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两人一走出热炒店,就看见大雨哗啦啦地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白秋虎和余家琪都愣了愣。

“怎么突然下雨了?”白秋虎皱眉。

“……”余家琪的心被大雨敲击着。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她点点头。他的车子停在斜对面的停车场,约五十公尺的距离。看着他冲入雨中的背影,望着似曾相识的倾盆大雨,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就像这场毫无预警的雨,就这么夺眶而出。

很快地,白秋虎的车子开到热炒店前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店外骑楼里的她,不知为何竟站在红砖人行道上,站在如瀑布般的大雨之中。

他急忙拉起手煞车,打开车门,冲入雨中,来到她面前。“家琪,你干什么?”

她看着他,因为雨势,大眼眯成一条缝,让她几乎张不开眼来。“为什么?”她大吼地哭诉。

白秋虎一头雾水,单手搂住她肩膀,不明白她的问题。“我们先上车再说好不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你一去高雄,为什么就不理我?我写信给你你不回,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回电,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绝义?”

她吼得很用力,双手紧握成拳,在他厚实的胸膛捶上一拳又一拳。

大雨将两人从头到脚淋得湿透,白秋虎浓眉皱得死紧。他将她的控诉全听了进去,任由她双拳施展暴力,他的心因为她的话而强烈震颤。

他只能用更多的耐心来安抚她的情绪,一下又一下拍抚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我们上车,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好,然后又不要我?我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你会不会现在对我好,下一刻又把我抛到九霄云外?”

体内的酒精在翻腾,虽然她有着海量,但也让她绷紧的情绪因这一场没有预期的大雨而跟着排山倒海般爆发。

他自己淋湿没关系,但他不能让她淋雨,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雨,于是他牙一咬,只好将她拦腰抱起。

“白秋虎,你干什么?!”她双手挣扎着。

他将她塞入后座,再关上车门,自己则坐上驾驶座。

“白秋虎!你回答我呀!我不要上你的车!”

“先回我家,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我只求你不要再淋雨了。”他侧转过身,看着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容颜,心窝揪痛着。

她瞪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你最好交代清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一旦爆发,却是这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原本放在车里的外套拿给她。“你先披着,很快就会到我家。”

因为车上的冷气让她打起寒颤,她只能先将他的外套盖在身上。

白秋虎将车子驶入大雨之中,五分钟后,进入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在停好车之后,他紧牵着她的手,半拉半推地将她带进电梯。

他带着她坐上电梯,走进他家,就像那一年,她淋湿之后,他带她回家换衣服,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如今却是人事全非。

“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买一套运动服。”他柔声哄着。

“不要。”她绑着马尾的长发早已凌乱,任由雨水及泪水流满脸。

“家琪……”他在公司是能呼风唤雨的总经理;在女人堆里,他也能强势主导感情的进展;只有一遇上她,他总是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不要!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明明就不要我了。”她紧紧牵着他的手,眼里仍是溢满泪水。

“来。”两人身上都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只好将她牵进他房间里的浴室,放下马桶盖,让她坐在马桶盖上,再拿起毛巾,擦拭她那一头一脸的湿。

“去高雄的前一天,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永远不会忘了我,会一直跟我保持联络,结果呢?我写信给你,你没回就算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回电,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呀!”余家琪继续指控,说她藉酒装疯也行,说她无理取闹也罢,反正今晚她是豁出去了。

分离前的那一夜。

雨声砰砰作响,她和他的心也呼应地怦怦跳着。

大雨淋湿她的制服,他带她回家换衣服。他对她告白,得到了她同样心意的回应,两颗初尝爱情的心,热烈地牵引在一起。

他吻了她,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

青春的肉体,彼此探索着。

唇与舌,尝起来的滋味是如此美好,两人赤裸裸相见,只差最后一步,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强忍住欲火,在本垒前急踩煞车。

“我爱你,家琪,我爱你。”

