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丢脸的人又不是他,他当然觉得无所谓了。

「别想太多,假如他真有不满,刚才应该会是不顾一切地跑来制止、打断别人的好事,而不是把人带到别处去泄火。」

凌蝶听得满脸羞愧。

他怎能把这件事看得如此理所当然啊。

话说回来,这倒是提醒了她另一个问题……

「那个,主子……」

「嗯?」夹带警告意味地瞟来一眼。

识相地改口。「……炽。」

满意地颔首。「怎么了吗?」

「那个一一你已经没有『阴阳失调』的困扰了吗?」

刚刚那一场激战,让她感受到比以往更加炙热勃发的霸劲,是过去偏冷的他所没有的。

「呢,毕竟那个心法必须每日持之以恒地修习才能有所成效,我己停练了好一阵子,自然就『还阳』了。」面对她的疑问,唐炽仅是一派轻松地笑道。

「……为什么放弃了?」

唐炽沉默了会儿,旋即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没有必要了。」

那语气,令她莫名感到心疼。

那日她倒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虽是绝口不提,可她多少能猜得梅夫人,应已不在了吧……唯一能将他锁禁在紫阳门中的理由,已经不在了,「炽……还回紫阳门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凝重的沉默。

沉默到令她几乎要为自己的莽撞致歉时,他才终于开口:「你想回去吗?」平淡无波的声音,听不出确切的情绪。

凌蝶垂眸,低语道:「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都无所谓,但请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最后……」

不论身在何方,不论将往何处,她均誓言对他不离不弃。

所以,请别丢下她,别留下她一个人……

良久,久到她几乎要感到绝望之际,忽闻一声轻笑。

「那么,就别回去了,待在这里吧。」他说。

她抬头望向他,仍带不安。「不会舍下我不理?」

唐炽只是笑着,探手将她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口。

「睡吧,别担心。」

似是而非的允诺,无法令她感到踏实,然而,一股疲意的困顿蓦地席卷而来,使她再也撑不住地合眼,沉入不知所谓的梦中。

而唐炽,则是睁眼望着屋顶,若有所思。

没错,她不必回去,她只需要继续待在这里平静过日就行了,就算之后真有任何万一,他身后所留下的财产,也够她一辈子生活无虔。

至于他么……沉暗的目光透出了丝决绝的冷意,他必须回去做个了断才行。

【第十章】

凌乱的桌椅,满地摔坏的茶盖和水杯,塌了一半的棚架……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为什么她会在这儿?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这样眼熟……

对了,这里、这里是……

垂首睇着自己空荡的双手,略显粗糙的掌间,因为时常帮忙提看粗重茶壶的缘故而生了层薄茧。

她茫然抬头朝四周张望。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撞到桌角后昏过去了……

炽呢?

一转眼,她倏然在前方歪倒的桌子后方隐约看见了抹倒地的身影一一

一阵不知名的颤粟握住了她。

不、不会的……这是梦,这只是场噩梦……

爹没事的,等她醒过来之后,就会看见爹好好的待在她身边,笑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你发噩梦了。」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

爹不会趁她睡着时,一声不响地弃她而去,绝不会……

那,为何,只剩她一个人?

倏然睁眼,泪蒙的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韧,令她一时之间记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你发噩梦了?」

清冷的女音自身旁传来,凌蝶怔然转首,看着床榻旁一脸关切的女子。

瞬间,神志记忆立即全数归位,凌蝶顿时惊跳地拉过被子想遮掩自己的弄裸,却在发现自己的衣着完整后愣住。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睇都会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

真奇怪,她记得昨晚应该……

「抱歉,吓到你了吗?」秋彼岸连忙轻声安抚受惊的她。「因为我在门外听见你的吃语,所以进来看看情况。」

「不,没有,是我自己睡昏头了。」凌蝶尴尬一笑,随即疑惑道,「请问……唐炽呢?」

闻言,秋彼岸微乎其微地一顿。「他出门了。」

「出门?上哪儿去呢?」不会是孙神医指使他去买菜之类的吧?

然而,秋彼岸对此却是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一股不安蓦然浮上凌蝶心头。

「他去哪儿了?」她再问,这次的语气显得息了。

须臾,秋彼岸像是做了决定,坚定地看看她。「他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儿?他还能回哪几去?

他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他说,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希望你不要插手。」秋彼岸淡声道。「还有,他要你别担心,等事情解决后他就会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的……」凌蝶茫然失神地低喃。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他应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秋彼岸有些艰涩地替那丢下烫手山芋的弟弟说话。「既然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才是。」

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才是。

不可能的……凌蝶在心底兀自反驳。

她又被丢下了,再一次……

被遗弃的茫然掳获住她,仿佛与刚才的梦境重盛般。

她下意识眯向自己空荡的双手,虽然并不细致,但因长年的训练,让这双手变得结实有力,不再像梦中那般细瘦枯犒……

本该是沉痛的忧伤与绝望,意外地在转眼间平复,心绪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事都办不到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已具有跨出自己步伐的能力,既然如此,又怎只会待在原地哀怨自伶呢?

合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时,她已有了决定。

「他几时走的?」她问。

秋彼岸戒慎地打量她的反应。「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她转首,朝她亮出灿笑。「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主子的暗卫,若是让主子有了个万一,我岂不是彻底失职了?」

敢丢下她……竟然敢丢下她!真当她不敢追上去吗?

这一次,她不会乖乖认命,非得要让他明白她死缠烂打的功力,不是他想甩就甩得掉的!

白净无尘的房内,同样一身白净无瑕的慕容宵,正一派悠闲地享受夜晚的静谧。

终于结束了。

所有的纷扰、所有的一切,均已尘埃落定,而他亦终于如愿……

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得意。

待下个月的继位仪式结束后,他就是大权在握的掌门了。

所有的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太过容易得手的一切,总显得有些廉价。

其中,唯一让人感到扼腕的,大概就属那只小蝶儿了吧。

没想到她的意念竟比他所料想的还要坚定……当真是赤胆忠心,抑或只是胆小怕事、不取改变?

一忆及她那双暗带哀愁的清冷眸子,总令他忍不住遐思一一不知一向冷淡漠然的她,躺在男人身下时究竟会展现出怎样的风情,能够让那个踏遍花丛的唐炽难以罢手?

他一直都很想亲眼亲身亲力见识一番的,真是太可惜了……

也许,朱香琦的提议是对的,他不该采取如此温吞迁回的手法,直接霸王硬上弓、别让她有额外的思考余地,一旦有了明确的叛变理由,说不定还更能教她臣服。

唉,当时怎就没想通这一点呢?

是说,再想这些都已是多余,他现在该思考的,是接下来的事……

「看来你过得挺惬意的嘛。」

突如其来的问候声,令慕容宵浑身神经倏然绷紧。

这声音……怎么可能?

「怎么一脸见鬼似的?知道我没如你所愿的崩溃发狂,还能出现在你面前,觉得不可思议吗?」唐炽脸上挂着一贯的邪魅笑意,缓步走到他面前,见到来人,慕容宵亦回以一笑,只是这笑略显僵硬了些。

「真是稀客……原来师弟安然无恙,那怎会连个消息都吝于捎上,要知道你的失踪可是让众长老们急得像热锅上的妈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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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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