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不是?我该是什么样?你又有多了解我?」她不屑地哼哼,很努力忍下眼鼻的微酸,「别傻了,别再作你纯真无垢的美梦,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看看我有多肮脏,我是乌鸦,成不了凤凰,高攀不起你。之前对你说的做的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要不是为了你家的银子,你还真以为我会愿意搭理你?」

「我爹是那么跟你说的?」她眼里有气,语气里火药味更浓,除非有人教唆,不然不可能说什么她是妓,高攀不起他。

「你烦不烦?」换做那些稍微有些骨气、心高气傲的「有钱人」听见她这样的剖白,铁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哪会像他这般从容镇定站在那跟她对峙,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

「惜儿,跟我走。」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而且他在她眼里看见可疑的水光,她还故意死撑着与他瞪视。

「我干嘛要跟你走?」她赌气,转身就要坐回椅上。

「我不认为今日把你硬请过来的那人有心想要接见你。」他比她快上一步,轻易跟上,握住那只违背嘴上无情发言而轻颤发冷的柔荑。

「谁说的?你那两只眼睛只是装饰吗?你没看见人家摆出了满桌精致糕点和地方名茶供我享用?你家接见不想见的客人时,会这般费尽心思提供吃喝?」

正因为对方拿出来招待的东西太好才,能名正言顺让她等到地老天荒。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你争吵。」

分明是他闲闲无事特地跑来找碴!

「放手!我没话要跟你说。」

在惜蝶急着摆脱段殷亭的纠缠之际,一道饱含威严的陌生女音蓦地在两人背后响起,「光天化日之下,一对未婚男女在别人府上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是……公孙悠尊堂?」陪同在侧的含烟,顿时让她领悟这位中年妇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放肆!凭你那身分,好歹得尊称我一声公孙老夫人。」

「是,公孙老夫人。」喊得好没诚意。

这都得怪段殷亭,只要有他在场,她就会忘记挂上虚假笑容,忘记如何跟人态度友好虚与委蛇。

「段三公子?」公孙夫人淡淡瞅了她一眼便兴致缺缺,转向段殷亭。

「正是在下。」

「我是不知道段家家规如何,但段三公子寻一个青楼女子寻到我公孙家的别苑来,敢清把我这儿当成勾栏瓦子院不成?」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从大哥处听说惜蝶遭人绑走,而轿子的去处又是公孙别苑,出于担忧才前来一探究竟。」公孙老夫人有理在先,即使段家如何家世显赫,他也无法出言顶撞。

「就段三公子对栖凤楼的花魁惜蝶如此关怀备至这点来看,你们两人之间关系匪浅啊。」

「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公孙老夫人抓奸在场的语气令惜蝶不满地反驳。

「跟他没半点关系会让他牵你的手?会让他那般亲密唤你惜儿?」公孙夫人瞪着眼,直接替她感到羞耻,「我本来事事讲求眼见为凭,但今日之事令我无法不信青羽城百姓间的种种传闻,像你这种伤风败俗、不守妇道,跟别的男子纠缠不清的女人,我如何能让悠儿纳你为妾,让你进我公孙家的大门!」

「那真是好极了,请代为转告公孙公子,在下不会让深爱的女子成为他的妾,她只会成为在下明媒正娶的发妻。」

「你、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因段殷亭毫不遮掩的意图,使两声惊呼在偏厅内先后迸发出来,气结到无法接话的前者当然是公孙老夫人,急于否决的后者则是惜蝶。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这话是对惜蝶说的,回话的人却是段殷亭,「告辞了。」他不忘强行拉走欲言又止、无法反驳的惜蝶。

「娘,你还好吗?」拉拉扯扯的两人走出她们的视线,含烟立即挂起满脸关怀,来到公孙夫人身旁,为她倒了茶水顺气,「惜蝶也真是的,分明已经有了个对她情深意重的段三公子,却还要欺骗夫君的感情,允诺跟夫君的婚事,都说人会变、月会圆,没想到三年不见,她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若夫君知晓她的真面目,定会失望难过。」

那声叹息掺杂着异样的暗喜,只是很巧妙地掩饰,没让人听出来。

「去取文房四宝来。」公孙夫人喝下那杯茶,吁出胸中那口闷气,「等会派人将这封信送去给悠儿,让他给我听清楚了,我绝不允许他娶那样的女人进门来败坏我公孙家的名声,听见了没有?」

含烟福了福身,低垂的螓首遮掩了唇边那抹胜利的笑痕,「是,一切遵照娘的吩咐。」

被段殷亭拉着离开公孙别苑又走出老远,惜蝶忍受不了从刚才到现在他一意孤行的表现,大声嚷道:「给我放手,你还要牵到什么时候?」

现在在青羽城里他们可是名人,声名狼藉的那种,他是嫌他们之间被抹得还不够黑,还要倒桶墨下去翻江倒海是吗?

「那些人今日不在。」看出她的害怕与困惑,段殷亭好心说出实情,「就算你现在想要当众亲我抱我,也没有人会在一旁窥视,然后马不停蹄赶着去报告给我爹。」

她该说「好啊,我们来试试吧」这样吗?别说笑了,她没那个心情接受他这种恶劣的玩笑!

「谁稀罕亲你抱你?你以为你是香饽饽?我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给我放手!」

「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对我们造成妨碍,你还要继续说着这般负气的话吗?」

「我只是不想引人非议。」他可以不要面子、不要节操,可她想要他要,想要他珍惜自己,「三公子,请你放手。我惜蝶虽是个花娘,但在楼子外我不接客,有任何需求请你移动尊步上栖凤楼找嬷嬷。」

「惜儿!」段殷亭脸色一沉,语气隐隐透着恼怒,这是他头一回在惜蝶面前发怒,「这些日子你一直不肯见我,不愿听我说话,今日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却一直跟我说气话?」

「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奉劝三公子一句,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为好。」

「我是不知道我爹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你根本不爱公孙悠,而我绝不会让你嫁他为妾。」

「你凭什么不许?凭什么!」贝齿往下唇狠狠一咬,她骗自己眼中积聚的泪水只是因为唇上的痛,「你连婚姻大事都无法自己作主,至少公孙悠能娶我,至少他的家人不会看我是个青楼花娘就乱七八糟、明里暗里多加阻拦。」而今天「好媳妇见婆婆」那一出就是被他给搞砸的!

「惜儿……」

「你放手,给我放开,走开呀!」她跺脚,用了狠劲想要甩开他的手,甚至用力去推他。

「你气我家人看轻你的出身,转挑你毛病,你又何尝不是看重我出身,想要狠心将我抛弃?」

公孙家会比段家富有吗?不会,公孙悠是比他段殷亭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吗?估计也不是,她真正在呕气的是他爹看不起她,气她自己的出身在别人眼中为何污独如淤泥,当有人告诉她,他如何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她更觉自卑,强迫自己一步又一步后退,只要她认为这样对他来说会很好,就算她退到悬崖边随时会失足掉下去都无所谓。

「我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你走呀,快点给我走!」就像个架打输了耍赖的孩童,不管他愿不愿松手,她蹲了下去,将脸埋进双膝,任由泪水如泉涌现,濡湿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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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夫花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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