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信仰

校园的时光是宁静的,林风喜欢这样的宁静。课堂和课外的时间他都井然有序的安排着。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下课后,他走进广场散步,和那些同学一样享受着悠闲的自由时光。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两节课后到晚上没有课程,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林风,找你好久了。”林风听见有人叫喊,寻望见是张伟。他小跑过来说着,“我还跑到寝室去找你。”

“找我?”

“我们去河边玩吧,有几个同学说这个时候去看芦苇正是时候,你去不去?”

“等会还要去买书,哪有时间。”

“没有事,我们晚上去买书。”张伟兴致勃勃的说着,还不时用手捋那头发。他的发型很别致,蓬松的发丝如刺猬曲卷身体后张开的刺,而额头前的一排修剪的整整齐齐,鬓角留得比较长,似两把悬挂的尖刀。这种发型被教历史的老师批评过,说是会破坏老师讲课时严肃的气氛。他私底下振振有词的反驳,为沉闷的学习环境增添一点欢快的气氛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风点点头,“好,去看看河滩的秋景。”

教学楼前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大理石碑座雕刻着几个朱红的大字:奋飞拼搏。学校总是将最好的知识传递给每一位学子。这个高贵而神圣的知识的殿堂,让学子睁大了眼睛并敞开了心灵。走出学校的大门,林风放飞思绪任由目光四处飘洒。

这所学校位于宜城市的市郊,一边是城市的高楼大厦,一边是田野和乡村,一条宽大的马路好似分界线。田园大片的菜地依然是绿意盎然,走在田间小道仍有踏青的感觉。他们选择了田埂和小道走着,穿过村庄很快就登上了沿河大堤。宜城市毗邻汉水流域,汉江河在此由北向南而下。一个城市有水就有了灵动,站在大堤看水看山看城市,确有特别的美妙的诗意,好像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山水花园,有富丽堂皇的一面又有纯粹自然造化的一面。

明亮的河面在蓝天下显得辽远宽广,两头都似与天相接,目光所能窥及的水天交接的边际线,烟波浩渺,似雾霭似云霓,分不清是水在那里变成了云还是云

在那里变成了水。河的两岸,树木凋敝,芦荻飘飞灰白的絮。雁过长空的时节,秋水清冽,植物消沉。

“站在这里看,才感觉到诗里描述的悲秋。”林风想到诗经里《蒹葭》描述的,不由的感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看这个意境象不象。”

“悲秋多愁嘛。”张伟歪着头瞅着林风,“少年不识愁滋味。”

“不过,到了明年就知道愁滋味了。”

“为什么?”

“要高考了啊。高考就是上战场,肯定让人愁。”

“高考的事情我就没有想那么远。”

“我是不敢想那么远,一场考试就决定了理想和命运。”林风指着河边说,“河滩上好多人啦,我们快下去。”

下了大堤,就是松软的沙地,离水边还有一段距离。大堤边地势较平坦的地方,被开垦了,用来种植树木或是种植庄稼。沙丘和低洼的地方还保持着自然风貌,杂草的根茎好像一大张编织的地毯平铺在沙地上。河边有许多的同学在游玩,在树林里,在沙丘上,他们有的走动有的坐着。清清之水可以濯我足。还有几个同学脱了鞋子走在水中。快乐,浪漫,乐观,向上,自由,这些美好的词语用在青春韶华的年轻人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青春的岁月就得这样去成长。他们慢慢的走着也慢慢的说着。交流思想,说说各自的忧与乐。

“你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林风问。

“我想上军校,带着梦想和荣耀在战场上象英雄那样去征战。”张伟兴奋的说,脸上顿时产生出了一种热忱,豪迈的真的如那穿梭血与火的勇士。

梦想写到一个人脸上的时候,就变的神奇了,不管他此前的情绪如何,梦想拿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产生的热忱随之就附着在脸上了,语气边了,神色变了,连眼睛也变得更亮了,林风不反感他这样的变化,甚至很钦佩他这样的豪情壮志。梦想是一种靠想象力支撑的构想的东西,虽然缺乏论证,可是那种情感的暗流依然是激动人心的一种美妙,这美妙与自负与智慧的深浅无关。他还沉浸在梦想的快慰中。

张伟挥舞着拳头继续说,“我没有生在战火的年代,可是我有流淌的热血,我没有生在中世纪的欧洲,可是我向往那圣战士和骑士的生活。我希望生在社会变革的时代,可以毁灭但也可以创造,这是那么荣耀的事情。”

