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

离周士咏最近的干员躲在墙角,迅转身瞄准,却见到凶手直挺挺地躺在旋转椅的底座上,早已分开的椅座躺在一旁。

女孩惊怕地慢慢推开他的左手,滚离他的胸膛,在惊怕中瞥了他一眼,随即尖叫出来,拼命爬到墙角,蹲在地上全身颤栗,心里则是得意地笑着。

干员以百米冲刺的度奔了过去,这才现旋转椅底座的气压杆直刺周士咏的后心,至于他开枪的地上则有点滑溜。因此他们揣测枪枝的后作用力加上地面湿滑,凶手才会滑倒,而且要死不死撞到那根气压杆!

其实,那张看似椅座断裂而随意丢弃的旋转椅只是死亡陷阱之一,在开枪的当下女孩就往后仰,硬把周士咏用力推向气压杆,而且力道掐的恰到好处,让他『意外』身亡。

另外,在这一边早有辆货车停在路边,司机佯装在打电话,准备周士咏若逃过那一关,就直接制造假车祸撞死周士咏。如果还不死,还有附近的天桥等着他『不小心』摔下去。

党睿麒一边警盯着上官鹤羽,一边跃到妻子的坟头,从墓冢里抽出一把银剑。

同样奔向那只黑色长包的上官鹤凌瞄见了,讥讽地说。「你妻子都死了几百年,你还要利用她藏剑!」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小心眼吗?」

「凶手意外身亡了!」上官显义一边接听手机、一边使出内力朝他们喊着。

上官鹤羽缓缓吐出了气息,也将所有的包袱吐出来,在晦暗中岿然而立。

党睿麒则在心里喊着,玉琪,妳们听到了吗?凶手已经横死了,妳们的仇终于报了!

他们地功功不相上下。当下地心境与反应便成了胜负地关键。

党睿麒率先跃了过去。上官鹤凌仍不为所动。直到他奔进了。才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度挺剑刺向他。而不是挥剑自保。剑尖度之快逼得党睿麒根本无法回剑挡住。只能迅飞转着身体。然而仍感到侧腰扬起疼痛感。

上官鹤凌这才记起两人都穿着防弹衣。他都穿两件了。党睿麒肯定也一样。自己却凭着习惯刺过去。怎么能伤地了他呢。在气愤地当下剑尖像蛇般在党睿麒地防弹衣上飞快地往上滑。党睿麒则剑锋一转。挥向他地颈子。上官鹤凌不得不往后飞跃。脚尖在墓墙一瞪。飞向了他。

当下剑芒将党睿麒全身笼罩。不管他跃到那里。都逃不过这一招。党睿麒脚尖一踢。一枚石子如同暗器射向上官鹤凌地下盘。逼得他伸手弹开。剑气也顿时被削弱一成。党睿麒就等这一刻。一连使出四招。除了挡住他那无处可逃地一剑。也逼得他节节后退。

夜。是那样地诡谲阴晦。快。是那样地令人无法捕捉。当银剑交锋地剎那间所蹦出地火花。彷佛这两位鬼魅所扬出地鬼火在坟场四处荡起。

两个集团地人马远远观看着。他们除了神情紧绷之外。更必须时时提高警觉。就怕对方使诈。逼得他们地紧张程度不亚于正在对决地两人。

风,狂肆地袭卷这方亡者之阴,而他们的度彷佛比风还快,银剑招招更是比厉鬼还阴毒凶狠。两人各挺剑直刺对方的脸,而且不约而同地侧头闪了过去,两只左手也平平推去。

看似招数平凡又了无声息,却都是令对方无处可逃的骇人一掌。无声,也是掌力吞吐自如的内敛表现,也只有高手才能隐于无形。

他们都没有闪躲、也深知根本无法闪开,只能运息护身,硬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掌。究竟是谁的左掌先至,没人瞧得清楚,只见两人尽乎同时飘离,却都无可避免地受到内伤。

党睿麒运息转气,随即挺剑再战。上官鹤凌也不甘示弱,以石破天惊之势猛攻他的下盘。党睿麒手中的银剑如闪电般劈空而下,剑快、上官鹤凌也快,更以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形掠过这一招。锵地一声,党睿麒这剑落在墓碑上,而且是妻子的墓碑,他当下愣住了,右手则仍旧下意识地挥出剑招。

虽然只是剎那间,但已让上官鹤凌终于逮到机会,左手以快到无法现的度抽出手枪,朝他的颈子射击。

一位情太浓郁;一位心如明镜,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多情只被情所误,党睿麒根本无法闪开这枚子弹。

上官鹤凌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党睿麒惶然地转头,长剑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飞了出去。

