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河夜话

第八章 长河夜话

凤翔山庄。

南宫伤耳里听着南宫烈老爷子与南宫夫人的耳提面命,眼里瞅着知府千金郭秀芷泫然欲泣的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心里实是郁闷之极。南宫纤纤虽然放过了他,但其他人却仍是一如既往的一厢情愿。

南宫伤不是讨厌郭秀芷,他只是讨厌结婚。目前来看,他有结婚恐惧症。何况,他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岂能就此走进爱情的陷阱?南宫伤一直认为,一个人只要结了婚,满腔热血便就凝结。南宫纤纤看着大哥一副痛苦不堪的可怜模样,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事已至此,她这始作俑者也是无力回天。

更何况,南宫纤纤自己目前亦是自身难保。李坏,李坏。南宫纤纤心想,莫非自己前辈子欠了他什么不成,今生今世却来偿还。可是,事实上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这究竟是自己欠他还是他欠自己倒还不太好说。

就在南宫伤将要崩溃的时候,他的救星来了。

司空晴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老成持重,不急不忙的作风。所以,尽管他有时会耽误些许小事,但相对于功劳来说,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今天他至少得罪了两个人,而且得罪得很严重。

第一个便是南宫伤。南宫伤被全家上下的车轮口水战术围攻得焦头烂额,直想自己是个聋子才好。这司空晴竟然还是不紧不慢地赶到山庄,再不紧不慢地将“一品福地”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南宫伤便想拔光司空晴头上那为数不多的几根“秀发”。

事实上,司空晴在感觉到李坏的不同寻常之处时便出发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现在“一品福地”都快被人拆掉。不过,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一品福地”发生的变故,他亦不会相信。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一品福地”便如帝皇的行宫一般,又有谁人敢在那里闹事?别说闹事,就算是偷偷地放出一两个屁,那亦是不敢的。

所以,他走得很放心,因为放心,便走得很坦然,因为坦然,便走得很缓慢。

所以,他便得罪了南宫伤。一个人在受到压抑或挫伤时,心情总会有点不对劲,总想找个缺口将自己心头的不愤之气嫁接到别人身上。所以,还没待司空晴开口,南宫伤便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但是,司空晴还是很有耐性地将事情不慌不忙,极有节奏地说了出来。他这一说不要紧,不但加深了南宫伤心头的不满,更得罪了一个他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南宫纤纤!南宫纤纤那不计前因后果的“爱心轰炸”,确实很少有人能坦然受之,面不改色。司空晴也不能。其实,司空晴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一品福地有个人自称是公子的朋友。”南宫伤闻言大喜。心道,不管此人是假冒伪劣的朋友还是货真价实的朋友,这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已把他当作朋友,当作救命恩人。南宫世家久经商场,十分重视信誉义气,多一个朋友,多一份财路,这可是一个准则。所以,既然有朋友来访,那自然得前去倒履相迎,热情款待。

不过,这朋友来朋友去的,关键之处在于,自己得抓住这个脱身机会,逃出眼前这方囚笼。南宫伤一跃而起,喜道:“妙极,妙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郭秀芷眼见一番辛苦付诸东流,大急道:“南宫大叔,他——他这是临阵脱逃,您老人家可不能应允。”说罢狠狠地瞪了司空晴一眼。

司空晴心里一凉,心道,今天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历书上说今日不宜出门,确是不错。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烈大手一挥,道:“让司空晴把话说完。”

司空晴应了一声,道:“此人姓李。”顿时,南宫伤心头一震,长臂一伸,抓住司空晴的一把老骨头,大声道:“姓李?此人姓李?可是一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嘴角上总是扬着坏坏的笑,二十五岁左右年纪的人?”南宫纤纤亦是睁大一双美目,尽是关注之色。

司空晴道:“此人确是有点懒散,不过要说吊儿郎当却是不妥。老夫觉得,此人身上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南宫伤大笑道:“哈哈,这便是半点也不会错了。不管如何,此人我是非见不可,就算回来之后便结婚我亦是心甘情愿。”心想,只要见到李坏,那便一切好办。李坏一肚子阴谋诡计,自己这点麻烦,自然是难不倒他。

南宫纤纤亦是嗔怪道:“司空叔叔也真是讨厌,这种急事,你却一点都不急,看来纤纤得找个机会给司空叔叔你老人家好好开导开导了。”司空晴心里更是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何得罪了这个煞星,想想都头疼不已。司空晴自然不会知道南宫纤纤对李坏倾心动情的心事。

郭秀芷讥笑道:“好一个南宫伤,还真是够朋友,你将此人说得如此神奇无比,我倒也想见识见识。”南宫伤道:“嘿嘿,你见见也好,此人实是很有意思,最好你对他也来一个一见倾心,粘将过去,那更是再妙不过了。”

郭秀芷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这才女斗起嘴来,却也是半分不让。南宫伤转首对南宫纤纤道:“纤纤,我们走。”南宫烈诧异地道:“伤儿,你去见朋友,这是情理中之事,我们并不阻拦,不过,你叫上纤纤却是为何?”

南宫纤纤顿时满脸羞红。南宫伤道:“就算我不叫上纤纤,纤纤自己亦会去的。”南宫夫人道:“哦?此话怎讲?”

