第六章

看着他在厨房的身影，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十几年的相处模式，突然间有了改变，虽不能说不适应，但不习惯的感觉还是有的。他们之间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对他形成某种刻板认定，实在很难去做客观的分析。

然此刻他在厨房里熟练快速的动作，却与四周狭小的空间奇异的融合；他天生即有一种不羁的气质，就算处在局促的厨房里洗菜、切菜，看起来仍是那般优雅。

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老实说，静静看着一个男人做家事，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男人？不，应该是男孩才对。她马上在心里纠正自己的用词。老天！她在想些什么啊？她是要重新评估他没错，可并不是要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吧？

哼！才看了那么一下他下厨的模样，她就如此感动了，真是没出息！而且，说不定他实际上作出来的菜根本难以下咽。她恶毒的想。

很难想象若他作的菜很好吃，那会是怎样的情况？

思及此，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往上勾。

仔细想来，他又有什么没赢过她的？身高赢她、功课赢她、意志力赢她，连桃花运都赢她；所以就算厨艺也赢她，她也不需感到意外的。

几乎可以这么说了──只要是她会的事情，霍哲风就一定会；而霍哲风会的事情，她却大多不会。虽然她一直以姐姐自居，但实际上，她确实在很多方面很依赖他。

「看什么？」感受到她的视线，他转头望她。

「哇，原来你分辨得出葱和韭菜。」她趴在椅背上，双手支着脸笑道。不能怪她晾在客厅里纳凉，是他为了一洗被她误解不能下厨的耻辱，叫她不要待在厨房碍手碍脚的。

没理会她的风凉话，他回头专心处理鸡肉和鱼肉。三十分钟后，端出了一盘三杯鸡和一锅清蒸鱼汤。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韩安缇像是饿了很久似的，口水差点流出来。不过还是让他替她添好饭，服务到家。

「小心烫！」看到她那种迫不及待的表情，他笑骂。「不过，别期望太高，我只说我会煮，可没说『很会』煮。」

没差，反正她现在好饿，吃什么都应该会觉得很满足。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她突然停下动作，瞪大眼睛。

「怎么了？」霍哲风看到她的反应，紧张到差点要去找盆子让她吐。

「好……好好吃。」她慢慢咀嚼起来，为鳕鱼恰到好处的调味、入口即化的口感着迷极了，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鳕鱼！「太……太……太好吃了。」

「好吃就好。」害他刚刚吓得半死，他重新坐下来，为自己添了饭。

「你从哪里学来这种作法的？」把鳕鱼切成适度的厚度，挑出刺，加适量的水放在锅里闷熟，鱼熟了，也有了汤汁，同样鲜美。她没看过这种作法，却是意外的好吃。

「电视上看来的。」

就因为知道霍哲风能把自己照料好，因此霍家两老才会经常出国，免得待在家里不但不能煮给要准备联考的儿子吃，还要他下厨煮给他们吃。

把盘中的鸡肉和鱼肉一扫而空之后，她仍觉得意犹未尽。

「怎么只作了这两样？还有没有？」

霍哲风笑着扬扬眉。

「刚才是谁嫌我买太多还说吃不完的？」刚刚买的那些食材顶多再吃个两三天。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这么会作菜？害我少吃好几年好料。」她喃喃抱怨。明明那么会作菜，却不吭声。

