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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萧振人及一干将领凯旋回京觐见正皇,被正皇大开午门相迎,百官同列。钟鼓齐鸣,仗义威严。宣礼后移至太和殿。

正皇当殿追封完牺牲将士后,宣匈奴单於呼韩邪进殿受封。赐呼韩邪刻有单于字样金牌一面,意命其代管漠北一带匈奴民族。更另赐其绸千匹、谷米三万四千斛。并让其与骠骑将军萧振人签署盟约。约为:自今以后,大亚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汉人至匈奴为盗,匈奴人到汉地为盗,皆互相报告而将其捕杀,并赔偿对方的损失);有寇,发兵相助。大亚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受到上天的惩罚)。令其世世子孙尽如盟(按照盟约来做)。

赐封完呼韩邪,正皇便开始赐封此次征北功臣。

征北骠骑大将军萧振人被赐金三千两、银五万两、绸三百匹、骏马三骑、红玉珊瑚一座、四爪腾龙金鼎一只、金缕衣一件、将军府第一座。

护国将军乌展被赐金一千两、银一万两、绸一百匹、骏马一骑、府第一座。

……

宣封完毕,正皇命殿前太监传旨干清宫赐宴。开宴之前,特敞乾宁花园让众臣同乐。

太监引路带众大臣前往乾宁花园。刚出太和殿,振人就被庆贺的文武百官围成一圈。虽然心中不胜其烦,表面上仍要客客气气、礼尚往来。

来到乾宁花园,众臣哪里顾得赏花,只是拼命的向振人等一干将士不停道贺。更甚者已经开始向振人极力推荐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贤惠貌美多才多艺,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的女儿揣进振人怀里,立马送去洞房。振人忍耐再忍耐。他现在宁愿去跟池边一人伫立的呼韩邪说话,也不愿再看见这帮奉媚的大臣们。

忽然,一个传话的小太监跑到孤零零的匈奴单於呼韩邪面前附耳说了什么,就见呼韩邪离开了乾宁花园。过了一会儿,又匆匆赶回,告知内宫大太监请转告正皇,自己的亲人出了点麻烦需要现在赶过去,恐怕无法参加等会儿的宴席。大太监听后便去禀告了正皇,正皇允之。

振人虽然注意到呼韩邪的一举一动,但没有十分奇怪。毕竟等会儿的宴席怎么说也是打败匈奴所开的庆功宴,身为匈奴单于的他不想参见、找个借口离去也是情有可原。想必正皇也是如此所想,才会首肯他的离席吧。

没有多在意的振人依旧不笑不怒的应付著各个文武大臣。当他随著当朝宰相走到谢水阁,顺手拈起一粒龙眼正准备剥皮放入口中时,突然!莫名的剧痛从心口当中传来,心房一阵猛烈收缩,让他拿在手中的龙眼滚落于地也不自知。

捂住胸口,振人大喘了一口气。这种心慌代表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症状?

宰相见他脸色发白,忙问他是不是那里不适。振人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远处时刻注意著振人动向的乌展远远的打了个手势,问他怎么了。振人暗暗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剧烈的痛楚消失不见,起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小小的抽搐,像是在对他暗示什么。

不明所以的振人暗中运功循环全身,功行一周天后也没发现任何不妥。强自按下心中莫名的恐慌,振人随众大臣一起跟在带路的太监身后前往乾宁宫赴宴。

酒过三浔,文武百官也逐渐丢开了君臣拘束,开始大声谈笑起来。

暗数著自己的脉搏,振人对自己心中所产生莫名的抽痛感觉越来越感到不安。若说是敌人来临前的示警吧,脉搏也未免跳得太快,根本无法安神。若说是某种心疾的前兆吧,自己一向身强体壮又练的是[九阳心法],患心疾的可能微乎其微。那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见鬼的!振人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六岁那年以来初次产生的惶恐不安的心理让他烦躁不已。如果果果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无论自己的情绪有多么暴烈也会在他的怀里得到安慰。

果果?……振人的酒杯悬在了半空,──为什么一想到他,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难道是……是不是果果出事了?不,不会的,他现在应该安安全全的呆在将军府里面,不会有什么麻烦事找到他头上的。一定是自己多虑了,一定是!

……!

振人猛地站了起来,拱手对正皇说道:“启禀皇上,为臣略感不适,想先行告退。失礼了。”说完,也不待正皇答应,竟然就这样转身离席头也不会地走了。

众臣目瞪口呆!正皇愣住!

乌展暗自呻吟一声: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出得宫门,立刻挥鞭催促火焰向将军府赶回。

刚到府门外,就见下人正在冲洗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眼尖的振人已瞧见青石板地面上未洗尽的血痕。心中的恐慌也越发剧烈。

“壮果呢?让他出来见我!他在哪里?”

府内众仆人见他回来,连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口中喊著:“将军饶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壮果呢!?你,你说!”振人用马鞭指住一个仆人问道。

“禀将军,……今早上,将军出府后,将军的父亲萧王殿下来到府内,……唔,说,说……”仆人浑身发抖的不敢往下说。也难怪他害怕,此时的振人面孔宛若般若状,正怒瞪著他。

“继续往下说!萧王来了然后呢?”

“萧王说,说要见萧壮果。……”

未等仆人说完,心急的振人已经飞身奔往他的起居处。

推开房门,借著月光也可以清楚看到满屋的狼藉,不知是不是仆人要等他回来处理,所有的场景都保持著白天壮果离开时的原样没有收拾。

那凌乱的床铺,拖在地面上的被子,……

振人跨入屋中,点亮油灯,当他看清床铺上的鲜血时,发出了惨烈的吼叫。闻声而至的仆人在门外抖抖索索不敢入内。

“萧治远!”振人咬牙切齿!

捏紧双拳,沈声问众仆,“壮果离开时,状况是怎样的?说!”

