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透光的清晨,她感觉身上肌肤一阵热烫的滑动,她微微掀睫,在薄光中看见他房里的摆设,想起昨夜,她面容绯红一片。

眨了下犹有睡意的眼,察觉那热烫的触感已从她胸前滑到腰间,她轻颤了下,耳畔随即传来一阵温热气息。“醒了?”

她没回首,只淡淡应了声:“嗯。”方醒来的声嗓未开,柔声含着沙哑,听来性感不已,她语气又拖得长长的,教人听连心也酥软。

黎础又将火热的身子贴近她,那柔软滑嫩的触感让他满足地轻喟了声后,他抬头将唇贴在她耳畔低低说道:“要不要一起洗澡?”

她动了一下,腰腿间一阵酸软,她轻蹙眉心,懒懒地摇了摇头。

“还是觉得不舒服吗?”他知道自己是有些急躁,有些粗鲁了,他补偿性地含住她耳珠,大掌覆住她胸前软滑,轻揉慢捻。

她耳根颈项随即渲开红泽,她抓住胸口的手掌,翻过身子投入他怀里,手臂环过他腰间,在他胸前软声说:“础又,我有些累。”

他薄唇轻触她秀额,爱怜开口:“那我抱你进去洗。”

摇摇头,她声嗓依旧软软的,听来没什么力量。“想再睡一会。”

“好,你继续睡,我先去洗。”他很好说话,只要她肯开口要求。

他拉整好被子,确定她不会受凉后,翻身下了床。不介意光裸着身子在她面前走动,他走到衣柜前,拿了干净衣物后,才走入浴室。

徐晴安半掀眼帘,看着浸沐在薄光中的男性躯体。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她害羞了,她只能贪婪地抢着时间看他,好好地看他。

他光裸的背很精硕,上臂肌肉结实,肩头宽厚,是可以为她撑起一切的男人。

她静静睇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然后她听见了冲水声。

她记得昨天夜里,他温柔缠缓地在她身上制造热情浪漫,她听见他不同以往的呼息声,略急又沉,且气息很热;他有着薄茧的修长十指所过之处,都带着潮湿的热意,煨得她全身暖烘烘。

她还记得自己的心跳很快,砰砰作响,在他覆住自己的体温下,她全身热得像是连毛细孔也出了汗,只觉自己是湿润粘腻的。

她好像和他漫步在一场下着快乐星雨的帘幕里,她期待、她紧张、她羞怯、她喜悦、她悸动、她喘息不已,最后像是迷失在满是光彩,一个美丽的,她没到过的浪漫世界里,那里满满都是他暖热的气息,还有源源不绝的情意。

她听见他私密挑逗的爱语,她看见他因汗湿而泛着晶莹薄光的胸膛,她触碰到他蠢动的情欲……煽情的他、挑逗的他、温柔的他、热情的他,那每一面都是黎础又,她要记住不忘的黎础又。

她拉来他的枕头,拥入胸怀里,再度沉睡前,像是又听见了他温柔的低唤。

“哥!”大门一开,脸蛋圆圆的女孩笑眯了眼。“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除夕那晚不是赶着回去陪美女,现在舍得走开了哦?不怕美女在家孤单吗?”

黎础又噙着淡笑:“所以我把她带来了。”他身体往旁一移,就见徐晴安牵着陈以安,有些不安地站在那。

“她叫晴安,这是她妹妹以安。”他为彼此介绍:群*聊*独*家*制*作“晴安,这是我小妹,黎础盈。”

徐晴安看着那模样可爱的女孩,淡淡颔首,带着笑意。

早晨她醒来不久,他就说要带她来认识他的家人,大概是昨夜的欢爱让他觉得两人关系已经安稳了,所以带她来认识他的家人。

上回看画展,一起送以安过来麻烦他爸妈照顾时,他曾问她要不要下车认识他养父母,但她婉拒了;而今天再度过来,她其实还是觉得这样的进展太快了,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就来见他的家人,但她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在表示对她的认定,她不想见他失望,于是她来了。

“我可以叫你晴安姐吗?”性子爽朗大方的黎础盈一个大步上前,不等她回应就直接拉住她的双手,热情的很。“晴安姐,你人真漂亮,气质又好,难怪我哥除夕那晚会忍不住又跑回去,原来就是有你在等他。”她嘻嘻笑。

眼前女孩的直爽可爱化解了她的不安,但那番话又暧昧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笑笑,双腮热烫,神情带了些困窘。

