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就是暴力
()“就凭你？”沈勋眯起双眼。
“只有我。”沈默还是维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
沈勋想了想，朝两位管家挥挥手，两人收起吃惊的心，一人搭一边，把那位已经吓的瘫软在地的毛少爷搭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沈勋和沈默这爷孙俩。沈勋喝了口茶，便点头：“。”
沈默站直身体：“大云朝四百余年，沈阀一直是位列朝堂最高端的家门，而其他旁支沈系，几乎都被灭尽，天下唯有一沈，便是沈阀。但我川南沈家，为何能独活下来？”
沈勋懒得回答，只是挥挥手。
沈默道：“先祖沈公文武双全，十八岁中文举，却投笔从戎，领军与川蛮血战三年，为皇朝镇守川南，这才创下了这份家业。然百余年，子孙后代将这份功绩吃的一空，这百年，各大名门世家子弟辈出，而我川南沈家却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都没有，这才日益微弱，甚至连和骆家这种不入流的小家族的争斗都落下风。今天我们还能靠沈阀的余荫活着，可再无子弟出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再百年后呢？川南沈家恐怕就难存世了。老爷刚才说，这是家天下，那么家天下中，哪里有没落世家的存在余地呢？”
沈勋心中大震，这番话，正是说到了点子上。沈家在先祖沈公一辈，乃是创下了宗族的局面，甚至可以与名门叫板。然后到沈勋父亲辈，就迅速败落成家族。虽然沈勋一直想要恢复荣光，但却只能勉强维持一个家族的局面，保住三分之一的蓉城，已经是不易了，更别说再图整个川南。
究其原因，这是家族中缺少人才，在家天下的局面中，就算你再能收集天下人才，但也只能做外围的事情，一个宗族的兴旺，靠得就是家族内的人才，若是有，则家族兴旺百年，若是没有，则日渐衰落。当年沈公文武双全，堪称举世无双的人物，就能凭借此而独自开创一个宗族，但现在呢？沈勋只能看着家族日益衰落。
沈勋看沈默的眼光，已经全然不同，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人才？”
“我不一定是，但至少是最像。”沈默道，“整个沈家的第三代，再加上外戚，个个都是纨绔子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所谓族学，已经是个笑话。沈默不才，却得清寒先生青眼，投入门下读书，假以时日，就算不能有什么大作为，却和外面那群草包不可同日而语。”
“哪有人才是这么不自谦的？”沈勋佯怒。
“往日都可自谦，但今日若自谦，则沈家遭损。”沈默道。
“恩？”
沈默肃然道：“老爷觉得毛家怎么样？”
沈勋半眯的眼睛陡然睁开，仿佛被人刺中胸中郁结，双目精光大盛：“不要卖关子，有话就说。”
沈默道：“我听说，毛家要和国公府联姻了。”
沈勋笑了。聪明人，一句话就足够了。
毛家乃是商贾传家，在大云朝，想要以商贾的身份提升为家族甚至宗族，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但毛家历来野心勃勃，他们当年傍上蓉城骆家，帮骆家做马匹生意，因为经营得法，几乎掌握了骆家五成左右的马市生意，而后，毛家人不甘居于人后，想以这五成马匹生意来换取地位，和沈家联姻。
但毛氏却忘了，这是川南沈家而不是沈阀。骆家怎么可能让家族立身根本外流，几次血战，倾力一击，最后毛家几乎被破家，也被赶出马匹市场，最后只能在沈家之下苟延残喘。这十多年来，沈家把自己的生意交给他们打理，却也获得不错收益，如今，族产连着矿业，有七成都是毛家管理，在沈族中，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毛家却又要和国公府联姻了。
虽然只是毛家一个女儿想要给国公府内一位不重要房头的爷做填房，但毕竟是联姻，毕竟是国公府。
想到当初毛家和沈家联姻时，曾提出的带入五成马市的条件，沈勋不免会想到，这其中，毛家又提出了什么好处，而联姻后的结果又会怎样？
今天这事情，却被沈默一眼点破。
沈勋心潮起伏，却不免有些老怀安慰，整个第三代尚无一个人能看明白这一点，但沈默，却是一语中的。
沈默轻声道：“我就是要打痛毛家，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人。今天让毛子旭痛，明天我还要继续打，让整个毛家痛。”
“我看你是睚眦必报，想要报老嬷嬷的一鞭之仇。”沈勋又是带着嘲弄的语气道，“小小孩子，报复心倒是不小，也罢也罢，你们小孩子闹就闹去，量你们也翻不了天。”
沈默郝然一笑，倒也不否认。
沈勋想了想：“今年十二了，虽不成器，但也没有辱没家门，大人的事情，与你个小娃娃不相干。从今天起，搬进内府，你既然姓了沈，那就按大房嫡孙例。”
沈勋这番话，如果被毛子旭听到了，恐怕又是要又怒又惊。大房就是沈勋自己的房头，而大房嫡孙，乃是整个家族里地位最高的第三代。一个外孙，而且还是从小不被承认的外孙，又怎么可能获得这样的地位。毛子旭依托着家事，也不过拼的了一个大房外孙例，这已经是破格了。而沈默这一下，不晓得破格了多少级。
但沈默却面色如常的行了一礼：“谢谢老爷，小默在外府住惯了，和老嬷嬷住惯了，就一直。。。住着好了。”
沈勋又是大怒：“兔崽子，给脸不要脸，给我滚出去。”
沈默见外公发脾气，吐吐舌头，突然露出小孩子的一面，转身就往门外出溜。
沈勋虽然怒气冲冲，嘴角边却有一丝不为人见的笑意，在沈默快要走出门的当口，又叫住他，随手将那粒剩下的荔枝丢过去：“拿去吃。”
还不等沈默反应，沈勋又淡然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断毛家女儿的腿。。。这件事情，哼，你且去总管那里，支一百两银子。”
沈默听了这话，连荔枝的事儿都忘了，只是揣摩着走出了书房。外面的家丁族人见沈默完整无缺的走出来，手里居然还攥着颗荔枝，不禁大惊。
然而沈默却全然不顾，他脑中，还满是沈勋的那句话。
已经派人去打断毛家女儿的腿。
如果毛家女儿变成了一个瘸子，那国公府的爷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将她娶来做填房，那么毛家的心思就全断了。
一个看似凶险的危机，却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了。这就是家族之间的斗争么？当你有足够的力量时，根本不用顾及阴谋诡计，只需要暴力，就可以破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