从仆人中走出一个看似管家的人,对振人一五一十地说道:“萧王爷说是要来找萧壮果萧侍卫,问清萧侍卫所在,便去寻他。后来……后来萧王爷见萧侍卫睡在将军的床上,便大怒。命护卫把萧侍卫抓回萧府。……因为萧王爷乃是将军的父王,我等也不敢多加拦阻。”

偷眼看了一下振人的脸色,继续补充道:“萧侍卫离开时,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连鞋袜都未著上。这个……,萧侍卫被打伤后就这样被萧王的护卫给…拖…拖走的。门口的血……也是萧侍卫的腿脚…被划…破留下的。”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振人在听到他的话后竟然把手中的铜烛台给捏得变形了。

“果果!……”振人极为痛苦的低低唤了一声。他没有想到萧王竟会趁他不在时对壮果下手!如果自己今天带他一起走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

将军府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振人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他的悲呼还余留耳际。

连火焰都没有骑,振人就这样运起全身功力施展轻功如风驰电掣一般向萧府奔去。想到果果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形同赤裸的被强行拖回萧府,想到在通往萧府的路上也许滴满了果果的鲜血,想到果果在萧府可能受到的毒刑……,振人已形同疯狂!

一掌劈开萧府大门,振人狂吼道:“萧治远出来见我!”声若狮子吼,震的萧府上下一片慌乱,萧府的守卫、仆人迅速涌到大门,见来人竟是萧府的小王爷,当朝的大将军萧振人时,不由又全部跪了下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是谁在我萧府放肆!”匆忙赶到的萧振祖见是振人,也不由愣住,随即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四弟,你不在你的将军府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还直呼自己父王的名字。你也未免太嚣张了吧!”

“滚!叫萧治远带壮果出来见我。说我在主屋大厅等他。如若他半刻之内没有现身,休怪我派兵抄了萧王府!”振人心像在滴血一样,忍住痛楚让萧振祖传话。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你,你!……”萧振祖被他吓住。

“去、叫、他、来、见、我!”振人一掌击向身边石柱,顿时石碎柱塌。

萧府主屋大厅内。

当萧王萧治远随同萧振祖来到大厅时,发现振人负手立于大厅之中,死死盯著一处地面,连他们已经来到都没反应。

“你们在这里处置他的,对不对?”振人突然阴沉沉的说道。

“什么?”随著振人的目光,萧治远看见了地上业已干固的血迹。──那是壮果流下来的。一皱眉头,怎么这些下人都在偷懒么?连块地都洗不干净!他身为萧王却不知道,青石板的地面一旦浸了血后,不管怎么洗刷,也会留下暗红的印子。

“你来做什么?听振祖跟本王说,你竟然直呼吾名!你忘记本王是你的父亲了吗?!”萧王怒叱振人。

“哼!父亲?如果壮果安然无事的话,我还是会让你作为我的父亲生活下去。但现在……,壮果人呢?”没见到壮果身影的振人根本就不敢去想象他的果果现在可能会遭遇的事情。

“壮果?…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奴跑来大闹萧府?!竟还敢不认我这个父亲?你好大的胆子!”萧王怒极反笑。

此时,萧府老夫人也在丫环的扶持下来到了大厅。

“把壮果还给我!现在!立刻!”振人已经忍无可忍。不管是死是活他要现在就见到果果!

“振人!你在胡闹些什么!今朝安平公主玉驾亲临你可知道?你父王也从皇上那里得知了你拒绝安平公主的事。你是怎么想的!竟为了个一钱不值的下贱奴才拒绝皇上的爱女、当朝的安平公主?!至于那个贱奴,我已叫人处置了!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皇上那里赔礼道歉,请求皇上再度赐婚!你可知道,公主下嫁这将给我萧府带来多大的利益!”老夫人震拐说道。

“……处置了?怎么处置的?他现在在哪里?”振人手捂胸口,轻轻的慢慢的问道。

“你说呢?像那种不知羞耻的下贱货色如果让我早些知道的话,也不会让他快快活活活到今日!你也是!那种下流胚玩玩就算了,竟然还为了他得罪安平公主!幸亏公主殿下量大为怀不计较你的胡言乱语。你现在就给我……”

没待萧王说完,振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语问道:“壮果现在在哪里?告诉我。”

“那个贱奴被带回来的时候,见著了安平公主,被公主高贵的风仪所慑,知道自己是如何的肮脏无耻之后,便自己嚼舌自尽了!”老夫人眯起眼睛,简单的说明道。

“你在胡说,我不信。如果你说他死了,那他的尸体呢?”振人以近乎温柔的声音询问老夫人。

“哼!怎么会让那贱奴脏了我萧王府!他一死,本王便用化尸粉把他的尸体化了。你不是见著那块血痕了吗?那就是他的丧身之地!”说完后,怎么看那块青石板怎么不顺眼,转而对外面喊道:“来人呀!给我把这块青石板撬了,扔进茅坑里!别让它脏了厅堂!”

振人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帮人的鬼话。──可是那莫名奇妙的心痛、还有那块沾血的青石板,以及萧治远等人的态度,都在向他示明果果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好像怕他不死心似的,老夫人又张口说道:“振人啊,我们又何必为了一个下贱奴才来骗你。他死了,倒也干净!反正你也说过只不过是玩玩他而已,将来总也是要娶公主为妻,来为我萧府后世混入皇室血脉的。难道你都忘了自己所说的话了吗?”

“我没忘!”振人忽然笑了,这一笑当真有惊心动魄之色。看得萧振祖眼睛都直了。

振人面带微笑,对萧王说道:“不用麻烦别人了,这块青石板我来解决好了。”

说完右手一扣竟把青石板硬生生抓起,振人像爱抚情人一样的抚摸著青石板的表面,随著他的手掌过处,被他抚摸的地方都化作了石粉飘洒在地上。很快的,一块成长方形的坚硬青石板就这样被振人[摸]成了粉末!

萧王等人虽然不理解振人的举动,但也为他的功力而震惊不已。

老夫人见他面带微笑,以为他已经想通。心想,这安平公主说得还真对!她说一旦那个贱货消失了,振人的那一点点迷恋也自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是一点都没错。你看,现在他不就是恢复到我萧府小王爷应有的态度了嘛。

老夫人松开面颊,老怀宽慰地说道:“振人哪,奶奶就知道你是聪明人。现在既然都干净了,你明天、或者干脆今夜就去求见皇上,让他把安平公主赐于你吧!”

