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姐姐

时间的每一秒都显得是那么漫长,林风忍受着心灵的疼痛僵硬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纵是前方是地狱,他也不想避开了。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了,碾碎了他的心,或许谁都不会在这一刻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了,现在就只有想想以后怎样去面对。慢慢得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想下去,姐姐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方式一定也是痛苦不堪的,她肯定是为了挣钱供养这个家庭供养他读书,不得已才选择了这条路。他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姐姐呢,虽然对姐姐还有鄙视有唾骂存在,可是他不能怪罪姐姐。社会会产生贫穷会滋生罪恶会践踏生命,遭遇到的人本身就是不幸的了。

有些商铺在关门了,有一家关卷闸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林风很讨厌这样的噪音。经过一次激烈的思想冲突和矛盾的纠结,他很脆弱很疲惫了。前边又有一家休闲店,夜巴黎休闲。名字起的这么让人想入非非。巴黎这会还是下午三点呢,光天化日的,而这个巴黎已经进入了午夜。里面包藏着什么呢,是**弥漫的罪恶的集中营吗。林风突然想进去看个清楚,这不是因为好奇和解答好奇的问题而这样做。他是想知道姐姐那样的女子在里面究竟是做什么事情。玻璃门内有白色的落地窗幔,但没有密合,是有意留着的,路过的人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有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抽烟。一个中年妇女拉开了玻璃门,满脸堆积着笑说,“来,小伙子,进来休闲。”

林风本能的想抵御,非礼勿视,可是,一个内心深处的意识在怂恿着他。他经过片刻的挣扎后利索的走进去,什么自责什么内疚都被抛开了。两个女孩瞄了他一眼睛就不在瞧他,好像根本没有对他感兴趣的样子。林风看到价目表上公布的条款,洗头十五元,捶背三十元,火罐二十元,还有一些项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镜子里,他瞟了一眼自己的脸,是阴沉而晦涩的。上天给的这张特定的脸,现在被悲伤覆盖了。多令人蒙羞啊,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你想做什么服务,再看看要哪个小妹?”

林风镇定下来,开始观察两个女孩,一个女孩翘着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那指甲绣着梅花似的斑斑点点的描绘,在柔和的粉红的灯光下,有一丝轻佻的挑逗的味道。另一个女孩身着袒露的衣衫,左胸部纹着一只蝴蝶,在手臂动弹的时候,蝴蝶如同在云端飞动。都是花季女孩。林风指了一个,按照对比后的审美选择了一个,这样的选择倒像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他还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孩,心里隐隐约约的有点胆怯。是心慌意乱还是忐忑不安,他自己也说不明了。纹蝴蝶的女孩丢了烟头,站了起来,马上笑盈盈的。她问,“要做什么服务?”

“捶背就可以了。”林风认为这个合适,既可以聊天又可以不用多花钱。三十元,三天的生活费就这样没有了。他咬着牙克制内心的吝啬和愧疚交织的复杂心绪。

女孩走近然后挽起林风的手臂,那胸部挤压在他上臂,他看见那蝴蝶就要离开花苞展翅欲飞了。他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同时又有一种轻微荡漾的躁动在滋生。姐姐是不是也象这个女孩这样在工作呢。她带着他走向里面的房间,他象木偶一样被她支配着。“帅哥哥,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谁欠你很多钱啦。”她的声音倒是很甜蜜,如雨后黄莺出谷的鸣叫。

“我要是开心就不来这地方啦。”

“那你现在已经来了,总要对我笑一个吧,我不喜欢冷冰冰的人。”

进来一个房间,她拉开了灯,顿时,房间里飘着暧昧的意境。林风问,“这里按摩正规吗?”

“什么是正规,什么不是正规呢?”她站在他的面前。

林风有点语塞了,不知道如何形容。

“你来过这样的地方吗?”

“以前来过。”

“我以为你是第一次来呢。”

林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这里是第一次,有点拘束嘛。”

“好了,就算是逢场作戏你总会吧,你放轻松,不要认为我差你钱。”她把他推到床上,随后笑得花枝乱颤。这个陌生的女孩,是爱特来,**与欺骗的女神吗。林风不知所措,半躺在床上,有起身想逃离的冲动。“看你的样子,好像我是妖。又不会吃你。躺好,给你按摩。”

“我只想躺会儿,和你说话就可以了,不按摩。”

“你倒是纯情的可爱。就说话啊。”

“是,我现在就想说话。”林风第一次看到了女人的风情和妩媚,在零距离的接触中,一种温存的出自女性的暧昧是那么的别样。

“你很有意思。是失恋了吗?”