南宫伤慢条斯理地道:“只因为我们纤纤的一颗心,已被此人偷走了。”南宫烈与南宫夫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南宫伤已搞得大家费心劳神,纤纤又跑出来凑热闹。难怪这几天来纤纤一直神不守舍,南宫烈暗暗摇头叹息,与南宫夫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心道,这真是家门不幸啊。

南宫夫人道:“此人甚么姓名?何方人氏?人品如何?伤儿,你去将此人请来山庄坐坐,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南宫纤纤不依地道:“娘,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在南宫烈和南宫夫人的细细叮嘱和无尽叹息里,南宫伤、南宫纤纤,郭秀芷、司空晴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一品福地”。

可李坏呢?李坏正享受着无边艳福。

洛水之畔。李坏随着碧晶柔又来到了洛水之畔。

一路碧晶柔巧笑倩兮,李坏一直云里雾里,待抵达洛水之畔,碧晶柔更是若仙灵附体一般,于洛水旁翩翩起舞,靓丽异常。其时天色渐晚,洛水于残阳晚霞的映衬下,直若一条长长的彩带,婉婉飘舞,与洛水畔碧晶柔舞动的身姿似是暗然相合,又似各有玄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李坏面对如此美人,如此美景,一时心神俱醉。天色愈来愈暗,洛水已快沉入黑夜,而碧晶柔仍是如彩蝶般曼舞轻扬,洁白的玉面之上似乎隐隐透出圣洁的光辉。

“纤然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李坏心里暗道,眼前碧晶柔的神姿,皎若太阳升朝霞,清若白荷迎微风,直与传说中的“洛神”一般无二。

美则美矣,李坏心里却又百般不解,实是想像不到碧晶柔为何逼自己来洛水看她跳舞。心想,莫非这舞里有何玄虚?莫非这便是魔门绝技“群魔魅舞”?可为何碧晶柔舞姿之中正气凛,浑然不带半分妖邪之气?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由于李坏功力尽失,视觉大受影响,便四处走动,寻找些枯枝干柴生火照明。是时已是暮秋,树木凋零,枝节枯萎,觅材倒也甚易,只一会功夫便觅得一大堆。李坏掏出怀中火石,燃起火堆,顿时一片红彤彤的色彩笼罩,映得四围灿然一片。

忽然,碧晶柔身形一变,已是换了一种舞姿,一时妖媚无比,惊艳夺魄。李坏只觉碧晶柔的举手投足,耸肩挺胸,移臀扭腰之间都充满着诱惑。似乎她整个身子里蕴含着**的源泉,这时伴着舞姿,于身体每一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辐射出来,于火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几分诡秘。李坏心头一震,心道,这才算得上是“魔幻魅舞”。

忽地,碧晶柔轻身而起,飘飘然宛若天女凌波,竟逸向洛水上空。只听得“嗵”的一声脆响,碧晶柔便如游鱼一般钻进了洛水之中,身法轻盈,浑无半点水花激起。李坏心觉奇怪,向前迈出几步,只见洛水之流轻波荡漾,碧晶柔玉体于其内覆去翻来,轻松自如,似已于洛水溶作一体。

水花轻轻响处,李坏凝神一望,但见碧晶柔由洛水之中飞身而出,轻衫微解,随风向洛水飘落。碧晶柔轻晃身体,已于河畔立定,缓缓朝李坏站立之处荡来。此时,她全身上下只余一小巧兜遮护,无限春光乍露。胸前双峰傲峙,隐隐现出白皙的一片肌肤,纤腰盈握,细若柳枝,一双**圆润修长,步履大胆张扬,水珠由玉首顺流而下,粒粒晶莹,细短的秀发散而不乱,透射出无限的野性之美。

忽地,碧晶柔又舞了起来,浑身水珠沾着体香向李坏袭了过来。不知何时,碧晶柔已是一丝不挂,于李坏面前暴露无遗。妖媚的魅力重叠着女子**原始的诱惑,李坏只觉血脉贲张,眼珠子顿时掉了一地。

碧晶柔缓缓荡至李坏身前一尺不到的地方,张开粉臂,将李怀拥入怀中,玉唇轻轻在李坏的嘴上如晴蜓点水般一碰,旋即将玉唇挪至李坏耳根处,吹了一口香气,媚声道:“呆子,你还在发愣吗?难道要我动手不成?”

李坏回过神来,双臂紧紧搂住碧晶柔嫩滑而有弹性的纤腰,两手顺着玉背而上,捧起碧晶柔的双颊,深深地凝视了半刻,垂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她鲜艳欲滴的香唇。顿时,两人的嘴唇便牢牢地粘在了一起,肌体相接,更无半点隔阂。

良久,李坏抬起头来,嘴角又扬起了坏坏的笑,道:“碧小姐的小嘴真香。”

碧晶柔吃吃笑道:“小色鬼,你难道看不出来,还有更香的地方吗?”