“啊,孙儿省得。孙儿明日便进宫求见皇上。”振人仍旧是那幅笑脸,回答道。

“嗯……,看在你还懂事的份上,今天本王就暂且原谅你的无礼。既然你明天要进宫,今天就早点回府歇下吧。”知道以后要靠这个儿子的地方还很多,萧王也只好强忍怒气,让他就这样回去。──至少,萧壮果的事是瞒住了。现在就等他与公主的大婚了。

“啊,孩儿知道了,这就回去。等过两日,在重新过来拜访父王。告辞!”说完,振人像是忘记了自己刚来时的怒火冲天,保持著与刚才同样的表情缓步向外走去。

身后萧府三人以不同的表情目送他离去。──好一个雷声大雨点小!让人虚惊一场。

出得萧府外,振人依旧以散步的速度往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走著走著,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振人的口外。

再看振人,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血丝顺著他的口角慢慢溢出,可是他竟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擦都不擦一下。

“果果,果果……,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我不会就这样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我要他们,我要他们所有欺负你的人来给咱们陪葬!哈哈哈哈……!”

“果果,果果,你在哪里?快来我的身边呀。……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对了,我看不见你哎,呵呵,没关系,过两天我就能看见你了。你忘了,我说过的,你不用找我。因为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去寻你。”

一路,振人像是疯了一样,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府门,振人就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的泪痕、血丝业已给他擦得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悲伤过的痕迹。

从皇宴归来的乌展一直都在将军府的客厅中等待著振人,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担忧。不停的对天祈求不要让壮果出任何事情。见到振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老大,你没事吧?壮果呢?他没有跟你回来?你没找著他?要不要我派兵去搜?”多年的共处让他发现振人的不同寻常。

摇摇头,振人开口说道:“我把壮果送到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去了。等这里的事了后,我就去接他。对了,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样?”

“一切按计划在行进。”乌展压下心中的不安,正经的答道。

“很好。现在我要让计划提前发动!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做的……,你知道,果果他这个人就是心软……”振人低下头。

随即又抬了起来,微笑道:“不过这次果果答应我让我放手去做。他说他不会反对的。所以……呵呵!”

“呃,老大,你先去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我去安排就是。”乌展不知怎的,觉得振人似乎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不!我去!就凭你现在在朝中的地位,恐怕还无法让他取信于你。而且,我希望这次的行动能越快越好。今夜就去找他商议,明夜便行动!……否则,果果在那边会等急的……”振人先严厉,后以极度温柔的声音说道。

“是!乌展一切听凭吩咐!”

“你现在便去找其他几个副将,让他们召集兵众。随时随地做好准备听我号令!”

“遵令!”

“烟花信号不变,注意明夜的天空!”振人丢下这句话后,便命下人备马准备深夜出府拜访他。

43

第二日夜亥时(21-23),也既是大亚皇朝236年,胜正皇帝的[和]23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时。

萧王进宫觐见正皇告知振人回心转意愿娶公主后,离开不久的时候。

正皇得讯龙心大悦,命人传来安平公主,转告安平公主此消息,与其说笑时。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上……”一个内宫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清宁宫,一下子扑倒在地。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正皇不悦。

“皇……上,萧将军,萧将军率兵……攻进来了!”太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你说什么!?”正皇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面色大变。

安平公主不敢相信的往门外走去,她要看看太监所说是否如实。

只见清宁宫外人影幢幢、松火燃燃──整个清宁宫竟是被包围上了。远处传来太监、宫女、嫔妃纷纷乱乱的哭喊和尖叫声。

“天!……”安平公主倒退三步,正好退入随后跟来的正皇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禁军呢?让萧振人出来见朕!他好大的胆子!他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正皇惊恐怒交加,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想抄就抄好了。”随著话语声,只见层层的军士让出了一条路,振人从中踱步而出。

“你……,好你个萧振人!竟敢发动政变!来人哪,给朕把这逆贼拿下!拿下之人朕立刻封他为朝中一品大臣,金银珠宝任他取用!”正皇对包围住清宁宫的将士们喊道。

……,只听见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劈啪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慌乱声。没有一个人为正皇的话语所动。千万双眼睛只是默默地看著正皇。

“……朕可以封他为王……”正皇还在做垂死挣扎。

“哼哼哼!”振人冷笑起来。

“萧振人,你为何如此?你现在已经贵为当朝一品将军,又是未来的萧王,而且你不是答应你的父王,要娶本宫吗?那时候你又是当朝驸马。你为什么还要……还要……”安平公主无法致信的质问振人。

振人听她说话后,把冰冷冷的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鄙夷的一笑。

“你算什么东西!我会娶你?你难道忘记了我已经有爱人的事了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本宫,你竟然如此侮辱本宫……”安平公主气得发抖,长这么大来,还是头一次有人问她[你算什么东西]。

“侮辱?我怎么会侮辱你。你根本就不配我侮辱!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如此做?哈哈,哈哈……”振人仰天狂笑!

“我问你,你又是怎样侮辱壮果的?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羞耻心极重?你说了什么鬼话,让他羞愤自尽?你为什么要去侮辱他?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果果,我的果果……,他那时会是怎样的难过?会是怎样的痛苦?……啊……!”振人捂住胸口,当他一想到果果所受的侮辱时,心痛得像是被撕裂一样!

“你这个贱人!竟敢趁我不在时,伙同萧治远等人害死壮果!你,你万死不足偿之!”振人状似疯狂[自由自在]。

当众将士听到萧壮果竟被害死时,而且杀人者还是当前的安平公主,当下就产生了一阵骚动。甚至已经有人发声喊出:“杀了她!为壮果报仇!”

想萧壮果在军中时,因其天性宽厚、善良、为人著想。不知有多少次为了救一个不相识的兵将而奋不顾身,更不要提他经常性地跑到伤兵营嘘寒问暖,甚至请善厨的兵士来改善众人那不忍下咽的伙食。而萧振人治兵严厉,错必严惩。壮果又有多少次甘撅虎须代之求情,为其减轻责罚。一年多的征战下来,征北军中曾受过壮果恩情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古人重情,当听到那个忠厚善良的萧壮果竟被害死时,众人大哗。

“杀了她!杀了她!”一声盖过一声,转眼间竟成大浪。将士中甚至有人虎目含泪!

安平公主腿肚发抖,浑身发软,她何时见过如此势头。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她眼中下贱不值一文的萧壮果竟是如此得人心!要知有此时,她又怎会……

振人提剑上前,一步步逼近。两眼通红,狠狠地盯著安平公主。

“不!……你不可以,你……别过来!父皇,父皇救我!”安平公主被吓得两腿如生根一般,无法移动分毫。高贵风仪尽数消失。

“萧……振人,你敢!你,你……”正皇想要袒护爱女,可惜两腿早已吓软,只能动动嘴皮子。

“不敢?为什么不敢!我当然敢!壮果!你看著!”振人对天一声大吼,继而如修罗下世高举利剑。

“皇甫宁毓你拿命来!”毫不犹豫一剑砍下!剑若刀、势如虹,生生把已经吓呆的安平公主从肩到腰劈成两半!

