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猎杀档案5:致命约定》(4)

第二十七章《猎杀档案5:致命约定》(4)

掷千金重情重义洗冤屈识破把戏

1

艾司受伤不重,只是力竭,吃了东西,休养到第二天早上,就能自己坐起来了。

有侍者来问他们,是要返回还是继续留下来观战,不过在这里的消费都会从他们的出场费里扣除。

大头有些犹豫,他还想等那位神秘人再联系他呢,毕竟艾司已经确认输了,但卡里有没有钱他还没确认呢。

不过艾司坚决要求回去。昨晚和保罗激战时,虽然双方都没用出一些特别明显的杀招,但艾司依然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第一次与保罗见面时,因为有师父在场,艾司并未警觉,可昨晚二人打擂台时,艾司察觉到了,那保罗一身横练功夫,动作的灵活性却远超常人,那种机敏的预判和灵巧的身手,那家伙极有可能是杀手!

想起师父的忠告,在后半程的对抗中艾司更加小心,不仅因为力竭,而且还要留意不要打出傻子健身操里的动作来,本来身体条件就远不及对方,还要束手束脚,自然很快就败下阵来。

艾司还没做好直面另一个杀手的准备,也不希望引起对方更多的注意,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也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能早一点离开这艘船自然是好的。

蒙上头套,坐回车内,再见光明时,已经在码头了。

看着走路都还有些吃力、斜斜晃晃的艾司,大头有些担忧:“喂,你真的没问题吧?要不打个车回去?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啦!”对方已经将款项打到他们提供的卡号上。

艾司摇摇头:“前面没多远就是公交站啦,我挤公交回去好了,我回去再打电话叫大牛来取他的摩托车。”

“我说,你真的打算将这笔钱都拿来给那什么恩过生日啊?”大头还是不解,这是拿命拼回来的钱,给什么丫头过生日,你是情圣啊,还是情痴?

“嗯!这是我从小的愿望。”艾司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全是欣喜,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令大头完全无法理解,他也不清楚,艾司所谓的从小,大约也就是半年前。

“唉,不管你啦,反正是你挣到的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我呢,就拿我那一份啦。”大头想起在船上分钱时,自己想退让一步,三七开,那艾司坚持要一人一半,既然他都这么坚持,那自己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咯。

大头和艾司分开各走各的,大头心情激动,迫不及待想找到一家银行验证卡里的余额。他和艾司不同,除了艾司分来的那张十万的卡,他还有一张卡,那可是整整五十万!

艾司站在公交站台,等候公车,忽然想起这座站台有一路公车会经过第一人民医院,对呀,今天还没去看婆婆,反正恩恩她们都上学去了,那先去看婆婆吧。

爽姐说婆婆昨天或者今天都有可能被转走,这事不能拖。

艾司临时改变了行程,抵达第一人民医院。

康复科,没有!

“什么?被,被转走了?什么时候转走的?转到哪儿去了?”艾司心头一阵紧张失落,也顾不得浑身无力酸疼,在护士站没有得到答案,他马上赶去找爽姐。

吴爽正忙着配药,被艾司一把拉住衣服:“爽姐,爽姐!婆婆,婆婆她,被转走了!”

艾司急得就好像婆婆失踪了似的。

吴爽被缠得没办法,简短道:“是啊,昨天下午被转走的,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吗?昨天下午给你打电话又没人接。是龙山救助站,我现在很忙,等我下午下班才有时间带你过去。”

“不用了爽姐,我自己去,龙山救助站是吧。”

“哎,哎……真是的,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那么快。”吴爽叹息,她也没去过救助站,但是听过一些传闻,还真不知道如何同艾司一道去面对那种场面。

救助站,是一栋三层高的小建筑,门可罗雀,看起来十分偏僻荒凉,挤在周围居民区中很不显眼。

铁栅栏上有锈蚀的痕迹,墙上的石灰有些发泡剥落,地上铺的石板多有断裂,下水道排水渠暴露在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餐馆后门的潲水味。

艾司很随意就进了救助站,也没人查问,他看到几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和精神障碍者,想到荒原上病弱的老羊。

婆婆呢,婆婆在哪里?

艾司走上一楼,挨个房间找过去,这里的房间大多数是空的,里面头尾相接挤了六张床,中间留一条一米宽的过道,其余什么都没有。

艾司看到一间屋子里,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工,正在给一名老者喂食。

他们的工作服外,还套着一条脏兮兮的皮裙,加上橡胶手套和长筒雨鞋,看起来更像两名屠夫。

其中一人站在老人身后,一手反拧住老人两只胳膊,将老人固定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卡住老人的腮帮子,迫使老人将嘴张开。

另一人拿着勺子,从一个桶里舀起黑乎乎、黏腻腻的糊状物,往老者嘴里捅去,一边塞一边大声道:“吃!必须吃!不吃不许走!”

老人摇头晃脑不肯吃,那糊状物弄得一脸一身都是:“嗯,嗯吃,我嗯吃……”

见那老人一脸哀怜之色,艾司哪里还忍得住,推门而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这,这位老爷爷他不愿意吃。”

房间里一股子粪臭味,很是熏人,难怪那两名穿皮围裙的壮汉戴着三层除味口罩。

“耶!”其中控制老人的皮裙客呵斥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做什么的?”

“你们,你们才是在做什么?你们这是虐待老人!”艾司急道。

“你是他亲戚吗?”拿勺子的壮汉也回头看了艾司一眼,“来接人办手续在楼下,要有派出所的证明才可以。”

“我不是,但是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这位爷爷?”

“还以为你是他亲戚呢,你来接他我们就解脱了。不相干的就别说话,出去!”拿勺子的挥动勺子赶人。

“我们在喂他吃饭,你看不出来这是个老疯癫吗?妈的,喂了他还要喂其他人呢,不然一会儿他又是屎又是尿的,你来喂呀!”捉住老人的壮汉不耐烦了,催促道,“快喂,再灌两勺就走了。”

那老者似乎看来了人,立刻使出浑身解数,两腿在地上乱蹬,裤裆里很快湿了一片,一股新鲜的臭味很快弥漫在空气中,竟是屎尿齐出。

“妈的,又来了,你一天到底要拉几次啊!”控制老者的壮汉愁眉苦脸,似乎难以忍受。

拿勺子的壮汉将勺子和桶放在一旁,大声道:“好了好了,不喂了,赶紧给他冲一下,脱裤子。”

控制老人的壮汉将老人翻过来,令其扑在椅子上,裤子脱掉一半,拿勺子的拧开水龙头,大拇指一捏软管,增加水压,就这么往老人身上冲过去,裤子也简单冲了一下,然后就这么把湿漉漉的裤子给老人套上。

艾司吓坏了,愣在那里,这就是救助站?他们就是这样对待老人的?

“老爷爷,那,那个是……”

艾司话未说完,就看见那老人手里捧起一堆排泄物,揉成一个球,“啪”地贴在墙上。

艾司总算知道,这房间里熏人的臭味怎么来的了,他一时有些发愣,不知该怎么应对。

那两名拎着食桶的壮汉走过来,拿勺的问道:“你是来找人的吧?还不快走?留在这儿陪他玩屎啊?出去!”

艾司被赶出门来,看那位老人在那里兴奋地玩着粪饼,艾司打了一个激灵,不行,婆婆不能留在这种地方,绝对不能!

艾司看到,那些救助站的员工,各个怨气冲天,对救助的对象更是声色严厉,稍不满意就破口大骂,动手推搡,甚至拳脚相加,就算艾司在一旁他们也毫无忌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艾司在三楼找到婆婆,虽然不是屠夫状的精壮男子,可那个阿姨看上去只怕有一百公斤,膀圆腰粗,长得也好凶。

蔡阿婆虽然没有被束缚起来,但那干小瘦弱的身体一直蜷缩在硬邦邦的可折叠钢板床上,眼神惶恐无助,那名阿姨声音稍微大点,蔡阿婆都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会猛地一颤。

“你来啦?”看到艾司,蔡阿婆自然生出亲近之意,想要站起来,朝艾司摸过去。

艾司赶紧走到床旁:“阿婆,我来看你了。”

蔡阿婆就像小朋友一样,颤巍巍的手,牵着艾司的衣摆,不肯放手。

艾司道明来意,但救助站的人说什么也不让艾司带人走。

没有公安局派出所的证明,凭什么让你带人走?到时候老太婆的家里人找来了,谁负责?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艾司早已经打听过了,派出所和公安局只认户籍或村委所出具的关系证明,像艾司这样的无关系户,根本不可能给你开具任何认领证明的。

难道真的要将阿婆留在这个地方吗?

艾司内心挣扎,纠结万分。

或许爽姐说的是对的,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法一直帮助阿婆。

“阿婆,您先在这里住两天,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艾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感觉委屈到快哭了,怎么能把阿婆留在这种地方,自己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可是,真的没办法啊……

“艾……艾司啊……”看见艾司转身要走,蔡阿婆第一次准确叫出了艾司的名字。

艾司停住,确定没有听错。

“艾司啊……”阿婆的声音很轻,似乎从风中飘来。

没有听错,蔡阿婆第一次准确而清晰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艾司转身,蔡阿婆抬起一只颤巍巍的手,招呼着:“来,你来。”

艾司俯下身去:“阿婆,你记得我啦,我……我是艾司。”眼泪夺眶而出。

“我跟你说噢,我有三个儿子,三个。”蔡阿婆伸着三根手指,喜滋滋地比画着,然后左右扫视了一眼,拉住艾司的手,“早点来。”

蔡阿婆另一只手在卷边的口袋里翻找,好像找到了,将一个小东西郑重地交到艾司手里,显得神秘而谨慎:“吃糖,甜的。”

阿婆手拿开,一粒硬糖出现在艾司手心。

阿婆两只手拉住艾司的手,对艾司笑道:“艾司啊,你早点来,来看我。”

艾司鼻尖一酸,哽咽道:“嗯,我会早点来的。”

就在阿婆叫出自己名字的一刹那,艾司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定带阿婆离开这里,哪怕是用师父的方法。

艾司清楚,用师父的方法,很多看似难以解决的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但他内心一直很抵触。师父的方法,是钻了规则的空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合法正规的渠道,和恩恩教自己的很多东西都相违背。

师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黑与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灰色的!

离开救助站,艾司走向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电话:“喂,大头啊,帮我做件事。”

回到家里,艾司一声叹息,自己一晚上不在,恩恩她们几个就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不过还好,自己布置的一些暗手并没有被触碰,那个给牙膏下毒的杀手并没有出现,估计他还会再等几天才出现吧。师父到底留了什么后手呢?那个杀手还会出现吗?

艾司打扫了卫生,又去了一趟居委会,去了一趟派出所,询问关于去救助站认领亲人的相关手续。

随后艾司就回家准备相关文件,自己打印、填写,顺道买了两根萝卜,反正干了那么久厨师,雕工了得,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萝卜章就刻好了。

“啪”的一声,印章加盖,去认领蔡阿婆的全部手续准备妥当。

事不宜迟,反正恩恩她们还没放学,艾司直接就联系了大头。

“蔡素芬,你儿子来接你了,收拾东西,走吧。”

蔡阿婆定睛一看,一个个子小小的,还没自己高,头大如斗,一脸讪笑:“妈,咱走吧,就别让人家师父忙活了。”

“你,你是谁呀!”蔡阿婆受到了惊吓。

“妈……您,您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我是您儿子啊!”大头小矮人一脸苦瓜相,好像悲愤难耐,又好像想笑却不敢笑出来。

“我有三个儿子。”蔡阿婆伸出三根手指比画,又凑到大头跟前仔细瞧了瞧,再次受到惊吓,连连摇头,“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不是,不是。”

旁边一名陌生警员,身着制服,对另一位中年男子道:“秦站长,手续都齐了,那人我们就领走了。”

姓秦的站长点头哈腰:“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叫这些家属带着证明过来就是了嘛,你真是辛苦了。”

警员道:“主要是她的大儿子还有些经济问题没有查清,我们也是很重视这件事情,秦站长你先回去吧。”

“妈,咱们走吧……”大头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拽着蔡阿婆的手,拽不动。

“欸!你这老太婆怎么回事啊?你整天叨叨你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现在你儿子来接你了,你还不走?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抬出去扔路边上啊!”秦站长生气了。

警员朝秦站长一挥手,阻止了他:“我来。”

警员贴近蔡阿婆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婆婆,是我啊,我是艾司,我来接你出去。”

蔡阿婆一愣,艾司?和平时不一样啊?可是那声音,好熟悉,她盯着艾司看,是不像,可是,那双眼,没错,是那双眼睛,明亮且澄清。

蔡阿婆记得,那个叫艾司的小伙子,有一双自己从未见过的干净的眼睛。

目视那双眼睛,便能让人内心安宁。

2

带着蔡阿婆离开救助站,艾司换了身衣服,用手抹掉脸上的妆,变成原来的模样,蔡阿婆非常新奇,嚷嚷着要让艾司再变一遍。

走了一段路,大头看看周围,问道:“喂,差不多了吧,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艾司你打算送这阿婆去哪里啊?”

“我打算送婆婆去养老院啊。”

养老院?听说不便宜啊?这小子不会找我借钱吧?大头马上道:“哦,那没我什么事儿啦?我先闪了。”

“你去哪里?有急事吗?”

“有牌局啊,三缺一啊,很急的。”

“哦,那你赶快去吧。我自己送婆婆过去就好了。谢谢你啊,大头。”

“咱两兄弟,谁跟谁呀。”

艾司叫了辆出租车:“师傅,去终南山会所。”

“艾司啊,我们去哪里啊?”

“一个超好玩的地方噢,婆婆。那里的小姑娘可漂亮了。”

“有超多好吃的。”

“可以看到大海噢。”

一路上,艾司都握着蔡阿婆的手,用生动的表情、丰富的肢体语言,夸张地向蔡阿婆介绍着终南山会所。

出租车师傅偶尔从后视镜看着喜笑颜开的婆孙二人,心头感慨万分:瞧人家那教育,这才叫真正的孝顺哪,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这小伙子一半孝心,我也就省心了。

终南山会所,前台接待是另一位姐姐,看到亲自带老人过来,知道八九不离十是需要办理入住了,带着职业化的亲切笑容起身迎接。

在和艾司初步交流之后,接待员告诉艾司:“我们今晚就可以让这位婆婆先入住,你交一定押金就可以了,和住酒店一样的,明天呢,会有专门的评估师来评估婆婆的身体健康情况,根据她的身体健康状况和自理能力来制定护理标准,你看这样行吗?”

“好的,可以的。”

“那好,来这边办手续吧。”

艾司先带着蔡婆婆熟悉了一下环境,仍不放心婆婆一个人,反复叮嘱带领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怕婆婆走失。

工作人员知道婆婆的基本情况之后,找来一个很像钉枪的器械,在婆婆衣摆上钉了一颗纽扣状的东西,并向艾司解释了它的防走失功能和会所里的安保力量以及多重防护功能。

“婆婆,你在这边安心住下,艾司会来看你的。”

“艾司,早点来。”

将婆婆安顿好,顺道问候了一下连爷爷,艾司回到家中,天色已黑,恩恩她们也快放学了。

一想到蔡婆婆终于住进了公园般的会所,艾司就觉得有些小激动,改天带恩恩她们一起去看婆婆。

激动之后,又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艾司坐下来,想了想,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呢?为什么感觉恩恩快回来了,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安呢?