李坏道:“你说呢?不过这更香之处,应该要用其他更好的方法仔细品尝。”

李坏用劲将身体向一侧倾斜,两人便一齐倒了下去。两人身体顺势前滚,竟一直滚跌入洛水之中,李坏心里一震,竟然忘记了自己已是功力尽失之人,又岂能在这水中一赴巫山?惶急下已吞下几口河水。忽地丁香暗吐,一股柔和的真气渡了过来,却是碧晶柔将他吻住。

不知过了多久,李坏只觉碧晶柔浑身轻颤,全身紧绷,知她已快至峰巅,大力

李坏轻轻拥着碧晶柔,正待向岸边游去,忽地,碧晶柔双臂一紧,又将李坏搂了个严严实实。随即,一股细微的真气竟由对方**不过如今自己体内并无半点真气,若她是想欲擒故纵,吸取自己的真气,确是半点可能也无。心**至此,便运起心法,将这股真气纳入任脉之中。真气行于腹腔正中,循腹里,至咽喉、再循下颌,环绕口唇,经面部至目下。辗转至百会,流入督脉,进入脑内,达项后风府,反行于脊背正中,汇聚于会阴之中。

李坏只觉这一股真气似隐隐与自己体内经脉相通,却又有些许相冲之处,不过真气不甚强劲,并无大碍,也便放下心来。蓦地里真气又向对方泄去,李坏大吃一惊,但手足俱被碧晶柔缠了个结实,无法动其分毫,只得任其流泄。真气泄尽之后,稍过片刻,又一股真气流转过来,竟自由地沿体内任督二脉穿行。李坏任其自然,反正目前局势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股真气循环往复地流转于双方体内,每流转一次,便又强了一分,待流转九转过后,便积于李坏体内,再不向对方泄去。李坏心头一喜,默运真气,发现已有了散功之前三成左右,心里大感欣慰,虽然与以前相较差距极大,但有了这三成功力,却已能做很多事情。此女对自己既奉献身体,又献真气,李坏不禁大是感激。

此时,碧晶柔蜷于李坏怀中,一动不动,李坏忙运劲用右手将她抱起,左手轻划,三五下便已至岸边。李坏微微用劲向上一纵,身形一闪,已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李坏将碧晶柔轻轻放下,却见碧晶柔睁着一双俏目,一副复杂的神色。李坏道:“碧小姐再造之恩,李坏永不相忘。”

碧晶柔怔怔地道:“你无须谢我,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李坏不解地道:“这是何故?”

碧晶柔道:“你可知道,我现在是灵邪宗的宗主。”李坏道:“哦?恭喜。”

碧晶柔道:“自上次与你角斗灵力,被你植入了一股真气,我才得以大难不死,之后更获福泽,皆因你这股真气之故,我实是应该感谢你当初的不杀之德。不过,自我接任灵邪宗之后,便无时不刻想要将蕴于体内的这股真气逼了出去,却一直毫无效果。无法,只得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也算幸运,竟在洛阳与你相遇。我施展计谋将你逼至此地,与我……与我如果你不是自愿与我交……不过从现在看来,这个症结却非人力之所能为。除非让你吸尽了我全身真气,这样似乎还有几分可能。”

李坏苦笑一声,道:“李坏真是该死,不过碧仙子放心,我李坏种下的因,后果自然由我负责。只有我有恢复真气的一天,便会有法重新敛回那股真气。”

碧晶柔忽然娇笑出声,道:“你现在体内亦有我部分真气,这确实是妙得很。”

李坏道:“碧小姐……”碧晶柔烦郁地道:“你别小姐来小姐去的叫我,听着实是别扭之极。”

李坏一怔,笑道:“那我叫你碧姐好了。”碧晶柔幽幽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冤家。”随即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声散入那堆兀自燃烧的残火之中,随烟雾渺渺飘远。

碧晶柔道:“你杀了“霸刀”方雷平?”李坏笑道:“这个死老头,着实害得我不浅,如果有机会,少说也得杀他个七八次,才对得起生我却未养我的父母。”

碧晶柔“扑哧”笑道:“若是你父母一直教导你这坏蛋至今,那却要如何才好?”眼前的碧晶柔仍是**裸的诱人至极,这么一笑,更是平增几分诱惑,李坏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就要施上一招“饱虎扑食”了。

李坏站起身来,俯身拾起不远处的一件长衫,温柔地披在碧晶柔身上,掩住那诱人犯罪的无边春色,仰首望了望深邃的夜色,但见东方一颗硕大的亮星闪闪生辉,心道,这便是启明星了,天天启明,明明闪耀,年年守望,却不知它心里究竟记载了一些什么人世间有趣的事物。

李坏神秘地道:“碧姐,你可知道,这天上的星辰究竟是什么东西?”

碧晶柔一怔,实在没想到眼前这酒色之徒为何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诧异地道:“这星星嘛,自然是月亮的情人了。”

李坏道:“星星是不是月亮的情人,那只有星星自己知道了。不过,我却知道,这星星是天的眼睛。其实天住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看到的天并不是真正的天,只是一道屏障。”

碧晶柔心里更奇怪了,却觉得十分新鲜,道:“这倒有几分道理,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天躲在暗中偷偷地注视着我们?”

李坏道:“当然不会是躲,这天嘛,就堂堂正正地站在那边,既然是堂堂正正的,自然就不是偷偷地注视了。”

碧晶柔“咯咯”笑道:“这个贼老天倒是大胆得很,那咱们刚才的风流快活他岂不是半分不漏在看在了眼里,这倒是刺激得很。”

李坏道:“世上一切事物,无论对错得失,成败生死,聚散离合,都有着一定道理。”碧晶柔微侧玉首,道:“有点意思。”

李坏道:“所以,我李坏的父母虽然生我而不养,自然有其不得已的苦处,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心里的痛苦又岂会比我轻上半分。我几年前想清了这个道理,心里对他们将我抛弃的恨意便已半分不剩。”

