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是山花烂漫季 却道天凉好个秋4

阖上房门，青珣直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说道：“你走罢。”

黛璎再忍不住一颗寂寂佛心，喝问道：“我知道你原是为救我。可你何必在酒桌上动手动脚，辱我清白，你教我以后如何做人。”

青珣笑道：“不是你先说要以身相许嘛，我不过是顺了你的意。”

黛璎恼道：“那些话你也信，我是佛门弟子，终生不可谈婚论嫁。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青珣向椅上一靠，依然笑道：“我本就糊涂，但傻人自有傻福，姐姐的身体真是又软又香，让我回味无穷啊。”停下来吸了吸鼻子，又道：“再说你佛门弟子不是说万物皆虚嘛，不过是一具臭皮囊，教我摸摸也当没甚要紧。”

黛璎怒极，看到青珣犹自不住闻着那双方才作祟的手，面上，眼里似要喷出火来，直待将他双手剁去，以泄心头之恨。

青珣见她模样，更是开怀笑道：“姐姐，别杵在那儿了，要么陪我玩玩，要么快快走罢。我师父待会醒了，你就要遭殃了。”

黛璎越想越恨，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为诱他入宗，无所不用其极，美人计使得风生水起，今日终于自食苦果，引火烧身。一颗禅心早已颤得不停，甚么释迦、达摩早抛到九霄云外。心中这般想，手上已忍耐不住，一双绣掌齐齐向他胸口按去，含怒出手，竟是用尽全力。

青珣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先是听到‘蹦’的一声，然后一连串“噼啪噼啪”的声响，却是青珣胸骨尽折，嘴中兀自吐出一大口鲜血。黛璎不禁一呆，她下意识看向自己双手，自语道：“怎么我的佛力不仅尽复，甚至大胜以往。”她也顾不上兴奋，赶紧看向现在已摊在地上的青珣。

她伸手探向青珣檀中，慧眼扫视，不由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你怎么体内灵气好似被抽空，奇经八脉全似被焚断一般。”慌忙帮他按住伤势。

青珣终于不再咳血，苦笑道：“你可真想要我的性命。”说着再难直起身来。

黛璎本是冰雪聪明的女子，联想到青珣饭桌上的举动，已是了然，含泪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原来，青珣将酒水在体内燃着，焚断奇经八脉，一身灵力脱了束缚，尽数输给黛璎，冲破黑袍人下的禁制。这不啻自废武功，而且过程疼痛无比，因而青珣对黛璎轻薄，一来是为早输灵力，以备不测，再来确实可以减轻些痛苦。

黛璎见他武功为己全失，又被自己误会打碎胸骨，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噙着泪把他胸骨接好，用布绑上。

青珣见她既愧且悔的模样，笑道：“我本就不想再要武功了，这也算是谢你十几天来照顾我的酬劳。别哭了，这灵力我方才传给你，你一时尚且吸收不了，等到时日久了，必可完全融合。那时我俩真的水乳（只能这样）交融喽!哈，哈！”

眼泪早已把面纱打湿，透出些许珍珠荔枝般的肌肤，青珣那般调笑，她也全不在意，只低着头嘤嘤哭泣。青珣在旁催道：“别哭啦，快些走罢，否则师父醒了，定要寻你晦气。”

黛璎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如跟我回空空宗罢。”

青珣摇头说道：“我已经这幅模样了，跟你走也只会牵累你。我先到海边住上一阵，好好想想。”

黛璎道：“我陪你罢！”青珣连连摆手，说道：“省得，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还不知会引来多少祸患。我还想再活几年。”

黛璎见他面色决然，知道再劝无果，她也毕竟要事在身，如今已为青珣耽搁了不少时日，师门之事自然重过一切。想罢只好咬咬牙，说道：“你多保重。”转身从窗子飘然而去。

青珣不再迟疑，待到气血少复，也从窗口一步步地爬将下去，中间好几次差点摔下，倒把他惊出一声冷汗。暗道：“武功原来也有好处。”

但他本是洒脱之人，这世上也无十全十美之事，想到今后再也不会见到那些打打杀杀，也不要为自己当了“逃兵”自责，心头一片快慰。拍拍手，轻身向海边行去。可没走几步，又不由想到自己这样也很难再见崇熙，又是不由一阵黯然神伤。

