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第二十九回

两人还要暗中较劲多久呢?只要活着一天,就会继续下去吧。又为何他们还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呢?除了没把握杀掉对方之外,或许他们认为没有对方的话,日子不晓得会变得多么乏味。

活了上千年,也是件麻烦事。

党睿麒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一看号码是孔志福,便下意识地问。「生什么事了?」

「就是来古庆峰这里求平安符喽。」

「你的平安符还不够多呀!」他翻了个白眼。

「啧,我问你啦,你有请古庆峰帮覃小姐度吗?」

「没有呀,如果她度了,我要去那里见她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他现在就在帮覃小姐度,说是你请朋友来拜托他办法事的。」

「帮我阻止,我现在就赶过去。」党睿麒急促地轻嚷着。他狠狠地瞪着万俟迦夜。「度的事是你暗中安排的?!」

「我们也相交那么多年了,我不能看你这样沉沦下去,我们跟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你们怎么能够相恋呢?为了朋友,我只好自掏腰包请古道长帮覃小姐度。」万俟迦夜语重心长地说,满脸尽是『做到流汗,被人嫌到流口水』、受尽委屈的表情。

「你……」党睿麒怒不可遏,却不晓得该怎么骂!

「只要是你地朋友。都会认为我没有做错!唉。为了朋友。这是我仅能做地。」他一脸愁容地撇过头去。

「算你狠!」党睿麒站了起来。朝门口奔去。

万俟迦夜终于露出得意地笑靥。

这两件事没人会说他错。只会认为他够朋友!

他既没刀也没耍枪。除了获得众人赞赏地名声之外。更把党睿麒打到无法抬头。甚至无人可诉苦。反观诉诸武力地上官鹤凌却躺了半个月才能起床。地位也受到不少打击。叫他怎么能不得意呢?也不禁佩服起自己地聪明才智与耐心。

等久了。胜利最终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也够久了!他感慨地长叹一声。

他拿起手机,约艾雯下班之后见面。

没错,艾雯是他喜爱的女孩,又为了迷恋而没吸食她的血。那晚他去找艾雯时,却见到党睿麒朝她的颈子咬了下去。他明知党睿麒根本不晓得艾雯是他喜爱的女子,仍旧气愤难耐。

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艾雯居然对党睿麒动了心,尤其老是拿党睿麒跟他比较!

在新仇旧恨下,万俟迦夜于是设下连环计,除了逼得党睿麒有苦说不出,也重创上官鹤凌。

一切都结束了,他兴奋地恨不得现在就能拥吻艾雯。不过,他可以等,等到晚上在热情地吻她,尤其朝她那性感的脖子咬下去,庆祝自己的计谋大功告成。

原来在爱的背后,往往躲着妒与恨这对双胞胎!

当孔志福到庙里时,法事已做到一半,古庆峰在休息的时候才跟他提起这件事。

孔志福打完电话,就忙地请古庆峰不要度了。

「人鬼殊途,你不可能没听过这句话。」古庆峰满脸严肃地说。「党先生一直跟鬼魂在一起,对身心都有害,身为朋友的你难道要看他这样下去,无法找个正常的女孩相恋、结婚、生孩子吗?」

孔志福顿时哑口无言。撇开李昆昌的事不谈,覃玉琪并没有害过人,听说也是很好的女孩子,因此党睿麒能跟这样的女孩谈恋爱也是件好事。然而她却已经死了,孔志福能眼睁睁看着好友为了人鬼恋而一辈子不结婚吗?

最重要的,要是有天党睿麒爱上别人,覃玉琪会做出怎样的报仇举动呢?孔志福一想到此,不禁吓出冷汗。

「说简单一点,他们要怎么**?」古庆峰压低嗓子说。

「对喔!」孔志福恍然大悟地望着他。「好像人鬼**,精气神都会消逝的很快。」

「所以才说人鬼殊途呀,他们更不能在一起。」

孔志福不得不改变心意,急促地说。「唉,趁着他还没赶来,就拜托道长了。」

古庆峰那张严峻的脸铿锵有力地点了点,转身回到祭坛上作法。

他们有错吗?没有!万俟迦夜就算准了这一点,没有人会反对,迫使党睿麒无法指责他其心可诛!