碧晶柔道:“你这小色鬼,心胸倒是开阔得很,换作我便做不到。别人若对不起我一尺,我定要还上一丈,方能解却心中之恨。”李坏走近两步,半蹲下身,伸手细细抚摸着碧晶柔一头桀傲不驯的短发,柔声道:“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譬如说,几天前若让我见到霸刀,定会毫不留情,但现在,我却是不想再理他了。”

碧晶柔道:“你想理他亦是再无可能。何况,就算你心里放得下不去理他,可是有人却会来理你,而且是一大批人,整个江湖的人。”

李坏道:“这种感觉我已经习惯了。”碧晶柔道:“比翼剑?可今次却不同,因为“霸刀”已经死了。”

李坏悠悠地道:“死了?死了也好,活了一大把年纪,总要死的。”

碧晶柔道:“死上一个“霸刀”,原本是没有什么,这江湖之中,每时每刻都是要死人的。只是,“霸刀”却死在了你李坏的“天魔解体**”之下,这便是天大的与众不同。”李坏一惊而起,道:“碧姐,这话可乱说不得。”

碧晶柔道:“乱说?就算是乱说罢,但整个江湖在乱说一件事,也便成了真理。”李坏绕着碧晶柔转了几圈,停了一停,又走了几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碧晶柔诧异道:“原来你真的不知。你难道没有发现,如今这洛阳之地有了什么变化?”

李坏道:“洛阳我又不熟。我只知道洛阳有一个南宫世家,南宫世家有一个美女南宫纤纤,若是这南宫纤纤要嫁人,那我定会一清二楚,若是别的变化,我却是无闲关心。”

碧晶柔气道:“色鬼就是色鬼,除了女人,其它的事都是一概不知。今天的一品福地,你真的不有看出有何不对劲之处?”

李坏道:“不对劲之处?当然有。那便是看到你这“莲花仙子”了,当时你若幽灵一般现身,确是吓了好大一跳,还好我李坏还有几分胆气,否则便要真的吓成色鬼了。”碧晶柔媚眼一瞪,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坏“哈哈”大笑道:“这洛阳城之中,不就是多了几个江湖中人,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碧晶柔道:“几个?也可以说是几个,现在这整个洛阳城之中,每一寸地方,都有几个武林中人。”

李坏道:“哦?确实不少,不过就算把洛阳城上的天空都填满了人又能如何,难道都是来抓我的不成?”

碧晶柔道:“不错,他们正是来抓你这小色鬼的,谁让你拐跑了他们的七姑八姨?”

李坏吃了一惊,道:“好碧姐,你可不要吓我,小弟现在胆子小得很。”

碧晶柔笑道:“你胆子小?鬼都不会相信罢。不过你放心,你现在的色名大得很,真的要来抓你,却是没几人有这胆色。他们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在一起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顺便决定一两件小事而已。”

李坏喜道:“有趣有趣,这种趣事我倒想去凑凑热闹。”碧晶柔道:“妙,妙得很哪,你去了之后,这热闹就更有看头了。”

李坏道:“多谢碧姐夸奖,虽然我不承认,但还是有很多人说我李坏很有意思。”碧晶柔道:“真是不知死活。你可知道“烈焰无情”毕风寒?”

李坏道:“这死去几百年的人物,连阎王都忘掉了,你提出来干什么?”

碧晶柔道:“我可是关心你才会提起这死鬼。你身怀这死鬼的绝技“天魔解体**”,说不得要替他做些事情了。”李坏道:“我那可是“化血聚功**”。”碧晶柔道:“这句话怕是你自己亦不相信罢。”

李坏心里一震。他在剑门关上就怀疑上自己那“化血聚功**”了,事已至此,就算真的不是“天魔解体**”,又有什么益处?

李坏忽道:“既然那是“天魔解体**”,我岂不便成了魔门至尊,那我号令一出,你这灵邪宗的宗主想必也要言听计从吧。”

碧晶柔格格乱笑,未曾掩及的春色向外暴射,李坏的色心又是一跳,喝道:“本门主说话,你这小小的宗主也敢嬉笑,休敢本门主铁面无情,辣手摧花!”

碧晶柔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楚楚地道:“本小宗主实在该死,请李大门主责罚。”说罢再也忍将不住,暴笑出声。

李坏豪声道:“本门主现在心烦意乱,碧宗主听令,汝得想方设法,令本门开心快活。”

碧晶柔媚笑道:“你这小色鬼,不就是想一逞**嘛,明说便是,又何须拐弯抹角。”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李坏由城西丽景门进入洛阳城,由西及东不紧不慢地向城中步去,一路行来,但见城楼林立,气势宏厚,商贾云集,豪客纵横,行人接踵磨肩。中原女子身材修长,英姿飒爽,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李坏心里不禁暗暗赞叹。

洛阳古称豫州,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洛阳北有黄河及太行山为屏障;南有“三涂”之险;东南有嵩山;西有函谷、崤底二关;东部虎牢、成皋两关雄峙,披山戴河,牢不可破。

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由夏朝起,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建都洛阳,遂被誉为“九朝古都”,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元璋布衣天下,山河一统,建东京应天,西京开封。洛阳虽毗邻西京开封,但其重要性仍不可稍有忽视,朱元璋钦封伊王藩镇于此,可见洛阳的地位实是不言而喻。

