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差阳错
前往龙鼎山的路上，玉凝初得知，姜业华此行是奉了姜荀的密令，与姜业卓分兵两路。一路打着大舜的仪仗，以特使的身份前往龙鼎山与各国会面，商讨平分宝藏的事宜。
另一路则秘密前往龙鼎上，乔装成南周将士，在四国兵马混战之际，来个黄雀在后，将其他三国的精锐一网打尽。
姜业卓作为姜荀最疼的小儿子，自然是做表面功夫的不二人选。
而灭掉三国精锐势力的脏活累活则交给了姜业华。尽管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一旦漏了马脚，便会成为代罪羔羊。被砍掉脑袋以谢天下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是，此举正中姜业华的下怀。
他之所以会让人冷不丁的放出龙脉的消息，就是为了促使姜荀下定决心对南周动手。
之前，碍于二弟在作战方面不够成熟、稳健，使得他不能贸贸然对南周动手。
而今四海升平，人心思安，江北十年之内罕有战事。
计较起来，能让姜业卓建功立业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除了平定南周的不世之功，只怕在他有生之年，小儿子再无功成名就的良机。
此外，南周太后玉静川是个三好奴才，孝敬及时不说，对他更是恭敬有加。
怎奈，龙脉现世的消息一经传入姜荀的耳朵，她便从乖顺的奴才变成了两面三刀的恶妇。
他先入为主的认定是玉静川先找到了龙脉，并派人秘密开凿，以期在各国听到风声前，把宝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而且直到姜业华离京之前，他都没有接到来自于南周太后、关于解释龙脉的任何文书。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自己不义了。
自己能在八年前，让玉家一夜之间满门死绝，就能让她走上家人的老路。要除掉她，太容易，不过她得把宝藏和江山留下！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姜业华处心积虑的算筹。
要不是公子斓受命截断了玉静川与大舜的所有联系，利用相
国的位子巧妙的掩盖了龙鼎山的异动，才使得龙脉出现的消息极具爆炸性。
同时也把沉寂了八年的南周宝藏之说推上了风口浪尖。
姜荀是复仇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可没有强劲的执行力和控制力，别说开凿龙脉，就是珍宝运输都不会轻易完成。
而这个人，就是香消玉殒了三年的沈璧非。
苏宏奕有着皇室贵族的性格弱点，为了防止他容易满足和偏安一隅的特质作祟，姜业华在得知沈璧非制出蚀骨解药的之际，就决定用汉中侯府灭门的惨案给他打一针强心剂。
接下来，汉中侯夫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淡出人们的视线。
如此一来，既能保住蚀骨解药配方，也能保全她们母子的安全。尔后在适当的时候悄悄把消息透漏给苏宏奕，届时，他就能死心塌地的帮助自己完成复仇大计。
当一切准备就绪，玉晏香的报复计划才算是拉开了序幕。
然而，玉凝初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姜业华的意料。
他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换来的却是她别样的理解，甚至是更深的芥蒂。
即便是复仇大计是玉晏香以全族性命跟自己的交换，那也不能成为她跟自己分手的理由！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更加无法接受她的说辞。
原本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短短几个月过去，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难道真的走不下去了吗？
另一方面，姜业卓在正月十六当晚发现玉凝初不知所踪，便疯了一样的四处找人，差点儿把惠山大营翻了个底朝天。
当安成侯府的人送来消息，获知她被大哥带离帝都的一刻，他才略感心安，也又一次的陷入了无尽的失落和怅惘，难不成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吗？
魏诗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竟是半夜三更的召集侍卫营到处寻找玉凝初。
他喜欢的竟是自己的嫂子？他怎么倎么可以这样？又为什么会喜欢上那种泼辣彪悍的女子呢？
以他温和儒雅的气质，难道不该对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情有独钟吗？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疑问，魏诗终究舍不得他苦着自己，就找了个机会向他表明了心迹。
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罢之后，姜业卓苦笑摇头，既不答应，也没有言辞回绝。他模凌两可的态度，却令魏诗燃起了莫名的期盼。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二月十七，姜业华一行人秘密抵达了龙鼎山西侧的亢龙峰。
在山林极为隐蔽的庄上，再度见到了沈璧非夫妇。
多年不见，沈璧非依旧是清丽脱俗的不可方物。除去道袍入仕的苏宏奕周身贵气愈发浓厚，仍是让人错不开眼目。