那一刻,两人的感情迅速增温,他不断地在她耳边许下爱的诺言,承诺不会忘了她,会每个月回来看她一次,结果诺言从来没有实践过。

这三字箴言,束缚着余家琪,让她想挣脱却挣脱不了。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追求她,她也试着与他们谈情说爱,可是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男人嫌她冷淡、话少,那是因为她心里提不起谈感情的欲望,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始终留着白秋虎的位置。

最初她是难忘他带给她的美好,日子一久,变成了一股对他的怨气与不甘愿;她不想谈恋爱,不想接受追求,她只想一个人过日子。

此时此刻,白秋虎半蹲在余家琪身前,直视着她眼里的怒火,他安抚不了她,只好先解开她心中的问题。

“这之间有很大的误会,都是因为我妈。”

“你妈?”她扬高音调,无法理解。

他伸出手,将她掉落颊边的发丝轻柔地顺到耳后。

“我当时没有接到你写来的信,也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曾经写信给你,也都没有得到你回信;打电话给你,你的手机始终拨不通。”

余家琪摇头。“不可能。我没接到你的信,手机号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她并没有因为电信公司推陈出新的优惠方案去办门号,为此还曾经让余家洁非常不谅解。她坚持不换门号,就是期待有一天能够接到他的来电。

白秋虎紧牵着她的手,唇上净是苦笑。“后来,我妈妈过世之后,我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你寄给我的信都被我妈妈半路拦截;还有我请我妈妈帮我寄的信,也全没有寄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怨恨这么多年全怨错了人?

“家琪,别让自己着凉了,你先洗个澡。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等你洗完澡我们再说。”他轻声哄着,这辈子的耐性,就只对她一个人。

她仍是摇头。“我不要!”

“别这样。我拿我的衣服给你穿,你的衣服全湿了,今晚我们好好谈清楚。”

她大眼直勾勾地凝看着他那轻哄的耐性,菱唇抿得死紧。

“好好泡个澡,衣服我会搁在床上。”

她终于点头。

直到确认她同意,他才离开浴室,在衣柜里翻找出衣服,放在床上,这才转身走进厨房边的那间客浴。

这是他回到台北之后买下的房子。跟她同个城市,看着同样的天际,呼吸同样的空气,只是他从来没有勇气去接近她。

他快速冲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他的房间时,她仍在浴室里;他又走去厨房冲泡两杯热茶,端着茶回到房里。

他站在大片落地窗前,看着被大雨包围的城市。

二十层楼的高度,让他得以俯看整座城市;他常常站在这里遥望她家的方向。

初恋是心中最美的记忆,就算他交过几个女友,心中最无法忘怀的仍是她。

***

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白秋虎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余家琪从门缝中探出一张被蒸气蒸得红扑扑的脸。

“衣服给我。”她伸长手,身子仍掩藏在门板之后。

白秋虎快速将手中的T恤递到她手中。“我的裤子你恐怕不能穿,要不要我现在出去买套运动服?”

她刚刚那闹脾气的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他喜欢她对他使性子,那代表她对他不再隔出陌生的距离,肯对他交付心事。

余家琪微低着头,眼神飘呀飘,无法直视他的关心。

洗过澡,神智恢复了大半,刚刚嘶吼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情绪渐渐平静,对于刚刚的使泼,她很懊恼,更多的是难为情。

“不用了。你的T恤我可以当连身裙穿,你把吹风机借我好吗?”

“吹风机在镜柜里。”

余家琪颔首,这才将浴室门关上。

她在心里直喊糟糕。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失控?幸好他没有取笑她,也没有责骂她,还这么柔情地哄着她,无论他的外表如何改变,他对她依旧是这么的温柔体贴。

她用吹风机将内衣裤吹干,再穿回身上,套上他的V领T恤,宽大的衣服果真可以当连身裙。

她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立刻引来他的惊呼:“头发怎么没吹干?”