“没有。”

“那你想说什么呢?”她坐到床边,看着他。

“你很漂亮,和美女说什么都可以。”林风渐渐放松了心情。

“你是在赞美还是在取笑我啊。”

“赞美,你真的很漂亮。”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啊。”

林风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如果是直接的问,或许会好点,可是他真开不了口。“这里还有别的服务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像有一种没有哦。”

“你知道我要说的哪一种是什么吗。”

“男人那点心思,女人还能不知道吗?”

“有没有?”

“你接触过女人嘛,先回答。”

“没有。”

她如气吹兰般柔声细语地说,“那你接过吻没有?”

林风什么也不回答。

“要你说,看我猜的对不对。”

“没有。”

她象发现了新大陆那样好奇和兴奋。“我早就猜到了。”

“我已经说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摇摇头,然后一只手指撩拨着垂在胸前的发丝。过了一会儿,她低柔的说,“你想亲吻吗?”

林风望了她的脸,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翼,一对瞳仁如剪秋水。异性的光彩撩动了他的心弦,是经不起这样的诱惑而情窦初开了吗?他好像感到了快乐在召唤。“想亲。”他害羞的说着,连那最后一个吻字却说不出口。而为什么要回答她这样无理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如果是知道或是有意识,那就不可能回答了。

“有多想呢。”

她低下身体靠近他,她的**临近他的肩膀,那轻薄的衣衫的肩带好像秋天的叶柄,时刻都会轻易的断裂。林风感受到她呼吸出的热热的气息,心仿佛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摇摇欲坠。这是怎么了,进来的目的是探知一些情况,可是现在竟然被她吸引和戏弄。林风和她四目相对,咫尺之间的距离。“除了亲吻,还想做别的。”

“想要**,是吗?”

林风盯着她,内心却是以一种使命似的意志命令自己要克制。她在他头上犹如泰山压顶的姿势,他也看到了男女之间跳跃的**的篝火,在刀尖上起舞,在滚珠上飘摇。**,多么飘忽不定的东西,一旦从潜藏的地方被唤醒,它就呈现燎原之势。男女之事,他不会现在去逾越那禁地,哪怕**在体内有再大的泛滥。他想知道的是一个结果。“可以吗?”

她用发梢在他脸上划了一圈,然后咯咯地笑着坐直了身体。“我还没有想好。有时候要遇到对的人才可以。”

“我是不对的人吗?”

她在摇头,不知道代表了什么。什么是对的人什么是不对的人,仅仅是交易,还要分别吗。“你不愿意是吗?”

“你想叫我怎样回答呢。”她反问着说。

那是很耐人寻味的意思。一个狡猾的女人,可能她在谈交易的时候就是模棱两可。或许前面的一切表演都是为了给这最后的一个问题留下铺垫,让男人自己先开出价码。钱与色的交易。林风想到那可怜的姐姐,心里又如掉进了冰窟。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猜测着姐姐的处境。姐姐为什么去那种地方,要如何面对那些客人,又要放下多少自尊来强颜欢笑。他下了床,不想理会这女孩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要走吗?”她问。

“我还有事情,现在没有时间了。”林风穿好了鞋子,整理了衣服。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你生气了?”她忽然说着。

“没有。”

林风在她面前走动时,她站了起来,似乎有某些依依惜别的不舍。她说,“我叫小雅,你会记得吗?等你下回来。”

林风回望了她,管她是不是假装和虚伪。他说,“我记住了。”接着走出了房间。向老板付了三十元钱,在老板欢送中走出去了。她在这个时间一直没有出来,也许她是怕尴尬,也许她是在懊恼,总之连分别都没有。

在黑夜里游走,林风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只迷失的孤单的小鸟,也可以说成是夜中的蝙蝠。感情的世界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惶恐,怜悯还有悲哀让他身心破碎。街道上的路灯下,他看着身影不断的被拉长和缩短。空空的马路,他踽踽独行。是不是给姐姐打个电话,或是再去找姐姐,说清楚叫姐姐不要到那个地方上班了。可是转而一想,这么晚了,而且是说这样的事情,姐姐一定会生气的。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姐姐的心里会留下一个永远的阴影。以后再说吧,好好的想想,这样的事情不能出纰漏。快乐,乐观,真诚,他憧憬的美好的人生,被一个瞬间的遭遇就给无情而彻底的改变了。美好的东西堆积成的精神世界,现在是一堆倒塌的废墟了。他怎么能够不悲伤呢。夜,黑,路,他麻木地行走着。