宛如厌恶被安平公主的血液所污一般,振人在剑砍下时,已退到三丈开外。

轻轻的擦拭著宝剑,他的果果也是经常这样帮他擦剑的呢。──这是第一个,果果!你等著,等我把他们都处理干净了,我就来陪你。你等我……

眼睁睁的看著爱女宁毓被杀,而且死状极惨。正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双腿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他的身体。

“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来人显然是把壮果当成女子了。鼓著掌从人群中走出。

正皇闻声抬眼看去,当发现来人竟是他的六皇子皇甫理裕时,大喜。

连忙喊道:“理裕,快帮父皇拿下这个逆贼!朕立刻封你为当朝太子!”他忘记当初向他推荐振人任骠骑将军的人中最积极的就是他这个六皇子。

“呵呵,多谢父皇。可是……,与其让父皇封我为太子再等个几十年,不如父皇现在就驾崩,我也可以从太子立刻变为新皇,您说这样不是更好?”六皇子笑得很得意。

“你,你说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从中策划的!”正皇恍然大悟。

“呵呵,不敢说是我策划的。只能说是我恰好也有此意罢了。没办法,谁叫父皇儿女众多,且迟迟不立太子呢!偏偏父皇又身体健康三年五载看来是不会退位的样子。正好萧将军愿意助吾一臂之力,所以……呵呵,父皇,就请您现在驾崩吧!”

“你,你弑父夺位就不怕天下人骂你吗?文武百官也会弹劾你,其他皇子也会……”

不耐烦的,六皇子打断了其父皇的说话,“不劳父皇担心,一切萧将军都已为朕安排妥当。不要再多说了,多说无用!来人,赐酒!”

一个青年太监端来鸩酒。

和23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时,正皇皇甫胜正驾崩。

次日,中枢机王明然当殿宣读正皇遗旨,旨立六皇子为太子。

其后六皇子皇甫理裕在骠骑将军萧振人的全力支持下,登上皇位。是为仁皇,改年号为宗。

仁皇登位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其父皇正皇为[胜烈皇帝]。第二件事则是公布先皇正皇驾崩的真实情由。

公布状如下:

安平公主勾结外臣萧振祖意欲逼宫。萧王派兵支援冲进皇居清宁宫,逼死正皇。万幸之余,此事被其子当朝大将军萧振人得知,带兵赶往皇宫欲阻拦此事。惜之,正皇业已驾崩。萧将军只来得及杀死皇族叛逆安平公主,而被萧王等人逃脱。萧将军痛表萧府出此败类,实在汗颜。请旨负责彻查此案。

下了此状后,仁皇下旨命当年的刑部尚书现今的大将军萧振人负责清宁宫变一案。

十二个时辰后,萧振人查清该案,有人证亲眼瞧见安平公主确实有前往萧府,和萧王等人来往。并有太监、宫女作证,萧王萧治远在正皇驾崩之日,曾来到清宁宫。军中亦有人指证萧王曾许以好处要他们待令而行。人证具在,振人把所查结果送交仁皇亲处,以示清明。

宗1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仁皇下旨严惩萧王一干叛逆。但因顾及萧将军情面,并有朝中大臣求情。特免萧府满门抄斩,只严办萧王等一干主谋并抄府。

在振人上次离开萧府后第四天,既十一月二十一日他又再度来到此地。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了五千士兵及仁皇的圣旨来到的。──他要来为他的果果报仇!

萧王等人早已得到消息,等在主屋大厅。逼宫这种罪行根本就是莫须有的,是被人栽赃的。无论萧王多少次欲求见仁皇皆被拒绝,现在他们只有靠萧振人能顾及血脉情缘,可以为他们重新洗雪罪名。──萧王至今仍不明白他是怎么被人陷害为逼宫主谋的。

“父王、老奶奶、大哥、还有大伯、三叔等诸位,振人给你们请安了。”振人进入大厅对众人行了一礼。──这在他心中代表了与萧府众人最后的告别。

“另外,三叔,振宇和振南虽然在战场上牺牲了,但他们临终时让我转告你:知道爹是真心待娘亲的,如果爹你真的爱娘亲的话,娘亲的家乡你不会忘了吧,我们会在那里等你来的。二人的骨灰我已托人送往该地,还请三叔节哀。”拱手一礼。

萧治清虽然已经从别人那里得知了自己爱子牺牲的事,但总是抱著一点希望,如今听振人这么一证实,顿时哭倒在地。萧振行虽也是他的儿子,但怎么比得上他真心所爱为他生的视若心头肉的一对双胞胎。而且身为读书人的他,对萧振行的所作所为亦是深痛恶绝,只是无力拦阻。振人把萧振行定罪后,他也不是那么怪罪振人,只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罪有应得。可是,振南和振宇不一样,他们那么好,简直就不像是这个萧府所出的孩子。萧治清懊悔万分,他应该早把振南、振宇带走,离开萧府的。也不至于让他们……

站起来,萧治清惨笑著向外走去,他要去振宇、振南娘亲的家乡给他们上最后一炷香,然后便去寻他们,一家团圆去。

见萧治清离去后,振人的脸色开始变化,等他把目光重新投到萧王等人身上时,那眼中的光线就像冰渣子一样变得冰冷、戳人生疼。那其中偶尔闪过的青炎是那样的狠毒,像是正待人弑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振人透出来的,血淋淋的复仇欲望,萧府众人的面色也在变化。从希望变成绝望。

“你……”萧王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为什么变得沙哑,咳嗽一声,接著说道:“振人,你那天如果赶进皇宫的话,应该没有看见我们对吗?也就是说…,咳咳,你应该知道爹是无辜的。你能不能上奏仁皇再重新审理此案?”萧王不再自称为本王,难得的说出[爹]这个字眼。也许他在无意识中,想用亲情打动振人吧。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说话一样,振人只是把目光从萧府众人的身上,转到了那块看起来很新的青石板上。──他的果果就是在那儿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那冰冷的青炎变成了似水的柔情,一遍又一遍用眼光爱抚著那块地面,宛如那里站了他最爱的人一般。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种沉默的气氛,萧振祖气急败坏的说道:“萧振人,你肚里清楚,那安平公主明明看上的是你,她怎么可能与我勾结做那逼宫满门抄斩之事!还有,她到我萧府来,也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事,而是为了处置那个奴……”