“不用了,一会就干了。”她没去坐会引人遐思的柔软大床,而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白秋虎走进浴室,拿出吹风机站在她身后,吹着她的长发。

余家琪想起那一夜他的五指也是这般穿过她的发丝,为她吹干一头湿发,最后两具初尝情滋味的肉体就这么翻滚到床上。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这些琐事,没想到记忆仍清晰如昨日。

“小老虎……”

吹风机轰轰的声音,让他没听见她的叫喊。

于是她侧转过身,关掉他手里的吹风机。“小老虎……”她又喊了声。

他喜欢她喊他小老虎时带着慵懒的尾音,除了国中同学,再也没有人喊他这个外号,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坐在床上,面对着她,眉头深锁着忧虑,没有丝毫邪念。“家琪,你听我说……”

“你快说。”她快失去仅有的耐心了。

“其实我很懦弱又胆小。当我爸爸外头有女人,要跟我妈妈离婚时,我什么都无法做,只能消极地以绝食来抗议,以为他们会为了我,我爸就会跟外面的女人分手,我妈就不会离婚,我还是可以有完整的家。我真的太傻又太笨,要不是有你的刺激,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嗯。”这段故事她是知情的,就在分别前的一夜,他将他为何会瘦成非洲难民的原因告诉了她。

“那时我妈妈因为我父亲的背叛、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所以郁闷成疾,我一直到去了高雄之后才知道她得了胃癌。我妈妈那时很没安全感,时时刻刻黏着我,就怕我会丢下她回到我爸爸身边。我为了安抚她,不让她病情加重,刚到高雄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跟你联络,我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忍不住丢下我妈,回去跟你在一起。”

她没有插话,静静听着他那深厚的嗓音,带着一股深沉的悲伤,让她稳下了原本急躁的心。

“后来,我妈妈的情况稍微好转,我也调适好自己的心态,我开始写信给你。我妈妈说要帮我寄信,只是,我却苦等不到你的回信。我也试着打电话给你,无奈你的手机都拨不通,我那时想,你可能不需要我了。”

“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有收到你的信,也没接到你的电话。”她急急澄清,事情的转折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那段联络不到你的日子,我非常的痛苦难熬,只是我没有权利自暴自弃,我连想回台北找你都没办法,因为我妈变得歇斯底里,她怕我去找我爸爸,她天天都得看到我,否则她就不接受治疗。”

“嗯。”她轻应了声,安静听他说下去。

“我妈希望我用功念书,考上理想的大学。你知道的,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遗憾,我只能努力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想起那过世许久的母亲,他眸中隐约流动着泪意。

“我明白,你母亲被你父亲背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你了。”她感受到了他那哀伤的心情,起身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大掌,毕竟这样的回忆很残忍。

他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给予的安慰。

“谁让我之前太混了,为了要把课业补回来,我得加倍用功。那时我把自己累到一天狂念十八个小时的书,累到一躺上床就昏睡,什么都无法去想,日子才变得比较好过。最后我总算不负我妈妈的期待,考上国立大学。我妈这一病就病了四年,在我大二那一年,我妈走了。”

“嗯……”她明白那种生离死别,因为她也尝过失去爸爸的痛,她无法用言语安慰他,伸手想拭去他眼角的泪,却硬生生停住。

“我在整理我妈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喜饼的铁盒,铁盒里装着我写给你的信,还有你寄给我的信。”

她小嘴微张,满是惊讶。“我懂了,是你妈妈阻止我们联络,就怕你会不要她。”

“嗯。你寄给我的信全被她拦截;我寄给你的信,我妈也没有帮我寄出去。”他紧握她的手,感受到她为他的担忧。

“那你说我手机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个谜底,直到上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了你的手机号码之后,谜底才揭晓。你的号码尾数是一,可是我手机里存的却是七,我想应该是被我妈动手改过,我那时并没有发现,傻傻地一直觉得手机怎么都拨不通。”

“原来是这样。那我猜想,你的手机早就被你君妈妈列管,所以,我打电话给你,是你妈妈羊接听的,你妈妈客气地对我说,要请你回电,可是我耳却从没接过你的来电。”他母亲妈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可真是卯用心良苦。纠结在心头十二年的谜底终于揭晓,原来是如此的阴错阳差,却又无法让她埋怨他的母亲,看来是老天爷不让他们在一起。

