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怦怦！怦怦！

这是她心跳的声音。

搞不懂她干么这么紧张，不过是上司顺便送她回家罢了，她有必要这样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吗？

一定是车上空气不好。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你把空调开强一点？」她扇了扇有些发红的脸颊，实在是有点热。

「空调？」他有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顺手转开了空调。「当然。」

BMW跑车的冷气，不至於这么没用吧？不过瞧她那张脸红通通的模样，八成是她——真的很怕热吧。

「谢谢。」这句话说完，车上又恢复一片沈默。

很奇怪的是，车上的气氛有点尴尬又不会太尴尬，好像和他这么坐在一起不说话，也还挺自然的。

「第一次找工作，不容易吧？」他打破沈默。

录取她和那个冉珍珠之後，他懊恼不已，但经过这些发展之後，他也认命了。谁要他同情心泛滥，一切都是自找的。

而且其实……她也没那么槽，说来，还有些认真可爱，应该会是个好员工，只不过不能找到个美女特助，让他有些遗憾罢了。希望那个还没来报到的冉珍珠真有她说的那么美，否则——他也不能怎么样就是了，

「嗯。」她点点头。「幸好现在找到了。其实我在学校的成绩下错，如果不是长得太可爱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可爱？」他笑出声。「你还真不谦虚啊，说自己可爱。」不过她说这话的模样，还真是挺可爱的。

她红了脸，心上有些恼。「不然我该怎么说，说我自己长得太幼齿，还是长得像童工？为了这点，我面试了二十二次才成功，你就非逼我说出来不可吗？」

他一怔。瞧著她情绪低落的模样，他不禁有些於心不忍。「找工作是难免遇到些挫折，这也是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不是吗？」他试图安慰她。难怪她之前听到他说她是童工反应会这么激烈，原来是经过这么多挫折。像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肯一直努力为自己争取工作机会，也算是挺勇敢的了。

「也没错啦。」她垂下眼。幸好现在找到工作，否则她也只能哭完再找。「所以我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找到我这样的员工，也算是你们的好运喽！」她还不忘推销自己。

「是吗？」他笑。虽然她很天兵，不过跟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愉悦。「你有男朋友吗？」他突然问。

「啊？」她愣住。「没……还没有……」

这又是她的另一个痛了，不过至少她现在有了工作，要找男朋友，还得靠缘分哩。

「我想也是。」他点点头。不知怎地，心上像是放下了块石头。

她皱眉。「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想也是？」听起来很瞧不起人耶。

哦？生气了？他忍不住想笑。「没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意思。」这小女人经不起逗，凡事都认真，这让他越想逗著她玩。

本来他是计划让她别来上班，可既然此路不通，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那就是处处出难题，让她好好接受一下新鲜人的震撼教育，如果过得了他这一关，对她肯定是一大成长，若是过不了，也早点让她体验职场的辛苦，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呵呵。想来他这也算是日行一善啊，帮助别人成长呢。

「告诉你，我也是很多人追的！」她气呼呼。「只不过我不想太早谈恋爱罢了！」

「很多人追？追你的该不会是国中生吧？还是高中生？」他扬眉。二十三岁还没谈恋爱，在我看来可以算是虚度青春了。」

「成经理！你——你太过分了！」她气得满脸通红。「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是有点。」对於她的脸红脖子粗，他不以为意。「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我认识的，像我这样优秀的好男人不少喔，说不定可以帮你介绍一、两个。当然。」他补了句：「最优秀的还是我就是了。」

「哈！」江巧灵冷笑一声。

「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的反应让他有些不满。再怎么样，他的优秀是眼睛就可以看得到的吧。

「没啊。」她看向窗外，顾左右而言他。

要是她真找个像他这样「优秀」的花花公子当男友，那她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是什么意思？」这回，换他追根究柢。「难道你不想交男朋友吗？虽然你长得很幼齿，但大体说来也算是清秀可爱，只要再稍加打扮，应该不会推销不出去吧。还是，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我——」她卯起来。「我有没有自信也不关你的事好不好！」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干么一直提她的长相，她最痛恨人家说她幼齿了！就算是老板，她一样翻脸！