才一天不见,不至于心慌意乱吧?

艾司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偏又一时想不起来,烦闷之余,打开网站浏览了一下。

当地新闻:“海角市一客车失控掉落江心,关键时刻无名英雄挺身而出。”

写自己的,艾司点开看了两眼,发现新闻通报中写着,落水乘客二十九人,除二人失踪以外,其余二十七人皆平安获救。

客车掉下去,前后不超过半分钟自己就跟着跳了下去,原本以为全都救上来了,没想到还有两名失踪乘客。

艾司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在那个地段落水失踪,生还希望渺茫到无。

网站下面公布有失踪者照片和家属联系方式,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出头,女的三十左右,看到那名女性照片,艾司心中莫名一痛。

因为那名女性眉目清秀,那细细的眉毛和恩恩的眉毛像极了,艾司不由得在心中大骂自己粗心,失踪了两个人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当时明明问了其余乘客的,大家都说有发现身边的乘客,没有想起还有没有别的乘客,艾司还以为所有人都被救上来了。如果当时恩恩就在那辆车里,那自己这个严重的失误可能就会导致恩恩……

天哪,自己都干了什么啊!

自己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怎么会就没有发现还有两名落水乘客没有救到呢!

其中一名阿姨,眉毛还长得那么像恩恩,要是恩恩在里面,因为艾司的失误没有救到她,艾司今后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些,艾司就怔怔地掉下泪来,继续浏览相关信息。

果然,失踪的两名死者遗体已经找到,艾司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着,怪不得自己在那艘船上脑袋会剧烈地疼痛,比上一次更加明显,这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啊!

正悲悲戚戚地想着,听到有人掏钥匙的声音,艾司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去开门:“恩恩回来啦!”

门还没打开,外面就传来了雅欣的声音:“我说是艾司回来了吧,还说是我忘了关灯。”

打开门,却见恩恩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劈头就是一个书包砸过来,艾司伸手一把接住,就听恩恩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啊!翅膀长硬了啊?留个字条人就跑没了?还敢不接我电话!”

恩恩推了艾司一下,踹了他两脚,气咻咻地回房间去了。

艾司拿着书包愣在那里:“我,我有留字条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见恩恩没理自己回房去了,艾司问雅欣和婉儿:“恩恩她怎么了?好像很生气啊?是不是快餐盒饭不好吃?”

雅欣一挑眉毛,笑道:“哼哼,你完蛋了。”

婉儿嗔怪地瞥了雅欣一眼,给艾司解释道:“不关你的事,恩恩心情不好……”

原来今天上学的时候,司徒文风同学不知怎么了,整个人都有些走神,恩恩问他原因,他又说没什么,结果一天接触下来,恩恩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心里有气正没处发呢。

“不过艾司你也是的,怎么不打个电话说清楚,留个字条就跑了?我们给你打过去,还关机不接,恩恩不生你的气生谁的气?”婉儿最后责备了一句。

艾司愁眉苦脸,打电话不敢说谎,怕恩恩追问,所以才留了字条,恩恩她们打电话那会儿手机在家里:“昨晚走得急,手机没带。”

“跟我解释没用噢,你要自己跟恩恩解释。”婉儿微微一笑。

“恩恩啊,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下次不会了,昨天晚上手机忘带了,我肯定不会挂你们的电话啊,你,你不要生气了。”艾司走进房间,小声说道。

恩恩转过身来,盯着艾司仔细看,似乎在看他有没有撒谎,又转过身去,艾司电脑没关,那些信息还在上面。

艾司正忐忑不安时,恩恩问道:“昨天救人的那个,是不是你?”

昨晚就看到新闻了,当时恩恩就觉得那个身影很像艾司,虽然隔得很远,但恩恩直觉就是他!

艾司低头轻轻道:“是……”

“唉——”恩恩从鼻腔里发出长长的叹息,从艾司口中听到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恩恩忽然对刚拿艾司撒气感到有些歉意。

艾司有些捉摸不透恩恩心里的想法,惴惴不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恩恩你说过的。”

“我知道,你自己有没有事?救人当然是好的,但是也要认清自己的能力,别一个人逞英雄。”

“嗯,我知道的。”见恩恩语气缓和下来,艾司暗自松了口气。

“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恩恩招手让艾司过来,在他身上拿捏了一番。

艾司疼得龇牙咧嘴,虽然筋骨完好,但毕竟被打得一身淤青,不过一想这次比赛拿了出场费,可以给恩恩过一个很盛大的生日,艾司又“嘿嘿”傻笑起来。

“傻笑什么呢!”恩恩往艾司背上重重一拍,“行,没事就好。唉,要是我能像你这样成天傻乐就好了。”

见恩恩一脸愁容,忧心忡忡的样子,艾司心中一紧,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文风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是怕你知道之后帮不了什么忙,又和他一起担心,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并不是不关心你,而是太在意你了,才会这样。”

说得有道理,恩恩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看来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瞄了艾司一眼,随即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身体在椅子上蜷起来,愁苦道:“就算是这样,看来我在文风心中也属于那种没什么用的女生吧,有什么难处都不愿意告诉我,觉得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是陶慧颖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这样。”

“要不,我们迂回打听一下他遇到什么难事?”艾司违心道。

恩恩眼前一亮:“对呀,要是我们知道文风遇到了什么麻烦,再悄悄地帮他解决掉,文风就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没用的女生了!”

恩恩以拳击掌,长身而起,再按住了艾司的肩膀:“艾司,我可就全指望你了,你会把这事儿做好的,对吧?”

这下轮到艾司一脸愁苦相了,心想这或许就是网上总说的“嘴欠,人贱”吧,接下来就该狠狠地抽自己大耳刮子。

“恩恩啊,我……”

“不用多说了,你一定要帮我打探出来。我看好你哟!我出去陪雅欣看电视了,作业在桌子上,加油!艾司!”

司徒文风同学有心事,恩恩就不开心,恩恩不开心,艾司就要倒霉……艾司厘清了这个逻辑关系,无奈地叹息一声,一面填写着作业答案,偶瞄一眼婉儿的正确答案,或者发现婉儿错了的地方,稍微改一改。

如今好多习题,艾司已经会自己做了,给答案速度很快,没有错误。

第二天一早,如往常一样,洗衣扫地擦玻璃,将家里搞得光亮可鉴,整洁如新,艾司带着成就感出门而去,直奔终南山会所。

专业的医生给婆婆做了身体检查,艾司他们带来的住院报告也给医生提供了帮助,最终检查结果出来,蔡婆婆需要至少三级以上的护理。

三级护理,一年费用十五万。

有连爷爷的面子,会所给出了最低折扣价,十二万五,不能再低了,艾司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高昂的价格给震惊了一下。

到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昨晚上自己忽略了什么——钱!

去那艘不知国籍的船上进行终极格斗,是为了挣钱给恩恩过生日,自己手里终于凑够了一个梦幻般生日Party的钱,送蔡婆婆来会所时,自己也兴致勃勃地计算着,手里的钱应该够。

可自己竟然忽略了,给恩恩过生日和送蔡婆婆进疗养会所,所花的是同一笔钱,这笔钱只能满足两个愿望中的一个!

看到最终的价格后,艾司稍微有些犹豫,将蔡婆婆送进会所,自己将再一次身无分文,说不得还要找大头添点才够,恩恩的生日可就全无指望了。

可是恩恩肯定会同意这样做的,在一夜梦幻宴会和一年的精心护理之间选择,当然时间长的比较划算。

可是自己努力兼工,还挨了那么多打,原本是为了帮恩恩实现生日心愿啊。

如果是大头,肯定会说,你对那婆婆已经够好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放手呢?艾司回头看了看婆婆,婆婆正露出可亲的笑容,虽然知道,婆婆或许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围的人又在做什么,但是她能露出这样的笑容,艾司觉得心里就能感到温暖。

他按下了手机号码:“喂,大头啊,我想,找你借点钱……”

交了护理费,艾司一路陪同,看着会所给婆婆安排居住房间,看着会所给婆婆安排很专业的护工阿姨。阿姨很随和,很有耐心,笑眯眯地照顾婆婆,艾司放下心来。

中午没有去忠伯那里,而是陪婆婆在会所吃了一餐午饭,嗯,有天天见外卖的水准,艾司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心里对花掉那一大笔钱还有不舍,可是一面吃着饭,一面和婆婆牛头不对马嘴地聊着天时,艾司就觉得这钱花得很值,花到了它该花的地方。

一直待到下午,艾司才离开终南山会所,这一离开,才想到钱没了,满足恩恩生日心愿的事情也泡汤了,艾司有些心酸。

怎么会这样呢?每一次眼看着快凑够钱了,那钱就好像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又用出去了。

原本是觉得没什么希望,所以多挣少挣,都是开心的,不过现在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艾司却是第一次体会。

公交回到市区,艾司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明明都可以满足恩恩的生日愿望了,到最后艾司还是没有钱,结果什么都做不成。

帮助婆婆找到个可以安安心心疗养的地方,这是好事啊,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这半年来,又打工又打拳,又流汗又流血的,就好像白费了一样。

艾司心头有个结,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又没钱了呢?怎么每次都差一点,感觉就像自己半年来,奔着一个目标去,眼看就快实现了,结果忽然又欠债了。

也不是不够努力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艾司越想越忧郁,觉得很心酸,走到一个地铁口,便坐在地铁口的楼梯上埋头抱膝,轻轻地哭了起来。

来往的人以为是个失恋的小伙子,也没人劝他,艾司越哭越伤心,直到模糊听到有人在喊:“艾司!你在这儿哭什么?谁欺负你啦?”

3

龙山救助站,一名中年妇女拎着一个菜篮子,急匆匆地要进去,被门卫拦住了。

“我婆婆在里面,我今天才接到的通知,我,我是来接人的。”妇女急着往里走。

“叫什么名字?”

“蔡素芬。蔡家湾村人,老师傅,您帮忙查查?”

“蔡素芬?昨天好像已经被接走了啊?”

“接走了?我今天才得到消息啊?老师傅,您确定没弄错?谁来接的?”

“我看看,她儿子,包小龙,你看,昨天下午接走的。”

中年妇女愣住了,蔡婆婆哪有个儿子叫包小龙啊,不过老师傅指着后面说道:“哦,他们留了一个联系电话,你试试看能联系到人不。”

中年妇女将信将疑地拨通了艾司留下的终南山会所的电话。

地铁口。

艾司泪眼婆娑抬头一看,夕诗姐姐!

夕诗姐姐还是曾经那个造型,搭了一条破毡子似的披肩,一身磨边翻白的牛仔服套装,不知多久没洗的运动鞋,不过倒没有了大箱小箱的家伙事,只背了一个小提琴盒。

“夕诗姐姐,你,你怎么,怎么又穿成这样了?”

赛夕诗脸色微微一红,她不过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换上了以前的装扮,在地下铁拉提琴,看有没有人认出自己,找一找曾经那种感觉,她想创作一首流浪之歌。

结果人来人往的地下铁通道里,依然没人认识自己,破毡毯仍旧少有人问津,大半天收入还是不超过二十块,刚出来,就碰到了在哭的艾司。

“你,你别管我啦,你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怎么哭上啦?”

“我,我想给恩恩过生日,可是我没有钱……”艾司嘴一撇,泪珠又滚落出来,“本来有钱的,可是婆婆身体又不好,她都不记得回家的路了,要是不管婆婆,她会死掉的,呜呜呜……”

“嘿,不就是过个生日吗,多大点儿事儿。还差多少,姐姐给你,真是的,又不早说,就一个人躲起来哭,跟小姑娘似的。”

赛夕诗揉揉艾司的头,又捧起他的脸:“别哭了,啊,缺多少钱,姐姐帮你出。”

艾司一脸愁容地看着夕诗姐姐:“十万。”

“多少——”夕诗姐姐顿时就惊呆了,“你是办生日Party还是开皇家晚宴?十万,你把我卖了吧,看能不能凑够十万!”

艾司撇着嘴,不说话了,是黄大哥非要十万啊。

“你说说,你想怎么给恩恩过生日,动不动就要十万,好家伙!”

“那是恩恩的心愿,我们约定过,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哦?”夕诗姐姐眼珠子一转,引诱道,“那这样,你就说说你想办一个怎样的生日。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恩恩的心愿,这样说就不算违反约定了,对吧?”

艾司愣了愣,这样也行?从逻辑上来说,好像没错,可是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

“怎么?这还有什么要想的?你不说出来,姐姐想帮你也帮不了啊?是男人就爽快一点,婆婆妈妈跟娘们儿似的,这又有什么好难的呢?不说就自个儿哭,那我走了啊。”

“等,等等啊。”艾司一急,拉住了夕诗姐姐的衣服,好像交代错误的学生,“我想一下。”

艾司捋了捋思路,就和夕诗姐姐坐在地铁口交流起来:“我想办成这样的,要盛大……”

艾司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了一下,赛夕诗暗暗点头,照艾司的想法,确实要花不少钱,听完了,她更正道:“我明白了,不过艾司啊,你有没有想过,盛大不一定要隆重,只需要有很多人,把大家组织起来,就可以办得很盛大啊。”

艾司一愣,看着夕诗姐姐,怎么弄?

“像平安夜那天晚上,我们节目组呢要在市里搞一个花车巡游,到时候会很热闹的,盛装出行,绝对比你想象的还要盛大。”

“花车巡游?恩恩生日也在平安夜啊,那就是说,那天晚上市里会有许多活动?那么是不是可以将它们借用起来?”艾司开始朝某方面思索。

“你应该也有别的朋友吧?好好组织一下,来一个快闪,或者联系恩恩的朋友和同学,给她一个惊喜,不一定要那么大的餐厅,小餐厅也可以吃出浪漫的味道,对吧?”夕诗姐姐耐心地引导艾司,却不知,艾司的思路已经被一下子打开,跳跃到了一个她根本未曾想过的高度。

“夕诗姐姐,你们花车巡游走哪儿啊?”

“咦?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想,能不能这样……”

“倒不是不可以,唉,我们可以这样……”

“小川哥他们是搞极限的,弄个快闪应该没问题吧……”

“……你这个倒不是不可以,烟火师要价很高的,可以直接利用平安夜的焰火倒计时……”

“不太好,我想自己做,我们可以这样吗?……”

“这个要很多人啊,直接买太贵了,自己做需要好多人的。”

……

一个思维天马行空,一个有较为丰富的娱乐经验,二人就在台阶上讨论了一下午,居然真给他们想出了不少点子,艾司仍不满足,他想做得更美一些,更圆满一些,一定要让恩恩满意。

虽然没有钱,但是自己有绝招啊!刚才一哭就哭出来一个夕诗姐姐,只要自己再多放几次大招,说不定有戏。

和夕诗姐姐商量了一些细节,艾司立刻行动起来,搁以前下午这个时候都是去周姐姐那儿的,后来帮苏姐姐,再后来又在会所和连爷爷下棋,好久都没看到那些小朋友小伙伴了,艾司挺想他们的。

到新苹果幼儿园门口,正赶上放学回家,许多家长来接孩子,艾司往那儿一站,不少小朋友顿时眼前一亮。

“艾司哥哥!”