林风加快脚步才可以跟上他的步伐,他走的雄赳赳气昂昂。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啦,同样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为什么思想构想的差异会天壤之别。语言是朦胧的藏在心后面的奔腾的情感和愿望的流露,是蕴育的生命构想和建造的展示。他的语言让他的思想昭然若揭,林风感到无比的吃惊,他说出了他的梦想,而这样的梦想建筑简直超越了林风的认知视野。

梦想是睡梦中的小鸟将要张开的翅膀。林风也设想过一些梦想,可是他的梦想是平凡的甚至是最世俗的,考一所学校,有一个好的工作,然后让姐姐和父亲过个富裕的生活,仅此而已。远大的抱负和宏伟的理想,那是巨人去追求的事情。“你太有思想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你要是不说,我真的还以为你是个顽童。我们的思想差异太遥远了。我钦佩你。”

“我说的这些,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笑话,虽然我们学的理论哲学要我们崇尚理性,反对蒙昧主义和神秘主义,可是你的思想是英雄的。”

“你真这样认为啊?我有时候觉得我是痴人说梦,是与社会矛盾的。我喜欢看世界历史,看名人传记。然后把产生的这些想法写进日记封存起来。谢谢你理解我。”

“你有你的勇气。不管理想与现实有多大差异,你的思想都是勇敢的,我比你懦弱,没有你那样的胸襟。”林风有些自嘲的说着,“人生观和世界观,我还没有什么认识,什么理想,什么价值,什么人生,在我的意识世界还是模糊的图景。”

走近了河边,张伟面对辽阔的河面,沉思了片刻说,“面朝大海,我们的思想也会波澜壮阔。你说是不是?”

林风象是受到了一种充满力量的鼓舞,这力量来自一个热心男儿的鼓励,来自一个巨大的思想的冲击。张伟在他的眼睛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少年了,他变化了,已经变化成一个希腊神话里的海妖——半人半鸟的海妖,用美妙的歌声引诱水手而使船触礁。现在他就想用这个神话故事来比喻,张伟的思想就是美妙的歌声,引诱了他并发生了生命里的碰撞。这碰撞给了他一种力量,那力量在身体里穿透,是奔腾的钝重的力量从脚尖穿透到心脏。

“不说金戈铁马,不说刀光剑影,就是那向往英雄的豪情就足以让我感到羞愧。你给我带来了勇气和力量,比神秘的力量还要神秘。”林风觉得无法用更详细的语言来形容。语言是有局限性的,仅仅只可以选用有限的一点点来表述。

“看你说这么神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可以什么也不说。”

“文人墨客爱说酸溜溜的话,好像我们现在也是了。”

“那也是一种味道。”

林风和他闲散的聊着,与风花雪月无关,与秋霜夏雨无关,书本学识也抛到脑后,倒是历史人文典故偶尔提及。他们交流着思想里的某些闪现的火花,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特的,在没有剥开的时候,谁也窥探不到其内心的景象。少年的思想是羞涩且清澈的,如流淌的清清泉水。他们品尝着彼此甘甜的思想泉水。对于自然的想象,对于开启的人生的想象,对于世界原始的想象,他们于无限的情思去描绘。

“登高让人望远,临水使人意深。”林风说着,“我看的是一个世界,你看的又是一个世界。太奇妙了。”

“同样的事物,我们看到的却是不一样。”

波光粼粼的河面,浪花在岸边拍打出清脆的声响。有两个女生沿水而行,手里都拿着芦荻,飞落的芦絮如雪花。把有限的事物放到无限的想象里,那美感就无与伦比了。这就是一副秋风秋景图。

“所以我们才要交流我们各自认识的世界是什么样。”林风俯身拾起一些贝壳,“正是这样的交流,才开始产生自我的认识,我刚刚体会到,我们一开始只是在虚构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没有对照和参照,那我怎么能认识我自己。你给我带来了一个梦,是我原本不敢祈望的梦,我得感谢你。”

“你也给了我一些解答,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只是一个迷雾覆盖的深渊,自己认为是华丽的梦想,其实它是一个残缺的会刺伤心灵的梦。你没有打击嘲笑我,也没有讥笑讽刺我,而是很隐晦的开导着,谢谢你的诚意和见解。”

时间悄悄的流逝,薄暮给河滩带来了迷幻的色彩,远近的景物的层次感渐渐合拢了,在微光和幽暗之间,对岸的原野浓缩成泼墨山水画。树林深处的农舍飘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有些飘渺,宛似世外桃源。

“为什么要这样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的梦想,这个世界需要英雄,就算我不是英雄,可是我崇拜英雄。”林风有点不解的说。