“嗯。反正我也不能带手机到学校,为了让我妈放心,干脆就把手机交给她。生病让我妈变得胆小又害怕,她怕我跟我爸爸联络,后来她帮我办了一个新号码,停掉我原先用的号码。”

“难怪我后来就打不通了。”

“我妈在临终前突然想开了,不再怨恨我爸,她认为我爸会劈腿变心,绝不是我爸单方面的错,她希望我能回到我爸身边,继承我爸的事业。”

“所以,你才会回台北?”

“一开始我并没有遵照我妈的遗愿,要不是我爸爸太风流,我妈也不会忧郁成疾,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一直留在高雄,虽然我妈妈不在了,不过那里有我的外婆、外公,他们都对我很好。一直等我当兵回来,我爸受了伤,我才不得不回来。”

“受伤?”

“我爸是做营造建筑的,为了土地利益,他挨了一枪。”他不想吓到她,简单带过那些商场的黑暗面。

她内心受到惊吓,枪伤向来代表的是黑社会。“那你爸爸……还好吗?”

“还好。捡回一命,子弹贯穿小腿,虽然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过女人缘还是一样好,我根本是被他骗回来的。”眨回眼底的泪液,他深吸口长气,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你虽然很恨他,但他毕竟是你爸爸。”

“我以为他就要死了,那时医院发出病危通知,是我签下手术同意书;是他在病床前逼着我继承他的事业,否则我现在根本不会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掩藏在心里的话终于都说了出来。原本他是不想解释的,既不想追回她,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她这一哭一闹,他也只能举双手投降。

“逼你有用吗?你会回来,代表你已经原谅他了。”

他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我爸后来并没有再娶,虽然他风流成性,不过后来的女人都没有替他生下孩子。我爸爸跟我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会让那些女人有机会利用小孩来勒索他,他要把所有的财产全留给我。”

她猜测地问:“难道你爸爸当时让你去高雄,其实他是成全你妈妈,让你妈妈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要结婚,结果却没有;现在老了,身边还是有女人在伺候他。或许我该感激他,至少他没有让这个家庭更复杂,也是对我妈妈最后的尊重。”

“信呢?”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将手伸向他。“我写给你的信呢?你还留着吗?”

白秋虎愣住,想了一下才说:“大概在高雄吧,我没注意。”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会跟我解释这一切?”

“过去都过去了,我没想到要解释。认真追究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我们的感情。”他得保持理智,他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牵扯,因为已经有人放话威胁说要用子弹贯穿他的大脑,他不能把她拉入这种不安全的生活里。

她起身,冷着一张脸,大眼直瞪着他那狭长的凤眼。

好样的!居然打算把跟她的过去给忘掉;如果没有巧遇,他压根不想再找她,如果不是她发疯的想要一个解释,他根本不想澄清误会。

说到底,他就是无心了,才会无所谓,所以连信丢在哪都不知道。

想起长相柔美的马郁琴,以他的身分地位,就是要那样的美人才可以和他匹配;只是,悬挂多年的误会如今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的心却有种空空洞洞的感觉?

就算他当时对她有情有意,可那又能怎么样?两人当时年纪小,距离又那么遥远,还不是得高唱无言的结局。

她只是不甘心。

初恋的情伤虽然早已痊愈,但心里仍留下了伤后的痂。这几年来,她任何男人都看不上眼,别人都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这场初恋,她付出了青春的代价。

“为什么不解释,宁愿让我误会你?”果真自古多情空余恨;而她正是多情的那个。她是该彻底放掉这场感情,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的坚强,她内心其实脆弱得根本放不开!

“解释也挽不回过去。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我无法怪罪我妈妈,所以……”白秋虎面有难色。

白秋虎一语刺中她心中的痛,她现在来要求真相,又有何意义?