“是艾司哥哥!”

“艾司哥哥回来了!”

“艾司哥哥,艾司哥哥……”

若标杆矗立,应者云集,小朋友潮涌般纷纷挣脱家长的怀抱,簇拥到艾司哥哥身旁。

艾司蹲下身,搂住这个,环抱那个,很亲切地和小朋友打作一团。

小朋友们围着艾司哥哥,问了好多问题,艾司感觉这里好像另一个家一样。

和孩子们偎依了很久,小朋友才在家长的敦促下不舍地离去,艾司找到了周老师。

寒暄了两句,艾司直接说明来意:“周姐姐,平安夜我想给恩恩过生日,但是我没有钱,想请周姐姐你们帮忙。”

“哦?你想周姐姐怎么帮你啊?”周老师似乎有点兴趣。

艾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周老师思索道:“手工艺啊?我们幼儿园倒也确实想在国外一些民俗方面培养一下小朋友,这个可以让家长带着小朋友一起完成,做成一个亲子活动,但是,原材料还是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我来想办法。”艾司喜滋滋地答道。

和周老师商议妥当,艾司信心更足了,人手还不够,还要找忠伯,找连爷爷,找小川哥,找爽姐,艾司恨不能将所有认识的人都找一遍。

下一个该找谁呢?艾司还在思索着,手机响了,恩恩的,这个赶紧接。

“喂,艾司啊,叫你帮忙打探的事情打探得怎么样啦?”

不好,恩恩想知道司徒同学有心事的原因,可这一天艾司忙着帮蔡婆婆办理手续,又寻思着恩恩生日的事情,打探司徒文风同学有什么心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恩恩啊,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文风同学有什么心事,他又不和别人说,问他本人就更不知道怎么问了。”

“我管你那么多,你出的点子,你负责给我解决掉!”恩恩口气不容置疑,艾司愁眉不展。

“听说文风写日记啊,会不会写在日记上?”电话旁边传来雅欣的声音,又听恩恩道:“他写电脑上,文风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那么容易看到啊。”

艾司似乎抓到了线索,电脑上?这个好办。

不过还是暂时把恩恩生日的事情落实了比较好,先找到忠伯。

“我想给恩恩过一个很棒的生日,但是我没有钱。”把事情一说,忠伯有些犹豫:“这东西,下面的员工恐怕做不好啊?”

“不需要做,到时候放就是了,我们需要统一一下时间和地点,所以忠伯你看,能不能先登记一下员工的住址,还有晚上别有什么事啊之类的。”

“哦,这个倒是可以,现在天天见发展得这么好,艾司你可是功不可没啊,最近都忙这事儿去了?不过来帮忠伯当大厨了?”忠伯笑着调侃艾司。

艾司的脸羞红了,自打跟师父特训一周,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在天天见打工送外卖了,如今被忠伯当面提起,艾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故旷工的小职员,怪不好意思的。

从忠伯那里出来,艾司思忖着下一步去哪里,小川哥他们还要晚一点才有聚会,爽姐都还在忙,大头不知道在哪个赌桌上玩得忘乎所以,电话也不接。

虽说和夕诗姐姐商量了之后,觉得整个平安夜的安排还是蛮精彩了,可是艾司仍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能用到云从龙大酒店,感觉整晚的活动就少了那么画龙点睛的一笔,会有遗憾吧,艾司真不想给恩恩留下什么遗憾。

要不,直接去找苏姐姐说说情?艾司这样想着,无意识地就朝黄家走去。

刚到黄家门口,便遇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黄大哥夫妇俩和大小明,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幸福。

“咦?艾司?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啊?来来来,快进屋坐。”最先发现艾司的还是苏姐姐。

“艾司哥哥!”

“艾司哥哥!好久都没来看我们了!”

大小明扑了上来。

艾司被大小明拉进家里,他有些不同寻常地安静,苏姐姐看出艾司老是瞅黄大哥,笑盈盈道:“找你黄大哥有事啊?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黄刘夏看到艾司也是很高兴的,艾司对黄大哥而言,简直就是财神啊,上次按照艾司说的方法去尝试了一下,不到半个月,市场占有率就涨了五个点,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出其不意可以收到一时的效果,但是艾司后续配套措施则保证了用户量的不流失,是在增加消费体验和用户忠诚度上面下功夫。黄大哥有时都纳闷,这小小年纪都没读过书的小伙子,哪儿来那么多想法,人才啊!

“艾司,有什么事想黄大哥帮你?只管说,只要你黄大哥能帮上忙。”

艾司眼中多了一份期冀,忙道:“我想给恩恩过一个特别的生日,但是我没有钱……”

和苏姐姐黄大哥他们算是很熟了,艾司可以多透露一点,为了争取到那一线希望,艾司便重头说起。

听黄大哥说云从龙大酒店的包场价之后,自己开始如何努力挣钱攒钱,但是中间又老碰到其他事情,又将钱花出去了,所以一直攒到现在,还是身无分文。

但是真的很想很想用云从龙大酒店来给恩恩庆生,不知道黄大哥可不可以将大酒店借出来,可以以按揭的形式,先用一晚上?以后挣了钱慢慢还。

“这个啊……”信誓旦旦的黄大哥犹豫了,以前不过是一句无心戏言,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上心,十万块,几个月时间,对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大哥也没想过艾司真能筹到十万块,以为他不过是筹到了一两万作为首付款,那也很不简单了。

但是艾司说的出借日期,是平安夜,那又不同了,十万块不过是平常的包席价,平安夜对很多年轻情侣来说,就是一个浪漫的节日,在平安夜来一次烛光晚餐啊,守夜倒计时啊,都是年轻人喜欢的。

酒店的包间也已经订出去不少,那一晚的收益应该比平日高出五成或者更多。

虽说艾司提供的市场改革方案带来的收益,远不止这个数,但毕竟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出了几个点子,市场执行方面还是靠自己的人去完成的,一旦在平安夜将大酒店包场出去,损失的可就是实打实的现金了!

如果仅仅是损失一点钱财倒还好办,关键是那些包间客人,都是不会心疼花钱的主,这里面涉及非常复杂的人际关系,若是一个个劝退,带来的损失更加巨大。

黄大哥不得不犹豫。

可他这种犹豫,在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就有另外一番滋味了。

“老爸就是一个奸商!”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艾司哥哥一说出来,你就变了脸色,说话不算话。”

“艾司哥哥帮了咱们家这么多忙,把酒店借出去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艾司哥哥为了筹钱,真的很拼啊,老爸你根本就没见到过艾司哥哥拼命的样子。”

“如果不是艾司哥哥,妈妈根本就不会理你,你还是一个老光棍!”

“老爸你要是敢不把大酒店借给艾司哥哥,我们就不吃饭!”

“对,我们就不吃饭!”

黄家的两位小祖宗,绝对无条件地站在他们的偶像艾司哥哥一方,鼎力支持。

这两位小祖宗一闹腾起来,形势顿时不妙了,至少黄家的爷爷奶奶和苏姐姐是护着两个小家伙的,黄大哥立刻变成了孤家寡人,这要拒绝了艾司,除了不仁不义之外,还得落个不忠不孝的骂名。

艾司也没想到,大明小明会这么无条件地支持自己,果然还是小伙伴靠谱。

全家老少齐上阵,黄大哥被缠得没法,最后道:“要不这样,艾司,我将大堂给你留着,那些包间实在是不能叫人家订了的退款,这样可以吧?”

艾司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没想到竟然能争取到黄大哥的同意。

商议了一下时间段和细节,艾司辞别黄家,这个时候小川哥他们应该聚齐了吧,艾司打了个电话问到地址,赶了过去。

路上,艾司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喂,你好,请问是艾大哥的手机吗?”

艾司愣了片刻,问了两遍才听清楚了,还从未有人称呼过他艾大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道:“我是艾司,您是哪位?您怎么有我的电话的?”

“艾大哥,总算找到你了,请问您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见到您。我……我……我谢谢您。”

电话那头的女士似乎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来来去去就是谢谢你,一定要见到你,而且不提是因为什么事情,艾司急着找人,就报了小川哥他们聚会的地点,那位女士说马上赶到,弄得艾司一头雾水。

艾司抵达聚会场所时,包小川等人正玩得欢。

“我好想给恩恩过一个生日,可是我没有钱。”艾司有些腼腆地将情况又说了一遍,平日和艾司玩得近的都有些犹豫。

“平安夜啊?这个,虽然我们这些人吧,大多还单着,但平安夜大家都想凑个热闹,搞这什么劳什子助演,似乎有点……”刘飞有些不确定道。

这事儿小川哥做不了主,还得刘飞说了算,不过也有当夜没什么计划的,在一旁表示可以帮忙:“我觉得有点意思,艾司不是说还有其他人吗?到时候去露个脸也不错啊,把火旗扯上,风火轮开路,我们中国星想不出风头都难啊。”

刘飞召集所有人,问道:“有哪些想去的,我们大伙做个统计,如果能凑够人呢,大家就去给艾司搭个场子……”

一群人在一旁讨论上了。

还没商量出结果,忽然听到旁边有人炸吼一声:“包小川!你居然还敢在这里玩!”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一位中年妇女,背阔腰圆,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大家正诧异哪儿来的农家大婶儿,就听包小川有些惧怕地应了一句:“妈?您怎么来了?”

中年妇女一把揪住包小川耳朵往外拖,一边拖一边骂:“你就知道玩,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在哪里啊?成天不三不四地鬼混……”

“妈,别打了!哎哟,哎哟……”包小川不敢还手。

“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现在在疗养院,如果不是遇到了好心人,你奶奶就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一天就知道玩玩玩!你想和你那个死鬼老爸一样吗!”中年妇女一边打一边骂,周围的青少年想劝又不知怎么开口,都尴尬地围成一团。

“阿姨,别打小川哥了,他知道错了。”艾司挤进去劝了两句,众人纷纷附和,不过劝来劝去也就那一两句。

中年妇女余怒未消,摸出手机,扯着包小川道:“跟我走!去见大恩人,人家救了你奶奶的命!人家做了你这个当孙子该做的事!”中年妇女红着眼,她是昨天接到的通知,才知道自己的婆婆突发疾病晕倒在路上,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抢救过来,因为一直没通知到家属,也没付住院费,现在人稍微好转了,才转送到龙山救助站,叫她去领人。

由于她和她前夫已经离婚,所以不算直系亲属,一直没有通知她,这次是民政局和派出所实在找不到她前夫和前夫的几个兄弟,没办法了才辗转联系到石英女士,问她愿不愿去收容她前夫的老母亲。

石英是在买菜的时候接到的电话,她二话没说,立刻打听着赶到了救助站,听说人被接走了,又从救助站找到了终南山会所。

终于见到了婆婆,没想到老人家一时都认不出自己,她四处打听,知道是一个好心的小伙子将自己的婆婆送到这里来的。

一开始石英也以为是哪个富二代撞了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人扔在大街上不管死活,虽然她文化程度不高,但也知道住在这种地方花费不小。

但她还是决定弄清楚这个事情,然后从蔡婆婆的医疗报告中找到人民医院,没想到从医院,她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医院里的护工、护士,都言之凿凿,没必要合伙编一个故事来骗她一个农村妇女。

这位大婶儿听了一下午,眼睛都哭红了。她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找到这位大恩人,当面感谢他,她联系上了那位恩人,问明了地址,又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玩得欢天喜地!

手机拨通了,艾司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响,周围的人都怪异地看着他,艾司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了一声:“喂——”

4

包小川的妈妈眼神一下就变了,直勾勾地看着艾司,手上一使劲,将包小川拽了过来,往他腿弯上踢了一脚,“给恩人跪下!”说着,她自己也要跪。

吓得艾司和一干人赶紧扶住阿姨,包小川的妈妈早已经热泪盈眶,不停说着感谢的话,和艾司问起蔡婆婆出事的经过。

原来小川哥便是蔡婆婆带大的,他是包孝廉的儿子。中年妇女叫石英,是包孝廉的前妻。

等艾司磕磕巴巴和哭哭啼啼的石大婶儿一问一答,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时,周围玩极限运动的小伙儿都肃然起敬,就连艾司挑战八派联盟获得全胜时,他们也没有这样敬重过。

那小小的身板儿,居然不动声色就完成了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

他们自问,若真有老人倒在路边,自己可不敢不假思索就去扶,连第一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将老人当亲人一样,在医院里照看一个多月毫无知觉的老人,居然还将人家给唤醒了!

每天坚持聊天,晒太阳,洗身,按摩,倒污物,恐怕就是真正的家属,也没几个能做到吧!

更不要说,送进疗养院的十万块钱,对这群无业青年而言,那只是一个传说中的数字,据他们所知,艾司就是个送外卖盒饭的,他得送多少盒饭,才能攒下十万块啊。

艾司刚才说的那句:“我很想好好地给恩恩过个生日,可是我没有钱。”那柔柔弱弱的声音,犹在耳畔,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钱啊!此刻听来,不啻于天降惊雷,振聋发聩。

这就是那个每次见面都带着微笑,总有许多问题,各种好奇的艾司,他一个人独自完成的事情?

中国星很多成员都喜欢和艾司一起玩,每次看到艾司那张清秀的脸,就好像看到冬日清晨带露的青草,沐浴那第一缕阳光,见者清心,荣辱皆忘,心旷神怡。

那略带羞涩的少年的笑,有种莫名的亲和,让人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一切戒备,心情烦躁时,看到艾司的微笑,就会安宁,欢乐时,看到艾司的微笑,那种愉悦感会加倍,悲伤时看到艾司的微笑,伤痛会渐渐抚平,仿佛世间苦难,没什么大不了,你没看到吗?艾司在微笑。

“跪下!给恩人磕头!”

这次小川哥心悦诚服,跪地上纳头便拜,他和奶奶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只是奶奶一直一个人住乡下,他离开学校之后就没好意思回去见奶奶。艾司确实做到了他这个亲孙子做不到的事。

“唉,小川哥,别……”这次没人阻拦了,包小川在地上“砰砰砰”磕够了三个头才起身,艾司手足无措,一脸窘迫。

艾司一个劲儿地解释自己真的没做什么,也就是些打扫清理等照顾人的事儿,但在石大婶儿看来,这就是天大的恩情,他们家没钱没权,自己生的又是个儿子,实在无以为报。

说起来艾司还挺愧疚的,因为当时知道石大婶儿和包大叔早已离婚,没有想到通知大婶,如今婆婆总算与亲人联系上了,艾司感到挺高兴的。

听了这个感人的故事,又看了感激涕零的现场版,刘飞大手一挥:“哥儿几个,平安夜来帮艾司啊!有事早点说,别到时候见不到人,以后别说是中国星的。”

“飞哥,你这是……答应了?”艾司喜出望外,原本还担心到时候飞哥他们各有事情,凑不齐人。

刘飞一把揽过艾司肩膀:“艾司啊,你飞哥这辈子,可真没服过多少人,今天就冲你做这事儿,飞哥算佩服你了,你的事儿还用说吗?当然是帮啦,到时候需要我们怎么做,你说。”

艾司受宠若惊:“要不,飞哥您和夕诗姐姐见个面?大家商量一下?她们好梦想平安夜有巡游,有好多计划都是夕诗姐姐帮忙处理的。”

“夕诗?你说的该不会是中国民艺秀里那个拉小提琴的赛夕诗吧?你竟然认识她!”