「你看看，不够美脾气又不好，这是女人的大忌啊。我看你要嫁人，恐怕还有一段很长远的路了。」他摇头。

「是啊是啊，就算我要嫁人也不会嫁给你！你就用不著担这个心了！」她环起双臂，不服气地抬起下巴。

他大笑。「是吗？话可别说得太早。谁知道老天爷会怎么安排，不过话说回来，我要娶老婆也绝不会是你这种小女孩就是了。」

「那最好！」她别过脸。

直到她下车，他的笑声仍然末歇。

感觉——怪怪的。

照理说，可以上班她应该开心又安心的，但这些天来，她的心情却是七上八下、怦怦乱眺，一刻也静不下来。尤其是想到和成少奇在车上的对话，江巧灵就一把火往上冒。

大概是新手上班，忐忑不安吧，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奇怪的心境。

拿起电话，她拨了好友的手机号码——

「喂～～珍珠？你可以下个月报到了。」藉著手机的国际漫游功能，她和早已跑到埃及逍遥的珍珠联络。

「那当然，我冉珍珠想做的事，哪有不成功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悦耳动听。「那你就先去上班，把事情打点好了等我回来吧。还有记得，如果老板要安排出国出差，记得叫他别忘了算我一份，明白吗？」

「喔……」巧灵皱眉。

有时她真的很羡慕，不知道珍珠的自信都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想想，她是天之骄女，自信是一定会有的，长得美、能力好、家里又有钱，想要没有自信都难。

「好啦，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要去喝咖啡了，别吵我。」

「欵～～等等。」

「嗯？有事你就说啊！」她最恨人家吞吞吐吐的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只是……有点奇怪……」巧灵嗫嚅。

「奇怪？哪里怪？」

「就是，可能是刚找到工作吧，心情七上八下的，好像很兴奋、又好像很担心、又好像……反正我不会形容，就吃不下睡不著可是精神很好，还有心跳怪怪的，呼吸也怪怪的……」

电话那头沈默半晌，冉珍珠突然严肃地问：「巧灵，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嗑药？」

「怎么可能！」她大喊。

「说得也是。」虽这么说，珍珠还是松了口气，然後再问：「那么，你身边有出现好男人吗？」

「好男人？」巧灵偏过头。「没有吧！除了我老爸和老弟，还有围在你身边的那些苍蝇，你看过我身边出现过男人吗？」想想还真有点悲哀。

「是吗？那就怪了。」

「珍珠，你看我是不是生病了？」她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生病就去看医生，你问我干么？我看你不是生病，是脑子有问题！」她没好气。

「是喔，我也有点这种感觉。那天成经理送我回家，我就开始怪怪的了……」

「成经理送你回家？你是说那个长得很帅的成经理？他干么送你回家？都说了些什么？他几岁？有没女朋友？结婚没？」珍珠急了。突然她发现自己像只保护小鸡的老母鸡。

「哎呀～～」巧灵突然觉得头脑发胀。「你问一大串，我要回答哪个啊？他就只是叫我要小心坏人，顺便送我回家，其他的……我怎么知道，他是经理，我只是个小特助耶。」

「呃……」

「怎样？」

「你『是』要小心坏人。」珍珠作出结论。「尤其是很帅的坏人。」

「珍珠，你在说什么啊？」她有点被搞迷糊了。

「我没说什么，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一切等我回去再说。还有，在我回去之前，不准答应任何人的约会，明白吗？」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不会有事吧？

「明白是明白，可是一直也没人约会我啊！珍珠，我真的觉得……你想太多了。」该不会是因为埃及的天气太热了？

「最好是这样。好了，我没空，回去再谈，掰。」

拿著嘟嘟响的话筒，巧灵耸耸肩，随手挂掉。

好吧，大家都别想太多，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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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奇～～」

「曼妮？」一太早，才走进办公室，成少奇就愣住。「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曼妮是他的前女友。当初分手的原因，他已经记不得了，似乎是她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说话之类的。

