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余家琪一踏进家门就发现一个不速之客。

邱进富居然大剌剌地坐在她家客厅里,而她母亲陈阿好更是冷饮水果的热情招待。

“你怎么会来?”余家琪的口气不善,表情惊吓。

陈阿好以她那热情的个性笑着打圆场:“家琪,你怎么这么凶?邱主任说你有些东西忘了带回来,特地送来给你。”

余家琪没跟妈妈说邱进富追求她的事,她以工作不适为由当成离职藉口,所幸妈妈也没多问,毕竟家人并不靠她这份薪水吃穿。

邱进富对她扬起淡淡的笑意,余家琪全身却泛起寒颤。

她看着茶几上果然有一包东西。“谢谢。你可以走了。”

“家琪,我留邱主任吃晚饭,谢谢邱主任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陈阿好口气非常热络。

“妈,他不会留下来吃晚饭。”

她的母亲大人只要看到年龄合适的男人找上门来,都恨不得拿来当女婿,也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邱进富起身,笑容依然温和。“阿好姨,家琪不让我留下来,我看我还是走好了。”

“唉呀!家琪,怎么对邱主任这样!他说他很舍不得你离职,也希望你不要离职,偏偏你还是要走,就一起吃个饭,大家好好聊一聊。”陈阿好看邱进富那副读书人的老实样,是越看越喜欢,嘴巴笑得越来越大。

“要是邱进富讲的话能听,毒药都能喝了。”余家琪冷冷瞪看着一副自在模样的邱进富。看来这个邱进富不知跟自家母亲大人灌了多少迷汤,母亲大人铁定已经被他洗脑了。

“家琪,别这么没礼貌。你就是这样,才会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幸好邱主任认识你这么久,不然就真的失礼了。”陈阿好一脸歉意地看着邱进富。“邱主任,你不要在意哦,家琪就是这种个性。”

“阿好姨,没关系,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改天有机会再来拜访。”邱进富有礼貌地鞠躬。

余家琪心里直发毛,因为看出邱进富镜片下的眼神很不怀好意。

“邱主任留下来吃饭,别管家琪说什么,我都快煮好饭了。”陈阿好殷勤留人。

“我家不欢迎你,你快出去。”余家琪口气很硬。

邱进富点点头,表现得既善良又委屈。

“家琪……”陈阿好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家女儿严厉的眼神阻止。

余家琪强行将邱进富推出大门外,一直来到公寓楼下。

静巷内,昏暗的路灯映照着邱进富浅浅却阴冷的笑意。

“家琪,你紧张什么?同事不做了,还是可以做朋友。”

“我高攀不起。”

邱进富停下脚步,看着余家琪的慌乱,阻止她去关公寓的铁门。

“你妈妈很喜欢我,她很担心你嫁不出去,也说你不懂得把握,若我能来当她的女婿,她会很开心的。”

余家琪双眸微眯。“我妈忘了戴老花眼镜,没看得清楚你的为人,我等会就会告诉她,我劝你不要再来了。”

“你妈说你根本没有男朋友,她还要我放大胆追求你,她会当我强力的后盾,以后我会经常来拜访的。”邱进富完全把余家琪的冷言冷语当耳边风。

“我会找我男朋友过来,我劝你不要再来了。”她口口声声要保护自己,可当面对这种死缠烂打的臭男人时,她还是得找座靠山,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强悍。

“余家琪,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在追你,我若追不到你,岂不是会很难堪?你若不主动提离职,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走。我会让大家认为我已经把你追到手,我们是因为不想谈办公室恋情,所以你才离职的。”

“你这个王八蛋!你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余家琪咒骂出声。

“你明明就是销不出去的库存货,根本没有男人追求你,还拽得二五八万的。你现在来求我,我还可以可怜你,分一点爱给你。”邱进富步步靠近,只差一步便要贴上。

“连我这种销不出去的库存货都不喜欢你,你这人还真是悲哀,只能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法,像乞丐般的在这里乞讨!”

她瞥见墙边有支扫把,拿起扫把就往邱进富脸上扫过去。

“你……你这个疯女人!”邱进富连退数步。“你给我走着瞧!”

赶走邱进富,余家琪用力将公寓铁门关上。她惊觉事情不妙,她家母亲大人到底把她出卖到什么的程度?

余家琪气呼呼地回到家,一脸铁青。

“邱主任走了哦?”陈阿好一脸失望。

“妈,邱进富不是好人,你干什么让他进来?!”