顿时有好几个人惊呼出来,大家七嘴八舌,艾司又是一番解释。

没想到,蔡婆婆的孙子居然是包小川小川哥,那段时间天天都在一起玩,竟然不知道,更没想到因为这个事情,让飞哥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或许就是恩恩常说的好人有好报吧。

见飞哥他们同意了,艾司想起恩恩托付的事还没办,于是告辞刘飞、包小川、飞哥等人,今晚最后一件事,弄清楚司徒文风因何而烦恼。

利用同学或老师从文风口里套话似乎不太可能,便捷而有效的办法,就是偷看文风同学藏在电脑里的日记文档。

记得恩恩说过,文风同学是专门玩电脑的,还获得过什么奥匹的冠军,要黑进他的电脑,一时半会儿恐怕做不到,艾司看看时间,他们快放学了,现在去文风同学家窃取资料时间来不及。

不过没关系,办法有的是,艾司信步走向文风同学居住的小区,抬头环顾了一番,立刻找到了小区的移动与电信基站。

掌握一座城市的通信基站大致分布是一名杀手的必修课程,师父带艾司走过两遍,艾司记得每一处信号发射源。

毫无阻碍地登上基站,艾司掏出自己的手机,接驳摆弄了一番,他知道文风手机号码,找到通信频率,进行波段解密,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后,艾司离开了通信基站。

接下来潜入小区,找到通往文风家的电信交换机,打开机箱,将文风家的网络信号线给他断开,再做了一个简易连接装置,前后不到一分钟便搞定。

然后艾司就在小区必经的路上,等着司徒文风放学归来。

这些方法都是师父教的,艾司也知道这样做有些违反规定,但这次做的时候他一点自责都没有,反而隐约有些快意。

打一开始,对司徒文风同学就没有什么好感,艾司将这一切归结为,这是恩恩下的命令,是恩恩让我这样做的。

司徒文风回来了,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巷。

艾司蘸了点水,改变了眉毛的朝向,鼻翼收缩,两腮微鼓,眼角下拉,一个简易的面妆术便完成了,就算和司徒文风面对面,他也无法认出自己。

艾司缓缓朝司徒文风靠过去,小巷很窄,二人擦身而过,艾司仿佛脚下不稳,轻轻地撞了司徒文风一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像没事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司徒文风的手机到手,艾司背对司徒文风,掀开手机盖,取卡,读卡,转码,频段确认,放回手机卡,前后一共不到十秒,然后艾司将手机往后一抛,扔在刚才二人相撞的地方,按下自己的手机键。

司徒文风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艾司和文风二人同时回头,看到手机在发光唱歌。

“同学,是你的手机吗?”艾司装模作样问了一下。

司徒文风上下一摸,赶紧跑回几步,拿起手机一看,歉意地笑笑:“是我的手机,谢谢啊。”

司徒文风似乎没有太多怀疑,点点头,离开了,硬性连接已成功建立,接下来就可以入侵文风的电脑了。

艾司朝家里走去,路上恩恩又打来电话问艾司,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艾司回答正在打听,稍晚一点回去。

恩恩电话刚挂断,那边司徒文风应该已经到家了,发现电脑网络无法连接,拨打了10000号,但却打到了艾司的手机上。

艾司拿起手机,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咽喉位置一掀一按,再轻咳两声,声带已变为女声,暗夜行者八大术之声术。

“尊敬的客户,您好,欢迎致电一万号……充值缴费请按……障碍维修请按……”艾司模拟着电脑语音的声音,一边机械地重复,一边想象司徒文风在另一头老老实实地按着手机上并不需要按下的键盘,就觉得好笑。

“您好,0813号客服人员为您服务。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家里的网断掉了,我看其他人家里没有。”

“先生,请问宽带连接提示错误代码是多少?”

“先生,请按我的要求操作,打开开机,运行程序……对,你得到的数字是什么?”

“请检查你家的猫,哪几盏灯在闪……请查看背面的那一排数字……”

“好了先生,请关闭猫的电源,五分钟后再次启动,我们这边已经留下你的信息,到时候我再与你联系。”

一系列真假难辨的操作之后,艾司已经成功获取文风家的IP地址,这就好比拿到了文风在网络上的家庭住址,待会儿他不用敲门,只需要溜门撬锁就行了。

五分钟时间,艾司刚刚好回到小区,他进了贺柱德留下的房间,打开电脑,询问了一下,文风那边已经恢复了网络连接,显然他也只是将其当作一次普通的网络故障。

三台电脑并在一起,三张显示屏,三个键盘,艾司正对正中一面显示屏,三台电脑同时开机运行。

师父留下的电脑里有许多专业功能强大的黑客软件,艾司开始熟练地操作,先进行IP地址重新分配,避免被对手或警方进行逆向追踪,通过多个远程服务器转接,分散,艾司开始进行正式入侵。

网络恢复了,司徒文风正在网上与朋友进行日常交流,突然自己设定的一个小程序开始示警,有人试图入侵控制这台电脑并进行远程操作。

“等一下,似乎有黑客在入侵我的网络。”司徒文风给朋友留下一句话,打开自己电脑上的工具,开始进行拦截。

“咦?被发现了!”艾司飞快地按着键盘,一行行命令和代码从指间流出,他原本只是想悄悄地溜进去,找到想找的东西就离开,可没想到刚尝试着打开门锁,就被屋里的报警装置发现了,果然不愧是信息技术奥匹的冠军。

既然已经暴露身份,那么艾司就开始正大光明地打砸抢,十指弹动,一个个专业的暴力破解软件开始启动,若前面的试探好比想要用铁丝将门锁打开,现在就是开始拿锤子砸门。

“这是什么东西?破解速度好快!”司徒文风这边立刻告急,身为一名白帽,他不可能让对方如此嚣张地入侵自家网络,他立刻展开反制措施,至于关电源拔网线,则不在文风的考虑范围之内。

开什么玩笑,黑客和白帽是天生的死敌,没人会怯战,你要战,那便战!

“嗯?自己做的小程序啊?包裹它,病毒注入,蠕虫埋下去,3号,5号,16号木马发起冲锋。”艾司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行行代码就像玩游戏似的,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将军,调兵遣将,和敌方对垒。

两分钟后,司徒文风手指有些发酸,额头已经见汗,已经多久没有进行如此高强度的对抗了,这两分钟可谓在生死边缘经历了多次,对方究竟用的是什么软件,好强的攻击性,国家信息技术安全中心的软件也不过如此吧?

五分钟后,司徒文风手段尽出,可对方像一面带锥子的盾墙,依然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推进,自己的防线濒临破溃,而且看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没出全力。

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找上我?为什么要入侵我的电脑,他想做什么?

迫于无奈,文风不得不在对话通信窗口发出一条信息:“我抵不住了,帮忙!”

将入侵代码分割,封包,发送,文风网络圈子里的朋友们立刻收到了文风发来的求救信号,顿时网上沸腾了!

“白云被人攻击了,他在求助。”

“什么!白云也要求助,不会吧!”

“是真的,对手的攻击手段很犀利,我已经接上了,攻势太强大,我根本抵不住。猪猪侠在哪里?”

“白云在呼叫乌云,另外谁知道青鸟在不在线?这是波频式攻击,和2010年入侵美国国安局那次攻击手段很像。”

“大家快去看,中国的红色军团和一个未知名黑客干上了!”

“红色军团?2009年和去年与美国IPU连续两次打成平手的那个?”

“什么情况?”

“可以观战吗?”

“行了吧,五级密码锁,七道防火墙,游离IP,堆栈式硬性盾防,你连战场在哪里都找不到,还观战。”

“那消息怎么露出来的?”

“红色军团的白云被入侵了,他向外求援,消息是从军团内部露出来的,整个红色军团都被惊动了!”

艾司现在已经改为单手操作了,只需动动鼠标就行了,外壳已经撕破,墙角已经挖开,只需要一步一步地继续侵入就行了,直抵核心,全盘掌控。

什么奥匹冠军,不过如此嘛,艾司在心里恶意地想着,跟着马上自责: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想人家,恩恩说过,每个人获得的成功,都是人家经过很多努力才能做到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兴奋呢?难道欺负文风同学很有成就感?

“咦?”艾司坐直了身体,入侵突然受阻了,原本敌人的大军马上就要溃败,现在忽然又组织了有效的反击,仿佛背水一战,而且出现了别的援军,开始有打游击的小股部队进行分散骚扰,还有的试图反向入侵,分割,包围,蚕食。

没想到反抗比预想来得更猛烈,艾司重新端正态度,改双手操作,写代码,调程序,找漏洞,开后门,植入木马蠕虫病毒,加封包,壳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在多个远程服务器上展开攻防,截获,解析,反制,再反制。

双方犬牙交错,展开激烈交锋,艾司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仿佛自己一个人在对抗整个互联网,对方的攻防手段越来越诡异,而且花样层出不穷。无数攻击指令发出去,半道上就给劫了,然后就像泥牛入海,土崩瓦解,跟着就是寻根索源,像病毒般沿着路径密密麻麻地缠绕上来。

艾司十指如飞,发出的指令越来越快,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就好似雄狮遇到了狼群,指令刚发出去,还不够人家分的。

红色军团这边,也已经发现了端倪,青鸟在内线上发言:“哥儿几个,对面好像只有一个人,是单干的。”

猪猪侠:“这他妈什么手速啊,弹钢琴的吧?”

“单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乌云插了一句。

啄木鸟:“不管怎么样,欺负我们小兄弟,不要放过他!”

疯狗:“我已经瞒过了他的警戒线,我要逆向侵入他的回路了,你们拖住他,我要把他挖出来!”

“看你的了,狗哥。”

艾司扫了一眼旁边的电脑,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攻破了自己作为诱饵的警戒线,正朝陷阱的方向摸过去,但是好厉害,这么快就发现了。估计在摸到第三层探网的时候,对方就会发现陷阱,不会中招。

文风同学到底叫了多少帮手啊?这样下去,最多再有五分钟,自己设置的全部障碍都会被除去,接下来的白刃战,自己能不能坚持半分钟都难说。

不过还好,自己同时采用三线进攻,一线正面战场与对方进行黑客攻防,一线暗中植入木马和僵尸病毒,暗暗蚕食文风电脑的远程控制端,还有一线就是制造伪装回路,布置陷阱,在自己抵不住的时候将敌人引向歧路。

现在艾司已经抵不住了,不过僵尸病毒还在百分之一百分之一地缓慢爬行,达到操控目的还差一点。

自己只需要复制文档,在真正的网路信号传输中,这绝对是秒传,只需要控制文风电脑一秒钟,就足够自己达到目的了。

已经百分之九十了,快一点,快一点!

艾司又扔了几个信息炸弹,铺天盖地的垃圾信息造成网路堵塞,无数病毒木马恶意代码隐藏在垃圾之中,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对手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啄木鸟:“妈的,好阴险,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封包,趁我们不注意突然扔出来。”

青鸟:“还好是硬性盾防,差一点就被信息流淹没掉了。”

猪猪侠:“我记得英国的核武基地有一次就是被这种东西弄瘫掉了,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找出来,对方是怎么侵入全封闭内网的。”

疯狗:“是陷阱,我上当了,那家伙伪装得好好,全是国际服务器中继站。”

“看来是开了双线程,攻防和伪装各用一条线,我在进行真伪解析,剥离他的游离IP和伪基站,给我一分钟,我能找到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大侠成了第一个看破艾司手法的人。

百分之九十九,百分百!

成功了,现在就是比拼速度!艾司左手离开主键盘,移向左边的键盘,他的双眼在三块显示屏之间来回游移,他的双手如魔术师一般不停交叉变幻,同时操作三个键盘,双手十指各自在不同的键盘上操作不同的按键,分心三用,却依然运指如飞。

嗒嗒嗒嗒嗒嗒……敲击声如雨落芭蕉,万马奔腾。

搞定!收工!又是一系列指令发出。

白云:“糟糕!”

猪猪侠:“怎么了?”

大侠:“妈的!他跑了!”

入侵者的所有指令就像被人一刀切断,后续攻击突然消失无影踪,同样被切断的还有逆向追踪IP的所有可能性。大侠的电脑屏幕上倒计时显示的是“零点零二秒”,只差零点零二秒就能捉住这个胆敢入侵红色军团成员电脑的黑客,难怪能将白帽界的前辈气得骂粗口。

啄木鸟:“耶!胜利!”

司徒文风却没有庆贺胜利的喜悦,他很清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完全操控了自己的电脑,然后切断了所有联系。

利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对方肯定在自己的电脑里取走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是这样,那么对方在进行攻防和布设陷阱的同时,还在利用僵尸木马慢慢蚕食自己的防火墙,三线攻防,这简直就是传说啊!

司徒文风知道,在黑客界,有真正的高人,可以同时双手操控两台不同的电脑,一心二用,强大到令人叹为观止,一心三用,传说中最顶尖的那几位似乎可以做到,可他们不是进去了,就是在国安部门听用,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白帽集团成员。

会不会有三名黑客在操作呢?不可能,黑客的攻击手法就好像大师的画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风格,在二战期间,资深谍报人员只需要听到对方按发报机的轻重手法,就能听出对方的真正身份,对黑客同样如此,司徒文风没有一心三用的本事,但是判断对方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文风心里清楚,这位前辈高人,恐怕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能接触到那个境界的对手。只是,这么高明的前辈,为什么会入侵自己的电脑呢?自己的工作资料,都是用加密优盘隔离保存的,就算电脑上会留下一些操作痕迹,也没有任何帮助,那位前辈,到底从自己的电脑里,取走了什么呢?

5

文风心中的前辈,此刻正在乖乖受训。刚刚取到文风电脑里的文档资料,恩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艾司!你跑到哪里去啦!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快给我回来写作业!”恩恩的怒吼,隔着墙都能听到,墙面簌簌振动,墙体都在隐隐发颤。

“不是打听文风同学的心事吗?”

“哦,那你打听到没有?”