“晴安比较静,你这样逗她,她会不好意思。”黎础又见她耳根下逐渐漫开红泽,他出声解围。“有话等进屋里再说吧。”他领着她和陈以安,走进黎宅。

“怎么不见爸妈和你二哥?”一走进客厅里,黎础又只看见电视机开着,茶几上头摆满了几盘应景的糖和坚果。

“爸和妈一大早就去庙里拜拜,说要安太岁,因为庙里只登记到今天而已,还说要顺便帮你和二哥求姻缘。二哥是今天有手术,一个产妇看了今天的时辰剖腹,所以他人应该还在康生。”黎础盈一面说,一面抓起一把糖果塞给陈以安。“妹妹好乖,来,吃糖。”听爸妈说过上回这孩子暂托在这里几个小时,非常乖,现在一看,当真如此。

“选在元宵节剖腹?”黎础又眉一挑,略觉有趣。

“唉呀,中国人不就爱这样东算西算的吗?大概是算了今天出生的孩子比较优秀,所以才挑今天剖腹吧?你看爸妈还不是一样,说要去帮你和二哥求姻缘……咦,好像真有用耶,他们早上才出门,你现在就带晴安姐回来了。”黎础盈笑了两声,圆圆脸蛋很讨喜。

黎础又嗤了声。“晴安可不是我今天才认识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大哥最行,一定是你眼光好,早就看上了晴安姐,和算命还是神佛都无关。”黎础盈讨好地笑笑,又道:“我去切点水果好了。晴安姐,你能不能帮我?”

徐晴安看了一眼黎础又,在他含着笑意的颔首下,她起身跟上黎础盈。

“晴安姐,你这样不行喔,还没嫁过来就这么听我哥的话,以后真嫁给他,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黎础盈一面说,一面走进厨房。

徐晴安淡淡笑着,接过她从冰箱拿出来的莲雾和苹果。

“你好安静喔,晴安姐,不像我,一点气质也没有,哈哈。”黎础盈拿起水果刀,削着苹果果皮。

“我这性子并不好,既闷又软弱,要像你一样,健谈、开朗才好。”徐晴安将莲雾拿到水龙头底下,一颗颗仔细清洗着。

“可是大哥喜欢你啊,这样就好了不是吗?人生只要找到一个肯爱惜自己的另一半,那就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黎础盈专注地削着果皮。

水龙头底下的一双手被冰凉的水冲得有些泛红,她唇角微微勾起,是一种很幸福的笑容。“你说得对,能遇上他,我的确很满足了,现在大概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看得出来大哥很喜欢你啊,不然他才不会把你带来这里,他以前也交过女朋友,不过我们都没人见过,你就不一样了。”她将削去果皮的苹果切成厚片状,泡入盐水。“晴安姐,我只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其实都是爸妈收养的孩子?”

“你大哥有提过。”徐晴安轻点了头,柔声应着。

“听说大哥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整日活在家暴的阴影下,他有个亲生妹妹和他分开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觉得很遗憾,所以他心里最大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庭,他说过他要给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最完整的家庭生活。”她看着沉静的徐晴安,圆圆脸蛋透着认真。

“晴安姐,大哥一定是想和你共组一个家庭,所以才会带你来我们家,我想要拜托你,请你好好珍惜大哥,给他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他是个好人,真的,我一直以他为傲。”

想起自己的眼伤,徐晴安垂眸沉默着,片刻后,她才柔声问:“你和你大哥的感情很好?”

“我们家三个孩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我二哥比较强势一点,所以我和大哥比较有话聊,而且大哥一直想念他的亲生妹妹,他老是说看到我就会想起他亲妹妹,他对我当然就特别好。”她把泡盐水的苹果冲净后,摆在水果盘上。

“晴安姐,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把你叫进来说这些。只是除夕那晚围炉之后,我看大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很少会有那种表情的,所以我想你在他心里,一定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大哥对我很好,我希望他也能过得很好……晴安姐,你是真的喜欢我大哥吧?”她迂回了老半天,终于问了重点。

徐晴安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双腮透着薄红。“我……真的喜欢你大哥。”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黎础盈接过她洗净的莲雾,然后把装了苹果的水果盘交给她。“晴安姐,剩下的交给我,苹果能麻烦你先帮我端出去吗?”

