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圆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

好寂寞。

第一次觉得这么寂寞……为什么呢？

是因为尝过了有人陪伴的滋味了吗？

打开电视，屋里有了声音，但还是觉得寂寞。

走进卧房换上家居服，不经意瞥见有些凌乱的床，程圆圆的脸不禁烧红起来。

就在前阵子，这张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男人……

为什么会有点想念那个人呢？

那时她曾仔细地看着他，他在那张床上的时候，赤裸的身躯、孩子般的睡颜与英挺的面容，他的喉结、沉睡中微微的低沉鼾声、胸膛上细细的胸毛……他真的已经不再是个小毛头，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了。

而且还是很色的男人。

其实……和他做那种事，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不行、不行！程圆圆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瓜。

「好痛……」好像敲得太用力了。

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

男人……男人算什么嘛，没有男人，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会有点寂寞而已……

肚子又咕噜叫了。

寂寞归寂寞，肚子还是要填饱的。

程圆圆看了看冰箱，几乎已没有什么生鲜食材，只好再出门去购买。

但门一打开，她就见到姜棠惊讶的脸庞，还有他只差一公分就要按下电铃的手。

「你来做什么？」

除了惊讶，其实她还有些惊喜。

「圆圆，你听我说，之前真的都只是误会，我不是有意取笑你的。」

她咬咬下唇，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圆圆，不要不理我，好吗？」姜棠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他察觉她的意图后，只是握得更紧。

程圆圆慌了，一拉一扯之间，她本能地又使出柔道技巧，将脚伸出去勾住姜棠的脚跟，让他重心不稳，然后用力往前一拉。

接着，姜棠便很难看的呈大字形趴在地上。

她这一下只是借力使力，并没有用上很多力气，因此她不免怀疑，怎么姜棠这么容易就被制伏了？

她记得他以前曾跟着她去学过两、三年柔道，柔道老师还十分赞扬他的天分，甚至想把他捧成小国手呢，怎么现在的他这么弱不禁风？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吧！

「你干嘛故意让我？」程圆圆假装气呼呼地说。

其实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在看到姜棠特地来找她，而且愿意让她摔一跤的份上，她的余气也没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内疚。

明明年纪比他大，她还这样无理取闹，乱发脾气，真是不像个成熟的人。

姜棠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他一点也不生气，还对着程圆圆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洁白的牙齿，性感的薄唇，想起那一夜热吻的滋味，程圆圆不自觉地盯着他的唇，发起呆来。

「圆圆，你不生气了吧？」姜棠问道。

她并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喊她「圆圆姊」了。

「圆圆？」他又喊了声。

她怎么好像在发呆？

这时，程圆圆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双眼圆睁，粉唇瞬间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说：「我、我裤子里……痒痒的……有点刺……」

「啊？」

姜棠还想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居然会在他面前讲出这种「挑逗」的话语，程圆圆突然跳了起来，先是在原地用力轮流跺脚，然后大惊失色地大喊。

「小强！小强！我的裤子里好像有小强……啊！」

她最怕小强了！

为什么会有小强在这种时候爬进她的裤子里？

她早就告诉房东，要早点请驱虫公司的人来好好清扫一番，这栋老公寓实在是太脏了！

「啊！呀──」

「圆圆，你在做什么？」姜棠一头雾水，只知道她的裤子里好像真的有什么怪东西跑进去。

「小强……蟑螂啦！啊！我受不了了！」

怕死了蟑螂的她突然在姜棠面前脱起裤子，姜棠看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会不会太劲爆了一点？只为了一只蟑螂就在他面前脱掉裤子？

「圆圆，你不要这么激动……」他话还没说完，一件裤子就扔到他身上。

程圆圆瞪他一眼，就像看见蟑螂一样厌恶，然后急忙忙地跑进房里去找干净的裤子穿。

姜棠手里拿着裤子，看见地上一只褐色的蟑螂慢吞吞地晃过他的皮鞋旁。

他抬起脚，想把蟑螂踩死，但想了想，又把脚放下。

至少这只蟑螂让他刚刚大饱了不少眼福，还是饶过它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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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刚刚的蟑螂事件，在姜棠面前糗态出尽的程圆圆也不好意思再摆出冷酷模样了。她换好衣服出来后，看都不敢看姜棠一眼，低着头直直往楼下走去。

姜棠连忙跟在她身后，一面问：「圆圆，你要去哪里？」

「我肚子饿了。」

「那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

「不要！」程圆圆马上拒绝。

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又把她带到奇怪的地方然后灌醉？

「你拒绝得这么彻底，让我好伤心。」姜棠的语气似乎带着心酸。

程圆圆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只见那高大的男人正用着像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那模样又可爱又让人舍不得拒绝……