只会更显出她的不堪,看来这份感情只是她自己的单相思。“我该回去了。”

白秋虎也站了起来。她那过于冷淡的表情让他感到心慌。“可是外头的雨很大,你的衣服都还是湿的。”

“难道你要我留下来过夜?”她唇角微勾,语带挑衅。

“我……”

她没有风一吹就倒的纤瘦,却也不臃肿肥胖,而是纤纤合度;此刻穿在她身上的是他那过大的V领T恤,这让她那小露胸线,且露出一双白皙大腿,全身充满性感的魅力。

她的肤色偏白,像是长年没晒太阳,丰润的小圆脸上有双晶莹大眼,在他眼里,她仍如当年的清丽,他当时连要牵她的小手都得鼓足一辈子的勇气。

那时的他既瘦又矮,脸上长满见证青春的痘子,她是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女孩;在她面前,他显得自卑,完全没有走上前的勇气,没想到她却回应了他的爱意,让他不仅受宠若惊,更是满心感动。

而如今,他再也不是纸老虎,他让自己变强变壮,虽然女人缘极佳,她仍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

就像马郁琴,爱上的是他的地位、他的背景、他的钱财,如果卸下这些身外物,马郁琴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他最丑最落魄的模样她都看过,只有她是真心喜欢他;他该走上前,用力将她抱入怀里,只是他早已错过爱她的机会,他还能拥有她吗?

他感觉得出来,她对他仍是有感觉的,才会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她身边,他宁愿静静地守护她,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两人间好不容易回复的友谊。

“吓到你了?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种又扁又胖的身材,怎么比得过马郁琴那种魔鬼身材。”

“你干什么这样损自己?”他很怀疑自己的忍耐力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如果她再继续挑衅下去,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我说的又没错。”

“家琪,我希望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要说服自己只能将她当朋友。

“嗯,只是朋友。”她重复他的话,苦苦吞下满腹心酸。

他对她仍是那么好,为她赶走邱进富,替她准备电击棒,还细心地吹干她一头湿发,只可惜他只当她是朋友。

她苦笑。她都已经穿成这样了,他却是坐怀不乱,果真她再也不是青春的小妹妹,连肉体都不足以吸引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对他难以忘怀,再不走,她很怕自己会闹出笑话,更会让他为难。

“我去替你买套衣服吧。”他双手悄悄在身侧握成拳,忍住泛滥的情潮。

“不用。你这件衣服借我,我把我的牛仔裤套回去,反正忍耐一下就到家了。”比起心里的痛,穿回湿衣服又算什么呢。

“我送你回去。”他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如果他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那他跟邱进富又有什么不同?

“嗯。”期盼发生什么事,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只能转身走进浴室。

她怨他怨了这么多年,而今心里的疑问都得到解答了,以后她还能用什么藉口走向他?

幻想过几百千次,若有机会再见到他,她一定要大骂他负心,然后他会将她用力搂抱在怀里,诉说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

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成空!

背后的原因竟是这般令人感到酸楚,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母亲,让她连难听的话都骂不出口。

青春梦就此结束了吗?

湿透的牛仔裤变得又重又冷,很难穿回身上,就像这段感情,已难挽回。

她气恼地将牛仔裤扔到一旁。

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越忍眼泪却掉得越凶,她恨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没用?!把他忘了会这么难吗?!

从嘤嘤啜泣,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哗哗掉得如外头滂沱大雨,把这些年来所累积的委屈尽情宣泄。

白秋虎听见她那嚎啕大哭,是那么的悲伤与哀痛,吓得赶紧敲打浴室的门。“家琪!家琪……”

没听见她的回应,他试着扭动门把,没想到她没有锁门,他一扭就开。

他踏进浴室,一把将哭成泪人儿的她用力锁进怀里。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余家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什么都无法想,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只能埋进他胸前。

这将是最后一次,她这么告诉自己,倾尽全力痛痛快快哭一场,哭过之后,一切就将结束,雨过天晴,她一定可以拥有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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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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