徐晴安接过水果盘,一面往外走去,一面淡淡笑道:“你们的感情真好,你大哥如果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开心。”

“他现在有了你,不用我关心他,也会天天开心的。”黎础盈笑得暧昧。“晴安姐,你都不知道我大哥他除夕那天——”还想爆料,但突地一个声响,水果盘摔落地的声音猛然响起,中断了她未竟的话。

她猛一回首,就见徐晴安背着她呆立着,地面上一片狼籍,盘底朝上的塑胶果盘、摔出汁液的苹果……是盘子没有拿好?

她走了过去,轻声喊道:“晴安姐?”她只看见她低垂着脸容,长长的头发垂在两旁,遮掩了她的表情。

徐晴安抖了下,只是揉了揉眼睛,并没有说话,但身子却像在发颤。

见她没回应,黎础盈狐疑地再喊了声:“晴安姐?”

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她端着水果才要走出厨房,眼前突然一片闪光,然后便陷入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两只眼睛都看不见,她以为应该是一眼先看不见,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同时发生?刘医师并没告诉过她会这样呀!

她心一惊,双手送了,手中的盘子直直落地,她听见果盘捧到地面的声音。

身后黎础盈的唤声让她渐生惶恐,她不能动,这么一动就会被看出什么,可是她要这样一直站着?

听见脚步声靠近,她的心跳渐快,逼得她快速眨动眼睫,双手不时揉眼,但眼前仍是一片黑,像有什么人拿了块黑布罩住她的头一样。

她很急,很慌,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咬着唇,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颤。即使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仍是让她措手不及。

原来看不见是这样的感觉,那是无论她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也想像不到的恐慌和无助。

“怎么了?”在外头听见声响的黎础又快步走进厨房。

一听见他含着担忧的声嗓,一股热气直冲鼻腔,然后往上冲到眼眶,她眼儿一热,湿湿温温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黎础盈弯下身子捡拾那些水果,她朝着自己的大哥耸耸肩。“晴安姐不小心摔了盘子。”见徐晴安仍是低垂着面容,身躯一颤一颤的,她指指徐晴安,用唇语表示:“好像在哭耶?”

黎础又走近,双手搭上她微颤的窄肩。“晴安,怎么了?一盘水果而已,洗洗就好,没关系了。”他略低面庞,看见了她紧闭的眼帘下不停渗着泪。

徐晴安没应声,眼泪直直刷落,一只手还覆上了嘴,像在抑制哭音。

他笑了声,安抚着:“晴安,没有关系,谁没摔过东西?”

她摇摇头,温泪不止,她感觉像是快要吸不到空气般,喉间一阵紧,她小嘴一张,想要用力呼吸,却是啜泣的声音,她想要止住那源源不绝的伤心,却是愈难抑制落个不停的眼泪。

要是被他发现了她的情况,怎么办?她还没想过该怎么面对他,她要怎么告诉他,她看不见他了?他今天,这么开心地带着她回来他家……

她不歇的泪水让他错愕又纳闷不已,不过就一盘水果,她为何这么伤心?

“晴安,不要哭,真的没关系,水果再买就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将那发颤的身子拥进怀里,掌心拍抚着她背心。“还是你担心会被我爸妈责怪?放心,我爸妈人很好,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怪罪你。”

“就是。”已把苹果捡拾干净,正拿着拖把拖净地面的黎础盈附和了声:“晴安姐,真的没关系啦,大过年这样才好,碎碎平安唷。”

“础盈说得对,岁岁平安。”黎础又的手掌依旧轻抚着她背心。

她曾经因为摔了东西而被她继父打吗?否则为何这么惶恐?

岁岁……平安吗?她都看不见了……

蓦然,她笑了出来,缓缓睁眼,微光渗入眼底,看见了他洁净的白衬衫,她有些不可置信。再度眨了眨长睫,这次看见自己的手紧紧抓住他臂膀,她微微张嘴,怀疑起方才那短暂的黑暗是幻觉。

她想起刘医师的话,明白这短暂的失明是在暗示,短暂之后将是永久,那时,她真是要永远活在没有光芒的世界里了。

抬起脸蛋,对上他隐含着忧心的黑眸……能再见到他这张脸庞,原来是这样美好,她贪婪地看着他,有些激动的,湿润的美目柔情万分。

“础又……”好像只是看着他,也满足不了心底的那份贪婪,她双手捧住他面庞,顾不得还有第三者在场,下巴一昂,轻啄上他的嘴。

黎础又有些意外,垂眸睇着她湿湿的眼睫。“晴安,怎么了?”在她难得主动的啄吻下,他找了机会说话。

她摇摇首,用力地看着他,眼泪又落。“想要抱你而已。”