“还差一点。”

“那就是还没打听到啦,快回来写作业。”

还好就在隔壁,艾司回到家里,恩恩她们难得地没看电视,将一摞试卷扔给艾司:“喏,我和雅欣一人都抄了两张了,还有三张,都是语文的,你要抄快点。我们先去洗澡了。”

原来今晚要抄这么多,怪不得恩恩火气大,语文试卷最麻烦的是大作文,不过还好老师开恩,不要求大作文,但是短文跑不掉。

抄到午夜,艾司才有时间掏出一个优盘,翻找文风同学的日记。

“……我决定了,答应美方的请求……”

咦?文风同学要出国了?好像没听恩恩提起过啊。不过这应该不是他最近心烦的理由,继续往下看。

“……每个人的未来都该由自己规划,我不能一直生活在哥哥的蒙荫之下……我想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哥哥吧,可是从昨天开始,电话联系不上哥哥了,不知道他在办什么案子,但是这次,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打电话问茜姐,她有事瞒着我,我哥哥肯定出事了……”

原来是因为司徒笑大哥的事啊,17号,那司徒笑大哥16号或者更早就出事了?艾司找到文风同学心烦意乱的原因了。也是,文风同学独立性已经相当强了,能让他无计可施的事情不多。

这事情还有些麻烦了,那位司徒大哥以前在森林里远远见过一次,长得挺威猛的,师父还冒充过司徒大哥的身份,这样的人一旦出事,那事情肯定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唉,不管怎么说,还是去查一查吧,不弄明白,文风同学会有心事,文风同学有心事,恩恩就不开心,恩恩不开心,艾司就要倒霉,哎……艾司的命好苦噢,艾司幽幽地想着。

从哪里开始查呢?艾司想起师父交给自己的那份海角市各方势力名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海角市警方资料。

司徒笑,男,二十八岁,二级警司……

一直看到深夜,艾司囫囵睡了两个小时,第二天四点又准时醒了,虽然师父走了,可每天早上四点醒来做两遍健身操的习惯却没改。

艾司决定,今天去公安局探听一下,司徒大哥到底怎么了。

首先需要一个伪装的身份,这个身份不能距离司徒大哥太近,但又能够产生关联,根据情报上说的,和司徒大哥走得最近的就是法医高风,而和法医高风在同一科室的同事倒也不少,嗯,用桥接好了,要不贴听或者封闭环也行。

艾司思忖着,最后决定用贴听。

比纽扣更薄更小的窃听器,在师父这里学习的时候艾司可是亲自动手做了不少,师父离开时都没带走;还有拷贝SIM卡,只要复制了对方卡内频段数据,就能对对方的手机进行二十四小时同步监听。

故技重施,艾司在高风上班必经路上不经意地擦肩而过,一块突然出现的香蕉皮令高风猝不及防,一跤跌倒。

作为好心路人,艾司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拍打灰尘,高风友好地和艾司道谢。

离开后,高风的衬衣衣领内已经多了一枚窃听器,他的手机卡也被复制了,艾司开始监听高风。

同样的手段,在茜姐、朱珠、章明、张子成和李开然身上都发生了重演。

半个小时后,艾司锁定一个新的目标,姜勇。

资料比对,督察大队的,这是怎么回事?从监听信号反馈的结果看,司徒大哥好像被内部自查自纠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艾司锁定另一名关键人物,黎晓玲。

师父留下的资料上没有黎晓玲的名字,从通话内容来看,她和高风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他们二人商量的事情,似乎正是与司徒大哥有关。

黎晓玲好查,只要知道一个名字,艾司顺藤摸瓜,很快查出她的简历、生平,然后从同学录查出QQ、微信账号,一口气查下去,淘宝、京东账户都没的跑,喜欢用什么香水,穿什么鞋袜衣服,连内衣多大码都查得一清二楚。

很快,电子邮箱,黎晓玲与国外导师的通信记录,艾司也都看了个大概。

心理学专业啊?这位姐姐看起来像个专业的技术支持协警,和高风大哥应该是一对情侣,这是什么?心理评测试卷?

这个问答方式,是在评测询问人潜意识的信息泄露程度?在查内奸?这是司徒大哥让她做的?司徒大哥怀疑有人从内部将消息泄露出去?

警局应该也是封闭式内网吧?入侵还得从内部做手脚,警局的防火墙应该不是那么好翻,师父说过他翻过去都费了老大劲。

艾司开始整理自己收集到的碎片信息。

司徒大哥、高风大哥和晓玲姐应该是在查一起人口失踪案,失踪人是一名孤儿院出身的打工者,那位姜大叔是督察组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临时参与了这次失踪调查案,但最终的结果似乎是查出司徒大哥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司徒大哥被关起来应该有几天了,这就是文风同学心情焦躁的原因。

现在高风大哥和晓玲姐似乎很着急,他们在追查一些线索,看来他们相信司徒大哥不是凶手。

不行啊,碎片程度太高了,无法还原整个案件详细经过,没办法帮到司徒大哥,还是必须看到卷宗和第一手资料,可是姜大叔很高大啊,要装扮成他难度好大。

没有办法,艾司调出师父留下的素材,开始根据姜勇的三维脸膜制作人皮面具,这台机器还是艾司在学习时自己组装的呢。

面皮术制作面皮好办,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姜勇替换掉则需要花一些心思了。

艾司继续查师父留下的警方资料。

姜勇,警务督察处第一大队大队长,五年前由刑侦大队选拔提升为督察,这次是以督办案件的名义加入失踪案调查的,在警局内有铁面无私的评价。

他的人事关系,直属上司是一名副督察长,叫陈又夫,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不过据贺柱德提供的资料显示,真正赏识姜勇,和他接触较多的,是分管内勤的副局长肖忠。

艾司看看肖副局长,这位长得很像雪人,一个大圆球的肚子,上面顶着一个小圆球的脑袋,四肢细又短,几乎可以忽略掉,身高仅比大头高一些。

没办法,扮高难,要扮矮更是难上加难,在没有掌握内情情况下,用话术套也很困难,看来真的只能利用姜大队长的身份去查卷宗了。

要扮姜队长就需要把姜队长引开,这个还得动用他领导的身份,选哪一个呢?艾司看了看,决定先试试肖忠副局长。

为什么呢?所谓相由心生,看这位副局长长得和大头有几分相似,这人品能好到哪儿去,瞧那腐败的肚子。

不过这位副局长有点不好,他不用QQ,不用微信,明明才四十出头,就跟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似的,跟不上时代嘛,让艾司费了半天工夫,也没在网上人肉出什么有用资料。

看来得查查通信记录和短信了,但需要去专网查询,那内网保密级别太高,艾司侵不进去,不过并不代表艾司没有办法。

师父除了留下一些黑客软件什么的,最重要的是留下了大量资讯啊!

QQ群,MSN,这些即时聊天工具里的各种专家号才是重要资源。

“你好,我想查这个号码最近一个月的短信记录,谢谢。”艾司联络了一个在MSN里留名为解密个人信息专家的人。

五分钟后,对方传回信息:“文档发给你了。”

这个真好用!艾司从不多的信息中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看来没错了,这位肖副局长和姜勇前往重案组督察人口失踪案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么就借用这位副局长的身份一下吧,先拨打一个电话:“喂,你好,请问是肖忠先生吗?我们这里是精诚教育基地,能否耽误您十分钟就您对您儿子的教育问题进行一个简短的问答。对,这是有奖问答,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儿子送去一份培训资料……”

艾司轻车熟路地用话术和肖副局长交流着,同时打开仪器进行声音采样,虽然用话术能模拟出比较相似的声音,但还是没有变声仪器来得专业。

套到足够的基础语音信息,艾司中断了这次谈话,开始用软件捕捉分离音频线,再复制相同的波形音色,他将自己的语音录下来,再做波形调整,然后仔细聆听,嗯,可以了,这个声音和肖副局长本人发音已经完全一致。

做好准备,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得给恩恩送盒饭去,艾司收工打烊为晚上行动做好准备。

下午和夕诗姐姐商量活动细节,艾司去终南山会所看蔡婆婆,同时向连爷爷恳求帮助支持一下平安夜的活动,听了艾司的方案,连爷爷二话没说,大包大揽地同意了。

晚餐之后,艾司开始行动,打开电脑,用拨号软件将号码变成肖忠的,变声软件也已打开,拨通了姜勇的手机:“喂,小姜啊,我是肖局,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占用你半个小时行不行?秦岚咖啡屋,我看,就七点钟吧,到时候见。”

姜勇挂掉电话,是肖局长没错,只是什么事都没说,很奇怪,不过领导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在里面。嗯,得提前赶过去,这个司徒笑真是嘴硬,审了这么久还一言不发,他以为沉默就可以逃避惩罚吗?

姜勇起身,将制服捋平,腰挺直,威武而严肃地离开了办公室。

秦岚咖啡屋距离警局不远,有时候下班了偶尔会在这里和同事小聚,不过肖局长约到这个地方倒是第一次。

六点四十,姜勇抵达咖啡屋,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一名年轻得像学生一样的侍者迎了上来:“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给我泡杯柠檬茶,别的不用了。”姜勇将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等着领导的电话,咖啡屋为了方便客人交谈,隔出一些小包厢,帘子一拉上,就能获得足够的私密空间。

柠檬茶一杯,微酸的味道让姜勇精神稍稍好了一点,当上级命令他调查视频泄露时,他隐约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那个视频的内容本身就很敏感,当时就听说肖局很生气,下令要严查,只不过放出视频的人很有经验,消息通过网络病毒式扩散传播,等到警方内部发觉时已经迟了,原始地址怎么都追查不到,听说气得领导将信息安全处的同事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稍一调查,姜勇就将矛头指向了司徒笑,在接触到硬盘的人里,只有司徒笑才有那个胆量将视频捅出去,但是司徒笑的手段姜勇也是知根知底的,想要证据确凿几乎没可能。

不过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在于,领导指明让自己来查,这点是让自己没想到的,照理说这种内部泄密,自查自纠,还不需要轮到自己亲自带队,而且自己和司徒笑的关系也不难打听。

不管怎么说,自己查出来的东西,证据确凿,事实清楚,这一次司徒笑就算跳上天也赖不掉。

姜勇再一次抬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吧?还有五分钟,怎么有点困?姜勇又喝了一大口柠檬茶,酸酸地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他终究没能等到他的领导,他坚持了半分钟频频点头,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艾司掀开帘子,师父让自己配的药药效好强,他碰了碰姜大队长,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用肩架着,吃力地将人扶了出去。

七点四十,姜勇大队长一身警服,笔挺地走回了警局,只是步姿显得有点奇怪。

此时这位姜勇队长,自然是艾司装扮的,原本制作一个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的人皮面具,起码需要两到三天时间,不过艾司时间仓促,只求大致让人看不出破绽就行了。

还好这位姜队长平日里不苟言笑,也没多少人敢盯着他看,尤其现在只身在重案组,熟悉他的人更少,艾司才有底气顶着姜大队长的身份直接混进公安局。

身体要拔高十几厘米,走路姿势自然有些怪异,艾司尽量不露出破绽。

进了警局大门,艾司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番,居然不用刷指纹就可以进门啊,自己还花了小半个时辰做指模呢。

不经意就扫到了多个监控探头,艾司赶紧正视前方,不能东张西望。

刚到二楼,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姜大队长?哎哟,你又回来啦,你可真是敬业啊。”

艾司回头一看,这位……还真想了好一会儿,才赶紧道:“哦,刘队长,这是分内的事情嘛。”

刘显和也愣了愣,怎么今天这位姜大队长似乎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呢?不过他很快放下疑虑,颇为赞赏道:“姜队长觉悟就是高,让我们这些老同志自愧不如啊。唉,司徒笑那小子,也真是难为你了,他就是一只死鸭子,嘴硬着呢,你也不要太着急,慢慢磨,如果他手脚不干净,肯定能将他磨出来。”

艾司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到了办公室,艾司一愣,怎么这个小组的组员大多都在啊?不是该下班了吗?

小组成员似乎对姜勇去而复返也有些吃惊,不过吃惊仅仅是一瞬,看一眼之后大家都各自忙自己手里的活儿了。

人这么多,就不好随便找了,艾司在门口问了一句:“谁看到我桌上的文件了?”

有两个人不自觉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艾司知道哪个是自己的桌子了,走到桌案前,打开电脑,查看文件,用钥匙打开桌旁抽屉,找到了卷宗。艾司调整摄像头,卷宗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全部保存为电子照片,一个优盘,连同电脑里的视频文件一起压缩打包带走。

东西放好,艾司起身,办公室里的人又不经意地看着他,艾司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到门口时,灵机一动,叫住了那个多看自己两眼的人:“李开然,陪我走一趟。”

“啊?哎。”李开然一脸苦涩,收拾东西,跟了上来。

艾司一直将这位看起来蛮机灵的警员带到酒吧,开始让酒保上酒,一杯接着一杯,和李开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上级限定了破案时间,司徒笑不开口,但是证据确凿,自己也知道做这种事情得罪人,心里也不好受。

李开然不知道怎么接茬,只能顺着领导随意说说。

不知不觉,领导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李开然搀扶着问去哪里,领导说了一个宾馆地址,李开然心中诧异,去宾馆干什么?该不是领导已经喝得分不清男女了吧?一想到这里就直冒冷汗。

不过领导坚持,李开然没有办法,带到指定地方,开了一间房间,将姜勇带进房间,见领导倒在床上鼾声大作,赶紧离开。

李开然一走,艾司便睁开眼睛,哪有半点醉意,虽然酒倒了不少,不过用了大头教的小手脚,大多没倒进嘴里。

走到窗前看到李开然离开宾馆,十分钟后,艾司将妆一卸,警服一脱,按下遥控器,酒店总电闸顿时跳闸,一片漆黑。

艾司跟着离开房间,从另外一间房将真正的姜勇扶到了李开然开好的房间,随后在恢复供电前,施施然从容离开。

多少还是喝了一点酒,离开宾馆后艾司开始反省,整个计划实施时其实有点小兴奋的,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的好玩的游戏,计划实施完成了,艾司才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做了许多违规的操作。

哎呀,虽然是帮恩恩办事,可是用这种办法,如果恩恩知道了,她会怎么说呢?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艾司看看时间,恩恩她们还没下课,很想找个人谈一谈啊,对了,平安夜的事,还有一个人没谈过呢。

艾司摸出手机,呼叫大头。

6

老地方,金威大厦,顶层天台。

听说有吃的,大头屁颠屁颠赶了过来。

艾司准备了零食和小酒,大头这个人吧,如果没有钱了,就会很积极地找过来,他手里有点钱,在没有花光之前,就很难见到人。

“哈哈哈,你小子,有什么好事?想到你大头哥哥了?”

大头最近手气极顺,赢了不少,正好艾司的电话让他找到个借口离开。

“咦?还有酒啊!”大头看艾司越发顺眼,跟着就有所发现,“你小子,喝酒了!”

“喝了一点。”艾司双颊微醺。

大头一屁股坐在艾司旁边,用手抓了块鸡翅,大嚼两口,又拧开小二郎,咕咚灌了一大口,觉得身上稍微暖和点了,张嘴“哈”地呵出一大口气,这才闲暇地问艾司:“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有心事啊?”

“嗯。”艾司斯文地盯着前方灯火璀璨的都市,从大头手里接过酒瓶,小口啜饮着,一直喝了小半瓶才放下瓶子,“我帮恩恩做了件事情,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感觉很多地方都……都违反了规定啊。”

“什么事情?你偷东西啦?”大头将酒瓶抢过去,剥了几颗卤花生,一抛,接住,拧开瓶盖,仰头灌酒。

“差不多吧。”艾司回忆道,“是恩恩的一个同学,嗯,他的哥哥犯了点事……”

艾司断断续续将他去警局窃取文案卷宗的事说给大头听。

“行呀!你小子!”大头一巴掌拍艾司背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烤串,咬得直冒油,“能偷到警局去,你真了不起!”

艾司看看大头:“可是,做这种事情,是违法的吧?”

“管他那么多呢。”大头含混不清地说着,“你能在警局里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你的本事,那些警察查不到是他们自己笨啊。再说了你做这事儿是为了救人,又不是害人,对不对?那些警察,个个都是窝囊废,除了整自己人厉害,干啥都不行。不用鸟他们,你就为这事儿烦啊?”