难道他不觉得她煮的东西食之无味吗？完全没办法跟他的手艺比嘛。

「有人可以为我服务，我干嘛不要？」

「那是不是所有人要为你『服务』，你都照单全收？」她笑着挖苦他。

他的眸光一闪，促狭道：「不，我只要妳的『服务』，其他人的我一概不接受。」

听到他有些暧昧的话，她作势卷起两边袖子，佯装生气：

「哼！你可以试试看，我可以给你什么『特别』的服务。」

「随时候教。」他舒服的伸伸懒腰，慵懒性感得可以把任何女性迷昏。

「哇塞！为了这个『服务』，你宁愿虐待自己的味觉？」

「妳作的菜又不难吃。」

「不难吃的定义很广耶。」她存心刁难他，「是指非常好吃、好吃，还是不难吃也不好吃？」

「不难吃也不好吃。」他回答得倒是很快。

闻言，她伸手过去搓揉他的黑发，叫道：

「喂！你不知道有时候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吗？」

「是妳自己要问的。」他仍是很酷的表情。

她吐吐舌头，笑道：

「有免费伙食、免费厨子，还提供免费场地，不作普通点怎么符合市场交易原则？」

「所以我乖乖吃了好几年不是？」从没挑剔过。

她笑道：

「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很会作菜。下次教我，我想学。」

「不要。要是妳没学好，岂不坏了我的名声？」

「死小子，看不起我？」她用筷子敲敲他的碗，笑着骂他：「你作的菜真的比你说出来的话营养耶。」

「这么没气质。传出去的话，咱们的校花还有形象吗？」看到她粗鲁的动作，他好心提醒道。

「对了！」她想到一件她一直忘了要问他的事。「之前去垦丁时，你不是说有个女友吗？现在怎么样了？」

听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静默了下，耸耸肩。「已经分手了。」

「那么快？不是才半年前的事吗？」她皱眉。半年前他看起来还深受那段感情影响，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受困扰了？

「从垦丁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分了。」

她脸色一正，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这是她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五只手指头应该数得完。」慢条斯理的抽了张面纸擦拭嘴角，霍哲风简单扼要的回道。

听到他的回答，她皱起了眉。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用这么随便的态度来对待？

「什么叫五只手指头『应该』数得完？你不确定吗？」

他一边喝着柳橙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反正这不重要。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该不会在外面乱来吧？」她突然问道。

虽然她一直没有在这方面想太多，不过霍哲风的确具备了所有花心的条件。他的感情道德观究竟如何？她可不想见他变成滥情的花心萝卜。

「我是那种人吗？」他反问，显得有些不悦。

「很难说。」她撇撇嘴，她相信他不会，不过，世事难料不是？

「反正我现在住这里，有什么事是妳不知道的？」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她叹口气，「今天我们班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了。」

「怎么会？」他扬起俊眉，倒不觉得意外。

「小郁看到你在校刊里的照片，就大嘴巴的说了出来。」她懊恼的抓起长发把玩。

「是吗？」霍哲风应道，他本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反而是她，不久前才特别提醒他不要说出他们的事，想来破功得也太快了吧？

「唉……」

安缇烦躁的抓着长发，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引来太多蜚短流长，她一点也不想成为校园八卦人物。而今天可能只是个起点，未来要是消息传了开，类似的情况不知还要发生多少次。

「妳就那么讨厌跟我的名字连在一起？」

他的口气让她听起来很不舒服。她抬起脸对上他深沉的眸子，轻声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过她无数次的左澄清右解释，他知道，她怕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误会。显然对这件事他们两人永远不会有共识。

摇摇头，甩掉那些想法，她起身将碗筷收到洗碗槽。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碗洗一洗。」

他没有出声回应，回头一看，只见到她起身离开餐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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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亮晃晃的艳阳伴随着凉爽的微风，在一片优美茵绿中轻轻吹拂，交织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感。

当……

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响，使原本宁静的校园瞬时充满嘈杂人声，男男女女青春洋溢的灿烂笑脸让人不知不觉感到精神奕奕了起来。

不一会，大多数的人都已离开了学校，校园又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外文系大楼的某间教室里仍不断传出愉快的谈笑声。

「啧啧！」游舒涵看着新出炉的校刊焦点新闻，嘴巴不自觉地惊叹出声。

原来，她看的正是新学年度的校花票选结果。新任校花是由会计系一年级新生许淳亚夺得宝座。年轻的面孔只要稍微彩妆就显得非常亮丽娇媚，小小圆圆的脸蛋，大眼用黑色眼影勾勒出周围，稍稍过肩的头发染成咖啡色、绑成俏丽的马尾，穿着服饰是多层次的日本街头风，整个人显得可爱漂亮又青春。