一个耳光打得他把下面的话和著血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你要是再敢说一声壮果是奴才什么的屁话,我会让你尝尝自己的舌头是什么味道。”振人缓缓地说道。

“你,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萧王终于受不了的怒吼道。

“来处置你们呀,就像你们当初在这儿处置了壮果一样。”振人一幅很惊讶的样子,像是很奇怪他们竟会不知道他来的目的一样。

“你说什么!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作的?!”不愧是萧王,反应很快。

“呵呵,在说什么呀!怎么是我暗中操作的呢?那不是你们自己自己种下的恶果吗?”振人像是嘲笑一般。

“喂,老女人,你和府中几个不要脸的女人合谋杀了我娘及其他三十三口人命,火烧藏香山庄的事还记得吧?你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这还得感谢萧振行,如果不是他的案子里扯出一个钱秀才,我恐怕还不知道你为了灭口,竟把当年雇的几个江湖人全毒死了。我说怎么查了多年,会找不到行凶的人来指证你们呢。哼!你大概没想到,你毒死的那些江湖人中,有一个是钱秀才的亲兄长吧。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你……是要为你娘报仇,才会有今日之说吗?”她知道再抵死不认也是没有意义的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萧王当场就呆住。他以为动手的只有萧王妃,所以才会多年没有踏进她的居所一步。没想到,他的母亲也参加了那次行凶!为什么?……

“哈哈哈……!你错了。我虽有杀你之意,可是壮果却跟我说,你年纪已大也没多少年好活,不如放了你算了。至于萧府其他人,壮果也跟我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也一并放过你们。壮果心善,不愿意看到我同根相煎,我也不愿意让他难过,所以,我这次从漠北回来也并没有对付你们之意。”

“但是,那只是五天前的话!壮果心善,可是你们是怎样报答他的!!哈哈哈哈……,可怜你们,可怜你们竟然逼死自己的救命佛!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你们想死也就算了,我会成全你们。又何必把我的果果给害死!!!你们这些,这些禽兽!害死我娘还不够,还要夺走我的果果!他哪里得罪你们了,要你们如此对他?!有什么就冲我来呀,为什么要去伤害他!啊?为什么啊?!”

振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们的!我要你们也尝尝壮果曾受过的屈辱和痛苦!你们全都别想痛痛快快的死!”

“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奴要毁掉我整个萧府!你疯了吗!?”萧王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大吼道。毕竟比起杀死他曾经的一个女人的凶手,他更注重的是他的萧府、他的王位。

“萧治远,你是第一个。现在开始……”听到萧王侮辱壮果的言语,振人的双瞳开始收缩。

“圣旨到,萧府众人接旨!”从袖中掏出诏书展开,振人大声喝道。

萧府众人无奈,只得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府一干人等勾结安平公主皇甫宁毓,武力逼宫,毒杀先皇,扰乱朝纲,罪不可赦!特谕骠骑将军萧振人抄收萧府查搜罪证,监督执刑!

萧王萧治远剥夺王位判斩首之刑;萧府大世子萧振祖判腰斩之刑;萧府老夫人萧老王妃因其年老免其死罪,判流放之刑;萧府其余众人贬为庶民,永生不得录用;萧府一切资产判充国库。接旨时起,立刻执行!

钦赐!”

啪的一声振人合上圣旨递到萧治远的面前。

“接旨吧!萧治远!另外,奉圣上口谕,萧府奴仆皆赦为平民,不必再入奴籍。明日将有大臣过来抄府封之。郑大人出去传令让萧府奴仆即日起,速速离开萧府!”

“是。”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振人身后的几位将士中有一位接令后向厅外走去。

萧治远颤抖著双手,接过圣旨。他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处置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奴仆,就招来了如此下场!可是,更让他痛苦的事还在后头……

“来人,把萧治远一干案犯剥光衣裤,女子只留内衬,带出萧府前往刑场受刑!”振人一挥手,向外走去。

萧府众人听到此话,大为惊恐。当场,萧振祖就跳了起来,一掌向振人攻去,反正都是死,他才不要受此大辱。可惜他的手掌还没有来得及送到振人身后,就被几个将领打翻在地。

萧治远不敢相信的望向自己儿子的背影,他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萧振人比他要毒辣上百倍!

“萧振人!你不可以这么做!我是你父亲呀!她是你奶奶呀!”萧治远悲喊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是,振人并没有为此所动,他的良心、感情都在知道壮果永远的离他而去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匹丧失爱偶见谁都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毒狼罢了。更何况是逼死他的果果的元凶罪魁祸首,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顾萧府众人的反抗,兵士们一拥而上,剥光了他们的衣裤,女子则只留了内衫。就这样,把他们捆住手脚往府外拖去。

厅外,站满了萧府的下人,人人手上都拎著包裹。眼看著自己曾经的主人被自己曾经的主人给弄得惨不忍睹。有些曾经受过罪的仆人拍手叫好、幸灾乐祸。有些忠厚的人则低下头不忍心再看。

在拖往刑场的路上,萧治远终于体会到当日壮果那种羞愤欲死的心情。如果让他从来一回,他绝对不会再选择这种办法来折磨人。──这实在不是人所能受的羞辱!

一路,围观的人如山如海,对萧府众人指指点点,时而传来嘲笑声,时而还有幸灾乐祸的口哨声。

好不容易到了刑场,老夫人已经昏死过去,看样子是等不到把她流放就会下地狱了。可怜她嚣张一世,最后为了一个萧壮果,被自己的孙子报复到如此地步。

萧振祖在这些人当中,是最冤枉的一个,只因为说了壮果几句坏话,就要被判个腰斩之刑。只能怪他平日对萧振人实在过于阴险了。以至于振人把他作为这次安平公主勾结的对象,毕竟萧治远年纪大了些。

萧治远恶狠狠的望著自己的儿子,他再也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亲生儿子,会是最后败他萧府的人!他想咬舌自尽,可是却被兵士们看守得太严,让他毫无机会。

刑场上,振人像是痴了一样,仰头望著天空。就连萧振祖被腰斩时,也没有看上一眼。如今,一切都对他毫无意义[自由自在]!

