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珍珠啊，你还没回来，我恐怕已经死在亚马逊了……到时你别忘了替我每天上柱香，请我吃个冰淇淋啊……」对著朗朗青空，江巧灵默祷。

「喂！你在那儿罗唆什么？要上飞机了！」看著她一个人对著窗口喃喃自语，他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打从进入机场後，她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似的。

「啊？喔……」她拎起包包往前走。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去拿起她掉在地上的机票、捉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正确的方向走。「登机门在这儿。别以为把机票丢了你就可以不去。」

老天，到底谁是秘书？他为什么非得这样照顾她不可？

「我才没有那样想！」她立刻反驳。「成经理，你太侮辱人了。虽然我真的很不想出国，可是也没逊到这种程度好不好！」

虽然他的举动是有点体贴，害她差点被感动，可是听听他说的话——扣分！全部扣光光！

「谁知道你逊到什么程度。」他拉著她，一路走上空桥，走进机舱。

被女人忽略已经够让他不习惯了，现在还要他照顾她，他成大少几时这么呕过。没办法，碰上就得认了。

「我——」

「闭嘴！坐下！」他已经受够了。

哗～～商务舱耶～～

就定位後，江巧灵才发现，他们坐的竟然是豪华商务舱！？一时间，出国的害怕全被她抛在脑後。

「你——」想起被命令闭嘴，她只得把话吞回去。

他瞥了她一眼，不想理她。

「唔～～唔～～」她四处张望、比手划脚，掩不住心中的惊奇。

没想到老板真慷慨，竟然连个小秘书也可以坐豪华商务舱，等一下她一定要叫很多酒、很多东西来吃，好好享受一下顶极的滋味。

喔～～真是太幸福了。

「晤……」

他斜眼看她，既生气又好笑。「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有点……可爱。

「呼～～」她松了口气。「老板真的对我很好耶！」

「老板？」他皱眉。「你是说邵正洛？」

「对啊！你看，他竟然让我坐商务舱耶！我从来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坐到商务舱呢！」她掩不住兴奋。「这样我就是挂在亚马逊也不会太遗憾了。」

他环起双臂，脸上写满不悦。

「嗯？怎么了？」她注意到他的神情。

「没有。」他不想说话。

「你不喜欢商务舱吗？」

「每次都坐，无所谓喜不喜欢。」他冷冷地答。

「是喔。」她感叹。「你真是个幸福的有钱人，哪像我，能出国一次就很开心了，当然，不包括到亚马逊那么可怕的地方。」

「嗯。」他转向窗外。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生气时会骂人、会吼，可她却没见过他这样冷冷的。应该是——生闷气吧？她忍不住有点在意。

「成经理？」她找他说话。

他不吭气。

「你说老板为什么会对一个新员工这么大方啊？」她随便找话题。

「老板大不大方关我什么事。」他没好气地答。

令人生气的是，让她坐商务舱是他作的决定，她却把感谢全给了邵正洛。从头到尾，录取她，替她争取福利的都是她，可她却压根没想到他。

难道他在她眼里，评价有这么差吗？

「喂！」这回换她下高兴了。「好好的干么生气啊？我又没有得罪你，我可是好心找你聊天耶。」

「多谢你的好心，本人不想聊天。」他一句话挡回去。

「哼！」热脸被拿去贴冷屁股，她也觉得火大了。「不聊就不聊，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说不想跟你一起出国嘛，一个大男人，学人家生什么闷气。」

说完，她乾脆赌气研究起菜单来。

「你——」他有气无处发。

这女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好歹他还是她的顶头上司，竟然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管他的，好不容易坐到这么高级的地方，先吃再说。」江巧灵按铃唤来空姐。「你好，请问你们有什么点心饮料，可以给我都来一份吗？」