上官鹤凌快,剑更快,他不可思议地垂下头凝望,长剑居然从防弹衣和掖下的空隙刺了进去。原本心无旁骛的他已经胜券在握了,就等党睿麒倒下,没想到却因为那抹笑容害自己中剑。

血,在静默中淌流。

他,笑了。

党睿麒也笑了。

银剑和手枪俨如被寒风勒毙的落叶般飘落下来,在地上弹了弹。

两人在阴风簌簌下,拼命忍着,要亲眼看着对方先倒下去,结果却是尽乎同时跌坐下来。忽地,一道黑影抱起上官鹤凌,在坟墓间飞快地弹跳几下,消失在黑暗中。

没一下子,两边的人马焦急地奔过来,却只看到重伤的党睿麒,不见上官鹤凌的身影,全都吓了一大跳。

上官显义惊慌地奔到党睿麒身边,点了他的**道止血。丁沁羽学过中西医,也深知晚上肯定有人会受伤,随身携有药箱,她唤一位帮众过来帮忙,忙地向党睿麒急救。

不过,刚刚那颗子弹究竟是射偏了、党睿麒闪得快、还是他的亡妻或覃玉琪帮他挡下呢?谁也不知道!

朝玦的人全都慌张地找寻上官鹤凌,连庆津的帮众也深觉不对劲一同寻找。可是连从上官鹤凌身上滴下的血迹也半途中断,这太玄了!

党睿麒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但也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被带走,看不清……」剧烈的疼痛逼使他说不出半个字。丁沁羽看他冷汗直冒,血也从伤口渗出来,心疼地叫他不要再说话,急忙再次止血。

他,在心里喃喃着,玉琪,凶手伏法了!对不起,我无法亲手帮妳报仇;娘子,我的血又再次喷在你身上,对不起,我又没听妳的话了……

他,慢慢昏睡过去。

上官显义的武功最高,由他负责背起党睿麒,朝轿车的方向飞奔而去。另一名帮众则同样使出轻功,在旁用内力护住党睿麒的伤口。

朝玦的帮众刚才远远瞥见彷佛有道黑影抱着东西消失,再加上党睿麒的话,他们不时边找、边嚷着。「到底是谁带走副帮主?」

「别找啦,反正有高人救他,就肯定死不了。」丁沁羽向朝玦的帮众喊着。「快拿金属探测器找子弹啦。」

「是你们清,还是我们呀!」姓许的嚷着。

「两个都受伤了,当然一起清喽。以后要明文规定禁止使用枪械才对,麻烦死了!」

「靠,在这里不要一直说死这个字啦!」不知是谁喊着。

嗯,找子弹比较实在,谁也不想在阴森森的坟场为了死字斗嘴。

不过,大家还是很纳闷,谁救了上官鹤凌?

不管尘世如何繁华、灿烂、丑陋、自私,夜仍旧傲然人间,冷眼看着人类用尽方法驱逐黑暗。

最终,人类为了钱,仍旧必须乖乖地熄灯。

黑,是夜嘲讽的笑声。

在栉比鳞次的楼宇顶峰,一个人影坐在女儿墙上俯瞰逐渐稀疏的灯火。

「会不会冷呢?」

覃玉琪的眼神是温暖的,口吻是心疼的,因此党睿麒淡淡地笑了。「心窝在冷冽中感觉暖烘烘的,这是活着乃是幸福的悸动,比什么都令人陶醉。」

「在这个城市待那么多年,从未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俯瞰它、欣赏它,猜想那方角落生什么事,人们又想些什么,做了什么梦,彷佛我是它的女王。」

「尤其我就在妳身边,妳才没有一丝的胆怯,能尽情地眺望,是吗?」

「原本我还以为你有多老实,没想到你的情话还不少,以前都被你骗了。」她的双眸洋溢着活泼的生命韵动,也只有爱情能让眼神轻漾盈莹剪水般的柔意。

他,望着她,也漾着微笑,却感到好寂寞。

「为什么你的笑眼里有那么多寂寞呢?」她轻轻抚摸着党睿麒的眉毛、眼皮,最后轻捧着他的脸颊。

「也许是活太久,看了太多无常的关系吧!」他的寂寞更浓烈了。

「是你所爱的人一个个都走了,你却依然活着,连在黄泉相见的机会也没有?」

她的双唇在他的唇游移着、爱抚着,是心疼、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她也走了,一个了无形体的灵魂要如何陪伴真实的身躯呢?