洛阳,正是李坏雄图霸业的根基。

李坏多日奔波,旅程劳顿,许久不曾放下心来漫步赏景,这下里目睹洛阳繁华之象,实是心旷神怡。

忽地,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李坏心里一动,游目四顾,却见前方不远有一牌坊,正是诸如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江洋大盗的张榜通缉所在。牌坊前人头涌涌,观者甚众,不少人竟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心觉奇怪,暗道,莫非这上面张贴的物事与自己有所关联不成。不自禁地向前赶了几步,却见大部分人便如见到鬼怪一般争相避走,心里更觉怪异。

李坏走向前去,凝目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忙转首疾步而走,隐入一条胡同小巷,长吁了一口气,兀自不解心头的震骇之意。那榜上张贴的画像正是李坏,画得确是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一脸坏笑,实是深入精髓,画像之旁书着几行小字,大意便是凶神出世,杀人如麻,民众须谨慎小心,尤其是此凶神天性奇淫,家有女子者更须费神提防。

李坏心里暗暗苦笑,不就是杀了半个“霸刀”,耍了一回不知真假的“天魔解体**”嘛,用得着这么见风是雨,瘟神重生一般吗?凶神出世,杀人如麻云云,这又要从何说起,至于家有女子者须仔细提防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汝等将我李坏当成什么了,发情期的野兽吗?

虽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坦荡,了无牵绊,但让人当成恶鬼看待却是心头不爽。心里暗叹一声,觅得一家老店,寻齐了面粉、胶泥、烂布诸物,暗中将自己的形貌变了个样,这才大摇大摆地晃上大街。虽然自然易容之术不甚高明,此举瞒不过精明老到的高手,但只是想让人看不出自己的真面目,至于易容之事,那却是无须放在心上。

李坏心里百般疑问,便想找个地方问个大概,东折西转又绕回了先前那个张贴着自己画像的牌坊之处,拉过一个唾沫横飞的说客,费了一两碎银,打听出了一些乱七杂八的无用消息。心想,这确是在情理之中,这等人众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又岂会知晓一些关键之处?只怨自己不知轻重,多此一举罢。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得得、车轮轧轧之声响彻耳际,抬眼望处,但见前方的街道上,两匹雄骏的高头大马之上,拉着一华丽庄穆的车厢正奋蹄疾驰而来,骏马与车厢联接处,一个侍卫装扮的青面汉子正不住挥鞭,口中大叫:“快闪开!快闪开!”两旁人众纷纷闪躲,俱皆噤声不言。

李坏无限心事,正作苦想冥思,一时未曾动身闪避,那青面汉子大骂道:“臭小子,不要命了罢!”左手迅疾一抓,只听得两匹高头大马“聿聿”长嘶,四只前蹄仰天乱踏,竟已被那汉子生生拉住。

那汉子怒目向李坏扫视,蓦地里挥鞭狂甩,那马鞭便如灵蛇飞舞,向李坏抽了过来。李坏大怒,心道,这恶奴也忒地无礼,正待出手回击,一缕轻柔动人的妇人声音从车厢里传将出来:“来福,不得无礼!”

那称作来福的青衣汉子应了一声是,回手一收,止住了马鞭飞击之势,狠狠地瞪了李坏一眼,道:“小子,算你走运。”李坏满心里不舒服,讥道:“走运的是你这狗仗人势的恶奴罢。若是你家主人不叫你及时收手,你家少爷就要替她好好地教导教导了。”

那来福一怔,自己一向横行无忌,作威作福,何曾在人前受过如此冷言冷语,顿时大怒而形于色,喝道:“嘿嘿,小子,有种,真是有种。”说罢将头向后一探,恭声道:“这小子实是狂妄,请主母下令,小的教训教训他的无知,不伤害他的性命便是。”

李坏闻言亦是大怒,人命关天,此人竟视之若儿戏,实是无法无天,正待出手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却听得那车厢里的妇人喝道:“不得多事!这位公子,家奴冒犯,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谅解,让开一条路来。”后面的却是对李坏而言,十分客气有礼,斯文清雅。

李坏听着这妇人之言,不知为何,心里竟十分舒服,道:“夫人无须客气,在下这就让开便是。”那妇人道:“多谢公子。”李坏侧移数步,让开道路。那汉子盯了李坏一阵,似是要将其相貌神情印入脑中,日后再行算帐,随后呼哨一声,两匹骏马便轻轻地洒开了步伐,车轮轻滚,向前驰去。行至与李坏平行处,那车帘一动,掀了上去,露出一张含忧带怨,十分美丽的慈祥脸庞。只见那妇人似乎三十几岁年纪,却又似已过四十,一双清澈的眼睛之中蕴含无限心事。李坏心头一震,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马车渐行渐远,而李坏却仍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忽地,一只小手向自己的左臂抓了过来,李坏一惊,侧身一闪,却见一个满脸污泥,衣衫破烂,身材矮小的少年盯着自己,满眼欣赏之色。

那少年拱了拱手,道:“兄台刚才真是神气,我赵田平生最爱结交兄台这般的英雄好汉,认识一下怎么样?”声音清脆,似是童声未褪。李坏心觉好笑,这少年年纪甚轻,却满口都是江湖人的口气,心起调侃之意,戏笑道:“赵甜?香甜可口的甜?甜言蜜语的甜?你是女孩吗?”

那少年气道:“我那个田是十口成田的田,良田千顷的田,可不是甜蜜香甜的甜,本少爷明明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你你可不要乱说!”