不，不行，不可以心软，不可以被他那深情的眼神骗了，那是假的、那是假的、那是……

程圆圆突然睁大双眼，直盯着姜棠的眼睛不放。

深情的眼神？

她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那眼神那么真挚、那么诚恳，一点都不像假的……

这是在开玩笑吧？

难道姜棠真的喜欢她吗？

「圆圆，我知道都是自己不好，可是我不希望以后再也下能见到你，你可以原谅我吗？」他以最诚实的表情与语气说出这些话，然后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原谅我好吗？」

程圆圆呆住了。

她从来没有发现，姜棠会有这么深情的时候，而且他突然变得好帅，好有男人味，让她几乎无法抗拒。

「放、放手啦……」完了、完了，她的脸好烫！

仅仅是手掌相触而已，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身体莫名热了起来，她赶紧抽回手，怕被他发现她正微微颤抖。

姜棠真的好帅喔。

相反的，她这几年来都没什么变，没长高，也没变漂亮，而且年纪又大了，开始年老色衰……她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闷闷地抽回自己的手，程圆圆转头就走，不敢再妄想什么美好的姊弟恋或是不在乎年龄限制的爱情。

「圆圆，你要去哪里？」

「去超市买菜啦！」

「那我陪你一起去。」他兴匆匆地说，「难得我今天放假，晚上不用待在医院。」

「一个大男生去超市买菜很奇怪耶！」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姜棠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却发现程圆圆的脚步更快了。

她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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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了东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其实程圆圆不否认，有个男人能陪着她去超市买菜，感觉挺不错的。

尤其是姜棠会很有风度地替她拿较重的东西，让在结帐处的几个主妇羡慕得要命，在后面窃窃私语，说新婚夫妻就是不一样。

程圆圆听到了，也没有反驳，只是觉得身子更热了，尤其是耳朵。她突然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对大大的兔子耳朵，这样散热就方便多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马路上，这时，突然有一男一女快速走近他们，男的故意撞了程圆圆一下，姜棠见情况不对，正想上去帮忙，那个女人突然跑到他面前，故意挺起胸脯，就在他撞过来的那一刻大喊。

「非礼啊！」

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头注视，姜棠却根本懒得理会那女人，他凶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女人不禁吓得瑟缩了一下。

「滚开！」他不客气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往路边一推。

其实这一男一女是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在街上专门用这种方法敲诈或是偷取别人的钱包，多半的情侣都胆小伯事，不想多惹事端，因此他们俩往往能因此弄到几个钱，没想到今天他们碰到的并不是普通的情侣。

程圆圆不是省油的灯，因为她个儿娇小，又有着一副男人垂涎的好身材，所以早在高中时代就开始练习柔道，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当那个小混混故意推开她，还想伸手掏她的钱包时，她马上反应过来，捉住那人的手一扭一转，情势立刻颠倒。

「啊！痛痛痛！」小混混整只手臂被扭到背后，痛得脸色发白。

他的女朋友见状，上前去就要抓花程圆圆的脸，姜棠见状，长臂一伸，拉住她的头发往后扯，然后趁她分心大喊大叫的时候，一脚绊倒她。

「你们敢打我女人的主意，小心我手下不留情！」他露出极少见的凶恶表情。

女混混最初见他长相斯文，又戴着眼镜，而且一路上一直对程圆圆露出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一副无害的模样，怎么样都没想到他变脸的速度这么快。

女混混忍不住发起抖来，原本要脱口说出的逞凶话语也全数吞了回去。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得逞的两个混混只好悻悻然的收手。

但那个男混混心有不甘，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转回头快速走向程圆圆，脸上的神情十分凶狠，「他妈的，死女人！居然敢让我出糗！」

他出手很快，程圆圆来不及躲开，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重击。

可是她等了三秒钟……咦，脸怎么不会痛？

睁开眼，才发现是姜棠及时赶过来挡在她面前，以自己的脸替她挡下这一拳。

姜棠的眼镜被打飞了，嘴角也被这一拳打得出血，他慢慢抹去唇上的血，不怒反笑。

那笑容让那两个混混看得头皮直发麻。

「很好，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有再好好打过架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依旧笑着，但出手快得让人躲避不及，程圆圆还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到那个小混混被踹倒在地上，不断求饶，他的女朋友则手足无措地跌坐在一旁，全身吓得发抖，眼眶里含着泪水，惊愕地看着姜棠猛揍自己的男朋友。

最后还是程圆圆看不下去，连忙上前拉住姜棠。

「好了、好了，让他们得到一点教训就够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姜棠看了她一眼，呼出一口气，这才停手。