连吻,本质也是黯然的空芜。

「因为有了寂寞,妳才知道我深爱妳,不是吗?」他想收起寂寞,却现它早就烙在灵魂里。

「虽然我不是你的唯一,但是那晚你能在昏迷前第一个就想到我,我就相当满足了。」温柔在她的眼眸流转着,底下的暗流却是失落,因为她明白党睿麒最爱的仍是那位离开几百年的妻子。她不想争,争这些也太过无聊了,却又忍不住嫉妒。

「奇怪,那晚妳怎么没一起去抓凶手呢?」党睿麒不想响应,只好转移话题。

「反正有其它受害者跟去了,所以我才一直跟在你旁边。后来听她们转诉,那个变态狂都被包抄了,居然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的鸟样,大家都看到火,恨不得将他分尸。」她咬牙切齿地嚷着。

「他的个性早就扭曲了,除了没及时矫正,还被过度溺爱,害人害己呀,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被害人没被现。」

「那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了!不过,那个保护他的人也太可悲了,明知这个家伙是人渣,却又傻傻地为他卖命,真的很不值得。」

「是种执着吧!妳也是因为执着,才能让我看到妳。」他轻吻着她的脸颊。「也幸亏妳的执着,我才没有失去妳。」

「晚上就属这句话最动听。」她彷佛身子有点麻似的挪了挪身子,也斜睨了他一眼。有些气馁,又实在憋不住,只好开口了。「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问那颗子弹的事呢?难道你那么有自信自己能闪过?」

「我怕妳心里有疙瘩,所以一直没问。」他垂下了头,凝看在空中凝滞的鞋尖。底下的车流虽已稀疏,但街灯依然灿烂,直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啊……难道你有看到?」覃玉琪惊骇地一手抚住了唇。

党睿麒摇了摇头。「是感觉到、也闻到若有似无的沉香。她一直很喜欢沉香的味道,总说那股香味能带给她恬静与轻松。她跟着我过了那么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我无法给她什么,所以就在棺材里放了她喜欢的沉香。」

「即使现在这具棺材也一样?」

他腼腆地点了点头。「这种问题要怎么问呢?如果不是妳,妳会觉得很尴尬。假如是妳,依妳的个性早就说出来了,所以……我才有没问。」

「呵……」她的笑声透着苦涩。「的确是她帮你挡了那一枪,那一剑也纯粹是你自己刺上那个人。」

党睿麒飘起了眸子凝看她,嘴唇微微挪动着……最后他选择将视线落在没有繁星的穹苍。

「你想问她是吧?你那么疼她,她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她的语气有点酸,也是不得不酸。「她是个平凡的女人,感觉有点羞怯,我自信长相比她美,也比她有主见,个性又落落大方……但是,这些又怎样!那晚我现她一直很害羞又害怕地躲在旁边,心里还鄙夷她这么没用,没想到那一刻是她奋不顾身地让子弹偏掉,我却呆愣地望着你们,紧张到不知所措,最后甚至吓得瘫软在地!我……好没用呀!」她把脸埋在手掌里哭泣。

党睿麒将她搂了过来。「我照顾她那么多年,她救我一命也是应该,你这样想不就好了。而且她逃过难,也经历过战火,面对这种生死交关的反应比妳快也是正常。别乱想了,笑一个给我看好吗?」

「我笑不出来嘛!」她撒娇似的扭动身子。「因为一点也没有自信你是否能爱我那么久。」

「放心……我肯定会外遇的!」他笑着说。「我现在深爱妳,对她而言不也是外遇!」

她愣住了、恼怒了,但是他的话有错吗?没有,所以她笑了出来。「哈,我们两个虽然都是永恒,却是不同世界的永恒!我相信,你不会忘记我的!」

「这种事越讲越凄凉,还是享受此刻的爱恋好了。」

「说的也是。」她漾着甜孜孜的笑靥,瑟缩在他的怀里,但是没一下子她的表情就沉了下来。「不过,在我陪你离开之前,她跟我说还有阴谋。」

「唉……世间的繁华,到底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呢?」

「自私吧!在他们要护送你离开时,我不也自私地在第一时间陪着你,不让她靠近吗?」

党睿麒眨了眨眼,不晓得该怎么说。覃玉琪是害怕他被抢去,才会这么做;她的个性不愿与人争,只认为自己都走了那么久,更不该争。他是生死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没人有错,但他认为自己伤了爱他的两个女人!

他紧紧搂着她,另一手的手指却揉搓着,是对亡妻的抱歉、还是依恋呢?

浓烈的黑暗之后,远方杂沓的云絮隐隐透出一丝蓝色,积累一整夜的光芒正蓄势待。没多久,一道红光像星芒般钻出了云絮。

她,走了,他的怀里也空了。

第二道光芒乍然绽放了,既柔和又璀红。

他,却感觉好孤独,沉重的头颅也垂了下来。旭日中,颈子的伤口依然那么殷红,彷佛是他不愿让它消逝,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保留亡妻给他的礼物!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夜之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夜之烨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七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