党睿麒终于赶来了,可是法事却已经结束,他愣地伫立在法坛前面,望着覃玉琪的神主牌位。

世界急剧扭转了,溢满了凄凉与哀苦,这是地狱的第十九层---专门惩罚有情人的炼狱。身体的痛楚只是短暂,然而怔怔看着爱情被『公理正义』炼化,却是精神上的剧烈痛苦,也是一辈子无法复原的伤口。

他惶惶然地嚷着。「为什么、为什么……」忽地,他抓住一旁的古庆峰。「道长,你有能力让她离开,就应该有能力让她回来,求求你!」

「我们所处的世界跟她完成不同,你要记住这一点!难道你要她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转世吗?若是情意坚毅,你们仍然可以相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管啦!」党睿麒激动地嚷着。

「她已经回到应该去的地方了,谁也无法让她回来,就算是神明也一样。如果可以的话,那么每位死者都可以复活了,世上那有这种道理呢?」古庆峰严峻地说。

其实,他还有一场度法事还没做,但是为了党睿麒,他不能说出来。

「让她安心走吧!」孔志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你肯定也会这样希望,更盼着她能早日投胎。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是没错,可是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还吻过我呀!」党睿麒揪着脸说。「换成是你,你愿意她离开吗?」

「如果她是人,我当然不会让她走。可是,她已经往生了,我只能让她安息,甚至盼着她能到西方极乐世界,不要再受转世之苦。」

党睿麒的脑子彷佛雷电满天,轰轰作响。他茫茫然地环顾四方,几位信徒远远地瞅着他,表情像是嘲讽怎么会有人爱上鬼。孔志福和古庆峰则是满脸肃穆,眼神流露出真切的关心,他重重叹着气,浑身也拉耷下来。

倏地,他瞄见桌上的木剑,目光也一直黏在剑尖无法离开。那把剑无法伤人,却能让他死亡……

古庆峰现他的神色有异,直觉他可能会想不开,企图用那把木剑自杀。古庆峰心里急的要命,可是又急不得,不然只会让他走向偏激的道路,那就谁也救不了。古庆峰佯装若无其事地把剑拿起来,像是改运般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想殉情?认为死后就能跟她在一起了?」

党睿麒的眸子散出烨烨的生命力,宛如重拾失落已久的希望。

古庆峰赶紧接着说。「但是你别忘了,你死了之后,真的能前往她的世界吗?」

古庆峰用沉重的口吻说最后一句,也是语带双关的一句,因为旁边还有别人,他必须帮党睿麒守住这个秘密。

没错,党睿麒是吸血鬼,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关于死后的传说。因此就算他自杀,就能来到阴间吗?他的双眸顿时黯淡无光,彷佛失去了生命力,那眼珠子只不过是装在眼眶的装饰品,比义眼更无光泽。

「说不一定死后连一切的记忆也没了,那她就真的从你的世界消失,更甭说怀念了!」古庆峰接着说。「心要放下,这句话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手要松开,却只在一念之间!所以我是请你放手,不是要你忘记她。」他说完之后朝孔志福使个眼色。

「就如同要嫌犯改过很难,要他们放下枪械就容易多了。」

「这又不是犯罪,讲那什么话嘛!」党睿麒瞪了他一眼。

「对了,有件命案想请你帮我出馊主意。」

「关我什么屁事啦!」党睿麒气呼呼地嚷着。

他们俩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不再那么执拗了。

可是,党睿麒仍然喃喃着。「她就算要走,也要跟我打声招呼,让我送她最后一程呀!为什么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为什么只让我看到牌位呢?这叫我怎么受得了啦!」他哀伤地拍打着桌子。「虽然我明知妳已经死了,还是受不了这种打击呀!」

这要怎么劝呢?当覃玉琪要出殡的时候,党睿麒就拒绝参加,因为他还能看到覃玉琪,叫他怎么去面对她的遗照、她的牌位、她的火化、她的骨灰坛呢?对他而言,她的灵魂还活着,只是**已逝而已。如今,连她的灵魂也走了,就真的完全往生了。当下的他宛如从外地接到噩耗赶回来,却连葬礼也来不及参加,叫他情何以堪!