「长得好像日本女生。」细细看完新任校花的长相，孙安蕊评论道。

「或者该说是打扮像？年纪还那么小，竟画那么浓的妆。」真不敢领教！又不是去夜店，只是到学校上课而已，干嘛把眼圈全涂成了黑色？

「哼！有比我们安缇美吗？」另一个声音非常不能苟同的说，挑剔的看着封面上的照片。

「就是说嘛。可她怎么会比安缇多一百多票？」真是不能理解。

「我猜，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咱们安缇跟那个现在最受瞩目的学弟关系匪浅，所以有不少男同学跑票了？」孙安蕊深思后道，马上获得大家点头认同。

「或许喔。搞不好那些嫉妒安缇的女生也没投票给她。」认识万人迷还真是会得罪不少人，女人可怕的嫉妒心呀！

「好了好了。」韩安缇挥手制止同学的猜测和批评。「既然人家赢了，我们就应该恭喜她才对。」

想当初她的当选不也引起不少争议？现在可以把这无端惹来风波的头衔卸下，她反倒乐得无事一身轻。

「安缇，妳就是这么好脾气。」游舒涵嘟囔着，不解着好友怎么连这种事都能看得那么开。

不过，说来这也正是韩安缇的特色；安然自若的气质，教旁人自然而然为之着迷，连同性都会主动亲近。

「对了对了！妳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听说这个新任校花跟霍哲风走得满近的哦。」有人连忙提供自己从会计系听来的八卦。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那出声的人身上，聚精会神的等着下文。

「净柔，妳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快说！」

梁净柔压低了声音：

「就是呀，我听围棋社的会计系学姐说，这个许淳亚自从在新生自介时见到霍哲风，就不知道透过什么管道认识了他，反正是后来有人看见他们曾单独走在一起。听说霍哲风向来不大理女孩子的，不过对她似乎有点例外。」

「哇！真的吗？那是女生倒追喽？」

「果然有日本女生的作风哦。」

「校花还要倒追男生？啧！咱们霍大帅哥可真有两把刷子。」以许淳亚的条件，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去让男生喜欢她，只要勾勾小指，对方就会自动把心捧上来了。当然，这是指对象不是霍哲风的时候。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完，又很有默契的一致望向韩安缇。

「安缇，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妳有没有问妳那个帅哥邻居？」系上就有一个全校最可靠的资讯站，不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这……我没听他说过。感情方面的事他很少提。」韩安缇微微蹙起柳眉。她跟他同住在一起，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心中不禁泛起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坏情绪。

「大家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话题一直围绕在霍哲风身上，过了好一会，才终于转回了正事。

