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

万俟迦夜打算把孔志福怕鬼的模样写进小说里,但他更想知道昨晚生在党睿麒的倒霉事。

「你看新闻不就好了,干嘛还要问我呢?」党睿麒拿起茶杯,啜饮了口乌龙茶。

这是间以品茗为主的餐厅,万俟迦夜想要挖故事,党睿麒就让他从午餐请到午后。

「接下来啦!我才管他们家要怎么吵,为什么事吵!」

「唉,那个老公一手抱着家里泡茶用的小瓦斯桶,一手拿着菜刀从他家逃到我店里。真的很不懂,要引爆就爆他家就行了,干嘛要挑我的店呢?」

「为什么他要逃呢?」

「他的老婆拿着打小孩的藤条骂,情妇打电话报警,所以他才逃家,威胁这两个女人离开他,不然他就要自杀。」

「他应该醉了吧?」万俟迦夜边说、边在笔电打字。

「好像零点七多喔!反正他就从对面抱着瓦斯到店里,店员还以为他要抢劫,自动把收款机打开让他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快啦……」他垮的脸喊着。

「『拿打火机出来,我带错东西啦。』他一边喊,一边挥舞着菜刀。拿菜刀来引爆瓦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党睿麒搔着耳鬓。「那时外面都是消防人员,紧张万分地望着他。大小老婆躲在他们后面哭喊着。最外围的,当然是看热闹的民众。我那个宝贝店员则是吓到拿出钞票,问他够不够。他却问打火机多少钱,打算付帐!」

「哇勒……」万俟迦夜也笑到猛抓着额头。「什么鸟事都有!」

「那时我在整理货架。就悄悄走过去。一把抱住他。右手掐住他地手腕。刀子掉下来了。然后我抱着他出去。店员居然还给我讲谢谢光临。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奖励他这么有礼貌呢?」党睿麒忍不住**着困惑地脸颊。

「我送签名小说给他了。太……绝了啦!」万俟迦夜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却突然转移话题。「命案地关键你应该知道了吧?」

「不懂。什么关键?」

表情都泄露了。还说不懂!「我知道你去看守所见过李传晶。他到底有没有说是谁咬覃玉琪。还有她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变态狂呢?」

「你又想写进小说呀!」党睿麒斜睨了他一眼。

李传晶果然有告诉他!「放心,这件事我不想写进小说里。而且我为了案子尽心尽力,知道这些关键也不为过吧。」

鬼灵精一个!「他说是他咬的,再将猎物介绍给周士咏。周士咏是上官鹤凌拜托他照顾的,因此他害怕那个变态狂自己乱找目标的话,可能没多久就会被逮,才不得不这么做。玉琪是出差前跟朋友去吃饭,李传晶先过来搭讪,再介绍变态狂让她们认识。」

「那时李传晶应该已经吸了她的血,她才没有排斥陌生人的搭讪吧。」

「果然是名捕,脑子一兜就料中了。那晚是李传晶打电话给玉琪,她刚好去找朋友,就约会附近碰面。见面时他们两个虽然没怎样,但玉琪觉得不太对劲,当街就拉扯起来。」

「李传晶应该有了玉琪的邀请才打电话,为什么她还会觉得怪呢?」

「当时我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能感受到我的心思,或许是这个原因才让她保留一部份的清醒。接下来的事……我可以不说吗?」

「恩,我了解。不过,李传晶为什么要对上官鹤凌这么忠心呢?难道性命是上官救的?」

党睿麒摇了摇头。「听说是帮他妻子很大的忙,因此他们才会认识,进而成为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只是他隐居惯了,又不喜欢革命,才没加入朝玦。」

隐居!应该是怀念亡妻吧!「疯子,跟你一样是为爱而疯!」万俟迦夜的话风一转,出人意表地蹦出一句话。「坟场那晚是李传晶出面救人的吧?」

党睿麒的眼珠子弹了起来,诧异的表情则彷佛说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情,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万俟迦夜侧仰着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接着说。「我想来想去,应该只有他会这么做。」他那冷峻的目光斜睨党睿麒,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因为那晚是你跟他一手策划的。」万俟迦夜说完之后就捻起酒杯浅尝茶汤,目光不再落在党睿麒,好像他将回答什么早就了然于心。

他到底在演那出戏?!「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他可是害死玉琪的帮凶,我怎么会跟他合作呢?」党睿麒的身子往后靠,语气也带着责难。