他冷眼看了看还在发抖的女混混，又露出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

「我下手没有很重，他肋骨没有断，内脏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只是身体会淤青大概一个月左右吧，这段期间教他最好不要再做坏事，好好休息，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不负责。」

女混混吓得直点头，直到这两个人走远之后，才赶快爬到男朋友身边，把哀哀叫个不停的他扶起来，快速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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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

「刚刚打人打得那么过瘾，现在又叫痛，这样很没男子气概耶。」

姜棠坐在椅子上，程圆圆正细心地替他嘴角的伤口消毒。

「不过我还真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两个人整得那么惨。」

「啊！好痛！」

「我下手明明很轻了，没那么夸张吧？」程圆圆有些心疼地道。

要不是为了她，姜棠也不会痛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喔，害你这么痛。」

她不自觉地以在幼稚园哄小孩子的语气说话，一面说还一面微微嘟起嘴，在那刚擦完优碘的伤口上轻轻吹气。

「秀秀就不痛了喔。」她的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姜棠的心突然一动，握住她的手。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程圆圆吓了一跳。

「圆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那天晚上，也许我们都多喝了一点，才会做了那种事，可是我并不后悔。我不是只想玩弄你，或是只喜欢你的……」他的目光自然地往下落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其实他也很喜欢这对形状漂亮、坚挺的胸部，可是他知道程圆圆不喜欢男人这样说，也不喜欢男人这样直盯着她的胸部看，好像什么巨乳控一样，所以他赶紧强迫自己把视线往上移，看着她的脸。

程圆圆感到姜棠握住她的手似乎一瞬间变得炽热。

她有些害怕，想要抽回手，可是才稍稍一挣动，他就握得更紧，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她逃开。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热。

他的手好热，他的视线也好热，整个人散发出属于男人的性感气味与体温，那么强烈，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姜棠……」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好烫，根本不敢抬头正视他。

姜棠突然笑了起来，一瞬间，紧张又暧昧的气氛突然冲淡不少。

程圆圆有些纳闷，「你笑什么？」

他笑着看她，「你终于不再喊我『方糖』了，天知道我恨死了这个绰号！」

她睨了他一眼，像看着不乖的小孩子，眼里有着一些教训意味，却又带着浓浓的宠溺。

「圆圆，我的伤口还是很痛。」姜棠厚脸皮地指着唇角，「我要你帮我秀秀。」

「你……」

「而且要用嘴唇帮我秀秀。」

「方糖！你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不要喊我方糖！再喊小心我等一下吃了你，而且吃一整晚，让你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程圆圆马上乖乖闭嘴。

但姜棠还是不死心，伸长了脖子，整张脸往前伸，摆明了就是等着她替他「秀秀」。

程圆圆知道，自己可以拒绝的。

真的，她大可以拒绝，以姊姊的身分斥责这样无聊的恶作剧，或是一笑置之，不把他的要求当作一回事。

但是胸口那种无法克制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视线无法离开他红肿、带着血丝的唇？

此刻，那并不是性感的唇，却散发着满满的诱惑荷尔蒙，仿佛催促着她快些吻下去。

快点、快点……

当红肿发疼的唇角传来微凉的轻微碰触时，姜棠偷偷地笑了。

他很有耐心，让程圆圆慢慢地在他唇角上像害羞的金鱼一样轻啄，那种感觉很温柔，很缠绵，像清澈的流水一样缓缓流过，让人整颗心极为舒缓。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只要看她一眼，只要被她触碰，整个人就飘飘然像是随时会长出翅膀，陶醉地飞向天空。

她的吻依旧那么轻柔，像怕弄疼他似的，他终于不再满足于这样的吻，于是主动吻得更深、更热烈。

他可以感觉到程圆圆想要退缩，因此伸手握住她的双臂，不让她逃走。

她真的好娇小……自从认识她以来，她似乎一直这么娇小，身子好似从来没有长大──当然，那对胸部除外。

听见细细的呻吟声从她嘴里逸出，他忍着嘴角的疼痛，用尽所有的爱恋吻她，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意。

「姜棠……不要这样……我们……」

「不可以吗？你讨厌我吗？」他故意装出可怜的语调，露出无辜的眼神，努力博取她的同情。

他知道她太善良，绝对不会拒绝他。

「可是我年纪比你大……」程圆圆仍然逃避，不敢面对。

「都已经做了那种事情，你到现在还在乎年龄问题吗？在我眼里，你反而更像孩子喔。」

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姜棠忽地把她抱起来，往床铺走去。

「可是……」

「嘴里一直说不要，可是你也没拒绝我，不是吗？」他伸手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捏了一下，「这样不诚实，小心我等一下处罚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