“他哪里不好了?有工作,有车、有房,一看就是老实的读书人,人家喜欢你,想要追求你,你就要阿弥陀佛了,你怎么还这么凶巴巴的?我看你呀,真的会嫁不出去。”陈阿好以她那浓浓的台湾国语腔数落着。

“妈,我不想给他追不行哦,他上次居然跟踪我,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邱主任说他只是想表达对你的爱意,谁让你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只好远远跟着你。我明明生给你这么大又漂亮的眼睛,真不知道你的眼睛是看去哪了?邱主任就长得一副老实样,你的脾气这么不好,你不要对人家怎么样就好,人家还会对你做什么吗?”陈阿好睐看女儿一眼。

“你知不知道他恐吓我,如果不接受他的追求,他就要把我的考绩打丙?!妈,你清醒点,都是他害我没工作的!”她一向的冷静快濒临崩溃。

“他说是你不想谈什么办公室恋情要离职的。”陈阿好替邱进富说着好话。

“妈,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余家琪冷冷的音调表达她极度的不满。

这个邱进富真可恶,果真母亲大人已被严重洗脑。

“当然是相信邱主任。你跟家洁一样,都想要当什么单身贵族,都不想结婚,我这个当妈的,不求什么,只求你们可以嫁到好老公,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妈妈老了,还能跟你们多久呢,你们怎么都不明白妈的苦心?”陈阿好叹口气,这两个女儿就是不知为人父母的苦心。

“妈,我有男朋友了!”不得已,余家琪只好撒谎,免得有一天母亲大人偷偷把她卖了。

陈阿好眼睛一亮,不过瞬间又黯淡。“你少用这招来骗我,你是我生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整天窝在家里,从来也没见你出门约会,邱主任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找上门的男人,你怎么可能平空跑出一个男朋友来?”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扁自己的女儿!你女儿好歹也是有行情的。”余家琪真的很无奈,以母亲大人那种乐善好施的个性,根本只会防君子不会防小人。

“好呀,不让我看扁你,把你男朋友带回来嘛,空口讲白话,要讲我也会讲啦。”陈阿好一副压根不相信的模样。

“带就带!等家洁嫁出去之后,我自然会把他带回来。家洁都还没嫁出去,你不要打主意打到我头上。”余家琪赶紧把余家洁推向战场。

“家洁最近开始跟谢家兄弟约会了,不管是谢家哥哥还是弟弟都好,我看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家准备要敲锣打鼓办喜事了。”陈阿好一想到谢家兄弟,整个人就喜孜孜的。

“反正不准再让邱进富踏进家门一步。我非常讨厌那个人,否则我就……我就搬出去!”余家琪撂下狠话。

“你别吓唬我啦,你老妈又不是被你吓长大的,搬出去有那么好搬吗?”陈阿好不客气地吐嘈。

“妈,反正你现在先烦恼家洁的事,等家洁嫁出去,你再来管我的事!”

就是有这种一心想把她嫁出去的妈妈,才会让邱进富有机可乘。她实在很担心邱进富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希望只是她多想,否则她只好要把小老虎搬出来。

白秋虎对她而言是场遥远的梦,早就该随着青春埋葬,可是当两人重相逢之后,却让那无法圆满的遗憾一直在心中扩大成无限的涟漪。

她既想靠近他又想远离他。人生之中,果然处处充满矛盾!

***

“家琪,我是小老虎。”

隔着话筒听着那豪迈的嗓音,余家琪有些恍惚,“你在哪?你那里很吵。”背景有着人声,还有轰隆隆的机具声。

“我在工地。”白秋虎声音飞扬,故作轻松,走到较安静的角落。

“就是在我家附近的那个工地?”

“是呀,家琪,我们吃个饭吧,我一直想跟你吃饭,无奈之前一直很忙。”

余家琪没理由拒绝。她还有许多未解的疑问等着白秋虎给她答案。况且,如果真要找个男朋友回家给母亲大人看,那白秋虎是不二人选;以白秋虎的正义感,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也绝对会帮这个忙。

“好,什么时候?”

“我去接你。现在方便吗?”