孔志福深知这些事,也找不到词可以安抚,只能叹了口气。「别固执了。说不一定你们相处久了,才现她居然是教官,那时你要反悔也来不及。」孔志福垮着脸说。「我老婆婚前不是那样知书达礼、温柔体贴吗?婚后却是……唉…….恨不分手,未娶时!」

党睿麒笑了,因为他可以得意地反驳,他的亡妻婚后是更为温柔贤淑、尤其那晚还救他一命。可是他能讲吗?不行!

有苦难言!在短短一两个小时之内,他被迫经历了两次。

「择善固执,如果忘了善字,就变成任性。若将任性化妆为对美的执着,就是自欺欺人。」高庆峰用和缓的口吻说,眼眸也流露出和煦的目光。

「深爱一个人,也是任性的行为吗?」

「假如爱情是建立在自私的地基上,就是任性了。也许你会说,我何来的自私?你因为爱,不肯让她进入轮回之道,就同如将她关在地下室里,只能天天陪着你,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

这个论点是太过了,但是残留的理性仍告诉他,古庆峰和孔志福全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做。不像万俟迦夜杀了人,死者还必须托梦请家人送匾额感谢他杀的好!

悲愤,如厚实的火山灰充满他的胸膛,但他没有再吵闹,生离死别他尝过太多了,强忍情绪也早就不得不成为习惯!他不禁痛恨自己为什么是吸血鬼,必须经历别人好几辈子的喜怒哀乐。

人生的风景都值得用心品味。如果酸苦太多的话,这句话就变成自我安慰;倘若喜乐过多的话,那句话则成为不知人间疾苦!

所以,满腔的无奈!

冬日的阳光,不抬头看的话,是和煦中透着温暖;倘若抬头仰望,却是污染造成的死鱼肚白。视线究竟该放在那里呢?

也许,无奈正是人生的火焰吧!没有它,煮不出一餐人生,即使这道人生可能是佳肴美味,也可能难以下咽。

他望着、悲着、想着……妳有家、有父母,我无法将你的骨灰占为己有,可是我不会忘记妳,这一点我向妳保证。妳说,妳有点嫉妒她,但是请妳放心,每年妳的祭日我都会来看妳,不会跟她有差别待遇。

只可惜,我不晓得妳喜欢什么,无法像她一样偷放沉香在妳的骨灰坛里,让妳带着我的思念去旅行,请妳原谅我。

一直以来,我不敢对妳说,我真的爱她比妳还多。可是惧怕失去妳、害怕妳生气、真的在乎妳,所以我选择逃避。直到此刻妳走了,永远地走了,我才敢望着空芜在心里对妳讲。

有人说我是英雄,有人感激我一辈子,但实际上的我却是这么没用、这么懦弱!对于这样的男人,妳还会继续付出妳的爱吗?

没有答案,也永远得不到妳的付出,也看不见妳的拒绝。

一切,就这样空了!只剩下妳的身影,妳的名字!

党睿麒轻轻抚摸着她的神主牌位,彷佛抚摸着她的脸颊。

孔志福看他泪流满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递给他面纸。

他茫茫然地接了过来,但是没擦拭自己的泪水,反而抹在神主牌位上。因为他深知覃玉琪是哭着离开,这也是他仅能为她做的事。如往常般,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

古庆峰摇了摇头,拼命忍住最后的秘密。

覃玉琪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看到两个身影?另一个到底是前来送行的魂魄,还是她的某一世呢?

没人知道!

唯独可以确定的,就是党睿麒、上官鹤凌和万俟迦夜的明争暗斗仍然会继续下去。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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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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