鉴于姜业华与苏宏奕有要事商量，沈璧非便与玉凝初结伴到后山竹林散步。
山中空气新鲜，寂静悠远，视线所及尽是山光云天，美不胜收。闭目轻嗅，空气中隐隐泛起泥土与竹叶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大家都是老熟人，不如开门见山，“听说，你俩最近闹得不痛快？”
“说起来也没什么……”
玉凝初折了枝树叶，在手中旋转把玩。听她迟迟不答，便回眸望去，看到的竟是她吃惊的脸色，“怎么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自己是实话实说，颠簸了一个月，也想了一个月。
思来想去，两个人几次三番的闹翻、和好，再闹翻、再和好，直到最近一次的闹到离婚。
她早已淡忘了吵架的起因，却能一再的确信自己跟姜业华的的确确是性格和价值取向的差异，导致了两人水火不容。
尽管自己没有婚姻的经验，可她很清楚，这两点是朋友、夫妻长久共处的先决条件。
如果连这些都不成立的话，那么他们的婚姻也就没有任何的保障和持久性可言。
“凝初，从第145章奏！
“玉晏香可以称得上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巾帼英雄。但自小她就被人捧得上了天，凡事不会谦让，也不会为他人着想。不然她也不会落得被迫自刎的下场，姜业华也就不会愧疚了这么多年。”
见她听了进去，沈璧非拉着她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的分析道，“从鸪鸣山开始，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你姐姐手里。她一面要控制恋爱的节奏，另一方面还要求惊喜和主动。你也想象得到，这对一个懵懂少年来说有多困难！”
“……”
典型的女王范儿加傲娇啊有木有？姜业华其实也蛮可怜的，怎么碰上了这么一个磨人的初恋？
也难怪他会心理变态，原来是初恋后遗症！自己怎么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缺失童年、被初恋蹂躏的二手男呢？亏得自己一直把他当宝贝似的霸着！
“后来他接到家里传来的消息，突然回了帝都，从那之后，他们就成了死对头。不过，最后关头你姐姐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却也间接的害了他。”
玉凝初颇为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他的脾气，新婚之夜被人围攻，不杀光那些闹事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可你记不记得，当夜他是手脚麻木到不能动的！”
“我记得……”
随着记忆片段的逐渐恢复，她已经记起了姜业华大婚当夜洞房里的情形。
彼时的自己被姐姐藏在了床角柜子的夹层，可由于外面的动静太大，好奇之下，就顶开隔断，偷偷的向外窥探。
起初自己以为新房里空无一人，却不想新郎官歪倒在正堂的门口。
自己以为他死了，仗着胆子走了过去，谁知他额头青筋暴起，一脸痛苦和焦灼的望来，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逃！”
起初自己并不想走，但门外血淋淋的可怖场景让自己惊恐万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顾一切跑了出去。
要不是姜业华的那个字，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可有一点自己想不通，他为什么在喝过交杯酒之后就不能动了呢？是蚀骨发作，还是另有缘由？
“软骨散是蚀骨的催化剂。我仔细研究过蚀骨的毒性，一般中毒半年以后才会突然发作。在半年之内，一旦中了软骨散，蚀骨的毒性会被立时激发。由此我推断，是你姐姐在交杯酒里下了软骨散。”
经过姜业华和玉凝初的描述，自己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当年的情形是多么惨烈。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是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也是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
说到这里，沈璧非颇有些动容，“以当时的情形而论，她想姜业华替自己报仇，就必须让他置身事外，那么软骨散是唯一有效的方法。结果却是她亲手暴露了他致命的弱点。”
不然以蚀骨的奇特，姜荀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摸到他的死穴。
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玉晏香千算万算，漏算了天意，终究是害苦了他！
良久的沉默过去，玉凝初给出了令人惊异的答案，“很可悲也很可笑对不对？”
“凝初，你怎么会这么想？”
“利用也好，交换也罢，他们是一种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会相互理解，乃至谅解带给彼此的伤害。可我们是不同的，骨子里就不一样……”说着，她站起身，独自一人向竹林深处走去。
对他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落得与梅容姬相同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