现在是晚餐前,她一口同意:“方便。”

“半个小时后你家巷口见。”得到余家琪应允之后,白秋虎才切断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掌心居然冒出汗来。她同意了!没问他为什么要约她吃饭就同意,害他之前编排的许多个理由无用武之地。

为了拨打这通电话,他是鼓足了勇气,真像回到高一那年,连保护她他都不敢让她知道,就怕那份单纯会被她拒绝。

他反覆想过了。他可以当她的朋友,只要能看见她,他就有更多的勇气去应付这份他不爱却不得不做的工作。

“老大,你怎么笑得这么白痴?”杜友发打断白秋虎的发愣。

“阿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居然敢取笑我?”话是这么说,白秋虎果真是笑得白牙灿烂。

“我哪敢啊。”杜友发倒是一脸疲惫。

所谓的特助,就是能够随传随到。对内,不仅要审核所有要签的合约,还要准备开会的文件,以及对工程案件进度的掌控;对外,他还得充当保镖,解决所有杂七杂八的事,这工作真的不是人干的。

“我要先走了,你不用跟着我,今晚就放你假。你交代下去,下工之后让工地主任把四周巡好,一定要二十四小时让保全巡逻,别给我大半夜偷偷睡着,绝对不能再发生有人混进工地的事。”白秋虎沉声交代。该做正事时,他是丝毫不马虎。

“没问题。老大你要去哪?”

“去跟家琪吃饭。”白秋虎春风满面。他的一点小小心思,也只能跟杜友发分享了。

“难怪你一脸很……”杜友发恍然大悟。

“很什么?”

“我不会形容啦,总之,就是一脸的快乐。老大你快去,虽然家琪很恰,不过很有老板娘的架势……”杜友发的话止于白秋虎瞪过来的白眼。

“不要乱讲话,要是让家琪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白秋虎眉飞色舞地开车,没五分钟就到达余家琪的巷口,他将车子停在路边。

这样的等待,让他想起从前,他总是守在校门外,等待她那清丽的身影,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那是他苦闷的生活里唯一的快乐来源。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天天等着她,守着她。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他透过前方挡风玻璃看见前方那个正要转进巷子的身影。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熟悉,他倏地想起,是那个骚扰余家琪的男人!

白秋虎将车子停妥,下车尾随那男人,只见他走进巷子里,闪躲在距离余家琪家公寓不远处的电线杆边。

完全一副鬼鬼祟祟、要做坏事的贼样。

白秋虎等着,在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之前,他也不能有任何行动。

直到余家琪家的公寓铁门打开,余家琪穿着简单的T恤及牛仔裤出现,在经过电线杆时,她的手被突然窜出来的邱进富给抓住。

余家琪脸上的惊吓在看见邱进富的刹那立时稳住。“邱进富,你放手!你怎么会在这?”

“我打电话给你妈,你妈说你正要出去,我就在这等你。”邱进富紧握着她的手腕。

“你放手,我男朋友快来了。”余家琪扭动手腕。

“你根本没有男朋友。”邱进富不放手,唇角浅笑,“你别再假装矜持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然后去看电影,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你一定要跟我走。”

“我不要跟你去吃晚餐和看电影,你听不懂吗?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跟你交往,你快点放开我!”

邱进富笑得眼眸眯眯。“那你要干什么?!直接上旅馆也行。我看你是想要我直接来。我们上车,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你这种没品的男人,我才不要上你的车!”就在余家琪打算抬脚踹向邱进富时,她看到白秋虎大步走近。

白秋虎怒道:“谁说她没有男朋友?你最好放开她!”

因为白秋虎一脸狠劲,邱进富吓得立刻放手。“你——”

白秋虎搂住余家琪的肩膀,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邱进富,你是怎样?三番两次纠缠我女朋友,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别说白秋虎的身材比邱进富壮硕许多,光是那凶狠的口气就足以让邱进富心惊胆跳。

“你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她妈妈说她没有男朋友!”邱进富就是不甘愿。原以为余家琪很好追,他自信满满地对外放话,谁知竟弄得全公司都知道,但他别说牵她的手了,就连跟她吃一顿饭都不曾,她那拽得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让他吞不下这口气。

“我是跟家琪交往又不是跟她妈妈交往,她妈妈又怎么会知道?”白秋虎双手握成拳,握得咔咔响,一副想揍人的狠样。

邱进富吓得连退数步,紧张地大喊:“你不要乱来!台湾是有法治的地方!”