看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那晚你向他规劝的时候我就在附近,从你的表情我现你并不恨他,而是为他惋惜,甚至认为他是条汉子。关于周士咏的事,上官鹤凌应该很矛盾才对,他根本就不想救,却又不得不救,应该是李传晶告诉你这件事,你们才会暗中策划,一旦逮捕行动开始,就由你主动找上上官鹤凌。」万俟迦夜面无表情,彷佛说着与他们无关、剧情又乏味的故事。

「越来越奇了!」党睿麒彷佛被勾起了好奇心,上半身往前微倾,侧头看他。

笑声也太假吧!「因为你的关系案情会爆出来,因此上官鹤凌有足够的理由恨你,更恨不得杀你。你一旦主动挑战,他刚好有这个机会报仇,尤其可以从周士咏这件事抽身,他当然会答应。另一方面,他要是撒手不管,各集团的暗杀行动就简单太多了,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是,你并不想杀他。」万俟迦夜抿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先撇开你的推理,为什么你认为我不想杀他呢?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朝玦才对。」党睿麒不解地扭动脖子。

万俟迦夜的身子微微右倾,左手肘搁在桌上,有种压迫的意味,可是又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他属于行动派,个性沉稳。宇文梵日则喜欢躲在幕后耍计谋、手段又阴狠。因此两人既是互补,也是相互牵制,只要上官鹤凌活着,宇文梵日就不会为所欲为,各集团才不愿意上官鹤凌身亡,而让宇文梵日完全掌控朝玦。」

「的确,没人要上官死,他一死,只有弊没有利。」党睿麒面无表情,直接了当地说。

「你们的决战肯定有人会先受伤,而且在担心对方埋伏的情况下肯定会叫自己人前来支持。因此在不想有任何人死亡、又不愿两边人马打起来的情况下,只好请李传晶趁机将受伤的人带走。此举除了使双方无法再打下去,演变成最不想见到的你死我活,也让两边前来支持的人马没有理由开战,一举数得。」

万俟迦夜微微抬起下巴,彷佛不容党睿麒否定般展露严峻的神情,接着说。「那晚刑警几乎全部出动,应该只有一两名警察监视李传晶而已,以他的身手要逃出他们的监视太容易了。而且他从事殡葬业多少年了,坟场更是熟到不行,要隐身,要带受伤的人躲起来,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你们的计划再周详,也没料到上官鹤凌真的要杀你,不是将你打败而已。」

「为什么他非要我死呢?」党睿麒的双手搁在桌上交迭,双唇那抹困惑的微笑像是不愿让万俟迦夜没面子,只好憋住笑意。

「因为不要让你连看他两次笑话。钟山之战,他受伤之后被迫离开太平军,没想到却因此保存了实力。这次又是你让他脱困,免得成为众矢之的。他为了革命,不能欠你人情,只好杀你!」万俟迦夜的嘴角上扬,好像上官鹤凌要杀的人不是坐在对面的男人。

没想到他要捅破自己的阴谋!党睿麒一边端起茶壶,为两人斟上香醇的茶汤。一边微笑地说,「其实,这些都不是你的推理,而是你亲眼所见吧!」

「要亲眼所见,就必须未卜先知,可是我又不会,要怎么见到呢?」万俟迦夜端起茶杯,礼貌地颔,说声谢谢。

他应该去演戏才对!「以你的身手,刑警是很难现你没错,但是你忘了还有监测器。当棺材店的线索一出来,你就到棺材店好几次了。」党睿麒凝看着他,万俟迦夜却是面无表情,等着他说下去。「孔志福从监视画面现你之后,就立即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一直盼着能出版推理小说,却都被出版社退稿,才希望藉由亲身经历查案,好写一部社会派推理小说。我的解释还行吧!」党睿麒露出生怕讲错话的表情,担忧地瞅着他。

「没错呀!我的确很想出版推理小说才会深入虎**,同时也真的希望能早日抓到凶手。难道,这样也错了吗?」万俟迦夜歪着头,一副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表情,不解地凝看他。