回到学校,已是快十二点了。寝室里,张伟站在走廊里,林风走过去时,他说,“你才回来,我都睡了一觉醒了。”

“我睡不着。在外面多走了会。”

“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

“这样就好。有些烦恼是你自己寻找的,有些烦恼是别人给你的。心情调整好了就可以了。”

林风远望着,眼前幽暗的世界好像是空洞的了,什么都没有。他感觉他现在的心也好像是空洞的了,原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烦恼来的时候,就多和我聊聊天,不要闷着。我们是朋友,可能我比你大一点,理解的多一点。有一句话说,你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就首先要接近巨人。很多时候,这句话都可以起作用,你慢慢理解吧。”

张伟的话又是那么让他感触。可是关于现在的烦恼,他是万万不可以对他说的。“你是良师益友。”

“你也是我的知己。”

张伟在微笑着,周围的黑暗更是让这样的微笑变的诡异。那微笑里,好像隐伏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林风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埋怨他。是这个人的思想给他开启了一个视野领域——那个领域给人一种震撼的力量——力量开始支配他的行动。于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到一个似是而非的身影,本可以一闪而过,不需要计较。可是就是因为那力量,他有了强烈的想探知明白的愿望。怎么解释清楚呢,因为这种力量激发了他潜在的一个情绪,当这个情绪在起作用的时候,内心驱动的力量就像是势不可挡。结果,一环一环,走到了这个田地。他宁愿过去的所有都没有看到才好,可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怎么还不睡啊?”林风问。

“做了一个梦,现在睡不着了。”

“恶梦?”

“不是,我梦到我喜欢的女孩了。”

一个春梦。林风没有心思听他的风花雪月故事,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恶梦里。那些困惑已经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他现在就像是一片花瓣掉落在一个漩涡里就快要沉没了。

“我和她牵手走在月光下,是不是很浪漫。”张伟有点羞赧的说着,“正要亲吻的时候,醒了。”

“你是春心动了。”林风简单回复了一句。这样的事情外人也没有兴趣去听,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做过几次这样的梦,都是这样。写信时我不敢告诉她,只是说梦到了。她要我好好读书,最好是考到一个学校去。”

“你报考军校,她呢。”

“这也是难事。可是对于喜欢的人,总是想去保护她,去爱护她。”

是啊,对于喜欢的人都想去爱护和保护。林风想到姐姐现在的遭遇,也想去保护她。“你想怎样保护你喜欢的人呢?”

“不让她受到伤害,不让她难过委屈。”

“她要你放弃你的理想,你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过,假如有矛盾了,我不能改变她的想法那我就改变我自己的想法。”

“你确实比我想得多。”

“矛盾在不可以调和的时候,总只有一个选择。”

林风很喜欢他这个观点。矛盾的事情太多了,随时都会遇到。对于姐姐的事情,他要的解决办法就是姐姐离开。夜色里,他缓缓地叹息一声,明天就去找姐姐,然后动之以情,说服姐姐离开。

林风无数次的想象着要怎样和姐姐对话,小心翼翼还要合情合理。下午下课后,请了假,晚上不用上课了。在电话亭他给姐姐打电话。“姐姐,我今天心神不宁,想和你说话。”

“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姐姐的声音是那么的神情和温柔。林风的眼睛已经很酸楚了,心里的苦痛在泛滥。“我没有生病。是在担心你。”

“你担心什么啊,小孩子不要乱猜。”

“我听别人说,那种工作不是很好,很累很苦。”

“没有,我习惯了。还好。”

“姐姐,我好怕失去你,你为了我不要到那里工作了可以吗?我只有你一个最爱的人。”

“看你说的多严重,不要乱想了。在说姐姐就想生气了。过段时间我不适应了就个工作,这样可以了吗?”

姐姐为什么还要坚持她的想法,是忍辱负重吗?林风知道说服不了姐姐了,再说下去,只会激化矛盾。“姐姐,今天有点冷,我想买件衣服,可以来找你吗?”