李坏笑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那我算什么?男子汉老丈夫吗?”那赵田道:“我们平辈论交,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自然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李坏笑道:“平辈论交,小兄弟莫非要请我喝酒?”赵田一怔道:“喝酒?”随即道:“当然要喝酒,我们初次相识,自然要不醉不休。不过,本少爷好象连你这男子汉老丈夫的名字都不知道。”

李坏心道,这李坏二字自然是不便再说出口,道:“我姓沐,沐浴更衣的沐,名恣,恣意江湖的恣。”

赵田道:“沐浴更衣的沐?这个介绍法倒是怪异。是了,你是在笑我浑身脏污,提醒我应该好好洗上一洗吗?哼哼,这倒是无须你关心了。何况,你比我亦好不到哪里。”

李坏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走,兄弟,我们去喝酒。”说罢右手附上赵田的瘦肩,大步向前。赵田似是极不习惯,忙挣脱李坏的手,向前赶了两步,道:“这洛阳城我识之甚详,便由我来带路。说罢疾步向前便走。李坏哈哈大笑,大步跟上前去。

风云客栈。赵田睁着一双醉醺醺的大眼,道:“沐大哥,你知道小弟现在心里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李坏与赵田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酒。李坏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好久没有这般痛快地喝酒了,所以,他似乎毫不怀疑赵田的诚心。当然,这只是李坏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上,赵田在喝了两斤正儿八经的酒之后,就换上了纯净清爽得毫无半点酒味的白开水。

他跟风云客栈的老板很熟,因为他就是风云客栈的老板。

风云客栈不大,却很有特点。在这个世上,有特点的事物就会有生存空间。

所以,风云客栈在洛阳城也小有名气。就因为它的特点,它那苛刻、挑剔的特点。

风云客栈只招待江湖人。江湖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不管你是少林寺的和尚,峨眉山的尼姑,还是扬威镖局的厨师,南宫世家的看门,你都可以说自己是江湖人。因为你总觉得自己能从一定角度中找出与那所谓的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风云客栈却有自己的规矩,不同寻常的规矩。

风云客栈门前有一个石狮。石狮不大,只比洛阳伊王府前的石狮小上那么一点。伊王府前的石狮高近三米,体宽五尺有余,不是很重,也就是二三千斤。风云客栈的规矩只有一条。只要你举得起客栈门口的那只石狮,绕着客栈门前的空地走上一圈,让门口的伙计瞧瞧,你就可以走进风云客栈。

大摇大摆、神气活现的走进风云客栈。

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只要有一定的内力基础就可以轻易办到。但是,这条规矩还是挡住了大部分江湖人的脚步,想要迈进风云客栈的脚步。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是主流。

规矩是什么?

规矩是一道雷线,一道挡住普通人前进的雷线。

所以,风云客栈虽然不大,但在洛阳城中却很有名气。

李坏当然不知道这个规矩。如果他知道,也许就不会随赵田来风云客栈了。李坏在喝了十几坛陈年花雕之后,酒瘾终于缓了一缓,抬起眼来打量了一下客栈。

客栈不大,只十几张桌子,人亦不多,只三五十人。

但这三五十人似乎都不同寻常。

因为这三五十人都是江湖人,而且是江湖好手。

李坏并不感到奇怪,因为现在洛阳到处都是江湖人,和尚,道士,尼姑,莽汉……一抓一大把。

一个人在江湖中混日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增大自己的名气。没有名气的想出名,有了名气的想让自己更有名气。

客栈内三五十人中,李坏只对两个人有兴趣。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左首邻桌上的一男一女。女人自然是个美女,柳眉凤目,十分端庄,正是大众美女的标准形象。李坏一直不否认,美女能第一时间引起自己的兴趣。尽管他尊重所有的女性,但是,尊重这个词里其实包涵很多内容。

男人虽然一身葛衣长衫,足蹬布鞋,十分朴素。但顾盼之间极有神气,十分倨傲,却也有几分风采。

在听到赵田的话后,李坏漫声回应道:“你现在想做的事,自然是想让自己一举而成名于天下了。”赵田顿时一脸崇敬之色,道:“沐大哥果然是明察秋毫,连小弟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一清二楚。”李坏淡然一笑,不置与否。

赵田又道:“沐大哥,你知道现在江湖之中,最有名气的青年高手有哪些吗?”李坏道:“在下初涉江湖。”赵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小弟行走江湖数……十数年,却从未听闻过沐大哥的大名。”他本想说行走江湖数十年,但自己打从娘胎里算起还不到二十年,便觉得不妥,遂改口称十数年。江湖中人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很少有固定的地方,所以,这赵田年纪不过二十,却说行走江湖十数年,亦是在常理之中。

不待李坏开口,赵田又道:“这如今江湖年青一辈高手之中,少林的法海应是排得上一把交椅。法海是少林掌门慧空禅师的得意弟子,一年前行走江湖历练,击败逍遥门烈火堂堂主‘双斧神君’叶震空,剿灭‘泗水三霸’一众凶徒,江湖中人又敬又佩,因为其铁面无情,对待恶徒从不手软,江湖人俱称之为‘铁面神僧’。”

李坏心道,自己向以声名为累,一直躲之未及,而江湖中人却争相逐之,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那区区名气,实是可叹。忽见邻桌那葛衣青年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心里一动。