果果,你看到了吗?欺负你的人都在接受报应,老天爷不罚他们,我来罚!……就快了,等处置完萧府的事,我就来找你。

“萧振人!你就算杀死全天下人,你也要不会那个贱奴!哈哈…!你就算死也见不到他!你竟然为了那个贱货,为了一个男人,毁掉萧府,杀死父亲!你就等著全天下人嘲笑你吧!”说完,萧王不待行刑人动手,自己伸脖子往刀锋上一抹去黄泉了。

“你说什么!我死也见不到他?……你说,他是不是还活著?”振人冲到萧治远面前,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丢下手中的尸体,振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开轻功向萧府奔去。他以为萧治远是把壮果关在萧府的某一处了。

翻遍萧府也没找到壮果一点蛛丝马迹!不理会闻声赶来的乌展的劝阻,振人疯了一般在萧府中到处翻找,他甚至连地砖都撬开来了。一干将士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好主动帮他寻找,不到片刻,整个萧府在五千兵众手中就变了个样。可是,仍旧没有壮果存在的丝毫痕迹。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被迅速打破,振人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正常。──他实在是对壮果依恋过深!从出生起、从他会走路起、从他会练功起、从他懂事起、到他第一次拥抱壮果、到他成为大将军、到现在,他都没有真真离开过壮果。他的第一个男人,他唯一的爱人,他的所有!

振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翻找出一件似乎是壮果曾经穿过的衣服,──那不是他从萧府找出来的,而是这段时间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他和他的果果甚至都没来得及交换定情信物呢。振人抱著衣服,又哭又笑。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将士们围著他,只能看著,不知如何是好。乌展想要走近,却被振人一掌推开。他不要任何人来打扰自己和果果的亲热。

此时,从人墙中走出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说道:“少爷……,壮果没死。他……”

声音虽不高,可振人宛如被雷击中一样,当场呆住。过了一会儿,猛地推开众将领,一把抓住老者,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每个人都在看著那个老者──老花匠陈伯。

陈伯紧张地说道:“少爷,壮果他没死。老爷他们是在骗你的。……那天,老爷把壮果带回来,老奴我躲在厅外偷看来著。……老爷欲处置壮果的时候,来了个异族人…。他把壮果带走了,…老爷打不过他。”

“异族人?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振人被喜悦冲昏了头。几乎带著哭腔的追问道。

“他…穿的是皮袄,还有……,他好像对老爷说…,他叫什么…,什么邪来著。老奴记不清了……”从没见过振人如此的陈伯也变得十分慌乱。

“……邪?异族人?呼韩邪!你说的是不是呼、韩、邪!”振人大吼道。

“好像是…的,少爷……”

话说振人得知壮果没死,而是被他曾经的对头匈奴单於呼韩邪所救后,兴奋得立刻冲回将军府准备打包袱去漠北,把壮果给带回来。

但是,乌展小小的打击了他一下,不,是大大的打击了他一下!──乌展这小子典型的见不得人好,他是绝对不会给别人锦上添花相反还会拿剪子在锦上剪两道的那种人。

乌展这样跟振人说:“呼韩邪绝对不怀好意!否则他怎么在救了壮果之后,没有把他送回将军府,反而带回了漠北?另外,壮果和呼韩邪肯定早就认识!否则呼韩邪谁不救,偏偏要跑到萧王府去救壮果?最后,壮果可能被萧府等人羞辱的不轻!否则他怎么会不在被救后回到将军府?而最糟糕的是,”

“你说够了没有!不是已经说了最后了吗?怎么还有最糟糕的?!”振人被乌展分析的一头恼火!──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不要急嘛!老大,你忘了?这可是你经常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我可是为了你好!”乌展苦口婆心状。

“你说!”

“说什么?”

“说最糟糕的是!”怒!

“呃,这个最糟糕的就是,壮果很可能在受过某些非人的侮辱后,干脆就变得心灰意冷,万念俱寂!就算老大你去了,他恐怕也不会想要跟你回来。以上,是属下我为您分析的壮果的现今状况。如果属下的分析能给老大您带来一些参考,属下将会感到万分荣幸,这个万死不辞,万……”

该死的萧治远、死老太婆、皇甫宁毓,如果壮果真被你们伤得……,我会让你们死后也不得安生!

“帮我备马!”见乌展指著自己的鼻子做不解状,振人重重的说道:“对,就是你,去帮我备马!”

乌展叹息,看来自己是拍马屁拍过头了。忘记老大现在处于不正常状态了!

当振人来到将军府外时,发现有两匹马,不由好奇:“壮果的马,等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好了。再不行,我就和他共乘一骑。不需要准备两匹。”

“嘿嘿,老大,这匹是我的马。”乌展摸摸后颈说道。

“什么意思?”

“属下是想……,和您一起去的话,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所以……呵呵!”

“我看你是嫌待在京中无聊吧!什么照应,只会给人添麻烦的人!你当你是壮果呀!”振人可能是得知壮果没死,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也知道开点冰凉玩笑了。

乌展只是傻笑,一脸乞求的看著振人。

无奈,振人翻身上马,吼了一声:“走了!”

乌展高兴得大叫一声,对赶回来的将士喊道:“郑建华,京中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原来,他是怕麻烦,知道振人离开后,剩下的事得轮到他来解决,赶紧找个替死鬼,溜去漠北看戏了!

一路无话。二人以令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在大冬天赶到了漠北。

自从赶路的第二天起,乌展就开始后悔。等他来到了冬天的漠北时,他已经悔不当初!但一想到等会儿有好戏可看,也就咬咬牙忍下了。哎!就当仗还没打完吧。

振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埋头赶路。弄得好好一个俊美男子,看起来就像哪个山头大王似的。

好不容易进入单于庭,振人毫不犹豫没有丝毫准备大大方方的来到呼韩邪的宫殿上门讨人。

用匈奴语简单的对守门人说了一下,──自己是萧振人来接自己的爱人萧壮果的。还请速速通报!

守门的卫兵一人见是两个汉人,其中一个甚至还是那个传闻中的征北大将军时,连忙跑进去向呼韩邪通报。

不久后,该卫兵又跑了回来,说:“这位客人,我们单于大人说了,漠北没有萧壮果这个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你再去传,告诉你们单于大人,就是他在萧王府救的一个汉人,那人就是萧壮果。”振人开始感到情况不妙。该不会真的被乌展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乌展一幅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看著振人。

瞪了他一眼!