什么？成少奇瞪大眼。

几分钟後，小小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的点心和饮料，江巧灵开心不已，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他瞄著她，忍不住嘲笑她，不过说实话，瞧她那吃得满足的模样，不禁让人想起可爱的小猫咪。

他认识的女人中，从没一个吃东西像她这样，想到这，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她低头猛吃，理都不理他。

「当心吃成小胖妹。」

她僵住，随即又继续吃。

他险些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她有点不悦。他那样子，好像在嘲笑她似的，看起来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没什么。」他摊了摊手。「只是没想到猪八戒也会投胎转世成女的就是了。」他忍不住要调侃她。

「你——」她胀红了脸，将一口饼乾塞进他嘴里。「你才猪八戒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少说话！」

可恶！竟敢嘲笑她！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唔——」嘴被饼乾塞住说不出话，他只好一口吞下，却一不小心呛住。「咳咳咳——咳咳咳——」

「哼！活该！」她一点也不同情他，继续吃自己的。

「咳咳咳——」一时间咳嗽不止。

她停下端在手里，正要送进嘴里的红酒，对他侧目。「喂，你真的还假的，一口饼乾就呛成这样？」害她有点内疚。

「咳咳咳——」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耶。她望了望手中的红酒，犹豫著要不要拿给他。

「成先生，你还好吗？」一名美丽的空姐拿著开水过来，关心不已。

江巧灵微微皱眉。好吧，帅哥有人关心，就不关她的事了。她收回红酒，自己咕噜噜暍下。

「我——咳咳——」成少奇喝下开水，总算缓过气来。「谢谢你。」

「哪里，」空姐绽出最美丽的微笑。「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请问成先生还需要些什么吗？您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一定尽全力为您办到。」

嗯？江巧灵捏起鱼子酱饼乾的手停在半空。这是怎样？怎么话听起来怪怪的。

「谢谢你……」成少奇微笑，瞥了眼她的名牌。「美丽的Julie。」

空姐立刻笑得花枝乱颤。「成先生，您真是的，我……」

「小姐，我还要点心。」江巧灵没好气地打断。

空姐一愣，微微变脸，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这位小姐，等会儿马上就要出餐了，您要不要等餐後再吃？」

「我姓江。」她故意提醒。「干么你叫他成先生，就叫我…这位小姐」？这样是差别待遇喔！而且，我「现在』就想吃点心！」

「好的。」空姐维持假笑。「江小姐请稍等，我马上就替您送来。」说著，空姐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对成少奇回眸一笑。

江巧灵环住双臂，心情不好。

成少奇则是从头到尾看著她的表情，掩不住得意。「怎么，你对那个空姐有意见？」

「谁有意见了！根本是她服务态度恶劣！」

「是吗？」他一扬眉。「我倒觉得她的服务态度好极了。」

「废话！」她气得面对她。「重男轻女、重色轻乘客，干么就只对帅哥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当然对她有意见！什么叫『您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一定尽全力为您办到』？拜托，这里是飞机上耶，她以为这是哪里？」

越说她就越气。

「所以，你是在嫉护我？」他的语气充满兴味。

「嫉妒你个鬼啦！」她更气。

「那么，你也觉得我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喽？」他问。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吸不吸引人，关我什么事！」就算她这样觉得，她也不会承认。

「是吗？」他摸摸下巴。「那你何必管空姐对我有多好，她高兴为我提供『任何』要求，应该也不关你的事吧。当然，除非你——吃醋。」他掩不住笑意。

「你——莫名其妙！」她的脸颊在瞬间飞红，整个人刷地站起。「我要换位子！」

他开始呵呵笑。「怎么，被说中心事，不敢跟我坐在一起了？」看来他的魅力还是无远弗届的嘛，他还以为她特别讨厌他，原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喽？这让他心情太好。

另一个空姐靠过来，满面春风。「成先生，请问需要我协助吗？」

又来了！江巧灵气结。「我！是『我』需要协助！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请你们直接问我行不行？眼里只有帅哥不太好吧。」