赵田见李坏默默无语,又道:“武当的俗家弟子郑青松,为掌教冲虚道人的关门弟子,二年前游历天下,以一手超卓的太极剑法,连败华山、泰山、括苍山等数派掌门,声名鹊起,被誉为‘武当一剑’。加之这郑青松风流潇洒,极有风度,不少人称之为‘逍遥一剑’。”李坏心里又是一动,左眼一睇,见那青年葛衣人面现喜色,十分得意,一旁的美女亦是笑妍如花,十分自豪。

赵田道:“这‘铁面神僧’法海和‘逍遥一剑’郑青松,再加上南宫世家的‘战神’南宫伤及天山派‘雪山流云’庄采儿四人,是江湖年青一辈的代表,合称为‘武林四虎’,其中这‘雪山流云’庄采儿,却是一只雌老虎。由于如今江湖突生变故,武林大会提前召开,而老一辈的高手不知何故,竟不准备亲身参加这次大会,他们四人遂成为大会中呼声最高之人。”

李坏心道,这南宫伤名气却是越来越大了。悠悠地道:“我明白了,你莫非是想跻身这几人当中,将这‘武林四虎’改作‘武林五虎’不成?”赵田道:“这“江湖五虎”,小弟我却是不感兴趣。”

李坏奇道:“哦?”赵田立起身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烈酒之故,大声道:“小弟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想跟那李坏打上一架!不论胜败,那小弟就会大大的出名了,莫说‘武林四虎’,就算七虎八虎,那亦要排至小弟的大名之后。”

李坏吃了一惊,满腔酒意顿时惊走了一半。由于赵田这句话说得甚是大声,客栈之中除了醉酒之人外,三五十人中倒有大半听在耳里,俱皆面色一变。李坏的名气实是太大,虽然江湖中见过他的真面目的确实没有几人,但没听过李坏之名的却是少之又少。

李坏道:“李坏的名气这么大,为何‘武林四虎’之中竟没有他的位置?”赵田一愣,道:“这‘江湖四虎’可是年青一辈的高手。那李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往这里面挤干什么?李坏诛‘关外四恶’,杀逍遥门总护法‘霸刀’方雷平,声名直追少林慧空禅师,武当冲虚道长,这‘武林四虎’的称号自是与之不太相称。”

李坏一愣,心道,七八十岁的老头?看来江湖传闻多是无的放矢,实在让人信之不过。耳闻自然为虚,就算是亲眼目睹,亦会有几分不准。

这时,客栈门外一声轻响,落地软胶垂帘掀将起来,一股清凉之气随之涌进客栈之内。垂帘起处,两个头戴四方帽,身着灰衣长衫的道士打扮的人稳步而进。一个二十几岁,国字脸,粗浓眉,相貌堂堂,余者年届不惑,白面无须,双目神光湛湛。两人身侧俱皆长剑斜挂,满面灰尘之色,李坏仔细一望,认出年纪长者乃是华山派“风雷一剑”卓劲秋,那少年却是不识。

两人觅得一张闲桌下坐,将腰间之剑解了下来,放于桌上,随即,卓劲秋喊道:“店家,快快齐备几碟小菜,一壶好酒。”说罢揉了揉双手筋骨,举起茶碗就喝,显是长途跋涉,甚是辛苦。

赵田忽地双眼一亮,向李坏俯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沐大哥,这回有好戏看了。”随即抬起头来,大声道:“沐大哥,你可知道,那‘武林四虎’之一‘武当一剑’郑青松,半年前挑战华山掌门‘冷面神剑’风扬尘,嘿嘿,那‘冷面神剑’风扬尘,几十年的剑道修为,确是了得。”

说至此,稍稍一顿,这番话说得大而尖锐,客栈之中顿时便有一半之人凝神倾听,那葛衣青年与同桌的美貌少女,以及华山派卓劲秋,更是竖起耳朵,大是注意。李坏心道,这赵田见华山派门下弟子及至,故意将这“武当一剑”与那“冷面神剑”相斗之事说出,却不知要挑起什么事端。

李坏道:“这事我只是略有耳闻。”赵田清了清嗓子道:“本来嘛,那‘武当一剑’郑青松虽然是武当掌门冲虚道长的关门弟子,剑法天分极高,但要与剑法精妙、内力浑厚的‘冷面神剑’风大掌门相较,实是差了那么一二点。这‘武当一剑’一上场便是一套攻势凌厉的‘青云剑法’,却不用以柔克刚的‘太极剑法’,显是要速战速决,一举立威。”这赵田的口才却是不错,言语间伏笔隐隐,加气语音细柔耐听,虽然说的是江湖旧事,仍是引人入胜,客栈之中此时更有大部分人静了下来。

赵田又道:“这两把好剑斗上二三百个回合之后,这武当的一把剑却是缓了下来,而华山那把老剑却越斗越勇,渐渐将武当一剑的威风全然压下。尽管如此,‘武当一剑’郑青松年纪轻轻,便与名震江湖的华山掌门打上了几百个回合,却也确是少年有为。假以时日,当会于武林中一放异彩。”

听到此处,那华山派卓劲秋二人神色不悦,显是不满赵田将“武当一剑”这后辈晚生与其掌门相提并论。那葛衣青年人眉头一皱,亦是极不自然,对面而坐的美貌少女更是娇哼出声。李坏心里又是一动,隐约猜出这一对男女的身份。

