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4

时钟的指针指向八点，昏黄的光芒从窗外彻底消失，黑夜将整座学院吞噬后，二年b班的教室里依旧明亮的日光灯透出了一片惨淡的白。

走廊刮过的风和笔尖划着纸的沙沙声将夜空衬托的格外安静，言枫从夏绫手下接过最后一道练习题的解答，用黑笔在答案的位置画上了一个大小适宜的对勾，将笔冒盖好，回身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后面的钟表，冲着他的学生宣布道：“今天就到这里。”

“可以回家了是吗！喂！阿辰，我们走——”

欢呼之余，少女朝着另一对师生看去，尹湘辰似乎完全没有被这边的气氛影响，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满面严肃地带着叶桐在书上划重点。

倒是少年先抬头望过来，却也只是淡淡道：“你们先走，等下我送她回去就好，我们顺路。”

言枫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用电波般毫无感情的声线扬起疑问的语气叫了对方的名字：“尹湘辰？”

“我等下再回去，你们先走。”少女连头都没抬，同样淡漠的声音比起回答更像是在念一个物理学公式。

再没有任何的迟疑，言枫将书本整理好，一丝不苟地码放进桌洞里，空空如也的书包里，一瓶剩下少半的可乐显得分外孤单。

“你都不带书回去的啊……”夏绫把没写完的作业塞进包里，抬头看见言枫已经收拾完毕准备离开，有些惊异道。

对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藐视一切的冰冷目光和他的话语一样高傲：“没必要带。”

尹湘辰的手不觉一颤，红色的笔迹随之偏移压过黑色的楷体字，歪斜得扭曲。叶桐看到她紧锁了眉头，而嘴角随之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整个人像是中了黑魔法般令人觉得恐怖阴郁。

“那阿辰，我们走了哦，你们也别太晚。”

夏绫丢下这句话随着言枫的脚步匆匆离开后，叶桐修长的左手随之覆上了尹湘辰将笔紧攥的右手，少女手背冰冷的温度让他同样皱起了俊眉：“你这是气的？还是冷？”

尹湘辰抬头瞪了他一眼，刀锋一般割破空气的眼神几乎能让人窒息，却逐渐在少年沉静的注释下消散。她长叹了口气，将红色签字笔扔在书本上，再次低下头，很久没再说话。

窗外秋风将满树依旧墨绿的老叶吹得飒飒作响，夜的凉意一点点渗透进光的投影里，冰冷没有丝毫融化，只是温暖单一地逐渐冻僵。

尹湘辰这个名字霸占年级榜首一年有余，而同样言枫年级第二并与她永远仅有毫厘之差的地位也从未摇动。无论她怎样努力，后者都总像一只令人望而生畏的毒蛇，咬住了她的尾巴绝不松口。

早有传言，年级第一的位置是言枫特意让给尹湘辰的。当事人从未表态，从不听信流言蜚语的尹湘辰自己却也多少能感觉出不自然，除去年级排名的大考之外，她从未在任何一科的小测上超过言枫，最多是双方均为满分并驾齐驱而已。

也早就听闻年级第二兼任几个社团的团长，课余生活丰富得和他的成绩一样璀璨耀眼，再想想自己每天回到家就开始啃书本刷练习的生活。包括这次，分明彼此商讨的学习进度相同，他却快了她太多便已经结束教学。

羞辱。

极度的被羞辱感，让她在刚才的一瞬间几乎将笔折断。

在所有的耻辱里，只有这一条，绝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