“我们边走边说。”张伟想了想说,“我向往的骑士,好像是一种个人英雄主义,要是我生在阿富汗,生在猛虎组织,那不就是恐怖分子了。”

“也是这个意思。”

“在想想看。带着这个疑问,我们等会喝酒讨论。”

“好,我就算是第一次喝酒,也豁出去了。”林风也难于表达他现在的心情,激动,迷惑,英雄情结,就如散乱的一团麻。

“大碗喝酒,不醉不休。我就喜欢梁山好汉那样的气概。”

在校外的一家小餐馆,林风和张伟喝着酒。关于英雄主义的探论,林风和他并没有搞清楚实质,究竟要怎样去解释,他们的知识层面和现有的认知能力还给不了独立的明确的解答。不管如何,林风还是很快乐,尽管这样一个问题是悬而未决,但是通过对它的讨论,他的思维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喝了很多白酒,林风已经有些醉了。在付钱时,林风要AA制,可是张伟坚持不要林风的钱。酒精在身体里燃烧起来,林风倒是希望那满胸的难以抒发的情怀也可以熊熊地燃烧起来。

“走,我们去买书。”林风说。

“喝尽兴了吗?”

“是,已经醉了。”

张伟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还想再干一杯,朋友。”

市区里车水马龙,喧嚣热闹,一条条街道纵横交错。张伟扶着林风走,走过几条街,转向文昌路,这不是主街道,没有主街道那般繁华和整洁。树木与街灯把街道装扮的犹如一条幽深的森林小道,门面招牌的霓虹灯为其增添了绚丽。路过一家女子养身馆时,绚丽的招牌写着:梦蝴蝶美容。店面的磨砂玻璃门,印着奇怪的图案,一个半裸的女子坐在高脚杯里,短裙与杯口齐,修长的腿暴露着,少女婀娜的曲线,被门内柔红的灯光给渲染的煞是蛊惑。一个男人走向那玻璃门拉开了,林风无意瞧了一眼,店里面有两个女子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身着红色的上衣,那衣服那身影怎么有熟悉的感觉呢,由于是一闪而过,他没有看的清楚。回过头时,那扇玻璃门已经关上了。

“你在看什么?”

林风有点疑问起来,那身影跟姐姐是那么的像。是酒后的幻影还是看错了呢。他摇摇头,说,“我在看那玻璃上的画。”

“这是休闲按摩店,这条街有很多。”

“休闲按摩是什么店?”

“就是**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招牌不是说女子美容嘛。”

“挂羊头卖狗肉就是这样啦。”

林风又看看那玻璃门的图案,心头一惊,真是**的东西。他回忆那看到的女孩的身影,是很像姐姐。可是姐姐明明是在酒店当服务员啊,几个月前还去找过姐姐的。他希望是看错了,不要怀疑姐姐,因为姐姐是一个天使。走过这条街就是文化路了,林风和张伟在书店买了书,

“你先回去,我还要去找我的一个好朋友,晚一点回来。”林风考虑了许久,一定要求弄清事实的真相,要不然,心里的忐忑会让他心神不宁。

“你也喝多了酒,我不放心你,要不我陪你去。”

“没有事,我现在已经酒醒了。”林风不想让他担心什么,打起精神。“我很快就可以办完,不用担心的。”

“好,那你办完了早回寝室。”

张伟走后,林风迅速的奔走起来,酒精在身体里似乎散了一些。穿过几条街道,去找姐姐工作的那家酒店。走进酒店的大厅,一位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说,“欢迎光临。”林风走向吧台,问工作人员,“你好,请问林静在吗?”

“林静已经辞职了。”

林风听到这样的回答,心头一瞬间惊悸起来。姐姐辞职了?她怎么会辞职?会不会是服务员认错了。“是板桥镇的那个林静,是吗?”

“是她,已经辞职两个星期了。”

“好,谢谢。”

林风算算时间,姐姐在回来的那天就已经辞职几天了。姐姐为什么要辞职,现在又在做什么工作?走出酒店,他感到很慌乱,姐姐难道真的在那个地方工作吗?他是多么的不敢去相信。身体里的火还在燃烧,有炽烈的温度,仿佛身体已经变成了火苗的一部分。怎么办?要去那个店找姐姐吗?万一姐姐真的在那里工作,这样的见面会是那么的不快乐。**店是那么邪恶的地方。