「安缇，妳呢？今天跟我们一起去吃吧？」

由于平时霍哲风都会回去吃午饭，所以她也就很自然的会回家，极少跟同学一起午餐；但早上出门前霍哲风曾跟她说他中午有事，不会回家吃……

「嗯，今天就一起去吃吧。」她微笑道。

「安缇，为什么妳总是很少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妳回去还不是得煮？」

「妳不是一个人住吗？该不会是家里藏了个男人吧？」有人开了个玩笑。

闻言，大家都哄笑了起来，没发现韩安缇不安的神色。

「咦！安缇，妳搬出宿舍啦？」有些同学还搞不清楚状况，好奇的问：「妳现在住哪？」

「我住霖竹街，离学校只隔一条街而已。」

「一个人住呀？」

「嗯……嗯。」心虚的含糊应道。

「哇！好好喔！真自由，不像我们宿舍又破又烂，一层楼共用几间浴室，十一点就门禁，又没冷气，夏天都热到不能念书……」

数落着宿舍的缺点，马上获得大家的认同。

「对嘛，宿舍真的太烂了。哼，我下学期也要搬出去！」

「像我们馨园，墙壁都受潮变得黑黑的，学校也不来更新壁纸……」

「就是嘛！收费那么高，也不会维修一下……」

「可是，妳一个人住不会怕吗？」邱心郁问道。

「还好……」她真的很不喜欢骗人，但这件事她却不得不瞒，要是让她们知道她竟跟一个男人「同居」，她真的会名誉扫地。

都是老爸的错！竟然害她说一堆谎，只为了圆一个谎。

邱心郁笑得天真灿烂。「那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去找妳玩？」

「对呀对呀！妳搬出去那么久了，我们都还没去妳那里玩过耶！」

「可是……我也才刚搬进去不久，还很乱……都没什么整理……」她们无心的问话让韩安缇冒出一身冷汗，只好临时编出一个理由：「等我整理好了，再请妳们过来吧。」

「好，说定喽。」

「那我们要去哪里吃？」话题终于被拉开，让安缇松了好大一口气。

「我要去『老情人』吃！」

「不要！这礼拜我们已经在那里吃过两次了。我要去『索玛格』。」

「天哪！妳们吃那种套餐吃不烦的吗？吃自助餐如何？」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说话，活泼耀眼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咦！那不是贺斌吗？」游舒涵愕然停下脚步，低声叫道。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居然真的看到贺斌站在外文系大楼的出口旁，看样子似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更奇怪的是，此刻他的眼睛正牢牢盯着眼前这群女孩，像是他等的人就是她们似的。

「会长！」

贺斌走近，礼貌的对大家点了个头。「妳们好。」

「会长，」孙安蕊跟贺斌见过几次，两人算是认识，于是好奇问道：「你在这里等人吗？」

「嗯，不过我已经等到了。」贺斌的视线停在韩安缇身上，「我有事找妳。可以借我一个中午吗？」

就听见四周发出抽气声，惊愕的目光纷纷扫向韩安缇。安缇怎么会认识贺斌？从来也没听她提起过，而且就算认识，又有什么样重要的事需要专程来外文系等她？

韩安缇望着贺斌，心里的惊讶不输所有的人。

孙安蕊调侃：

「喂，学长，你该不会是想追我们安缇吧？」看这情况，搞不好真有那个可能哦。

只见贺斌淡淡笑着，竟然没有否认。

「能不能借人？」

「能不能借人不是我说了算。」孙安蕊努努嘴。

贺斌灼灼的目光又回到韩安缇身上，等着她回复。

自从和她巧遇两次后，他脑中总是时时浮现着她亮丽的身影──或许，他真是被她给吸引了。

韩安缇望着贺斌，心想：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无法拒绝了。但，他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学长，你真幸运，我们好不容易才邀到安缇一起去吃饭，却被你抢走了。」孙安蕊揶揄。

贺斌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意有所指，大方回道：

「真不好意思，下次我会请大家吃饭。」

「不用不用！」孙安蕊摆摆手，笑道：「我们可没兴趣当电灯泡，你们去吧，我们先走了。」用眼神向其他人示意，离开前，大家不约而同向站在一起的两人投去暧昧一眼，笑得很诡异。

喔哦，有好戏看了！虽然安缇本来就有很多追求者，但眼前这个可是校园人气王的学生会会长兼大帅哥贺斌。他跟安缇之间会不会产生奇特的化学反应？值得拭目以待哦。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等同学都走了，安缇好奇的问。

「我不是说过要带妳去一间以西洋美术史为主题的餐厅吗？我想请妳去那里吃饭。」

「哦，那没关系的，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难不成他是专程来「履行」他们闲谈中提过的事？韩安缇感到有些不能理解，急忙澄清。

「但我想请妳……不行玛？还是妳待会有事？」

「不是这样的……」韩安缇看到他忽然黯淡下来的脸庞，有些不忍。「那……我们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吧。」

听到她的回答，贺斌英气的脸庞又恢复成原本的神采飞扬，他兴高采烈的说：

「那家餐厅就在学校附近，我们走吧。」

对于这个全校女生崇拜的万人迷学长突如其来的邀约，说真的，韩安缇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呢。除了两次的不期而遇，两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他，怎会突然约她呢？

「妳比较喜欢吃什么？」两人并肩走着，他问道。

「几乎什么都吃。我对吃不是那么讲究，大多时候都是在家自己煮。」她笑着说。

「我记得妳住在霖竹街，离学校很近。」

「咦！你怎么知道？」韩安缇诧异的望着他。

贺斌搔搔头，有些懊恼自己的一时口快。「我有全校学生的通讯录……有次不小心看到的。」

安缇并没有多想的点点头。「也对，你是学生会会长嘛。」

那家贺斌口中的主题餐厅就叫「罗浮宫」，离学校不到十分钟距离，但因为是在小巷中，所以她从来没发现过。仿欧洲宫廷式建筑的白色外观，餐厅内部装潢也是仿皇宫的豪华气派；落地的深绿色绒布窗帘上垂吊着金黄色流苏，天花板上则镶著名画圣彼得教堂；每个桌位间都有盆栽区隔开，墙壁上则挂着多幅欧洲中世纪的复制画。整体看起来就跟一个小型美术馆一样。