赵田道:“风掌门见胜券在握,便想见好就收,不愿伤了和气,说道:‘郑师侄剑法实是不弱,老夫十分佩服,再过几年,老夫就不是你的对手了。’风大掌门不愧是一代掌门,这胸襟确是宽广之极,算得上是心怀若谷,气度不凡。”说及风扬尘的话时,赵田故意憋着嗓子,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客栈中倒有一半人笑了出来。

华山派卓劲秋两人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想必是听及赵田提到其掌门心怀若谷,气度不凡,心里极是受用。那葛衣青年脸色却是愈来愈难看,一双手紧握茶碗,关节处隐隐发青透白,显是在极力忍耐。

这时,客栈中有数人喊道:“小兄弟,快说快说!”,“想不到在这风云客栈还能听上精彩的说书,实是过瘾。”赵田待众人平息下来,摇头晃脑地续道:“孰料,这天有不测风云,剑有瞬间胜负。‘武当一剑’年轻气盛,好好的台阶自然是不想下的。便又奋力打了一阵,忽地——”赵田说到这“忽地”二字,忽地一顿,住口不言,满面笑意。

客栈内众人被赵田吊足了胃口,正听到兴头处,却不防他竟于关键处来了个缄口不言,心里极为不爽,好似体内一股气鼓鼓涨涨没有发出,自是不依不饶,大喊:“小兄弟,快快说了出来,重重有赏。”,有人更是大骂出声:“他奶奶的!玩什么把戏!”

蓦地里,那华山派国字脸的少年立起身来,大喝一声:“住口!”众人吃了一愣,一肚子牢骚便含在了嘴边,随即便骂了出来,“他妈的,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敢对你家大爷无礼,小心你的小命!”却都是骂骂咧咧,谁都不愿率先出手。

赵田笑眯眯地瞧着热闹,显是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混乱场面十分满意。那华山派少年向赵田走了过来,由怀中摸出一锭大银,砸在桌上,大声道:“小兄弟,继续往下说罢,只要说得好,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赵田笑道:“兄台何须客气,这故事嘛,我自然要说完,不过,能不能遂你的意,那可不关我事,有人会负责的。”那华山少年一愕,哼了一声,转身回座,鼓起一对腮梆,气呼呼的向这边怒视。卓劲秋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语几声,亦向这边望来。

众人见了那华山少年此举,倒是静了下来。赵田又道:“忽地,这‘武当一剑’郑青松一式‘太极逍遥’,身子凌空向风掌门袭了过去,只听得‘嗤嗤’两声响,风大掌门卒不及防之下,衣袖竟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这‘太极逍遥’一式使得极是灵动,飘逸自如,这郑青松‘逍遥一剑’的美誉,便是由此而来。”

众人俱皆“咿呀”、“喔哟”出声,这风扬尘一代掌门高手,竟被这年纪轻轻的“武当一剑”郑青松割掉了袖子,自然便是输了。心道,这“武当一剑”确是年少不凡。

那葛衣青年听到此处,见客栈众人一脸惊叹之色,阴沉的脸顿时扬起笑意。那美貌少女更是喜笑颜开,娇声道:“郑师哥,你真是了不起。”李坏心道,这葛衣青年果然是与南宫伤等齐名的“武当一剑”郑青松,那这美貌少女便是武当“风起清萍”展宁琪了。

那华山派少年顿时大怒而起,却被卓劲秋一把拉住手臂,迈不动脚步,只立在那里大声呼喝:“你这小鬼,休得胡言乱语,我们掌门——我们掌门——”他见赵田于此江湖人众聚会之所贬低自己心中敬重的掌门人,心里气极,竟说不出话来。

卓劲秋放开那少年,左手抓起桌上的长剑,健步走了过来,拱了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华山派卓劲秋,半年之前掌门师兄与这郑兄弟比剑,卓某亲眼目睹,明明是郑兄弟剑折败走,为何小兄弟却说郑兄弟割下了我掌门师兄的袖子?”说罢伸手向那葛衣青年一指。

李坏心道,这卓劲秋不愧是成名已久,举止言语确是十分得体。赵田笑道:“原来是‘风雷剑’卓师兄,失敬失敬。兄弟说的这番话嘛,自然是有来历的,江湖上人人都这么说。卓师兄要是有意见,问问这当事人‘武当一剑’便好。”说罢亦是将手向那郑青松一指。

卓劲秋一脸不豫之色,心道,这人一口一个卓师兄,实是占尽便宜,不过这时却已顾之不及,转首向郑青松走去,又拱了拱手,道:“郑兄弟,半年之前一会,卓某对郑兄弟的剑法确是佩服之极,不过,掌门师兄对你手下留情,你却突施偷袭,割破掌门师兄衣袖。敝派掌门师兄宽宏大量,不以为忤,放你下山,你为何竟将此事改口大肆张扬?”

客栈一时哗然。这事由华山“风雷一剑”口里说出,自然不会有假。“武当一剑”郑青松虽然是偷袭,但能割破华山掌门的衣袖,却亦是脸上有光。郑青松仍是端坐于桌前,并不还礼,傲然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江湖朋友这般抬爱,本公子自然是却之不恭。莫非你又要来自取自辱不成?”

卓劲秋满面怒色,左手紧紧抓住剑柄。李坏心道,这郑青松也忒地狂傲,见那“风起清萍”展宁琪还一脸崇拜之色,心里一叹。望了望一旁幸灾乐祸的始作俑者赵田,不知为何,李坏忽然想起了清儿。

清儿,你一切可好?

水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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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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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河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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