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路人纷纷回首对她投以不解目光,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张面孔逐一望去,有些带着莫名其妙的惊讶,有些则是写满看热闹的好奇。

她遍寻不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对她这般失魂的举动浮现无奈与认输,听不到有人柔声唤着她的名,走过来替她挡住不舒服的视线,只听见吵杂的指指点点,只看见那些路人迈开停下的步伐离去。

「阿黎……」

他走了吗?真的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最了解她了,知道她在气头上就不听劝,等她冷静下来万事好商量……

对,他只是在等她冷静,一定是这样!

她等他回来恳求她原谅,等着问他为何处心积虑想要得到金向荣的罪证,却没有将它带走;她想问他有没有把她当成那个女人,若他的答案是没有,就能证明对他而言是她更重要一些,那么她愿意考虑原谅宽恕他,不过还是要他在她爹面前发誓这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否则天打雷劈……

她等着。

第一天他没有回来;第一一天不见他的踪影;第三天、十天后、过了一个月……

期待,在时间的流逝中落空再落空,感情从难过、烦躁、失望,变成空白一片。

到后来她不再说服自己了,也不等他了,每天除了处理馆中事务,就是拿着写着沥州事件的秘闻册在前厅等着。

直到写下记录的家伙大摇大摆回来,苗槿冲着他就是一句:「这本秘闻册是你写的吗?」

「是啊。」来人心里浮现疑问,搞不清楚发生何事,为什么能得到她的垂青,亲自迎接他的归来?

「是你写的?当初你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图文并茂?」

「我……」他凑近一看,总算弄清楚,立即了然回道:「那时我看刺史小妾跟你长得很像,一时兴起就顺手画下来了。」依然搞不清楚她恼怒嘶吼,朝他怒目圆瞠的原因。

「那小妾跟我长得像就只画小妾,为什么还要画这个人?为什么画了不写上名字?你们一个个武功不是很厉害的吗?连探听这种小事都办不到吗?」若写上了,她就能早有防备,不会容许乐正黎接近她,要自己对他连半点动心的机会都没有。

「师姊?」真是有够不明所以。

疑惑得不到回答,苗槿仍站在眼前,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千刀万刚。

他轻咳两声,无奈回道:「御史那么多,特别像是这种查办狗官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名字?我也是事后听旁人提起,突然惊觉那名琴师的身分就是御史,再多的,旁人不知道,我就是编也编不——」

「嘘!」一旁躲起来的苗宿武和元狩,朝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拼命摇头摆手,要他别再火上加油。

「为什么?」苗槿的语气既幽且怨,眼里有着骇人风暴,她把手上的秘闻册子掷向他,再拿起一旁的茶具、摆设、花瓶……「为什么你要写这本秘闻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凄厉质问随着物品被砸碎的声响在前厅响起,那句「为什么」字字哀痛、句句泣血,听在耳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心疼,除了为求保命不断躲闪的那个倒霉鬼,谁也没有阻止,瞅着东西被砸到墙上、摔在地上,碎成片片,嘴里呼出的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我回——娘的!发生什么事?我才离开几个月,秘闻馆要被夷为平……师姊?!」又一个不明前因后果的弟子结束任务返家。

心中哀怨未能平息,能扔的东西都被她砸个粉碎,那两个家伙映落在瞳中的身影莫名变得模糊,眼中有什么在晃动,摇摇欲坠。

「师姊?你没事——」

他们都喊她师姊,但其实他们每个都比她年长,他们看着她胡闹、任由她发飙撒泼……

这是她的家人给予她的宠爱方式,打小就是如此,可是……他们都不是乐正黎……

心好似被什么紧揪着,无限疼痛着,苗槿再也忍受不住,倏地蹲下,埋首在双膝,放声大喊:「呜哇!呜啊啊啊啊啊……」

「师姊——」

【第十章】

夜风呼呼吹过,吹得商铺布招飘飘摇摇,也吹得人颊边发丝在银月光华浅浅投落的夜色中凌乱纷扬。

一张纸被这阵风吹卷而来,落在一只绣着精美图案的绣鞋旁,绣鞋的主人——苗槿不耐俯身,抓起那张纸快速猫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活该!」将纸揉成一团,随手丢了出去。

数日前屏江刺史……不对,是原刺史金向荣的府邸被查封,听闻是国君御驾亲临,吩咐得力手下找齐罪证把他给办了。

这几日城中传得风风火火,百姓们每天一闲下来就跑到街上闲晃,看见华美马车、装扮富贵的外地人,必定对其探头探脑,目的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一睹龙颜。

按她说呀,哪有什么西斐国君亲自跑到这种边境僻壤的?

那天她正好外出,回来看见金府被人闯入,搬空财产、大门贴上封条,金向荣满脸死灰地被拷上手铐带走,带头办事的既非国君也非乐……也不是那家伙,而是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夜路走多了肯定要见鬼,金狗官那是罪有应得。

顺便将一肚子怨气全发泄在金家身上,那天她还买了一迭纸钱、一桌好酒好菜,边烧纸钱祝金狗官一路走好,边跟家人一块儿酒肉狂欢。

「好饿……刚才那个雇主好啰嗦,啥事都要斤斤计较,东拉西扯说了快两个时辰,还想跟秘闻馆攀关系,害我连饭都吃不下去,推掉他的各种好意早早退场……嗯,不知道现在去梧桐居,娘会不会给我烧几道拿手好菜喂饱我的肚子?」

年关将至,出外谋生的百姓纷纷回乡,近来许多商铺早早打烊,黄昏时分街t就已乐正黎变得萧条落寞。

现在是华灯初上的时刻,苗槿走过几家几户皆有点灯,烛光或浅柔或煌灿,自窗户、高墙映照而出,欢笑声、说话声等等,听起来和乐融融,显得夜色逐渐深浓的街道看起来更显冷清。

「找到了!害我们白跑一趟梧桐居寻找下手时机,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原来你在这里!绑起来带走!」

蓦地,两个蒙面大汉从旁边陋巷里冲出来挡在她面前。

语音刚落,其中一人就拿着麻布袋往她头上罩下——

「干嘛?你们——啊……」

疼痛偷袭肚腹和后背,苗槿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月色从破烂的木窗倾泻而入,勉强照亮四周同样的破烂不堪。

晶莹美目眨了又眨,眨不掉满眼的陌生,苗槿很确定自己从不曾到过这里。

那两个家伙把她抓来是要干什么?他们是本地人吧?蒙着脸是为了不被认出来,所以……她跟他们有什么恩怨吗?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歹毒到把她丢在这个又破又黑又脏的鬼地方?

「唔,唔唔唔……」混蛋!竟然把她五花大绑,拿块破布往她嘴里塞!最好别被她知道他们是谁,否则绝不让他们好过!

「醒了?」

说话声蓦地响起,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苗槿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她记得他好像是……金狗官的儿子金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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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好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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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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