街道闪烁的霓虹灯,在他的醉眼里已是光怪陆离了,黑暗里,那些亮光变幻莫测起来,分明是鬼魅提着的灯笼在晃来晃去,又像是无数只野兽在荒野里睁大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驱赶这些让人感到恐惧的想象。他现在的心思全部在姐姐的身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恐惧和担忧,以为姐姐永远会定格在一个让他愉快的地方——那定格的地方,他当作是一种温暖,一种踏实,一种依靠和永恒的幸福。现在突然的消失了,姐姐在他的世界突然从永恒的地方消失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电话号码,对,立刻去打电话。他要立刻回学校去找号码。奔跑着回学校,一种力量驱使他奔跑,他步履蹒跚,身体飘摇,可是强烈的意识依旧给了他顽强的力量。回到寝室,找到了号码,到楼下的IC电话亭去打电话。电话是关机的指示音。又拨了一遍,还是盲音。他靠在电话亭上,失望的想哭了。姐姐在哪里?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唤着。恐惧和担忧,让他感到了一种寒冷,寒冷让身体瑟瑟发抖,那燃烧的火苗已经被寒冷吹灭了。要怎么办?他无助地问着。

“我刚才喊你,你都不理会,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张伟过来轻声的问。

林风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望着眼前的道路,一场风让路面铺上了很多落叶。树木残存的叶子哪里抵挡得了风的摧残。“我现在心情很乱?”

“是怎么了?”

“是家里的事情。”林风随便的找个理由说说,有的事情不可以说,况且说了又有什么用。这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无助和悲伤,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承受苦难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是我希望你勇敢的面对。”

“没有什么,我的那个好朋友说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林风怕引起他的怀疑而有意的说这些。他感觉自己此时就是勇敢狡黠而有心计的人,掩饰,是矛盾和苦闷需要他去掩饰。

“相信你能很快就调整心情。”

“嗯,我知道。我现在想一个人走走。”

“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校园里三五成群的学生还在享受美好的夜晚。林风孤寂的走着,现在就是一个孤儿了吗?他忍不住这样想。电话打不通,姐姐杳无音信,他承受着突然而来的自己想象中的痛苦。美好的事情一旦不在了,连最低的慰藉都不知道要到哪里找。他考虑要怎么办,是等打通电话,还是去那个地方寻找。操场上有学生打篮球发出的欢呼声。要去寻找,他决定了。走出校门,他有些疲倦了,想坐下来休息。看看天空,星光穿过似水的黑幕在倾泻下来,那不远处城市的灯火映亮了上方飞天空。流浪的人儿,他怜悯起自己在这个时候的处境。

城市的景象又累积在视线里,还是灯火阑珊,人来人往。林风又看到了几家类似的按摩店。招牌妖媚的很,名字妖媚的很。女子的图片在招牌上散发魅惑的眼神。**场所,低俗的社会现象,秦淮河,八大胡同,那是书上记载的过去的事儿。可是现在就看到了这样的地方。他走过那家店面,玻璃门关闭着,也阻隔了他观望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还是走吧,等会再打电话。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一家商店,他走过去打电话。还是关机。远远的看着那家店面,那地方就如是一个魔鬼张开的血口,阴森恐怖。心里是沉重的压抑,他摆脱不了。再去流浪吧,走走总比无目的的等要好。走过两条街,又找到一家小商店,电话竟然打通了。听着铃声,他那沉重的心放松了许多,至少是联系上了姐姐。电话里是姐姐的声音。“喂,你好。”

“姐姐,是我。”

“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姐姐的声音很柔婉,林风欣喜起来,先前的种种苦闷和压抑都随着姐姐的声音而消散了。现在唯有那一个疑问了,只要姐姐不是在那里工作,就可以完全的没有担忧了。“姐姐,我上街买书,路过你工作的酒店,就想看看你,可是服务员说你辞职了,你换工作了吗?”

“是,换了个工作。”

“你在哪里工作啊?”

“在一家女子养身馆。现在的工作很好,你不要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林风隐隐预感到那个身影就是姐姐了。多么不敢相信的事情然而是真的了。怀疑,我那敏感的心以后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呢?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才好。他定了定心,“姐姐,我可以来看你吗?”

“这里不让男士进来。”

“姐姐,我想看你。”

“现在吗?”