他笑了声,重新抱住她。“这样可以吗?”他一手贴在她背心,一手捧着她后脑。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蛋贴近他领口下,她呵了口气,那口带着感叹的温热气息呵进他心底,他心口一悸,拥抱的力道更紧实了。

黎础盈动作放轻,将脏了的拖把提出厨房,她回首看了眼那对犹如这世界只有对方存在的爱侣,偷偷羡慕着。

她也想遇上一个像大哥这么温柔的爱人。

黎础又在客厅找到她。他双手抱臂,倚着墙面看着她。

前头电视机开着,她的双手也不停忙着,他发现她最近时常这样,一个人低着头忙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有时候见她拿着画笔不停画着,但只要他好奇走近想看她究竟画了什么,她就合上她的画本;有时见她抱了一堆她的用具,静静地坐在地板上或是客厅沙发上,做出项链、吊饰、发饰或是针织娃娃等饰品。就像现在,桌上已摆了两个用串珠做成的动物吊饰,她还要继续?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挂钟,该是休息的时间了,她还不进房吗?

他抬起步伐,放轻着地的力道,几乎是没有任何声响地靠近她。她好专注,完全没发现他,一迳低垂颈项,双手的动作甚是迅速。

他看着她手中的半成品,瞧不出个端倪,遂好奇地弯了身子,想一探究竟,才惊觉她低垂脸蛋上,那双总是柔情似水的眼眸竟是闭着的?

“晴安?”若不是见她双手还动着,他真以为她打了瞌睡。

徐晴安猛然一惊,手中串好的珠子落地,她骇然望着他。

“吓到你了?抱歉。”他蹲在她身前,厚掌抚上她的脸。“我看你闭着眼,以为你累了。你最近……好像常这样闭着眼做事。”

上回无意间撞见她在房里,一个人闭着眼来回走动,他一问,她说是为了寻求作画的灵感,他不懂艺术,不明白不过就是画一幅图,为何要闭着眼睛才能寻到灵感,反正绘画是她的专业,她说了算。

只是作画要灵感,但做这些艺品、饰品,也需要灵感?

她眸光闪了闪,像早有准备似的,指指电视荧幕。“这部韩剧很好看,女主角是看不见的,我想知道像那种看不见的人,心里面都在想什么。”

上回在房里学习适应黑暗,她闭着眼走路,却被他撞见,她用了寻求灵感这样的蹩脚谎言瞒骗过去,但明白总有可能再被他遇上第二次。

她不能不先做好准备,她不能不先练习去和恐惧和平相处,她不能不去学习黑暗中的生活,所以她找了好理由,就用现在当红的这部韩剧当借口。

“所以你就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他黑眸微瞠,像是意外她的答案。

“嗯,我想体会那种心情。”她笑着点点头。

他轻捏她脸腮,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什么不体会,去体会看不见的心情?真要体会,怎么不来体会我这种需要女朋友陪,她却忙着做自己的事的心情?”

闻言,她双腮泛红,搁下手中的物品。她的身子向前倾,双臂搂抱住他脖颈,闭眼吻了吻他抿起的薄唇。

她徐缓扬睫,视线对上他俊秀面容,指腹爱怜地抚过他有着浓密睫毛的眼、他眉骨下的浅疤,然后是他眼下浅浅的暗青色。“你是不是累了?”

“嗯。”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可是女朋友不陪我,我还能怎么办?”他说得好委屈。

她笑着,柔眸满满情意,她吻吻他的嘴角,又抓了他的手指轻轻咬下,这样你一个吻,我一个吻,和他像在交换着情意,有些暧昧挑逗,撩拨人心的,她却也勇于尝试,她要他在日后的回忆里,也能记住她现下这么爱他的心。

松开他的手指,她弯下身子捡拾地板上的珠子,然后起身将她那些艺品材料大略收拾。“你要不要先回房?我去帮你倒牛奶。”她知道他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好。”他应了声,却伸手拉住她,双手从她身后揽抱住她,温凉薄唇贴在她耳畔。“晚上睡我房间。”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即使已是这般亲密,仍觉不好意思。她抿抿唇,颊面热烫地细声道:“现在晚上都……都睡你房间了。”

“我是说,睡到天亮,不要再回去和以安睡了。”她是睡在他床上,但他入睡了,她就又回去隔壁房和妹妹睡,他想要的是和她相拥到天亮。

“我怕以安醒来没见到我会哭。”她低垂眼帘,看着他贴在她腹上的十指。

“再来都要上小学了,也要学着独立。难不成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也要一辈子都陪着他们睡?那我算什么?”他贴在她耳际说话,热热的气息把她的耳垂颈项都煨得红红的。