艾司又拿过酒瓶,一仰脖子,一瓶小二郎没了,不过旁边还摆着很多。

从喉咙到肚子,都暖暖的,迎着风,渐渐有了一分酒意,艾司也从嘴里大口呼气:“当然不是,再过几天恩恩就要生日了嘛,大头,有个事情你得帮我。”

“有事情你说,咱们两兄弟,谁跟谁啊,除了借钱,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大头抢着一口气说完。

艾司闭口不言,斜睨大头。

“别这样瞅我啊,哥们儿,你也知道你大头哥欠了很多债的嘛,那笔钱,我们两兄弟分了之后,将欠的钱一还,也就七七八八了。你本来也该有钱的,为了那个老太婆,你上次还借我几千块,哥哥我说了什么没有?只要我有钱,绝不说二话,有多少借给你多少,问题是现在我也没有啊。”大头大发感慨,支起身子搂过艾司,半瓶酒下肚,大头酒劲上头的速度比艾司快多了,“兄弟我跟你说啊,这个女人啊,不是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你要撩拨她,知道什么是撩拨吗?”

借着三分醉意,大头开始向艾司传授他的独门绝技,泡妞大法!

艾司听得有几分惊奇,平日里也没见大头哥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啊,不由得好奇问道:“大头,你也有过喜欢的女孩子吗?”

这把人小看的!大头一口气喝干了一瓶小二郎,脸红脖子粗,恶狠狠道:“小子,你大头哥把马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当年多少女孩子哭着喊着要嫁给我,这种事情,我会拿出来到处说吗?”

三瓶小二郎已下肚,大头早已是头重脚轻,被艾司的话一激,不禁勾起了回忆幽思。

“你们几个小王八蛋,再敢欺负妞妞,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哕……,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一干小孩一哄而散。

小操场的草地上,那个个子不高,却显得顶天立地的杨大头朝那陌生的小女孩伸出了手:“你没事吧?这群福利院的小杂碎,就是这个德性。”

“不要哭啦,笑一个?”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鼻子很像啊?”

“大头哥哥,你不要惹梅院长生气了,这个给你。”隔着小柴房的门缝,小女孩递过去半个藏在衣衫里面带着余热的馒头。

“大头哥哥,长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子……”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

“妞妞,你快回去,被那个老虐婆发现了就不得了了。你大头哥哥一定会发财的,等我赚了好多好多钱,就回来娶你……”

往事已矣,大头哥终于还是没能赚到钱,妞妞应该嫁了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吧?杨聪胡乱地想着,自嘲地傻笑,醉了,醉了,这人生不就是大梦一场,一醉方休吗?

迷蒙中,大头开始和艾司胡言乱语起来,没聊几句就开始拍着胸脯保证:“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以为你大头哥没钱,现在你大头哥发达了!别说几万,几十万都没问题,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

“怀疑我是吧?不相信我!

“这是卡!这是密码!自己去银行查!看看你大头哥的身家!

“要多少钱自己取!”

艾司对大头态度的转变大为惊喜,完全不知这是酒精的作用。

大头忽然又开始有感而发:“兄弟,遇到好女孩子呢,就放心大胆地去追!什么考试,什么工作,什么挣钱,这都是屁事!泡马子,才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不要像你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都知道,没有一个家……没有!没有,不存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会等着你回去。

“不管你有多少兄弟,不管你们关系再铁,他不会是在床上等着你的那个人!如果你病了,你伤了,你那些好哥们儿、好姐们儿,他们偶尔能来看看你,就算仁至义尽了,不会有人一直守在你旁边,像照顾自己一样地照顾你……

“哈……一个人浪迹天涯,你知道你哥哥心里有多苦吗?呜呜呜呜……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街头啦,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呜呜呜……我怕呀,我不怕死,出来混的,谁不知道,早死晚死,都他妈要死。哥哥就是怕死的时候,身边除了他妈的地面,什么都没有……呜……你知道吗?你能理解吗?

“哥这一生就这样了,你还年轻,哥不希望你和哥一样,就这么孤零零地走下去。你那个什么恩恩,有高富帅又怎么样?抢过来呀!你有胳膊有腿,怕什么!哥告诉你,你的条件真他妈的好,管她什么妞,你先把她睡了,再把她种上,不管他是官二代还是高富帅,都比不上她肚子里有你的人来得实在!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你个猪!换了你哥,早就得手了。她晚上卧室关不关门?你想办法配把钥匙……”

听大头越说越不像话,艾司脸色绯红,赶紧劝道:“大头,大头,你喝多了,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恩恩的电话打来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语调:“艾司!你又跑到哪里去啦!还不回来抄作业!”

送走了一步三晃连连摆手说没事的大头,艾司赶回家抄作业,顺道解释了一下自己晚归的原因。

听说是文风的哥哥出了事情,导致文风心事重重,恩恩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妈询问情况,结果不用说,被训斥了一顿。

冯恩恩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马上掉头命令艾司:“给我把事情查清楚!”

艾司“哦”地应了一声,不用恩恩吩咐,他自己也很好奇,司徒大哥看上去是凶恶了一点,不过以前听恩恩提起时,似乎是个好人呢,而且很得恩恩妈妈的信任。一个好警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罪犯,这里面肯定有特殊原因。

深夜,恩恩她们都入睡之后,艾司来到师父的房间,打开了优盘。

关于侯伟南失踪案的前后详细案情,渐渐展现在艾司面前。

绑架信,街口失踪录像,荧光绿的奔驰车,酒店代驾,青云城别墅里的神秘租客,艾司越看越不对劲,若只是绑架一个人,何必弄这么多花样?

费这么大劲,绑一个人,就为了勒索一千四?还不如把那套牌奔驰车拿去卖了呢。

这是第一个矛盾点。

王述的出现是第二个矛盾点,监听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却接到一个自称是王述的人,询问侯伟南是否出事了。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是什么身份?出现得太突然,太巧,简直像是在照着剧本排练一样。

艾司认真辨识着监控录音,他打开软件,去掉背景杂音,调整音质音色,将里面一种微不起眼的声音放大,那是“嗞嗞”的电流杂音,通常这种声音出现在录音器的播放声中。

监听软件录下来的这段通话,电话的另一头并不是有人在说话,而是有人在播放已经录好的声音。

每一句话都事先录好了?如果是这样,没办法进行实时交流啊?

艾司再调整音频软件,进行进一步剥离分析,在师父的工具柜里翻找,找出一个专业的监听耳麦,戴上,调整软件,捕捉最细微的声音变化。

等等,这两句对话的间隔期间……艾司找出音频波纹,选定,复制,剪切,放大,放大杂音,耳麦里传来的轻微的“嗒嗒”声,没错,这是单击鼠标键的声音!

明白了,通话的另一端也有人监听,听到侯伟南妻子的话,然后在电脑上选择已经录好的对话,不管侯伟南的妻子有什么反应,会说什么话,都已经在对方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们能够根据侯伟南妻子的话选择正确的录音作为回答。

艾司仔细分析了那个叫王述的人留下的通话记录,提出疑问,让人注意力集中到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上,这和师父教的话术很像啊,都是带着引诱性质,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将谈话继续下去。

其后的矛盾点就更多了,约定的利群广场没有人,而司徒大哥却自称与王述进行了通话,在九江街安记河粉店收到一个褐色皮箱。

按司徒大哥的说法,这个褐色皮箱是王述留给他的,还发了短信,不过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那个叫王述的人,也不能回忆起任何可疑人物靠近他。

那家河粉店没有监控,所以无法查证司徒大哥的话是否属实。

小区监控倒是拍到了司徒笑拎着皮箱返回的画面。

艾司调整画面清晰度,小区监控有些陈旧,无论怎么利用软件,也无法做到高清还原,不过只需要比对实时监控的衔接,倒是不难判断出画面的真假。

拎皮箱的人确实是司徒大哥,在卷宗里司徒大哥也承认了当晚拿到了皮箱并带回了家里。

之所以没有拿到警局做物证处理,是因为司徒大哥怀疑警局内有奸细,他担心消息外泄才这样做的。

理论上这样说是没错,如果不是后面发生的一切和司徒大哥所说的大相径庭的话。

接下来,就是整个失踪案里最大的一个矛盾点,艾司称之为关键一号矛盾点。

司徒大哥于午夜独自一人抵达尚未完工的中鑫大厦施工工地,并在那里被人麻醉两个小时。

由于没有人证物证,全凭司徒大哥口述,这一矛盾点,成为无法辩解的一个关键。

事后没有财物丢失,没有其余损伤,在事发现场也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之处,唯一可以进行佐证的就是高风大哥出具的验伤报告,这是司徒大哥自己留下的第一份报告。

这份报告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和令人不解,反倒增加了后来姜勇大叔提供的第二份报告的可信度。

真相到底如何,只能根据事后调查取得的证据来做出结论,不过在这一点上,艾司倒是本能地觉得司徒大哥没有撒谎。

这个看似拙劣的谎言破绽百出,经不起任何推敲,不过许多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往往却是事实的真相。不过若是司徒大哥利用了别人这种心态,反过来编撰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呢?

司徒大哥拎着箱子回小区时有监控,但他午夜离开小区却没有监控,而且调查报告中写明,监控并未损坏,只是没有拍到司徒大哥在午夜时段离开小区时的画面。

司徒大哥在后来的供述中回忆,自己是走常规途径离开小区的,但小区监控没有拍到他,小区当晚值班保安不记得司徒大哥是否有经过正大门离开小区,双方各执一词,都坚称自己没有撒谎。

艾司不敢贸然做出结论,接着往下看,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司徒大哥单独行动。

这里也有极大的矛盾,司徒大哥的供述里称,还是那个理由,担心王述的事情被警局的内奸知道,所以他隐瞒了王述与他单独联系的事实;而姜勇大叔的调查报告中却指出,司徒大哥这两天的行程,都与隐藏中鑫大厦杀人血案有着直接的关联。

通话记录上可以查到王述的来电号码以及通话时间,但艾司从监听中已经获取了第一条线索,这个王述很可能是个假的,他都是在利用语音录音进行通话。

那么现在的问题,究竟是司徒大哥在撒谎,还是有人设计陷害他,让别人以为司徒大哥在撒谎呢?

这二者一南一北,天壤之别。

随后是姜勇大叔亲自介入调查,并很快就从勒索信上找到了突破口,在调查绰号“竹竿”的吸毒客方尚时,出现了第二处关键矛盾点。

当时司徒大哥独自追凶,并详述了在烂尾楼的打斗情节,但当后续人员赶到时,司徒大哥却说他抓捕的凶手,在中了他一枪之后,跳楼消失了!

随后警方就封锁了现场,鉴证科的警员进行了现场取证,但他们取证的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

现场有过大范围重力破坏痕迹,但无法断定被破坏的时间,也无法证明有二人在这里进行过激烈的搏斗。

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血迹,只发现一枚子弹擦痕,一枚弹头。

这样的调查结果,怎么看都是司徒大哥又说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

根据姜大叔的推断,这两个谎言前后衔接,将它们连起来看,就不难猜出司徒笑的真正用意。

随后姜大叔顺着谎言的破绽反捋回去,顺藤摸瓜,查中鑫大厦,再查司徒大哥的家,越来越多的不利证据浮出水面,最终找到被藏起来的两百万美元,几乎可以定案。

厉害!这些证据呈交到法堂上,司徒大哥再怎么辩解,也洗不掉嫌疑。

两百万美元!现金!那该多少人民币啊?艾司很认真地掰着指头算了算,6.28的汇率,一千两百五十六万!乖乖个咚!

艾司也开始怀疑,司徒大哥是不是个坏警察,表面上装作勤奋敬业,其实骗了恩恩的妈妈。嗯,司徒大哥的弟弟司徒文风,艾司对他就没有好感,这位司徒大哥他会不会也……

两百万美元啊!艾司无法保持公正的心态去看下面的卷宗记录了,一千两百万,自己要打多少年的工才有可能触碰到这个数字的零头啊?

后面是姜勇大叔的一些分析和推论,比起司徒大哥到处都是漏洞的话来,这位姜勇大叔的分析看上去还是比较客观的,并没有多少人为的情绪在里面,并明确指出了哪一部分是他的假设,哪一部分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衣物、通信记录、尸体、搏斗痕迹、弹坑,一桩桩物证将司徒笑钉在处刑架上,那两百万美元更像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让人无法相信,有犯罪集团会用两百万美元来冤枉一个警察。

怎么想都不合理,司徒笑大哥不过是一个普通刑警,买枪手要他的命,或许三五十万都绰绰有余,而且作为一名刑侦人员,若有人冤枉他,将这么大一笔钱藏在他家,他完全没注意到,可能吗?

比较起来,姜勇大叔推断出的结论这是黑金所得倒更为合理。

可为什么整件事看起来就那么别扭呢?按卷宗的证据得出的结论,和司徒大哥口述的经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版本。

一个证据确凿,另一个却怎么看都是谎话连篇,漏洞百出,真相究竟是哪一个?

司徒大哥是个老刑警了,而且据说破过不少大案要案,以他的刑侦水准,不应该编造这么拙劣的谎言才对,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姜勇大叔的报告里虽然没有明说,但行文暗示,这是趾高气扬,完全不将法律放在眼里的嚣张黑警。

这两种结论完全相反,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必定有一方说谎,只是无论谁,第一眼阅读这份卷宗,都会倾向于司徒笑说谎,若是再仔细阅读卷宗,又会觉得司徒笑心机过人,看似拙劣的谎言,却藏着很深的阴谋。

但是如果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要告诉恩恩,文风的哥哥收受黑钱,而且杀人灭口,现在被证据确凿地拿住了……司徒大哥交代不清那两百万美元的来源,以及死者身上与他描述的极为相似的伤口,他根本没法脱罪。

看上去是没法翻案了。

可为什么司徒大哥的小组成员以及他的好朋友高风大哥、晓玲姐姐,都如此积极地寻找线索想替司徒大哥澄清呢?他身边的人都认定司徒大哥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要么就真被人冤枉了,要么就是伪善到了极致,骗过了所有的人。

等等——这个结论似乎为时过早?

7

还有破绽啊,这个案件里有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司徒大哥没有承认,而那些证据也无法和司徒大哥直接联系起来。

就好比一个人丢了一个钱包,那人还在一张百元钞票上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另一个人当时就跟在丢钱的人身后,很可疑。

那么,当可疑的嫌犯拿出一百块钱买东西,那张一百块钱上正好写了掉钱者的电话号码,笔迹也是掉钱者的笔迹……如此,是不是可以肯定地说,确实是嫌疑人偷了丢钱者的钱?

