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6

言枫眼底一片毫无波澜的死湖终于激起半点疑惑：“不是？”

“阿辰她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很努力地将班级成绩稳定在年纪首位，想尽办法。”少女将垂落的的碎发重新拢到耳后，微眯的眼中透出灼灼星光，“她做的这些事，只为了一个人能受益。”

少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有一丝的摇动，但是很快又被情绪稳住。耳机里的歌声唱到一个高音，拉长的女声有些刺耳地划破黑夜。

夏绫笑得很甜，像是五月初夏开放的向日葵：

“学霸大人，你猜猜，是谁呢。”

“程老师。”尹湘辰仰起头来，分明是出于礼貌叫出的称呼却丝毫听不出敬意，她像是结了冰般的语调高高在上。

穿着人字拖的程瑾银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慵懒地靠在门上，好像多走近一步就会累死一样，一双永远睡不醒的眼半眯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怎么还没走啊，老师我都在办公室睡醒一觉了。”

“正准备走。”少女干脆利落地将几本书往包里一塞，上前几步准备关灯。

“哦，”丝毫没有老师样子的家伙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随意道，“那老师我先走了。”

结果当然是没走成，尹湘辰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老师的袖子，镜片后的眸子里波澜不惊：“这么晚了，老师你难道不该送女同学回家？”

“老师晚上很忙还有爱做的事没做，”程瑾银绷起脸来，一副认真地模样企图将少女的纤纤玉手从自己刚洗过不久的衬衫上扯掉，“让那个谁，就后面那个男生送你不就好了。”

“我和他不顺路。”发挥革命精神死不松手的学霸用力攥紧手里的布料，坦然地说着谎，脸不红心不跳。

“老师我也和你不顺路！”

“送女生回家还有顺不顺路这回事么？”

“你这孩子就不能体谅一下老师！”

“你这老师就不能体贴一下学生？”

……

经过八年抗战般艰辛的战斗，程瑾银最终在女学霸的无理取闹之下缴枪投降，答应送她到地铁站。

直到班主任被尹湘辰拖走，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那个谁，辛苦你锁门了”，叶桐仿佛一直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观望着，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说不了。

他在日光灯下站了一会儿，看着时钟又蹭到一个整点，才像是重新被按下开关般移开那个位置。关了灯，从讲台前拿起备用钥匙将门锁好，走廊里的过堂风嗖嗖地吹成聒噪。

不到半响，他又重新将教室的门打开，回到座位上，一股脑把刚刚装进去的教科书全掏出来塞进黑漆漆的桌洞里。铁制的隔板被厚重的书背砸到，发出冗长的哀鸣。

叶桐将随身听按开，挂在颈上的耳麦里激荡起摇滚乐，像是灵魂站在万刃之上，声嘶力竭的嘶吼。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的蓝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银色的边框，瞳眸在光芒里模糊，之后又渐渐明晰起来。

他掏出手机来划开锁屏，拨出了一个号码，不到片刻便被对方接通。

“喂，安老师，您上次说下个星期香港的那个音乐节，我考虑好了，还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