喜忧参半之中，已是不知不觉行出老远，可以隐隐听到海浪声。却见，他忽地停下脚步，向一旁树林望去。只因他闻到一股血腥味，虽然此地海风也带腥味，可毕竟大不相同。

青珣忍不住内心好奇，欲往一探究竟。蹑手蹑脚地蹩将过去，藏在一棵大榕树后边，伸头窥视。正瞧见一个人正跪在地上顿首哭泣，此人形状甚是魁梧，只夜色深沉，看不清楚相貌，他身前兀自躺着两人，不！应说是两具尸体！此时肚子大开，五脏六腑全被掏空，似被豹子衔去，青珣强忍呕意，眼往上移，待得见到两人面孔时，竟是失声道：“怎么是他们。”

那人循声一看，见到一人装束古怪，浑身捆着白布，正贼头贼脑地躲在榕树后面。他素来性情火爆，本奉师命外出探访，却在回来路上惊见两位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师兄纷纷惨死，已是悲愤交加，此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像老鹰提小鸡似的将青珣抓将出来，扔到地上。

口中厉声喝道：“你在那捣什么鬼。我师弟是你杀的吗?”

青珣连忙摇头，心中却忖道：“莫非是师傅不忿他二人聒噪，才把他们杀了。不过师父也并非是倚强凌弱的人物。哎！我还想它作甚。我本要归隐山林了。”

那人见他摇头已是不信，又他神色诡异，目光不停变换，已然断定师兄的死即使不是此人所为，也必与他有莫大关系。想罢，冷笑一声道：“我原就知道你不会爽快承认。只是掌门又不让我在外动武，嘿嘿！劳你与我跑一趟了。”

青珣奇道：“去哪里？”

那人道：“去哪里？做了坏事，不敢承担吗？我这便抓你回去，听凭掌门发落。”

青珣怒道：“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我与“道统”中人无愁无怨，他们又丝毫不会武功，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人听罢，脸色大变，脖子上脸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你怎知他俩是我‘道统’门下！你怎知他们不会武功！好！好！我这就打死你为我师兄报仇。”说着，提起醋钵大的拳头轰到青珣胸口，把刚刚接好的胸骨再次震碎，青珣又吐出老大一口鲜血，眼见半死不活了。

那人也是一呆，仿佛疑惑这厮怎么这么不禁打，“哼”地一声道：“回去教师父收拾你。”右手将他横腰抱起，左臂环住师兄二‘人’。青珣疼的龇牙咧嘴，全身被他箍得散了架。好在他昔日武功超群，虽然现在武功全失，身子骨却还剩些底子，否则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人不再说话，提步疾奔，这一奔起来，却把青珣骇得魂飞魄散。眼水不住涌出，耳中只听到裂帛般的破风声，心中暗道：“天下当真藏龙卧虎，就算我现在功力尽在，全力奔跑的速度也远不及此人的一半。”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珣感到自己身子忽地悬空，然后向前下方落去，在空中划出条抛物线，狠狠地砸在地上，青珣睁开双眼，刚欲喝骂，却看到四周山涧突兀，泉水幽幽，鸟声脆脆，空气有些湿冷，忙喝问：“你带我到了哪里。”

那人瞥他一眼，只吐了两个字：“蜀中。”青珣的心登时晃荡起来，也不知被断骨刺得，还是被这话惊的。他心中哭号：“别了吴越！别了崇熙！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这小子兀自抱着一种幻想，他欲待奉之他们大事成了，再厚着脸皮回去找她，那时他们见到自己武功尽废，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可教崇熙声泪俱下，直叹“相公可怜”，哪知现在竟到了四川，自己又是这么一副模样，怎么在当今这世间行走，又何谈回去找她。

想到这里，平生第一次万念俱灰，连开口骂人的气力都没有了。那人才不去管他，兀自坐在一旁休息，过了片刻又将他提将起来。

青珣大怒：“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那人也不理他，奔了一会，竟是放声唱道：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五章的楔子总算完了。

下章步入正题，虽题为“第六章”，看官只需目作“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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