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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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长起来,回春诊所的变化也大起来。www.bxwx.org笔下文学吴凤娇好像是专门回来给家干活的,屋里屋外,不停地做。似乎一停下来,就没日子做了。做饭,刷碗,收拾房间,帮杨思举接待病人,帮吴凤娆摆放药品,什么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吴凤娆呢,一下子变成了撒娇的小孩子,什么事都不愿意做了,得懒就懒,看杨思举的眼光也不像从前了。

吴凤娇里里外外地忙着,吃饭也不认真吃,有时根本不上桌。杨思举喊她,她就说我在厨房吃完了。杨思举以为她还没有顺过架来,就抽出时间多陪她,主动和她接近。她呢,还像从前那样,没人在跟前,有说有笑;有人在跟前,就笑盈盈地听别人说话。杨思举从太赉城给她买了两套很时尚的新衣服,她也没穿,板板整整地放到衣柜里。仍旧穿她高中时就穿过的那套牛仔服、里边是那件杏花般鲜艳的粉色碎花衫。好像是舍不得穿新衣服。杨思举还给她买了一部手机,她一次也没打过,说外边也没谁可通话了。稀罕宝似地放在衣兜里。这些,都让杨思举感到奇怪,百思不解。

有一天,吃完中午饭,吴凤娆一撂下饭碗就躲到西屋睡午觉去了。杨思举约吴凤娇到外边散步。吴凤娇解下围裙,擦擦手,就同他走到外边。一到门外,杨思举就拉住吴凤娇的手,和她挨得紧紧的。两人携手向东走,走过龙坑,走下榆坨子,不知不觉走到了两半坨子。大草甸子一片枯黄,衰草连天。两人就在两半坨子的牛毛岗上坐下来,甜甜蜜蜜地唠话。

杨思举说,凤娇,以后别走了。咱就在榆坨子上发展,照样干一番事业。你给我当领导,我不能没有你。我求你留下来,留下来和我一同生活。

吴凤娇笑盈盈地听着,没说走不走,却问,你打算在这儿怎样发展呢?

杨思举说,行医呀!扶危济弱,救死扶伤。

吴凤娇说,开诊所太小了,不够气魄。江湾大甸子风光旖旎,空气清新。应该做大些。你说开个疗养院怎么样?

杨思举说,好啊!既可治病,又可修养,真是好想法!不过,你得帮我!我自己做不好。

吴凤娇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接着说,西边的坟地太荒破,得加以修整。最好用墙将它围起,里边植些塔松,冬夏常青,这样生命色彩浓一些。其实死和生是辩证的统一。死就意味着生,生后也必然跟随着死。没有生就没有死,没有死也就没有生。坟圈子和疗养院,可以长期为邻。都要一天比一天红火。等钱积攒够了,疗养院要建得大气些。要建楼房,可以在榆坨子后坡上修一条路,直通大江。江上若有一座公路桥就好了。这样交通方便,城里到这里来治病修养的人就会多起来。那时可以在龙坑边上、在莫乎来边上、甚至老徐大泡底的边上,多修几个钓鱼的台阶,辟几条曲折干净的小道,通往各个河泡。

杨思举说,好计划!好计划!不过你一定得帮我,和我一起做!

吴凤娇点点头,说我怎能不愿意帮你呢?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呀?

杨思举以为吴凤娇还有活思想,不愿意留下来。就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恳求她,拿从前那些甜美的往事打动她。说江湾大甸子是你我最熟悉的地方,你我从小就在这里青梅竹马,趟遍了这里的河沟草岗。我爱江湾大甸子,我更爱你吴凤娇。你答应我吧,跟我一同生活,在榆坨子上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吴凤娇仍然没有说什么,笑盈盈地看着远方,好像沉浸在回忆中,两眼汪汪地涌出泪来。他把头一点点靠在杨思举的肩膀上,抽了两下鼻子说,多么美好的往事呀!可惜我命不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杨思举一时没有理解,就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说,什么命不命的,全在自己把握。就看你愿不愿意了,你若愿意,别说咱们两个活生生的**,就是人和鬼也能走到一块儿。吴凤娇激灵哆嗦了一下。杨思举以为她冷了,就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吴凤娇说,咱们还是回家吧!