按照常人逻辑思维,这几乎就是铁定的事实了,但从刑侦学而言,无法证明嫌疑人取出的钱不是丢钱者丢钱之后,他跟在后面捡到的,那这个结论就不成立,它缺少最关键的一环,作案的确切过程。

如果要冤枉司徒大哥的话,这确实是极佳的办法,每一个证据都间接地指向你,甚至形成了闭合的证据链。

艾司通观整个卷宗,发现一点,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指向司徒笑,在这个封闭的证据环中,如果将主角司徒笑择出来,放任何一个人进去,这些证据同样会诱导人们认定他就是凶手。

这就是看起来别扭的地方了,真正的小偷完全可以偷走受害者的钱包,再将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钱取出来放进嫌疑人的钱包里,这样做虽然很麻烦,但是却可以利用大众心理,让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嫌疑人偷走了受害者的钱包。

艾司站在恩恩的情感立场,先假定司徒笑没有犯罪,然后反推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看来师父说的法理无外乎人情,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艾司估计不会为他费这么多脑细胞了……哎呀,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想呢!艾司拍拍自己的脑袋,冲了一把凉水,看看恩恩她们房间,恩恩她们应该已经睡得很熟了。

艾司抬头看看时间,时钟指向凌晨一点,继续研究卷宗。

其他东西都很好办,一个变声器,一个假的王述,因为王述在这起案件中身份有特殊性,可以利用这一点诱使司徒大哥东奔西走,去到无法自辩的可疑地方。

如果司徒大哥被麻醉的那两个小时是真的,那么中鑫大厦的现场可以伪造,死者衣物上的弹孔也可以伪造。

悄无声息潜入司徒大哥房间,藏两百万美元,看起来很难,但实际还是很容易做到,司徒大哥经常不回家,有足够的时间对他家进行大范围的翻修。

如果这样的话,司徒大哥假设的警局有内奸就很有可能。

唯一有些难以解释的,就是司徒大哥称和犯罪嫌疑人进行过激烈的搏斗,但是搏斗造成的伤口,却出现在了死者身上,而司徒大哥口中的犯罪嫌疑人,却在重重包围之下消失不见,明明中枪,搏斗现场却没有血迹。

除非整个赶去现场的警务人员,都与敌人是一伙的,否则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诬陷,只能是司徒大哥撒谎了?

从现场图片上看不出端倪,还得去现场才行。

那么,抛开这一点不谈,想要诬陷司徒大哥,那些看不见的敌人,用的种种手法会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呢?

重捋案情,将矛盾的地方一一找出来,姜勇大叔的卷宗是从勒索信开始的,可是这起案件的起点明显不是勒索信。

司徒大哥唯一承认的地方就是他叫人伪造了勒索信,其目的只是想有证据好立案,这也是为什么勒索信的金额与绑架案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

那么,司徒大哥为什么会查这起绑架呢?从卷宗的零散记录往回翻,梅恩书,天赐福利院,助学金这些词语出现在艾司眼前。

百盛超市,杀手。杀手?怎么会惹到杀手?

艾司通过一些原始记录和后来司徒笑的口供,开始勾勒还原司徒笑口中的整起案件。

整起案件的起因可以说非常偶然,司徒大哥在夜探另一起案件的重伤嫌疑人时,在医院里发生了意外的开车撞人事件,当晚便是这位名叫梅恩书的女性死亡。

一个月之后,司徒大哥他们那起案件的重伤嫌疑人死亡,司徒大哥怀疑是他杀,因为负责嫌疑人的进修医生第二天就离开了医院,司徒大哥怀疑是杀手冒充进修医生实施了暗杀,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他由此联想到一个月前的开车撞人事件,怀疑梅恩书也不是意外重伤死亡,而是被杀手杀死的。

他由此开始调查梅恩书的真正死因。

百盛超市的姚大婶说有个小伙子看到梅恩书是被人从护栏上推下来的。

不过同样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监控录像只能拍到一个男子好像在准备救人。

看起来一切都建立在司徒大哥自己的假设和想象上,根本构不成立案,也无人报案,那些监控资料拿出去也无人能采信。

不过艾司莫名激动起来,是真的,司徒大哥在这件事上没有撒谎,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监控上掉下去的是鲜果粒姐姐,那个唯一看到行凶过程的小伙子就是自己!

当鲜果粒姐姐意外摔出护栏外,双手抓住护栏时,那个虎口上文了个什么东西的大叔背对着摄像头耍了个手花,诱使鲜果粒姐姐伸手去与他相握,他却避开了,导致鲜果粒姐姐剩下的那只手不够力气握紧护栏,这才掉了下来。

原来鲜果粒姐姐叫梅恩书,她在医院不是因为抢救失败才死的,而是被人追杀到了医院?

艾司按捺住心中愤愤之意,继续拼凑还原案件的真相。

此后的调查是司徒大哥和高风大哥以及晓玲姐三个人一起完成的,他们从鲜果粒姐姐的出身查到了天赐福利院,再由此查到几年前有三个人同时获得大学助学金资格,但又都放弃了。

这三个人分别是梅恩书、侯伟南、王述。

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如果说司徒大哥是临时起意,调查梅恩书,然后追查出侯伟南和王述的事情,那侯伟南可是一个月前,几乎在梅恩书死亡的同时,就已遭人绑架。

如果不是司徒大哥干的,为什么查到最后,所有明里暗里的线索,都最终指向司徒大哥?

总不能说,对方在杀死梅恩书的同时,就挖好坑等着司徒大哥往里跳吧?那个时候,司徒大哥和鲜果粒姐姐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啊。

这件事情,似乎可以从侧面印证,只有司徒大哥有时间和机会完成这个计划。

等等,不对,杀手,停车场开车撞人?艾司将卷宗往前翻查,仔细浏览司徒笑的口供。

是了是了,这是一个暗影计划,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司徒大哥真的是遇到杀手了?他在查什么案子,怎么会惹上杀手的?

师父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杀手才能对付杀手,就算你兼具特种兵的身手和特工的头脑,也不是杀手的对手啊。

在特工行动中,有时会出现叛逃情况,一旦某个特工被地方抓捕,疑似发生了叛变,那么在当地的特工组织,包括疑似叛变特工可能掌握的安全屋、各种信息资源,统统都要销毁。

同时,为了防止敌人利用手中的资源进行反向渗透,查找到某些蛛丝马迹,需要在一些地方布置陷阱,将敌人的追查引向错误的方向,最终陷入死局,或是用一颗大威力的炸弹来终结敌人的调查。

由于并不确定自己的特工是否已经叛变,所以做好这一切陷阱,便会悄然撤离,以前己方待过的地方,还有那些信息,就会变成一个默默潜伏的定时炸弹。

一旦敌人展开调查,触发到某个层级的信息,那么,原本待命的定时炸弹立刻启动,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操作相关事宜,给出错误的线索和暗示、布置新的陷阱等,都开始运转起来。

这就是国际间特工们交锋时常用的所谓诡雷计划,或叫作炸弹包裹,而在杀手行当里,则把这种暗藏的杀招称为暗影计划。

平常没人去调查它,这个计划就静静地待在那里,不会有任何问题,它可能会像警方的悬案那样,搁置几年,甚至几十年或更久,时间的限制完全是根据有人调查它可能造成多大的危害来评定的。

一旦有人开始调查它,而且查到了一定程度,就好像一脚踩在了地雷上,或是接到了一个定时炸弹的包裹,当场炸得四分五裂,或者就是最后一个接棒人被炸得四分五裂。

很不幸,司徒大哥这次是踩在雷上了。

从时间看,就是在医院和司徒大哥照面之后便制订了一系列的计划,应该是对梅恩书姐姐的死进行的一个补救,原因正是因为当晚医院发生的诡异情况,担心引起司徒大哥的猜疑。

不管是哪个警察,一旦开始调查梅恩书的死因,查到某个程度,这个计划就自行启动,谁查谁中招。

如果是杀手,那就说得通了,只有他们才精通制造这种让当事人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冤案。

说你自杀你就是自杀,说你是凶手,那你就一定是凶手!

这就是杀手的本事,特工们也能做到,不过没有杀手做得好。

艾司面带苦笑,司徒大哥如果真是被杀手的暗影计划算计了,那为他洗清冤屈的难度可是大了不止一倍啊。

这群杀手,和跑到自己家里下毒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呢?师父说海角市只有一个杀手组织,是跑过来占地盘的,自己在试炼时,师父在国境外干掉的那个应该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关于这个杀手组织,师父倒是没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艾司只知道他们的核心成员有七八人,另外招募了许多打手,与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还有机会,如果说他们的能力都和丛林里遭遇的那个杀手相差不大的话,另外从司徒大哥对这起人口失踪案的调查过程来看,暗影计划只潜伏了一个月不到,但后续执行力量却并不强。

或许与那个杀手组织核心力量不够有关,整个计划执行起来很粗糙,对付普通刑警是足够了,因为一般地方警力很难接触到特工这个层级的犯罪方式,很容易就被误导了。

但在专业人士眼中,还是有很多破绽可循的,艾司目前担忧的是,怎样才能干干净净地将自己从这起案子中择出去,不要让对方发现是自己在里面搞鬼。

艾司很苦恼,杀手是种很可怕的生物,自己不愿与之正面交锋,可偏偏对方老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

难道真如师父说的,一座城市里容不下两个不同组织的杀手?

啊,不对,艾司才不是什么杀手呢,艾司就做恩恩的快乐小跟班就很满足了。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艾司抹了一把脸,不知是否深夜寒意渐重,他找了条被巾裹在身上,望着窗外夜空出了一会儿神:有了!既然对方的暗影计划布置得很粗糙,想办法将这些破绽找出来,将线索交到司徒大哥的朋友手上,他们会利用好这些线索的。

高风大哥和晓玲姐,以及司徒大哥手下的一班干警,不都为这事在奔波吗。

侯伟南被对方绑架一个月,就算对方做得很粗略,很多线索也被抹去了,在这上面找到突破口很难,诸如假王述的变声发音,司徒大哥也没法证实不是他自己做的。

还有哪些破绽可循?司徒大哥的自述与事实证据不符的矛盾点?

艾司重新找出司徒笑拎着皮箱回到小区的监控视频,司徒笑承认当晚这个时间段是拿着一个皮箱回家了,但他午夜出门时,却不在监控画面上。

如果司徒大哥没有撒谎,那么就是监控做了假,可是这份监控已经由警方的权威专家辨认过了,监控没有作假,权威专家撒了谎?或者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监控全程只能看到司徒大哥侧脸,清晰度并不高,警方是利用面部识别软件通过三维骨形和面部突出特征进行识别的;其实这种清晰度不高的视频,最好的办法是利用实时步态进行甄别。

每个人的走路姿势,会在长期的习惯中形成一种定式,骨骼架构和各人习惯导致步姿的不同,其实就像指纹一样,世上鲜有完全同步者,师父就告诫过艾司,在有实时步态监控的地方,就连面妆术和面皮术都很有可能被识破。

不过艾司和司徒笑不熟,单看视频无法分辨实时步态,若是以杀手的技巧,倒是很容易假扮成司徒大哥。

不过在这里似乎没用啊?司徒大哥自己也承认了在这个时间回到小区,疑惑的地方在于他离开小区时,没有被实时监控拍到!

在这个以证据说话的法制时代,在反复验证监控没有问题之后,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司徒笑撒谎!

但如果是有杀手组织参与的话……虽然这个暗影计划在艾司看来很粗糙,但那也绝不是普通重案组刑警能够应对得了的。

艾司仔细对照司徒大哥供述里的话和每一帧画面,想看出二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来。

时间一致,穿着一致,拿的东西也一致,连司徒大哥看过监控之后,自己都承认,画面上的人就是自己,他只是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离开时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上。

这是说不通的,肯定哪里出现了问题。

逐字逐句,逐帧逐格,两台电脑屏幕上,一边是文字,一边是图像。

等一等,皮箱的内容物!

司徒大哥的供述中称,皮箱里只装了几本书,什么旅行指南,还有海角市自己发行的杂志,而姜勇大叔的报告中,推断那只箱子里其实装的正是那两百万美元。

那么在视频之中的那个人手里拎的箱子……

艾司估算了一下,海角黄页加上旅行指南和几本杂志,重量加起来不会超过十斤,而两百万美元有多重?艾司没见过那么多钱,他去百度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公斤,只多不少!

这两者的区别就很大了,视频中的人,步姿微倾,拎箱的手臂在衣袖下面,鼓出了肌肉收缩的弧线,从监控看,绝不是只拎了几本杂志那么简单。

如果有刑侦人员注意到这一点,只怕更会加重对司徒大哥的怀疑,不过这也让艾司确定了一点,这一矛盾点,只有司徒大哥撒谎和视频作假这两种可能性,而且很明显,后者的嫌疑更大!

首先是心态问题,如果皮箱里真的是两百万美元,司徒大哥本不该留下这段监控,这对日后他被指正时很不利,而且拎着两百万,还走得如此从容不迫,除了心理素质过硬之外,体能还要相当好才行。

要知道,从司徒大哥停车的地方走到小区监控点,可还有一段距离,单用手臂拎过来,气定神闲,也没有换手什么的举动,与人们在实际日常生活中的表现有很大差异。

这破绽很明显,只需要叫一个体能足够的人,拎着二十公斤重的物体从停车点走一遍,一比较就不难发现视频和实际监控的不同之处。

可若单独看监控视频,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需做一个现场回溯试验就能真相大白,视频中许多看起来合理的地方都将不再合理。

当然,持反对意见者也会找出他们的理由,这也是对方的高明之处,一个简单的视频就能让人产生诸多疑问,容易转移争论的焦点,避开了真相被发现。

艾司不同,一旦他认定了有杀手组织在里面搞鬼,他就不再纠结于司徒大哥说他晚上出去了,为什么没出现在视频里,也不去深究到底是视频有问题,还是司徒大哥故意装成视频里那副样子。

他只选定一个立场,视频造假,究竟是怎么造的?

小区监控室,安防加密打包,这些都好破解,但是24小时实时动态监控,造假要造到专家们看不出破绽,这一点是怎么做到的?

搭建摄影棚?要建造一个与小区类似的环境,还要有别的进出车辆,耗时费力,花费太大,难度很高。

替换时间段?这个确实容易做到,只要悄悄潜入小区监控室,将某一段时间的实时监控视频替换掉,但是很容易露出破绽,实时监控是帧与帧衔接,一旦某一段被替换掉,衔接处就会出现差异,就算使用某些特殊手法,差异始终是存在的。

而且这一点估计也会是警方排查的重点吧。

艾司跳过司徒笑出现的时间段,往前往后翻查,没有找到有明显差异的地方,毫无可疑之处。

视频没造假?司徒大哥说谎?不,如果不是替换一段时间呢?替换更长的时间怎么样?

艾司继续往下查,一天,两天,十六倍快进,没有,没有……

不可能替换这么长时间啊,而且,不像替换过!

往前翻呢?

嗯?只是从司徒大哥回家的那天开始的?

艾司翻看询问卷宗,根据调查人员做出的报告,在司徒笑夜探中鑫大厦的前一天,小区安防设施出现了故障,小区物业赶紧联系了设备维护商,商家派出了维修人员进行检修,排除了故障,所以司徒笑拎着箱子返回小区前一天的实时监控视频是没有的。

办案人员随即询问了设备维护商,得到了那边肯定的答复,小区监控出现的故障也是老旧设备的常见故障,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没有继续深入调查。

就在司徒笑拿着皮箱返回的前一天,设备出现了故障?这是巧合吗?不,不不不,艾司清楚,这里面可以做手脚,说不定杀手们就是在这个地方动了手脚。

要混入维修人员,对杀手们来说,真的非常容易,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堂而皇之地动手脚,只是,他们究竟动了什么手脚呢?