要他别和其他女人说话？别说在爱情之中是不合理的要求，光是他身为天下企业负责人的身分就不可能做到。男女相处，当然是要彼此互相成长体谅，否则恋爱就只是荷尔蒙的分泌作用罢了，像那样无理的要求，完全违反他谈恋爱的原则，所以分手是必然的。

「管理员放我进来的啊。」她半躺在办公桌上，做出极其诱惑的姿势。

成少奇皱眉。「看来这栋大楼的管理需要好好检讨一下了。」

「少奇，这么久没见，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唐曼妮从桌上「爬」下来贴近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成少奇动也不动。

「少奇～～」唐曼妮整个人攀在他身上。「你怎么这么无情呢？就算是分手，也还是可以保持联络啊，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两个在一起度过的夜晚，也不只百日了吧。」

他轻轻推开她。「如果你有困难，我很乐意帮忙。但已经分手的恋情，我想很难恢复到原先的关系。」

她抬眼。「可是我听说，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啊。」

「那是因为我很享受现在没有负担的生活。」他环起双臂。「这并不表示我可以再接受你，当初分手时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并不适合。」

关於感情，他不喜欢留有太多暧昧，那不过是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罢了。

「少奇，我知道我错了。」她步步进逼，再次攀回他身上。「我知道我以前不该要求你不能和别的女人说话，经过这些日子，我想通了，所以才又回来找你。难道你对我们往日的甜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吗？」

唐曼妮是个美女。他看著她，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就像他以往交往过的女人一样，她们都美得令人眩目。但这一刻，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对於自己这样的感觉，他有些心惊。

突然他怀疑，是不是，他和每个美女交往，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恋爱。爱一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遗忘的吧。

刹那间，江巧灵的脸孔出现在他脑海。他一震，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在这时候想到她？

「曼妮，我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一手捣上他的唇。「别说，你什么都别说，就让我们温习一下以前的感觉好吗？」

不待他拒绝，她已经整个儿扑向他。

「嗯～～不要～～」

停在办公室门口，江巧灵整个人僵住。

她没听错吧？那种春色无边的声音，是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吗？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五，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夸张吧。

嗯，肯定是她听错了。

推开大门，她走进办公室。

「啊——！」太过惊吓的场面，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手里所有东西全掉在地上。

噢天哪！限制级画面啊！她遮住眼睛，却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瞄。—个火辣美女把成经理整个人压在墙角，像只八爪鱼似的攀著他，还一边喊不要。是「不要」怎样？后！她回去一定会长针眼的。

「真讨厌，哪里闯进来的讨厌鬼啊。」曼妮抱怨连连，从成少奇身上「爬」下来。「真没意思，少奇，你快叫她走啦。」

他轻推开她，不想太伤人。「曼妮，现在是上班时问，我的特助已经来上班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

「乖，听话，有什么事，晚上我们再联络，行吗？」他好言相劝。

真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以前还觉得她美得动人，可现在虽然她的外貌仍然很美，却已打动不了他的心。相较之下，江巧灵就纯真可爱多了。

嗯？他是怎么会把这两个女人拿来比较的？

「这样啊～～」曼妮看看闯进来的小女生，又看看他。「好吧。那你一定要答应我，晚上来找我喔？」

「我会跟你联络的。」他点头答应。依这种情况看来，电话联络比较不会引起麻烦。

「那好吧，我先走了。」她百般不愿地在他唇上印了下吻，大摇大摆地离开。

成少奇不置可否。

砰！大门应声关上。

瞬间办公室又恢复静默。

「嗯……」成少奇试图解释。「现在还不到八点半，还不是上班时间，这个……我的前女友，突然来找我，我……」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江巧灵冲口而出。

还前女友咧，有人可以对前女友那样吗？那现任女友又被他摆在哪里？

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觉得生气。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嗯？成少奇一愣。是啊，他的事本来就跟她无关，他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他成少奇还需要对任何女人解释什么吗？可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他禁不住有种……奇妙的情绪。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试图转移话题。「第一天上班，你带的东西还真多。」

要是别的女人跟他这样说话，他早就掉头走人了。要不是看在她还是个社会新鲜人、不懂事的分上，他根本不想理她。

她把东西通通捡起，放在桌上。「是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而且我把这工作看得很『慎重』的。」她用力强调。