空姐有点尴尬。「这、这位小姐，请问您……」

「江。」

「啊？」空姐愣住。

「你们都可以知道他姓成，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姓江？」心情超不好。平常她也不是这么难搞的，可看见成少奇那得意的样子，又看见一堆谄媚的空姐，她一把无名火就往上冒。

「对不起，江小姐你……」

「我要换位子！」

「请问江小姐，您是因为……」

「因为我不想跟他坐在一起！」江巧灵指向他。

空姐讶异地望向他。

成少奇无辜地耸耸肩，回以一个微笑。

笑！还笑！江巧灵气极。「我现在就要换！」

空姐面露难色。「但……江小姐，我们今天商务舱已经客满，还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替您换到经济舱去……」

「啊？」她一时噤声。

好不容易坐到商务舱，要她放弃……这……

「咳！」成少奇开口。「我看这样吧，美丽的Ann，你跟她换位子好了。她恐怕舍不得这里的点心，所以让她去坐你的位子，你来坐我旁边如何？」

美丽的空姐脸红。「这不合规定……」但看得出她很想。

江巧灵瞪著他。

「那——或许我们可以通融一下……」空姐开口。

「不必了！」江巧灵一屁股坐回原位。「我改变主意了，请给我一条毯子就行，谢谢你。」

「喔～～」空姐不禁有点失望。

成少奇微笑。「那就不好意思了，请你给她条毯子好了。」

「好的，马上来。」

气死！领到毯子，江巧灵把自己从头盖到脚，完全不理他。

看著她所有的举动，成少奇忍不住露出微笑。原来，她比他所想的还要在乎他。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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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很闷耶。

盖著毯子，她有点呼吸困难。可是这样大张旗鼓地盖上毯子，现在要拿下来，应该会被耻笑吧？

为了自己的名誉，她非忍住不可，至少忍到用餐的时候，她就可以出来透气了。

成少奇这家伙真的很讨厌！长得帅就已经很危险了，他自己又喜欢招蜂引蝶，什么「美丽的Julie」、「美丽的Ann」，那怎么就从来没听到他说「美丽的巧灵」？

哼！

突然，她专心凝神——太好了，听那叩叩叩的声音，应该是空姐开始送餐点了吧？耶！她可以出来放风好好享用高级餐点了！

「成先生，请问您需要牛肉还是鱼肉？」一名空姐很快来到成少奇身边问道。

来了！江巧灵蓄势待发，准备被问时就把毯子打开。鱼！她想吃鱼！

「牛肉。」成少奇答，朝旁边一瞥。「她在睡觉，就不必吵她了。」

什么？！江巧灵在心里尖叫。怎么可以这样！她的高级餐点！她的幸福！啊！她好想掀开毯子站起来揍人！

可恶！混蛋！餐点不要走啊！

成少奇掩不住笑意。

从毯子的震动看来，她一定是受到极大冲击。真是太有趣了，她应该是因为吃不到餐点而痛苦吧。

活该，谁要她不出来。

「嗯～～真好吃～～」他把餐点打开，还刻意用手掮了扬，让香气飘开。就不信她不出来！

噢～～好痛苦喔～～江巧灵的脸在毯子下皱成一团。怎么办？没吃到商务高级餐，然後又在亚马逊挂掉的话，她会死不瞑目的。

对了！厕所！她上厕所总可以吧！

「我要去洗手间！」她咻一下打开毯子站起来。「借过。」

哗～～她眼尖地看到餐点。好～～好吃的样子喔～～

「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他故意垂下眼皮。「怎么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真可爱！脸被毯子盖得红通通的，还一副小孩见了糖的好吃模样，他怎么看她就怎么觉得可爱。

奇怪了，他怎么会一直觉得她可爱？

「啊！」她赶紧捣住嘴，头也不回地往厕所冲。

望著她逃难似的背影，他忍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