“的确,台湾是有法治的地方,我才劝你不要乱来,不要再来骚扰我女朋友,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行径告诉你的公司。”白秋虎秀出手中相机,相机的荧幕上正在播放先前邱进富对余家琪动手的过程。

余家琪原以为白秋虎要出手打人,没想到他竟是以文明手法录影存证。

“你想恐吓我?”邱进富果真吓到了。

“是你在恐吓家琪吧?只要你不要群再来找她,我保证这段聊影片就不会曝光;但只要你独再来纠缠她,我就把影片寄到你家公司,说你性骚扰离职员工,然后再去警局制报案,或者把影片寄给水果日报,让水果日报的爆料记者作来采访你。”白秋虎讲得条理分明、铿锵有力。

“我……没对家琪怎么样,你告我也没用!”邱进富结巴地反驳。

“告不告得成是另一回事,至少你会被公司关心,你的考绩铁定也会很难看,你在公司可能会混不下去,报纸更会报导你的无赖行为,甚至去采访你的家人,警察会找你谈话,你至少会留下个嫌疑犯的案底。”白秋虎唇角在笑,狭长的凤眼却显得狠戾。

“我不会再来找她,那你得将档案删除。”邱进富怯怯地谈着条件。

“可以呀。如果两年内你都没来找她,我就删除档案。”白秋虎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好!只要我发现你把档案交出去,我不会放过家琪的。”邱进富眉头一皱,胡乱叫嚣,加紧脚步离去。

一双晶亮眼眸紧紧瞅着白秋虎。从头到尾余家琪都没有说话,被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

“家琪……”白秋虎被她瞅得心窝狂跳、血液乱飙,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小老虎……你真的好厉害。”

***

白秋虎凝看着余家琪,有些痴了。

她将长发札成马尾,露出圆润的耳珠子,白皙的脸上没有化妆,只涂上蜜色口红。

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几乎素净的打扮,没有五颜六色,也没有异样的香味,他喜欢这样的纯净。

四周传来吵杂的谈话声,还有服务生的吆喝声,只有他们这一桌陷入一种纯吃饭的安静状态。

当他问她要吃什么时,她回说热炒;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她真的是说要吃热炒,也就是上次他带马郁琴和余家洁及谢以之相遇的那家热炒店。

一盘九十九元的热炒,菜色总共有九十九种,海鲜、台菜、港式料理、泰国菜,应有尽有,算是物美价廉,是这个地方颇具知名度的餐馆,每到用餐时间,连红砖道上都摆满桌椅。

两人坐定,她把点餐的事将由他全权负责。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于是他只好什么都点,摆了满满一桌。

“没有酒吗?”她的心情极好,唇角忍不住都是笑意,因为白秋虎用很文明的方法帮她狠狠教训了邱进富。

难怪白秋虎会看傻了,能博得心爱的女人一笑,要他作牛作马他都愿意。

“那啤酒好吗?”

她点头。

白秋虎去酒柜里拿两瓶啤酒,再拿两个空杯子,打开瓶酒,将澄黄酒液注满两只空杯。

这种平价热炒店采半自助式,也就是筷子汤匙自己拿,要饮料、啤酒也是自己动手,点菜只要将菜单勾一勾送到柜台就行。

她灌喝下一口清凉啤酒。她和余家洁都有着遗传自母亲的好酒量,就把啤酒当清凉冷饮,消暑又解渴。

“你做得真好!那个邱进富,他真的是非常的不要脸。”这件事她受到很大的委屈,如今有个倾吐的对象,让她暂放下对白秋虎还无法谅解的埋怨,心情变得异常的好。

他边动手剥虾壳边问:“邱进富常常来纠缠你?”

她点头,看着他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盘里,她不客气地吃着,也吃进了他的贴心。

“他上次直接找上我家……”她说起那天的事,说她家母亲大人如何被邱进富洗脑,又是多么欣赏邱进富这种老实男人,还认定是她不识抬举,要她不要再挑三拣四,否则会嫁不出去。

白秋虎越听越气,一脸懊恼。“这个人渣,居然做出这种事,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得逞吗!”

他嘴里骂着邱进富,心里其实很乐,因为她没有拒绝他剥的虾子,这代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

“有那个录影画面,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很担心你嫁不出去?”

她点头。“幸好还有家洁挡在前面,不过她现在跟谢以之在约会,看起来应该好事将近。”

“真的吗?那得恭喜家洁了。糟糕,我跟郁琴谈分手的时候,还劝郁琴回去找她前男友,这下会不会害到家洁?”