“是,我想你了。”

“那好吧,你到中心广场门口等我。”

林风期待见姐姐一面,即使不想证明什么也要见见姐姐。挂了电话,他朝中心广场走去。在门口等着姐姐。广场里,多媒体屏幕在播放节目,他没有心看,焦急的望着人群。林静来了,林风走上去。看到姐姐时,他百感交集,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林静拉着林风的手,在路边的小摊上买爆米花。“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来两袋。”

摊主装了两袋爆米花,林静给钱时,林风说,“我不吃,就一袋好了。”最后只要了一袋。林静吃着爆米花。林风打量着姐姐的装扮,这会儿,她穿的是一套灰白色的针织外套,不是红色的外套。希望是看错了,他在心里祈祷。

“你就是想看看我啊,有别的事吗?”

“没有事。”林风注意到姐姐的化了很浓的妆,头发染过了,是暗红色,蓝色的眼影以及亮色的唇彩。才一个星期不见,她就化了这样的妆。“姐姐,你现在的工作还习惯吗?”

“还好。”

林风在她的脸上没有观察到什么,或许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姐姐是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情。“你的工作累吗?”他想多试探性的问问。

“知道你关心我,姐姐现在做的事情很好。”

“你是我最亲近的姐姐,我担心你啦。”林风小心的选择词汇表达着,生怕姐姐起疑心。

“你在学校让我放心就是最好的了。好了,你现在赶紧回去。什么事情都不要想。”林静仰起脸说,“我只请了一会假。”

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见面就要离开?林风就不追问什么了,姐姐要走,他也不可以挽留的。“好,我现在就回学校。”

林静点点头,“好,早回去。”

姐姐那戴着假睫毛的眼眸看上去,似乎有很多秘密在流露。林风反而有了更多的怀疑。在广场前的十字路口分别后,林风决定去跟随姐姐,看她是不是回去那个店。只有证实这个疑惑,他才可以安心,才可以放下顾虑。对于一件事情,如果是在怀疑和相信之间徘徊,心是会很难过的。

林静在前边走,林风远远的跟着,尽可能走人行道的边缘。走了一段路程,林静接了一个电话。林风跟着,越走心里越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去证实一个怀疑。他想转身离去,就当相信姐姐一回。走过一条街,他放慢了脚步,选择任何一条路,就可以远离姐姐了。姐姐的身影让他有刺痛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会。姐姐接听完了电话加快了行走速度,他看到姐姐向文昌街拐去。他的心在坠落了,姐姐是在向那个方向而去。他望着那个方向,感觉天旋地转般的晕眩。他跟了过去,看到姐姐真的是进了那个店。忍受这样的刺痛,就为了证实一个怀疑。现在看到了真实,更残酷的打击随之而来了。他接受不了,也承受不了。

一种悲戚和愤恨像子弹贯穿了胸膛,林风泪眼朦胧了。姐姐在那个邪恶的地方了,他想不通,姐姐这样的女子,象一朵含羞草,山村里的含羞草,怎么会到那么邪恶的地方去工作。那招牌,一个女子坐在酒杯里,分明是醉生梦死的含意,姐姐沦落到了风尘里。这是多么大的悲剧,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降临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从唇角渗进,苦涩的很,是心的疼痛化作的泪水在滚滚而下。疼痛在心头蔓延,蔓延到身体的每个部位,头发,指尖,所有的肌肤都被蔓延上了。痛彻心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折磨带来的疼痛。泪水也冲刷不尽这样的痛苦和欺辱,他这个相信美好感情和信仰的少年,怎么可以接受这么龌龊的事情啊。

柔嫩的心被蹂躏了,他感到身体在痛苦中分崩离析,瓦解成了无数的碎片。多么大的折磨啊,这折磨,来自于姐姐,最亲近的美好象征的天使的所作所为,他痛恨姐姐的堕落。残忍无情的打击,他擦干了泪水,不哭了,哭能解决什么呢。事实的真相已经揭开了,就没有逃避的余地了。他想仰天长叹,想用声嘶力竭的呼喊发泄心底的悲哀。姐姐成了杜十娘成了李师师那样风尘女子。

茫茫的夜色里,林风不知道往哪里走了,也走不动了,靠在一棵树上。身体变得僵硬了,仿佛是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城市的建筑物有水晶般的梦幻色彩,一道探照灯在空中盘旋。美好的城市,美好的灯光,人类社会的乌托邦,圣西门和傅里叶梦想的世界,健康,快乐,富足,幸福。这一切都破碎了,他开始接触到了现实的残酷,眼睛已经失去了分辨色彩的能力。他想,再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相信世界的奇妙了。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啊,他多么希望这看到的一切都是梦。他祈祷着:主啊,希望你照料我的姐姐,她这样的含羞草应该永远含羞,不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堕落。在无力改变一件事情的时候,唯一的希望或许就只有依靠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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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像尘埃那样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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