不像有些人，竟敢在办公室里……她在心里暗骂。总之，继咖啡厅事件之後，成少奇经理在她心里又得到了个大「×」！

当长官没个长官的样子，长得帅又蔑视爱情又不要脸的男人，特别让人生气！而且除了生气之外，她还有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奇怪感受……反正就是不舒服就对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慎重吗？」他眯起眼。

「我第一天上班，很多事不清楚。」她别过脸。

他深吸口气。「有些事确实不是你这种小女孩可以明白的。不过以後进办公室最好先敲门。我想这点基本礼貌你该懂。」

话说出口，他才爽快多了。

本来他是用不著和她计较，不过他却无法不计较，虽然他并不是很站得住脚。不过还没到上班时间她就闯进来，这种事可不能怪他。基本上，他是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只不过不巧被她碰上罢了。

哇哩咧！这回换她深深吸气。「成经理，我当然会遵守办公室的『基本礼貌』，不过我希望经理自己也能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看她气呼呼的模样，他不禁觉得好笑。「如果我做不到呢？」

「你——做不到？！」她瞪大眼，一股气涌上。「拜托，你是人又不是禽兽！想跟女友幽会，可以到旅馆开房间啊，干么一太早在办公室出现伤害我的眼睛，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色情场所，这点基本礼貌，当经理的会不懂吗？」

一口气说完，她心情好多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依她看，谁要爱上这种男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楣了。

长得再帅也没用！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他扬眉。「希望你的工作能力也和你捍卫道德的勇气一样高。」他丢出一个公文封。

「嗯？这是——」她打开一看，险些掉了下巴。「亚马逊？！你要我到亚马逊出差？！那个到处都是鳄鱼蛇虫还有食人族的亚马逊！？」

有没有搞错？他是想要她走路就对了？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怎么？你没有护照吗？」他窃笑。

「有是有，可是——」

「可是？你应该记得当初应徵这份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要能冒险犯难吧？」他提醒她。

「是没错，可——」她面有难色。「我从来没去过亚马逊……」事实上，她最远只到过新加坡。不过她一点也不想说出来被他嘲笑。

「我也没去过，所以才要你先出差探路。否则我也用不苦请人做这份工作了是吧？」他眯起眼。「还是，你不敢去？」

「谁不敢了！我只是觉得——觉得——」一时之间，她想不出个好理由。

「你不觉得你应该带她一起去吗？」一个声音自门口传来。

两人双双回头。

「老板？」

「邵正洛，」成少奇拾眼。「你提那是什么馊主意？要我带她一起去？如果要我亲自出马的话，还请员工干什么？你当我很闲啊？」

「我看是有点闲。」巧灵忍不住说。

成少奇立刻瞪过去。

江巧灵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而这一切，全落入邵正洛眼底，他不禁扬起浓眉。「新人总需要训练吧，既然是你选的人，当然由你负责。再说，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到亚马逊去吗？」

「啧。」成少奇瞥了她一眼，有点懊恼。

瞧她那瘦小可怜的模样，说不定真会死在那边咧，他可不想她阴魂不散再来找他麻烦。

「巧灵，你怎么说？」邵正洛转向她。

「我——」

巧灵？成少奇皱眉。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这么熟了？

「一个人去，我是有点怕，不过——」她望向成少奇，欲言又止。

「不过怎样？」成少奇不耐烦。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说吧，他不会吃了你的。」邵正洛笑。

「我也不想跟成经理一起去。」她一口气说出。

「那应该是我说的话吧。」成少奇恼了。「江巧灵，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好歹，他也是力排「邵议」录取她的人。

这女人，她越是不想跟他去，他就越要带她去不可！

「没有。」回答得迅速有力。

就算有，她会笨到跟他说吗？

「没有最好！」他昂起头。他根本不信女人会对他有意见。「一星期内把护照准备好，我们下星期二出发！」他录取的人，他负责训练好，免得将来老成为邵正洛的话柄。

「嗄？」她忍不住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