此刻的聊天,没有芥蒂,充满了轻松的欢愉。

那一年,当他可以陪着她并肩走路回家时,两人就像这样一样聊天回家,虽然路途不长,但总有许多的话题,常常聊到意犹未尽。

“不会啦,家洁脸皮够厚,谢以之是她想要下手的目标,应该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只是,你真的舍得跟马郁琴分手?”喝着啤酒,吃着他亲手剥的虾子,听着他和马郁琴分手的消息,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和余家洁不同;她表面强悍,实际上却是个“俗仔”。

余家洁表面上以和为贵,实际上是外柔内刚。

她不敢去探问当年他为何要这么狠地切断两人的联系,只不过是台北到高雄而已,又不是隔着太平洋般的千山万水。

几次话到嘴边,她仍是问不出口,怕揭开后会听到更伤人的话,若能当朋友,继续待在他身边,或许也是不错的事。

“我送她礼物,她陪我出席交际应酬场合,她只是一个女伴,我跟她之间还谈不上什么真感情。”他剥完虾,又着手处理鳕鱼,将鳕鱼中间的大鱼刺挑出,然后将鱼肉夹到她碗里。

要是让杜友发看见他这么做,铁定会换来一阵嘲笑,因为他从来没帮女人服务过,都是女人服侍他的。

“你们男人呀,真无情。”她啐了一声,睐他一眼。

这一眼,是媚惑的、是挑逗的,让白秋虎看得心儿怦跳、气息混乱,只好猛灌一口啤酒,压抑下不该有的情绪。

“我宁愿无情,也不要马郁琴越陷越深。倒是你,家洁若嫁出去之后,你妈妈不会逼你去相亲吗?”

“会,一定会。我妈妈在公妈面前发过誓,一定要把我们在三十岁之前嫁出去,像我这种剩女呀,我妈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几杯啤酒下肚,她的笑容越来越大。

白秋虎也听余家洁说过,只要可以嫁掉女儿,她家的母亲大人是无所不用奇招。“那你怎么办?”

“再说喽,也许相亲也不错,像家洁还不是相到一个谢以之。也幸好马郁琴搞劈腿爱上你,才让谢以之失恋,家洁才有机可乘,说来说去还得感谢你;若他们真能结婚,一定要叫他们感谢你这个媒人公。”

这算是在损他吗?白秋虎只好干笑两声。“那是家洁运气好。他们若真的结婚,叫家洁一定要给我帖子,我一定会包特大红包。不过,你不要随便去相亲,万一相个不好,那会惹来麻烦。”

“再说啦,反正家洁又还没嫁。对了,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相机?”

“不只带相机,我还带了录音笔及雷击棒。在营建业嘛,一在状况,口说无凭,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他从挂在腰际的小型腰包里拿出一支看似笔造型的电击棒。

“这是小型电击棒,宽只有三点五公分,体积小又好携带,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使用电击棒时,需要将这条环绳套在手腕上,万一还没电击到对方,电击棒就被抢走,这里有个保险插梢,当脱离时,就会自动产生警报声响,同时会失去电击功能,这样可以防止被歹徒反过来电击攻击。”

听着他仔细解释,她接过那支电击棒。“这就是你今天约我吃饭的最主要原因?”

“我记得你说过,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现在很多人都使用烂招,我不放心邱进富,我早该将这种防身小东西交给你的。”

“有这么好用的东西,我下次一定要电得邱进富吱吱叫。”她拿走电击棒,故意比划两下,内心很是感动。他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可是已无法像当年那样天天陪着她走路回家。

“家琪,你想不想来我公司上班?这样你上下班,我就可以照应到你了。”

如果让她成为他的员工,他就可以就近照顾她;只是把她拉进他的生活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已经无法去计量,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邱进富对她的纠缠。

内心越是抗拒去接近她,反扑的力道反而越大;一旦接近她,却又只能苦苦压抑爱意,那才是天大的折磨吧。

“我能做什么?”

白秋虎外表的江湖味很重,可有时却会显露小男孩似的害羞,一点都不像是横行江湖的大哥,就像此刻,他思索的模样,狭长的凤眼里不见狠戾,却有着几分稚气。

“做……阿发的助理。”

“助理?”

“是呀,阿发是我的特助,他又要陪伴我跑外头,又要回办公室处理公司的文件,如果你能来帮他,他一定很高兴的。”

“我得好好想想……”这不只是一份工作,还关系着她一颗彷徨的心。

天天跟他在一起,习惯了他的照顾,如果他再次离开她,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承受得了分离时的巨大伤痛。

她啤酒一杯喝过一杯,他也一杯喝过一杯,他耐心等待她的答案,心里七上八下。他有了想要照顾她的念头,就怕她拒绝他。

最后她缓缓摇头。“不了。”

她宁愿跟他隔着适当的距离,不要那么靠近,免得一旦依赖惯了,就像吗啡一般,要她如何戒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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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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