她愣了下,轻拉开他双手。“我先去倒牛奶给你。”她逃避似的离开客厅。

他想要孩子吗?也许是的。他说过他渴望一个安定的家庭,他的妹妹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这样的男人很好,有责任感,而她很幸运,遇上了他。

如果可以和他共组家庭,她想,他必然会是个很好的丈夫,也会是个好爸爸。

她何尝不渴望一个安定的生活呢?她何尝不想要一个很好的丈夫呢?可是,她也许连怎么照顾自己都有问题了,任何能给他他想要的安定?

拿了他专用的杯子后,她从冰箱里拿出鲜奶,才把鲜奶倒入杯中,一道闪光旋即划过眼前,她瞬间跌入一片黑暗,就像停电那般。她惊愣住,还来不及有反应,就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大大惊跳,杯子匡啷一声,连同手中的鲜奶瓶一同摔落在地上,她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

这感觉和上次相同,经历了一次那样的恐惧,她仍是怕得不得了,即使是这段时间已经在练习与黑暗相处,却还是抑制不住惊慌——她还想看见,真的还想多看这个世界。

她试着睁大双眼,但仍是只有一片黑,她感觉一片黑暗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凝聚了。下一秒,她惶恐地捂住嘴,就怕哭声引起他的注意,她下意识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黑压压一片才让她想起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她急急蹲下身子,单手在地上抚触,试着捡拾玻璃碎片。

“晴安!”杯子落地那一瞬间的清脆声响,让原想走入房间的黎础又转进了厨房,他一见到她弯着身子,手指就要触上那一地的碎片时,着急地喊了声。

他微扬的嗓音在这时候加促了她的紧张,她“嘶”地一声,感觉手指传来的疼痛,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握住,高高举起。

“怎么不用扫把?”黎础又抓住她的手,语声略急。“流血了,痛不痛?”

流血了吗?黑暗给她的疼痛又岂是这般而已?她摇摇头,垂落的眼睫底下,忽而淌落泪。她急急抹了去,仍是让他瞧见。

“很痛吗?我们去楼下,我帮你上个药。”他握着她手腕,就要将她拉起身。

她眼底有着恐惧和不安,它们像是凶猛的海浪般,在她美丽的眸底汹涌翻腾。

他不明所以,何以她的眼神会如此惶然和慌乱?是因为打破了他爱用的杯子?

还是指腹上的伤口令她不舒服了?

听到要下楼,她逃避似地想要推开他,但角度没算对,手掌扑了空,她整个人栽进他怀里,她顺势环住他的腰。

怀里那微颤的身躯让他疑惑,她在害怕什么?“晴安,你怎么了?”

他发现什么了吗?她摇摇头,两手紧抓住他腰侧衣物。“你、你能不能抱我?我觉得自己好笨手笨脚,连倒杯牛奶也能变成这样……”

原来是怕他责怪她吗?他笑了声,一手贴着她背心,一手环过她腿膝,他长腿一使力,直起了身子,抱着她走出厨房。

她贴着他左胸口,心思急急翻转着,眼帘眨动间,微光渗入,她一颤,随即而来的是惊喜,她扬起长睫,看见他微敞的领口,视线再上移是他线条好看的下巴,能再看见他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哭着抱着他脖颈。

她突然的力道让他走动的身躯顿了下。“晴安?”

他颈侧跟着一阵湿热,他听见了她细细的啜泣声。“伤口很痛是不是?”但在他看来,只是小小的穿刺伤,应不至于痛到落泪。

他知道她性子易感,她掉眼泪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只是她最近哭的次数会不会也太频繁了?

她顾不得其他,双手捧住他脸颊,有着咸意的菱唇猛然蹭上他嘴角,她吻着他的唇,呼吸着他的呼吸。“础又,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她急于表达,心酸却又喜悦的眼泪将他的嘴角染得湿湿的。

她如此热情又大方的告白,他乐得咧着嘴笑。

他一路勾着嘴角,抱着她下了楼,他走到诊间,将她放到椅子上,第一件事,不是检视她的伤口,而是深深地吻住她。

如果打破杯子能令她这样不安地在他身上寻求温暖依靠,他不介意她把他屋里的杯盘通通摔得碎烂。

他要的就只是,她心甘情愿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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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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