党睿麒不耐烦地垮下脸。「从头说起吧,当我现罗少卿是内奸时,你就建议我借刀杀人,其实是要将事态扩大,挑起上官鹤凌对我的仇恨。」

「这是一箭双雕,既可以借他人之手处理掉内奸,又可以获悉他是否跟命案有关。所以我的建议应该没错,出点是关心呀!」万俟迦夜露出被好友误会的颓丧。

「当孔志福说查到棺材店的地址时,你应该就立即去调查吧,当你现李传晶是同类,也很可能是嫌犯之一,却没直接向孔志福说,反而一边怂恿孔志福继续监视棺材店,一边兜个圈子让我拜托你去调查,好将早就知道的情报大方告诉我。而且你也不时提到棺材店,让大家在得到线索的同时能联想到那里。你这种喜欢耍小聪明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改。」党睿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是好奇才暗中调查没错,但是警方会这么认为吗?不会!所以才必须透过你,免得好心却被警察怀疑。我又那里错了呢?」他皱起眉头,怨怼地说。

党睿麒看戏似的淡淡笑了笑。「那晚孔志福没有质疑为什么我会认定共犯是李传晶,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你在暗中调查了。」

靠,又被设计了!万俟迦夜如此想,表情却是恍然大悟。「对喔,我怎么忘记这一点,可见我多么一心一意只想帮朋友的忙,如今却被你说成这样,太不值了!」

一旦生气就是输了!党睿麒叮咛自己。「你找过上官鹤凌好多次吧!」

「我跟他又没什么仇恨,找他聊天也是正常。难道……」万俟迦夜愤慨地瞅着他。「你派人跟踪我?」

「因为这些事,逼得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挑拨我跟上官鹤凌。」党睿麒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唉……」万俟迦夜吐出沉重的气息。「我一切都是为了朋友,你却这样误会我,好人没好报呀!」他说完之后撇过头去,不愿多看党睿麒一眼。

「你的确很用心在追查命案,关于这点大家都很感谢你。但是你的目的除了破案之外,更是想挑起我跟上官鹤凌火并。」党睿麒一副闲聊的样子,眼神找不出谴责,甚至敌意。

「你们一旦火并,甚至有人死伤,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我又不想当朝玦的帮主。这个论调太奇怪了,严重污辱我的人格!」万俟迦夜满脸严峻地说。

「当年我从大牢逃走,又设计害你调往岭南,你早就怀恨在心了。至于上官鹤凌则不把你看在眼里,身为京师名捕的你怎么受的了这种污辱呢?经过那么多年了,你的恨意也淡了,但是这次的事件却挑起潜藏的恨意,你才这么积极渴望破案,好让我跟上官鹤凌决战。」

「上官鹤凌也可能去救周士咏,而不会把你当成脱困的台阶呀。」

「没错,如果当时真的是这样,事后你同样能够再挑起。而且,那天你没事去翻李传晶信箱里的dm干嘛呢?应该是想知道上官鹤凌向他下达什么指命吧。同样的,你又忘了监视器。」党睿麒边说、边把玩着茶杯,懒得看他一眼。

「身为名捕,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所以那天我会那么做也是正常。」万俟迦夜挺起腰杆子说。「再说,你们决战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呀!」

「的确你没任何好处,但是你认为肯定会有人受伤、甚至被杀,这一点就足够让你爽很久了,不是吗?」党睿麒的笑容多了一抹灿烂,却没有杀意。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万俟迦夜乜眼斜睨他。「唉……既然你认为我恨你,为什么不杀我,以绝后患呢?」

「因为我不确定能否杀的了你,所以选择把你当朋友。你呢?」

「呵……」万俟迦夜笑着,却是诡谲的笑容。

「原因也是跟我一样吧!反正早晚会被你逮到机会,借刀杀人!」

「唉,为朋友尽心尽力,没日没夜追查监视画面,这也错了吗?你去问问别人!」他激动地轻嚷着,随即撇过头去。「结果呢?却是换来这样的误解,令人寒心呀!」

所有的解释多么冠冕堂皇,多么振振有词,多么有情有义,多么急功好义、热心助人呀!党睿麒认为自己一败涂地,因为这些话一旦传出去,别人只会认为他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不会想到最重要的出点,也就是心态!

万俟迦夜从一开始就站在不败之地,等着、看着党睿麒呆呆地被他操控,却又有苦难言。要是党睿麒告诉别人这些事,等于拿砖头砸自己的脚,引起别人的鄙夷。他,永远都是胜利者。

党睿麒长长叹了口气。「我失败了!」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的很不容易呀!你决定怎么办?」

「我们不是朋友吗?」党睿麒拿起茶壶,帮他斟了茶。

「难怪上官鹤凌一直对你莫可奈何。喝茶吧!你还真会敲我一顿,从中午请客到现在。」万俟迦夜端起茶杯,敬酒般朝他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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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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