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么跑了一阵，马儿总算在一间破庙前停下，已弄得头昏眼花的佟允趴在马背上休息，暂时无法下马。
忽地，从破庙里跑出位全身衣服都是补丁的小女娃，睁著雪亮打眼对马儿跳呀跳的兴奋大叫：“娘！是马耶！好漂亮的马耶！”
“咳咳！”破庙里姗姗走出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妇人，咳了几声。
“娘！马上坐著位漂亮的姐姐呢！”为符合剧情发展，小女娃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是趴在马背上的人妖！
“绿儿，别指著人家！忘了娘怎么教的？没个礼貌！”妇人严词斥责，“快进屋里！”
听著声音，佟允抬起头望著，而天空上正写著大大的几个蓝色字：“赵紫灵见著了妇人不禁诧异，分明衣著寒酸面黄肌瘦的一位穷苦妇女，但眉宇间却威严凛然，言语更透露其教养礼仪，绝非乡间野妇可以比拟。”
“啊，这妇人是……”佟允想起故事剧情，知道非和他们扯上关系不然无法完成故事，立即翻身下马……结果……砰！栽了个大斤斗！
“痛！”佟允一连摔了两次屁股，简直快开花了。
“喂！你女主角也演好一点！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这位至肯定是我的，哪轮的到你！”妇人拿起烟点上火抽著，斜著眼看向佟允，“啧！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作者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这种人妖也来演女主角！”
“喂！说话客气点！”没想到一连正经的妇人会口出恶言，原来严肃的面具下却是淫欲眼神，“我才不希罕什么女主角咧！”
“哦！是吗？”妇人一双眼在佟允身上飘来飘去，张嘴笑著，“哈哈……屁股很痛吧！”
夫人一语双关，让佟允不禁脸红想抓狂打人！但再怎么说也不能打女人。
“不理她就好！”佟允忍了忍，照著空中红字说：“大娘，您似乎身体不太康健，在下懂得一些医理，是否方便我为您诊察一二？”
“咳咳！”妇人立即丢开烟，面容转为严肃，果然是一流演员，翻脸真比翻书还快！
“那没什么，还死不了，不敢劳动姑娘操烦。”妇人正色地说。
“大姐姐！娘她病很久了，吃了药也好不了，您是大夫可以帮帮娘么！”小女娃一听有人能治病立即双眼一亮，整个人扑向佟允脚边抓著，“请大姐姐帮忙！”
“绿儿！不许如此无理！快回来！”妇人严厉喊道，“感谢姑娘好意，咱们心领但不敢烦扰！”
“大娘！小病若不医可会拖成大病，更何况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麻烦，您又何须如此坚持？”念著台词，佟允可越来越进入状况。
“谢谢姑娘的好意！”妇人捉住绿儿，走回破庙并关上门。
“接下来得到镇上才能得知实情的真相，不过那只白痴怎么还没来？没碰面怎么走？”佟允在原地踢著石头等著青岚，“到了镇上我一定要先把衣服换了！穿这样好别扭！”
等了好久，佟允忍不住靠著破庙门打瞌睡，呼噜噜地……不知不觉有些冷……
“喂！”佟允脸上给打了两个巴掌。
“嗯……？”佟允缓缓地撑开眼，面前时那表里不一的专业演员。
“男主角是来了没？”妇人粗声粗气的问。
“还没吧……”佟允揉了揉眼，又伸了伸腰，“还没看到。”
“厚！你们两个真的有够慢！想让我住破庙住到什么时候？很难受耶！”妇人口气不怎好，“今天又天黑了，不就得明天才能继续演，真是两个超级慢郎中！”
“跟我讲有什么用！你不会和男主角讲！”佟允也没好气地说，“不想演就不要演！”
“你说不演就可以不演呀！”妇人瞪了佟允一眼。
“我……来……了……”忽从一旁传来声颤抖的哀叫，佟允与妇人朝发声处看过去，只见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妖怪朝这里飘来，两人不禁大惊，同时大喊：“鬼啊！”
佟允拿起地上石头扔向妖怪，口中大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是我……别打……”妖怪被打倒在地，颤抖地喊：“笨……佟允……！”
“白痴岚？”佟允疑惑地跑向妖怪，抓起他的脸一看，大喊：“怎么是你？怎么弄成这样？”
“这妖怪你认识？”妇人疑惑地说。
“就是男主角呀！”佟允回头说了句。
“男主角长这样？”妇人丢下扫把，吐了口口水再而一脸失望地走回破庙，“他ｘ的！我还以为有好男人可以钓哩！”
“怎么会找这种人来演这个角色，差真多……”佟允嘴角抽了抽。
“快疯了！我演女主角好了！我不要演男主角！”青岚大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路上掉进污水潭又被黄蜂叮，快死了！”
望了那肿了好几个红红大包的脸，佟允好想笑……好想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你这什么脸！”
“你还笑！”青岚气得哇哇大叫，“我已经够惨了！”
“那是你自己笨！我记得可没有被黄蜂叮又掉进水塘的剧情！”佟允仍笑个不停，“不过你被叮成这样还比原本好看哦！”
