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5

入了秋的夜晚多少有些寒意，路灯打下的长影被踩在脚下，凉风便顺着黑色从脚腕摩挲着渗进身体。学校周边没有繁闹的夜市，马路边已经逐渐老化的路灯相隔二十多米才亮起一小片的昏黄的光色。第七中学所处的街道略显偏僻，这个时段更是人影无几，静谧得有些荒凉。

夏凌走到学校门口顿了顿脚步，开口想和一起出来的言枫说再见，她记得似乎对方应该是和自己家方向相反。

“我送你回去。”站在树影下的少年却这样坦言，没有丝毫拐弯抹角，不容置疑的语气在静夜里给人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斜叶疏枝的暗影打在少女的眼睫上，一片浓重的黑将她的笑容反衬得格外明亮，没有任何的推脱，只是说着“那这边走”。于是，迈开步子。

言枫跟上去，配合着少女略小的步伐走在马路的外沿，入耳式的耳机只塞进了半边，另一个被耳机线牵扯着坠在胸前，从中渗出外国女声温润的嗓音被夜晚的静谧无限放大，夏绫甚至听不出是哪国的语言。

头顶上的日光灯不知疲倦地亮着，表盘上的分针随着奔走的时光又顺时针挪了小半圈。尹湘辰将红笔放回铅笔袋里，阖上书，脸上没有任何完成一件事后应该有的欣喜。物理作业还没写完，这是她筋疲力尽之后脑海中唯一剩下的事情。

叶桐走到教室的最后排，把窗户关好，回过头来从那个角度看着整个空荡的教室中，像是被遗弃般孤立无援的少女静坐在那里，薄弱的背影和整个世界脱节。

几年没有听过课落下的知识，像是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是一把沙土就能填上的。好几次看着她一步步把公式倒回最为基础的部分再重头推出来，近似于崩溃的眼神好像润湿之后又干涩的绝望。

哪怕是为了让她开心也好，多少学一点吧。他这样想着默然走回座位，第一次把课本塞进了书包。

再抬起头来，看见敞开的门前投下了一道人影。而从侧面，尹湘辰如同被烛火重新点亮的一对黑眸映进视野，那对眸子，看着门的方向。

拐进最后一条街，几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都能看到自家小区高耸的楼群，夏绫停下脚步准备道别：“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的补课也辛苦你了。”

“你去谢尹湘辰更合适。”言枫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清透的目光里没有半丝礼让的推脱谢意。

少女抿嘴笑了起来，浅淡的唇色将她的表情镀成月光般的柔和：“果然是为了阿辰才留下来的。”

对面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道：“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

“可是你知道阿辰是为什么留下的么？”夏绫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设问，然后在镜片背后冰冷的注视下将语速放得更慢，“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为了叶桐。”

街边一排法国梧桐的阔叶随着微风摩擦作响，像是静夜里的悠悠细语，诉说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