这次卫兵回来得更快。

“呃,单于大人说了,不认识这个人。他也没救过什么人。”

振人皱起眉头,和颜悦色地对卫兵说到:“麻烦你再去转告你家大人一次,就说大亚皇朝骠骑将军萧振人拜访,还请安排一下接待事宜。我想,把远方而来的客人大冬天的拒之于门外,大概不是匈奴人应有的待客之道吧。”

卫兵一听对方端出了身份,无法只好摸摸鼻子,再次进去通报。

一炷香后,卫兵走了出来,传话道:“单于大人说他身体不适,无法见客。两位客人远道而来想必疲乏,还请到贵宾庭休息。小的为两位大人带路。”说著,便朝宫外走去。

振人大不悦,“怎么?贵宾不是要在宫内接待的吗?”

卫兵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单于大人不喜欢让陌生人住进宫内。”

“噢?那萧壮果为什么可以住在里面?”

“因为他是大人的兄弟。啊!”卫兵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为时已晚。

“哼!”一把推开卫兵,振人准备硬闯。

乌展也只能跟在振人身后,一路打进去。

很快的,卫兵越来越多,出来的人武功也越来越高强。看来呼韩邪是有意不让振人顺利见到壮果。

一掌打飞一个卫兵,振人转头对乌展说道:“我先闯进宫内看看,这里的人就交给你了。”

乌展忙中偷闲,回了一声:“啊,知道了,老大。您慢走!”

振人一个快速腾身,飞身上了宫墙,施展绝顶轻功向宫内奔去。卫兵想追,可是根本无法赶上他的速度,加上乌展的故意阻扰,转瞬间就失去了振人的身影。

找了好几处宫殿,也没有找到想找之人,振人开始焦急。就在他急不可耐,正准备抓一个人来拷问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怒吼:“人呢?他跑到哪里去了?给我找!”

振人闪身飞向声音传出的宫殿。宫门大敞著,里面赫然是匈奴单於呼韩邪正坐于其中训斥下属。

“呼韩邪单于,萧振人前来拜访!”语落,人现。

“萧振人!”没想到竟让他找到此处,呼韩邪拍案而起。

“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地方找你算账呢!来人,给我把这个乱闯宫廷之人拿下!”

“等一下!你我之间的仇怨等会儿在说。我这次来是来找壮果的,你让他出来见我。”振人以为呼韩邪所说的算帐指的是两国交战之仇。

“让他出来见你?你还有脸来见他!你看你把他折腾成什么样了!”一想到壮果这一个多月以来,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呼韩邪便心如刀绞。──都是你萧振人把他害成这样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骚扰到他!

“壮果现在……他怎么了?有没有事?是不是受了重伤?”振人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就把壮果搂进怀中安慰。

“他有没有事都跟你没关系!他现在一切自有我呼韩邪来照顾,不劳萧大将军操心!来人,把萧将军请出去!”

“你让我先见他一面!”感觉到呼韩邪对壮果似乎抱有特殊的感情,振人越发焦急。

呼韩邪用行动回答了振人。一挥手让匈奴的宫廷军高手围住了他。

一边与卫兵相斗,振人一边大声呼叫:“壮果!出来见我!壮果!”

呼韩邪见他呼唤壮果,怕他真的跑出来,干脆自己也参入了围攻。

灵机一动,振人改口:“壮果你再不出来见我,我就杀了呼韩邪!听见没有,我要杀了呼韩邪!”他是想以壮果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为了隐藏他而命丧他手,听他如此呼喊,应该会忍不住跑出来确定才对。

他说的没错!壮果从刚才听到有人在呼喊他时,便从内宫跑了出来,但他又不愿意再见到振人,就停下了脚步,躲在外面。如今一听振人说自己再不出去,便要杀死呼韩邪,不由大急,他知道以振人的功力,想要杀死呼韩邪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犹豫了半天,终于从外面跨步来到振人所在的宫殿中。

“果果!”振人在壮果跨步刚入殿中时便看见。高兴的大叫一声,就待冲上去拥抱他。

呼韩邪见壮果现身,知道再打也没意义,便命众人住手,往壮果身边赶去。

二人一前一后向壮果扑去。

壮果闪开振人的怀抱,走到呼韩邪的身后。

振人呆住。他不相信,他的果果竟然会躲开他,去选择靠近别的人!

45

重逢的喜悦,亲眼看到他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的激动,满腔的思恋,像是滔天巨浪一样一阵阵卷袭著振人。而当他看到壮果的行动后,浪涛一下子结成了冰块砸上他的心头!

胸口好痛!

振人痴痴的望著壮果,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目光投向他的全身。想说:果果,我来接你了。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大,原来你在这里,找得我好辛苦。壮果!你真的还活著!太好了!”从殿外风也似的飘进一个人。是乌展找来了。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乌展讪讪地说道:“呃,壮果啊,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良久,“我……很好。呼大哥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像是在刻意的证明著什么。

乌展看出了壮果的不对头,虽然仍旧是那看惯了的平凡老实面孔,但为什么他看不到一点活人应有的神采?为什么他从壮果那通常清澈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迷茫?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紧紧依靠著呼韩邪,好像他是他唯一的保护人,他好像在害怕著什么。他在怕什么?这个战战兢兢满脸悲哀的人是谁?──真真的壮果去哪里了?

乌展心中大喊不妙,转头望向另一个主角振人。不看还好,这一看……天!──老大,拜托你在这关键时刻振作一点好不好?你不是叫振人么,怎么振不起来了?

“咳咳…”乌展正准备开口打破局面,一直在发呆的振人忽然说话了。

“果果,过来。到我身边来。…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相信我…。”

一步步向壮果靠近,振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呼韩邪的存在!

“…我把欺负你的坏人都杀了!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来找你麻烦了。果果…,来啊,为什么不过来?你不要我了吗?你又不要我了吗?”振人伸出手。

壮果不知为何抱住了呼韩邪的肩膀,他在害怕振人的靠近。壮果在后悔,──自己不应该跑出来的,呼大哥说的对,他果然又要来带我回去了。然后再让别人来侮辱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做错了什么?不要再跟他回去,不要再像一个最下贱的卖人一样让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再也不要相信他,他只会骗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张开大腿服侍他。好让每一个人都瞧不起我,让每一个人都嘲笑我,让每一个…那样…看著我……

壮果回忆起路上百姓对他的指指点点,萧府众人讽刺的对话,安平公主傲人的言语,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个鄙视的眼光……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这样看我,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这样看我!”壮果不知道自己已经抱住头狂喊了出来!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样,壮果不停的重复著:“不要这样看我……!”