杨思举看看她的脸,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两人就拉着手向回走。

门前啥时停了一辆警车?杨思举以为又来了看病的,就松开吴凤娇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杨思举急着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就径直地向东屋走,吴凤娇却没有跟着他,扭身推开西屋门,走了进去。杨思举回头看了看,想拉她一同上东屋,她已关上了门,于是犹豫了一下就进东屋了。

东屋里来了四个警察,正和吴六婶儿几个人争论着什么。见杨思举回来了,吴六婶儿好像一下子找到了证据。她走过来拉住杨思举的手,把他扯到几个警察面前。说你们看看,这不是两个孩子回来了吗!接着就跟杨思举学说,说这几个民警是南方来的,他们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硬说是咱家凤娇。你们快过来给他们看看。一看后面没有吴凤娇,就问,凤娇呢?没等杨思举回答,便冲着门外喊,凤娇!凤娇!

杨思举和几个警察握了手,看了他们的警官证。然后笑呵呵地说,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吴凤娇好好的,刚才我们还一同出去散步了,现在在西屋。我去给你们叫来。说着就往西屋走。一走进西屋,杨思举吃了一惊,西屋空荡荡的,没有人。吴凤娇没了。杨思举愣了,咋回事儿呢?明明看她进了西屋啊?啥时又出去了?没听到门响啊?他就跑到外边找。边找边喊,凤娇!凤娇!吴六婶儿吴凤娆也都跑出来。几个人分头喊分头找,坨上坨下都找遍了,连个影也没找到,于是都失望地走回来。大家又涌到西屋,墙角柜后地看一遍,还是没有。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杨思举急得满头是汗了,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一下子看到立柜的玻璃门儿里放着的衣服袋儿。那是他给吴凤娇买的两套新衣服,板板整整地放在里边。杨思举拉开衣柜门儿,衣服袋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吴凤娇笑盈盈地站着,红扑扑的脸蛋儿,像露湿的芍药;蓝色牛仔服没有系拉链,露出杏花一般鲜艳的粉色半袖衫,一条马尾巴辫儿披散在脑后。看着照片,杨思举记忆的闸门被一下子撞开。他想起来了,这是高中毕业那年照的。当时,吴凤娇穿着这身衣服照了好几张相,还和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照了一张合影呢!杨思举拿起照片,心里想,我说吴凤娇这次回来的样子怎么眼熟呢,原来是高中毕业时见过。她怎么一下子变回高中毕业时的样子了?杨思举觉得不妙,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他把照片揣到了兜里。

找不到吴凤娇,几个人都傻了。吴六婶儿两眼发直,一遍遍重复一句话:这孩子上哪去了?这孩子上哪去了?

南方的警察说,大婶儿,您还是跟我们去看看吧。配合我们把这个案子处理完。若不是您女儿,我们再把您送回来。吴六婶儿已完全没了主意,吴凤娆扶着她。两人都傻呵呵地看着杨思举。

杨思举已经觉出事情不妙了。他把吴凤娇回来这几天的一些事儿快速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反常。吴凤娇的穿戴、话语、所作所为,都让他感到奇怪。还有这张照片,她的容貌咋就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跟这张照片一模一样了?更不好解释的是明明见她进了西屋,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就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吴凤娇出事儿了。于是他转过脸,擦擦眼睛,说六婶儿、凤娆,你们跟警察同志去一趟吧!到那儿认一认,不管是不是协助人家警局把案子处理完。现在这榆坨子不像从前了,我脱不开身。

听了杨思举说出这些话,吴六婶儿扑通就坐到了地上,拍打着地板砖嚎哭起来。边哭边数落,说我的命咋这么不好啊!老天爷呀,你瞎了眼了!呜呜,凤娇啊,你到底咋地了?吴凤娆也哭了,娘两个抱成一团。杨思举看不下去了,也压低着声音哭起来。

吴家母女都哭没劲儿了,天也快黑了。几个警察急着要上路。思举妈就劝吴六婶儿,劝吴凤娆,说快起来收拾收拾吧!别耽误人家警局破案。吴六婶儿稳定了一会儿,直着两眼说,没啥收拾的,就这样去吧!说凤娆啊,扶妈起来,咱们去!吴凤娆就扶着吴六婶儿走出屋,上了警车。吴六婶儿扒着车窗跟杨思举说话,说思举呀,你再找找,找到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凤娇不能走太远。杨思举点了点头,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警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杨思举没有回屋。他像丢了魂似的,在榆坨子上游荡。坨前坨后,坨左坨右,到处走。虽然他已预感吴凤娇可能出事儿了,但是他不死心。他也和吴六婶儿一样,还抱有几丝幻想,企望在哪棵树后,一下子就碰上吴凤娇。

太阳快要落山了,几缕阳光血一样洒在疙瘩杨和歪脖子榆的空隙间,显得惨淡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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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使与一百单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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