穿着古代欧洲宫廷仕女服的女服务生将他们领到桌前，两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她打量了下四周，咋舌道：「这里的消费一定很高吧？」

「看起来很高级吧？可是其实这里的餐饮只是中价位而已，所以我常来。」

「真的？中价位就能享受到这种气氛，难怪你要大力推荐了。」她笑道。

正当两人看着菜单，突然一阵香水味窜入鼻，韩安缇很自然的抬头望向那股清香的主人，却微微愣了下。

那是名身材姣好的美丽女子，戴着咖啡色隐形眼镜和大圆耳环，挑染过的头发绑成马尾，前额刘海整齐的分向左边，以金色、墨绿色为基底的烟熏眼一点也不显突兀，反倒奇异的与她的气质很搭；深绿色系的短裙和靴子，十足展现她傲人的本钱。

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韩安缇还是立刻认出她来──

她，正是新任校花，许淳亚。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随后走进来的另一个身影──

霍哲风！

她愕然望着霍哲风，一时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他显然也在同时看到了她。

他的黑眸扫向她，俊眉微微蹙起，一种若有似无的情绪一闪即逝。

「学长。」许淳亚先跟贺斌打招呼。

「淳亚，好巧，妳也来这里。」贺斌微笑道。

「是呀。」许淳亚的媚眼转向一旁的韩安缇。「这位是？」

贺斌起身替两人介绍：「外文二的韩安缇，会计一的许淳亚。」

「很高兴认识妳。」韩安缇礼貌的朝许淳亚点头。近看许淳亚，甚至觉得她更美了。

「原来是学姐。真是久仰大名。」

许淳亚不着痕迹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不久前被自己打败的前任校花。虽然没有见过韩安缇本人，但关于她的事，她可是一件都没漏听过。

韩安缇的确很美，美得亮丽而纯净，不需任何多余的妆饰；吹弹可破的皮肤白皙透明，有着一双美丽的大眼和泛着玫瑰色泽的小嘴。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色上衣和布鞋，却勾勒出她均匀美好的身材比例。

韩安缇感受到许淳亚审视的眼光，抬头对上了她的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是……为了霍哲风吗？

在A大，八卦的流传速度就像风一样快速。自从外文系传出韩安缇和霍哲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之后，几乎所有A大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四人各怀心事的寒暄了几句，而这奇异的四角关系使得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又诡异。两个优秀出色的男人朝对方微微颔首，显得客气而疏远。

安缇看向霍哲风，发觉他的表情深沉难测，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是心里不免要想：原来他所谓的中午有事，就是和许淳亚相约吃饭。

突然，她心里浮起一股难以形容的不适。

在霍哲风和许淳亚被侍者带离后，她的心情仍没有回复，纷乱的思绪令她顿时失了食欲。

她甚少过问霍哲风的私事，因为他向来都能将自己的事处理得很好，不需旁人操心，而他也从不曾跟她提过感情的事。

霍哲风的确没有义务跟她说明私人的感情问题，但，为何她心里就是有股隐约的难受？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见霍哲风和女孩子单独出现，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同学的对话──霍哲风和许淳亚的传闻……

许淳亚真是霍哲风喜欢的人吗？

当她听到同学讨论着这则八卦时，觉得那只是另一则捕风捉影的传言而已，跟六年来不计其数的传言一样。毕竟，在他身上围绕的流言从来没少过。

她甚至连他过往的女友都没见过──真的一次都没有；所以向来对他交往的对象没有具体概念，也无从得知他们相处的情形。

但这次却让她亲眼看到……

「这世界真的很小吧？到处都会遇到认识的人。」

「嗯，呃，是呀。」

「怎么了？汤不好喝吗？」望着她用汤匙反复搅拌着浓汤，贺斌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呀，没有……」她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烫。」

「那就好。」他笑笑，没再多说。

她低下头，却遮不住眼神中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