将以前录制的视频给调包了?不对,他们不可能提前预知司徒大哥当天的穿着打扮,而且小区出入车辆和环境变化,也会引起监控人员的怀疑,画面衔接又是如此完整。

那么,如果反过来呢?

艾司灵光一闪,没错,他知道杀手们动了什么手脚了!

8

如果王述是杀手的人假扮的,那么利用王述的身份引诱司徒大哥拿到皮箱的具体日期就完全在杀手们的掌控之中。

这样,他们在司徒大哥拿到皮箱的前一天将小区监控弄坏,再伪装成维修人员对小区监控进行维修。

由于小区监控的实时视频是由软件进行加密打包,所以就连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意查看加密的视频文件,他们自己也不会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视频画面。

所以,小区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其实是不知道每天监控里记录了什么画面的,他们只能根据加密文件上显示的时间日期来进行判断。

警方要调取哪一天的视频,他们就调给警方看。

杀手们便是在视频文件的时间显示上做文章!

监控只坏了一天,但监控文件其实丢了两天!真正的司徒大哥拎着皮箱回小区,以及午夜离开小区的视频,直接被破坏掉,或者被更换掉了,警方看到的,其实是司徒大哥拿皮箱之后的第二天!

杀手们只需找一个相似的人拎着皮箱,在同一时间,用同一打扮,从小区监控面前走一遍,后面的所有视频,都往前提前了一天,所以警方看到的,确实是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视频,专家也看不出有造假的痕迹!

对方只是更改了监控设备上的时间记录,每一天都要比真实的日期早二十四个小时。

魔术师的魔术被揭秘,所有人都粲然一笑,原来不过如此,很简单嘛,只是没揭秘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后依然是利用假王述的身份,用电话遥控操作司徒大哥的行程,可怜的司徒大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堕入了杀手们的圈套,为了查线索疲于奔命,接下来几天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结果视频监控里就不再出现司徒大哥的身影,而且杀手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对司徒大哥的家里进行改造,将栽赃用的现金藏进司徒大哥家。

警方最看重的便是案发当时的监控视频,至于前后,也不过是辅助侦破,一旦他们认定监控是真实的,就不会往其余方面去想。

不过只要朝这方面去想了,就容易找出破绽,要做到没有破绽,需要满足几个方面的条件,其一就是前后几天的天气不能发生大的变化,否则监控视频里很容易穿帮。

艾司查看了一下12月12日前后几日的天气,气象局给出的天气预报都是多云,无雨无风,看来这一点对方已经考虑进去了。

其次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将实时监控录制的时间全部提前一天,那么若是一直探查下去,警方就会发现,搜查监控视频当天的监控录像,是没有的,因为已经提到前面一天去了,要想补上这个破绽,必须还有一次视频中断!

艾司一查卷宗相关,果不其然,就在14日,从东三环到桂花路一带好几个变压器发生故障,导致周边几个小区大范围停电,由于司徒笑家的小区老旧,并没有配置备用供电设施,只有等电力部门恢复供电。

不知是电力部门效率不高,还是设施损毁严重,总之,等到供电恢复,已经是第二天了,于是实时监控出现了第二次二十个小时的截断。

利用这次截断,完全可以将已经提前二十四小时的实时监控给拨回来。

但是要保证前面视频的连续性,最后那二十四小时的空白他们是怎么填充的呢?

艾司直接查到本该因断电而停止的时间点,视频没有停止,依然是连续不断地录制下去,黑暗中绿色的指示灯微弱地一闪一闪,很快又是第二天白天,再到晚上,直到断掉。

也就说,小区停电时,监控仍在连续运行,将那消失的二十四小时,给找补了回去!

当供电恢复的时候,小区的实时监控已经恢复了正常。

还有一个问题,破坏电力设施容易,但是想要准确控制电力公司派出的维修人员却不太容易,所以电力抢修总共只花了二十个小时不到,中间还差了四个小时啊?

如果目前的实时监控是正常的,那么第二次监控视频中断前,就要比正常中断时间多出四个小时,应该能找出来。

艾司再看视频资料,没有,连续的监控视频,与正常中断时间吻合,那四个小时没有少!

难道说,现在小区的实时监控,还是每一个监控视频都比正常时间提前了四个小时保存的?

不,杀手们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只要警方调看中断后的视频资料,岂不是很容易露出破绽?而且警方确实有中断后的视频,艾司看了几个视频资料,监控没有问题,中断后的视频是完全正常的实时监控,直到警方进入小区,调取监控录像,都能衔接得上。

这是另外一个魔术吗?他们偷走了时间,又将偷走的时间给找回来了,而且衔接得天衣无缝,自己找不到证据,就算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也无法洗脱司徒大哥的冤屈。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差了四个小时,他们怎么补回去的?

艾司将第二次监控中断前和中断后的视频同步调播,每个电脑屏幕上有九幅监控画面,他同时对比十八个监控画面,想弄清楚杀手们怎么把偷走的时间补回去的。

嗯?艾司双手操作,同时将两个屏幕的视频定格,他记得自己是同时播放的监控中断前和中断后的视频画面。

其中一个视频是从20点17分22秒开始的,而另一个视频是从14点29分31秒开始的,同时播了差不多五分钟,前一个视频到了20点22分10秒,而后一个视频则是14点34分27秒。

自己是同时播放的,可前一个视频显示的播放时间为4分48秒,而后一个视频的播放时间则是4分56秒?中间差了差不多8秒?

艾司逐一比对监控中断前和中断后的视频,终于发现了这个魔术的奥妙,对方肯定早就预估到了电力部门的抢修时间可能会比预估的短这种情况,他们在调整监控时动了另一个手脚,就是将监控画面上叠加的时间给缩短了!

差不多每分钟比正常时间短两秒!这么短的时间,在播放视频时是察觉不到的,不仔细比对根本无法察觉这个细微的差距。如此一来,每分钟要少两秒,每个小时几乎少两分钟,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监控视频画面上的时间,比正常时间短了几乎一个小时,一天短接近一个小时,他们就是利用这个方法将丢掉的四个小时给找回去的!

断电后,监控系统再次启动,监控画面的时间也完全恢复了正常,艾司也不得不赞叹,这一手玩得漂亮。

虽然还差一点,他们最终找回去也就三个多小时,但是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误差,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专家的注意。

找到了偷走时间魔术的关键,艾司放弃了其他视频,只将断电前和恢复供电后的两个视频放在电脑桌面上,放大,逐帧比对。

既然杀手们找补回去的时间不够,那么断电前和断电后的视频,其实就应该是连贯的,一旦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那么视频的真伪就不攻自破。

不得不说,杀手们选择的断电也是个好时机,他们选在午夜时分,那个时候监控视频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或车经过,而不会动的固定物,是无法证明视频是连贯的。

难道这个局真的无解?无法从视频上证明司徒大哥被人陷害了?

艾司将目光的视线投向视频上的黑暗区,看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证明,视频是连贯衔接的。

就在视频中断前后的十几秒,盯着看。

没有人,没有车,连灯光都昏暗无比,没有风,草都不动一下,艾司将画面截取成每秒二十四帧的图像,一帧一帧地放大查找。

有东西!在视频镜头的远角,有两点微光,放大之后,像素出现明显的色差,仿佛黑暗中有两颗米粒大小的灯泡,若非艾司的眼力,常人真的轻易发现不了。

是某个小动物,艾司进行像素降噪处理,黑暗中还有更黑暗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是小老鼠!

一只小老鼠出现在视频的左上角,一帧,一帧,一帧……只要发现了线索,艾司盯着那个位置一帧帧往下跳,时间以秒为单位。

老鼠出现在监控左上角,然后朝视频右方奔去,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在整个动态视频中几乎察觉不到,中间还有几秒完全看不到它眼睛的反光,但是在视频中断的那一瞬间,小老鼠才刚刚跑过三分之一的距离,眼睛的反光依然可以辨认。

看来司徒大哥应该是个好人呢,连小老鼠都来帮他。

在十九寸电脑屏幕放大满屏的视频画面上,那只老鼠眼睛反射的微光也才不过针尖大小,想来就连杀手组织的人自己也看不到这个细节吧?

艾司再找来电力中断后,本该延后二十小时的视频,再次找到了那只神奇的小老鼠,视频衔接上了,自己的所有推论都是正确的,这样的画面衔接,可以让专家做出正确判断了。

艾司将这一细小破绽记下,还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仅凭这一点可无法证明司徒大哥无罪,顶多只能证明视频有造假。

家中藏钱,利用司徒大哥昏迷期间用他的枪造出弹坑和衣物上的弹孔,这些都很好伪造,而且难以发现破绽。

艾司将重点放在另一个矛盾核心点上。

司徒大哥说他在龙城追击一名疑凶,最后和凶手在一栋烂尾楼激战,开枪打伤了疑凶,但现场没有发现血迹,只找到一件疑凶穿过的衣服。

事后证明,衣服是属于死者侯伟南的,而随后发现的尸体也证实,侯伟南身上的伤痕与司徒笑描述的打斗伤痕极为接近,他最终死于枪伤,而且死亡时间是司徒大哥深夜前往中鑫大厦的12日,不是司徒大哥所说的与疑凶搏斗的16日。

司徒笑说的打斗现场没有发现,而在四天前死亡的死者身上,却发现了他所说的伤痕?

这似乎钉死了司徒笑在撒谎,因为这种情况,简直就不可能发生。

不过艾司不会这样看,这里面涉及了杀手,警方有一门学说,叫痕迹鉴定学,是刑侦学下面的一个重要分支,专门鉴定各种痕迹来甄别还原案件真相;法医也有伤痕鉴定学,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在杀手的课程里,有一门必修课,叫痕迹制造学!

警方需要喷溅状血液,我来制造,警方需要滴落状血迹,我来制造;警方需要毛发皮屑,我来收集,并摆放到它们该出现的地方;还能为警方提供带DNA的烟头滤嘴,清晰半清晰的指纹,装有精液的安全套,带精斑的……总而言之,警方需要什么样的痕迹,杀手都能给你制造出来。

最终获得了这些痕迹的警方,将得到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暗杀现场。

像侯伟南的尸体伤痕与司徒笑口述伤痕如此高度吻合的情况,让艾司想到一种杀手才会使用的特殊手法,叫作——替死法!

制造替死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目标人物,一个现场参与搏斗的人。将参与搏斗的人杀掉,再利用特殊的手法加速其死后的身体反应,观察伤痕反应。

然后将这些伤痕复制到早已准备好的目标人物身上。

接着经过特殊手法处理,将死亡过程加速到需要的死亡时间。这样,就将现场参与搏斗的人和目标人物进行了对调,完成替死这一过程。

通过降低气温或是冷冻技术可以延缓死亡后身体反应时间,同样,进行加温或死后细菌增殖则可以加速死亡症状,让刚死亡的人,看起来像死了四五天一样,对专业的杀手而言,一点难度都没有。

什么胃内容物,虹膜晶状体浑浊程度,微生物和嗜腐生物的繁殖程度,肌体组织死后变化,法医能关注到的地方,杀手都会关注到,效果保证让你满意。

至于现场参与搏斗那个用作替死的人,则会用强酸处理或是焚烧成灰,再将残余物扔进海里,确保他在这个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替死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诬陷他人!

你说你没杀人,这个人怎么死了?

你说你不认识他,他身上的伤口怎么与你说的一模一样?

你说是昨天才参与的打斗,为什么这个人已经死了一个月或是更长时间了?

你说伤口是巧合,确实不认识,那么你将和你打斗的人指认出来,你把他找出来,洗清你的冤屈啊?

而且法医专家一鉴定,死者身上,指甲里,你的拳印,你的皮肤组织,你的DNA,你的毛发,或是你的枪口射出去的子弹,你家里的刀造成的伤痕……

这几个问题一问,加上那一连串的物证,被诬陷的人百口莫辩,只能傻眼。

事实上,替死法并非没有破绽,诸如加速死亡过程的化学反应,就会留下一些线索,毕竟与自然的死亡过程有所不同,但前提是法医需要朝这个方向去想,并且需要熟悉各种死亡过程的精英法医。

只要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那些细微的差异,就会被认为是在正常波动范围之间,而被忽略过去。

而且替死法这种特殊手法,在杀手的教程中,成千上万,杀手们不过信手拈来,就能令法医专家深信不疑,艾司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师父说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杀手才能对付杀手,并不是随意说说。

好比替死法复制伤痕这一过程,出手的杀手,在人体死后身体应激反应方面的专业知识,就要高出寻常法医一两倍,否则就很难做到骗过法医。

黑与白,魔与道,永远在相互纠缠中不停地向前推进,就像生命DNA的双螺旋链。

艾司仔细查阅了法医报告记录,将其中几个关键的数据记录下来,分开来看,它们没有任何异常,不过单独挑选出来集中在一起,相信一个具备相当专业知识的法医,就能看出其中隐藏的意味。

不知道这两个关键的证据,能否洗清司徒大哥身上的冤情,视频造假,尸体造假,如此一来,那两百万美元的来历就很可疑;而且尸体为什么要造假,不就是为了诬陷办案警察吗,为什么要诬陷办案警察呢?背后涉及了什么利益链条和隐情呢?

这样推论下去,原本对司徒大哥不利的猜疑将朝有利方向转移,办案的重心也会随即发生偏移,如此案件隐藏的部分终将慢慢被揭露,接近真相。

其实除了这两个关键点之外,还有许多佐证的,诸如司徒大哥在龙城追凶,那么多人看到了,只要能说服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出来做证,那么凶手的体形外貌,估计还是和侯伟南有很大不同吧?

毕竟从司徒大哥的描述中看,那个凶手就和侯伟南有区别。

还有在烂尾楼射出去的那颗子弹,只找到一颗没有血迹的,而根据司徒大哥的描述,肯定还有一颗打中凶手的子弹。

那个距离,根据枪的动能性和击中部位,以及中枪后凶手的行动能力来看,子弹应该是打穿了凶手的腿,散落范围会在烂尾楼周边扇面区域,两三百米之内,仔细搜查,应该会有发现。

如果找到带血的子弹,那么就能证明司徒笑没有撒谎,他打中的是另一个人,那个已经消失了的替死者。

还有中鑫大厦的装修小队,按照姜大叔记载的中鑫大厦伪造现场情况,一个人肯定干不下来,需要一个小队来完成,那么多人进进出出,总会留下点什么线索吧?

这些就留给警察叔叔们去查吧,艾司只需要把最无法解释的部分破解出来就可以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是,怎么将这些资料交到警察叔叔手里呢?

自己去交?又要跑一趟警局,还要用面妆术,好麻烦,用快递好了,司徒大哥不是用了一次失败的快递吗,再用一次成功的快递将司徒大哥解救出来。

司徒大哥脱困,文风同学就不会心烦了,恩恩就会好开心,恩恩开心,艾司也就好开心。

艾司抬头看看时间,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现在去天台打一套傻子健身操,回来给恩恩她们做早餐,要去和夕诗姐姐商议,还要去终南山会所看看婆婆,今天的安排也是满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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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档案(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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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猎杀档案5:致命约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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