呼韩邪一把搂住壮果焦急地喊道:“壮果,壮果!看著我,看著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在大漠,是在我呼韩邪的宫廷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没有人!壮果,没事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壮果这样自残的行为,熟练的安慰著。

见到壮果变成如此,振人的心像是被用石磨在磨一样!见到呼韩邪把他的果果搂进怀中安慰,他双目早已变得通红!──果果是我的!不准你碰他!果果是我的!!

不顾一切的,振人一掌打向呼韩邪,把呼韩邪打得一个踉跄松开了怀抱壮果的双手。

一把夺过果果,紧紧搂进怀中!

啊,我的果果……振人泪湿双颊。──莫道男儿泪双垂,只缘正是伤心时!

可是不容他解片刻相思之情,壮果开始大力挣扎。──不要再碰我,不要再抱著我,你只会让我变成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

他越是挣扎,振人也就搂得越发紧。

呼韩邪想出手阻止,却被乌展拦住。

突然,振人“啊”的一声张口吐出鲜血。──原来,他竟被壮果当胸打了一掌!

壮果没想到自己竟会把振人打伤,当场愣住。

乌展和呼韩邪也不由停止争斗,双双看向二人。

壮果在颤抖,像冬天冷冽寒风中的落叶一样……

“你,你不要再逼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少爷……”壮果挣脱振人的怀抱,给振人跪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生得贱,自己不要脸。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好。……少爷您教我读书识字,供我吃穿,救我贱命,待我恩重如山,这些壮果都知道。少爷,壮果给您磕头了,求您放过壮果吧!让壮果好好做一个人吧!求您了……”砰砰有声的,壮果不停的给振人磕著头。

“不!不要这样!”振人心痛欲裂伸手去拉壮果,却被他闪过。

“壮果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打伤少爷。壮果知道死罪难逃,不用少爷带我回去接受家法,壮果这就把命还给您!”说完,壮果一头向宫殿的石柱上撞去。

“不……”振人不顾自身伤势,冲到壮果面前,大声吼道:“我不再逼你了!我不再要带你回去了!你不要寻死!……”

手捂胸口,不敢去触摸壮果,振人哀痛欲绝地说道:“算我求你,不要说什么把命还给我的话!别说你打我一掌,就是生剐了我,我也不会要你用一根汗毛来抵偿!我这就回去……,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这近一个月以来,自从听到壮果出事的消息后,振人就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抱著心伤不眠不休的策划著报仇的事情。报仇成功得知壮果未死的消息,一时兴奋不已。大喜大悲,起起落落早已造成内伤,加上他风餐露月快马加鞭竟把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缩短成半月赶到单于庭。没有得到好好休生养息的身体,在被深爱之人一掌打中胸口后,振人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他已经到了极限!身不伤人心最伤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壮果会用磕头还命这种方法来拒绝他!

心痛!心痛!唯一的仍旧是心痛!

振人一步一步向宫殿外倒退著离去。还未到宫门口,他就一下子摔倒在地。

乌展冲上前去,想要抱起振人,被振人推开。擦擦口边的血丝,振人对乌展吩咐道:

“你留在这里,帮我好好照顾壮果,我不放心他被别人照顾。记住,没有听到我任何消息前,不准离开壮果一步!……这不是命令,是我、的、请、求!”

振人不顾自己的伤重身体,决定离开漠北。无论乌展怎样劝他,他也丝毫不听。后来,连壮果都开口相求,让他养完伤后在走,可是振人仍执意离去。他对壮果说:我不想再留下来,让你看见我伤心难过!

最后,振人还是拖著病体在大冬天里离开了漠北……

快三个月了,从振人离去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漠北也就要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

这三个月中壮果每天都在听乌展跟他说振人在京中为他所做的事情。从逼宫、怒杀安平公主、到毁掉萧府、以极尽羞辱的手段杀死萧府众人,乌展绘声绘色的描述著。

当听到振人整整五日夜不眠不休想法子为他报仇时,壮果担心的头发都快白了。──他再不愿看到振人,憨厚的他也不想看到或听到振人的憔悴。

当乌展告诉他,振人那样高傲超绝的人为了他差一点疯掉后,壮果的心开始逐渐生疼。

当他知道,一向冷漠不显感情的振人在萧府五千兵士的面前抱著他的衣物又哭又笑时,壮果开始流泪。

当他了解到,那个他认为只是在玩弄他的振人少爷以为他已遇害,准备在报完仇后追随他入黄泉时,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

在乌展这个风趣幽默人的陪伴和呼韩邪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三个月下来,壮果的怕人、自卑情绪也逐渐的好转。

这天,壮果正坐在房中沉思,乌展和呼韩邪一起进来了。

见二人面色凝重,壮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半晌,乌展开口道:“京中有人以驿站快马传递的方式,传来了振人的消息,……我,必须回去一趟。”

“什么消息?”壮果不由自主地问道。

……,

“振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壮果察觉到了什么。

“唔……,我想,以后你都可以不用担心他会再来骚扰你了。”乌展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意思!”壮果站了起来。

“……京中来人传消息说,骠骑将军萧振人回京后,每日吐血不止,药石无效,[起手回春]封大夫说萧将军得的是心病,无药石可治。萧将军…在卧床一月后,陷入昏迷,口中翻来覆去叫的都是一个人名。最后,他就这样…喊著这个名字……,呜…,振人…他已经于半月前离开…人世了……”乌展说到后来,已经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喊的……他一直都在喊……[果果]!将军府的仆人说,振人的…最后一句话好像说的是:果果,不要不要我……”

壮果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止住心中悲伤,大喊一声后痛哭失声。

久久,呼韩邪开口对壮果说道:“我,给你,备马,千里马!”

“呼大哥……”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想我是误会萧振人了,其实我……我也……。算了!你回去看他,就当去见他最后一面。听来人说,当今仁皇因感念萧将军为国捐献良多,特地于府中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方才下葬。你现在日夜兼程,大概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你去吧!不管你去哪里,漠北都是你的家。大哥会在这儿等你!”呼韩邪忍住胸中踊跃的感情,强自咬牙说道。

“呼大哥!壮果谢谢大哥!”壮果深深抱拳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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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一怒为蓝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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