“好,你来街上打我电话。”

这样的谎言,是多么大的荒谬。林风痛苦的挂了电话,去找姐姐,竟然要费尽心机的说谎。人生真的很荒谬和混淆吗,明明知道违背了自己的本意却还要那样去做,哭的时候想笑,笑的时候想哭。天气阴郁凉飕飕的,他踩着落叶,枯叶发出令人心碎的破裂的声音。去找姐姐,找到了又如何呢,只要没有说穿,姐姐依然要坚持她的想法。他祈祷的神没有一丁点的帮助,神起不了作用的。难道就这样困在一个角落,找不到别的出路吗。

他要学着张伟的样子,张伟给他讲述了一种英雄式的情怀。迷茫只是暂时的,要镇定——茫然无措的时候,紧要关头的时候,一个英雄会怎么做。他在心里庄严的宣布——面对。他要去找姐姐,假装是不期而遇,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方法了。他急急的走出学校。

走进那条街后,林风思量着,要选择合理的相遇方式,不要让姐姐起怀疑。远远的望着那店面,店里还没有开灯。在一棵树下,站了很久,那店面的玻璃门开了,有一个女孩从来了。林风认出了是姐姐。她走出了店面,随后又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两个人说了话,接着一前一后走向店面所在大楼的边缘的一条巷道。姐姐去那里面干什么呢。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呢。他跟了上去,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可以出现在姐姐面前了。

林风走进巷道里,前边是一个比较大的庭院,停了一些车辆。他在墙角探头观看,姐姐走进了一栋公寓楼的楼梯道,那男人也进了楼梯道。一楼靠右的那套公寓楼的窗户里亮起了灯,姐姐可能是进了这套公寓。那栋楼有七层,有少量的窗户亮了灯。林风靠近走过那窗户,有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观察片刻,可以绕到房子的后边。公寓楼和围墙之间有通道,围墙的外侧是老居民区,是高矮不一的楼房。他走进通道,下水道的水泥板有脏乱的垃圾。绕到公寓楼的后方,他左右望望,看有没有被发现的可能。高高的围墙下面,应该是安全的。他靠近了那公寓的窗户,一间房的窗户是开着的,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两张椅子和一张茶几,一套组合衣柜。另一个窗户透着灯光,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会不会是姐姐在里面呢。接近窗户的时候,突然传出了女人浅浅的笑声,很飘忽。

窗帘没有拉得很严实,从缝隙中遗留的灯光在玻璃窗留着清晰的印记。他想看看里面会是什么人在里面,屏住呼吸倾斜身体向那缝隙瞄过去,看到的一幕几乎要惊倒了他。是一个坐在床上光着上身的女人,她的**在颤抖且有一种女人若隐若现的呻吟声飘了出来。天啦,这画面就是一副春情图。偷窥,这是多么大的罪恶啊,竟然干了一件偷窥的事情。是女人的侧影图,她挺直的上身,半仰的头,头发披散在后背。那脸的侧影,额头,鼻梁,下颌,看清楚了,就是姐姐。她骑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在伴随身体的上下摇晃而颤抖。这一瞬间犹如是五雷轰顶,一个踉跄,他几乎跌倒在地。姐姐,已经不是一朵含羞草了,那姿势那呻吟,她在风尘里堕落了。蹲在地上,他双手抱头,撕扯着头发,紧紧咬着嘴唇,如果不咬住,就怕会突然的爆发出声来咒骂姐姐这邪恶的行为。一个用身体交易的女人。

不可遏制的愤怒和恶劣的咒骂,他好想仰天长啸出来。闪电啊,风啊,雷啊,雨啊,你们都来毁灭这里的一切吧!真实的昏天黑地,那偷窥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了,有什么东西能够把这样的记忆带走啊,洪水可以吗?山崩可以吗?地陷可以吗?残酷的事情,邪恶的画面,血腥的记忆,统统的聚集在他的身上,原有的疼痛依然在身体疼痛,而接踵而来的愤恨又让身体痛不欲生。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可是他还在忍,不得不忍。

感到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他逃离了这个地狱似的地方。换了一个角落,等待着用意志压抑后的平静。他也不能这个时候就走出去,万一遇到姐姐了,将会给她致命的伤害。无论多么的愤恨姐姐的所作所为,他都要理性的去对待。姐姐是他生命里最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去伤害她。靠在墙边,他呆呆的望着,傻傻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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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像尘埃那样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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