“什么！我可是大帅哥！”青岚气愤座起，“你不识货！”
“哈哈……”笑岔了气，佟允抱著肚子在地上坐著，“好了！终于可以对戏，你快把下一句话讲完！”
青岚望向空中挂著的红字，说道“女贼！总算让我追著了吧！快把马还我！”
“姓纪的，马可以还你，不过我们换个方式比试。这破庙里住著一对母女，我发现他们决非一般乞丐母女那样简单，这背后必有隐情让她们躲藏于此，若你能先我一步了解真相并解决事情，我不但向你道谢并尊称你一声大哥，不过……若我早一步，你就得尊我一声姐姐，并以我马首是瞻！”佟允气定神闲地说，“如何？接不接受这项提议？”
天空蓝色字写著：“纪蔚云虽较赵紫零大上几岁，身上又有其他事情得处理，但目前还有些时间且毕竟仍是年轻人，怎忍得个小姑娘向他挑衅，立即点了头……”
“好！”青岚大喊“你就等著叫我大哥吧！”
“我可以去角逐金马奖耶！”对于自己的表现，佟允忍不住得意地拍了手，“没想到我这么会演戏！”
“你要角逐最佳女主角是吗？”青岚在一旁讥笑，“还是最佳人妖奖？”
“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喊著要当女主角的呢！”佟允瞄了青岚一眼。
“反正我实际上就是男主角！”青岚神气得说，“人帅呀！男主角就是非我不可！”
“哼！死老头是瞎子！”佟允又暗骂了句。
咕噜一声，青岚的肚子呱呱叫著。
“肚子好饿……”青岚张大了嘴喊：“饿死人了！”
“我也觉得肚子饿……”佟允摸了摸肚子，“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喂！喂！”佟允站起敲著破庙门，“有没有能吃的，分一点吧！”
“干嘛！吵死人！”门一开，一个青面獠牙的白衣女鬼从里头蹦出，旁边还跟著位黑眼圈直直盯著两人看的恐怖小鬼，“你们不睡我还要睡！”
“吓！”两人大步向后退开，心脏差点便从胸口里跳出，“鬼呀！”
“什么鬼！是我啦！”女鬼将脸一抹，青色乳膏全都抹下，原来是那专业演员！
“是你呀！”两人松了口气，“你也别吓人，弄那什么怪东西？”
“我不能敷脸吗？”妇人没好气地说。
“那……他是谁？”佟允指著那恐怖小鬼，“不要告诉我就是绿儿。”
“你猜得蛮准嘛！”妇人又拿出烟抽著，“绿儿一下戏就这副阴沈样，你不知道童星都是台上台下两个人吗？”
佟允抓了抓头，但也未免差太多吧！
“最多就两碗泡面，其他没有！”破庙门一关，只剩下两个人拿著两碗才倒了热水的泡面站在门外。
“在古装戏里吃泡面？”青岚皱了眉，“这到底什么故事？”
“有的吃就快吃！还抱怨什么！”佟允拆开筷子打算大快朵颐。
破庙前，让黄蜂叮了满脸的青年侠客，粗里粗气的女装假姑娘，捧著正流行的ｘ师傅泡面大口大口吃著，这画面……可真怪呀！
*****
“你觉得现在到镇上会有店开吗？”青岚坐在马背上，口气不怎么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佟允也坐在马背上，没啥力气的回答。
“但现在连路都看不清楚，你说要怎么走！”青岚忍不住满肚子气，大骂。
“我又没试过晚上在树林里走，哪知道会黑成这样！”佟允也委屈地喊，“这么大声干嘛！”
再度陷入冷战，方向不明又冷得让人发抖，两人的心情可荡到了谷底，虽然近得几乎贴在一块，却一点也没有亲密感。
刮来一阵寒风伴著树枝磨擦声，沙拉沙拉地忽然响起好似一大片的吱喳声！
“吓！”一整片黑影从头上飞过，速度之快让两人吓了一跳，甚至马儿也受了惊吓，忽然嘶声大叫向前直奔。
“停呀！小黄（佟允自作主张取的名字。）！别激动！”佟允大喊。
“阿土！（这个则是青岚帮马儿取的名字）！别激动”青岚也不甘示弱地喊。
“嘶！”马儿两个也不理，也许它根本不认为他们在喊它吧！
哒拉哒拉！马儿狂奔，而在上头的两人为了保命也顾不得正在冷战，佟允紧拉著马缰，而青岚则紧紧抱著佟允在生死交接之时，仇人也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不知跑了多久，马儿总算停下脚步，似乎恢复平静。紧紧抱著的佟允和青岚则趴在马上喘息，好似作了什么激烈运动似地暂时无法动弹。
“好热……”佟允缓缓说著。
“嗯，好热……”青岚也说。
“……”佟允沉默了一会。
“……”青岚也不说话。
“你是听不懂吗？我说好热的意思是叫你把手放开，别压著我！”佟允向后挥著手，猛拍青岚，“滚！”
“你想说什么不会直截了当呀！”青岚拍了佟允一下，坐直了身子，向四周看了看，“这是哪儿？”
“我哪知道！”佟允粗声粗语地回了句，“看来今天是走不出树林了，只好在这里头过夜。”
“什么？不会吧！我堂堂一个男主角竟然在这种地方过夜！”青岚不满大呼，“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
连一句怨言也没有，佟允跳下了马，这回没跌倒可稳当得很，向四周望瞭望，“怎么办呢？又哪儿能睡。”
“喂喂喂！我可没说要在这里睡！”青岚也跳下马，抓住了佟允，“这种地方怎么睡？”
“那你又下马？”佟允瞄了青岚一眼，“不然要睡马背上吗？”
青岚回头望了阿土，而阿土也打了个哈欠回应他的注目礼，还咧起嘴嘶嘶笑了起来。看了这一幕，青岚嘴角抽动地摇摇头，当机立断地说：“还是找个地方睡好了！”
但睡哪儿呢？两人找了好一阵子总算找了个大树底下有著错综盘踞树根形成的干燥“平地”，绑住了青岚口中的阿土、佟允口中的小黄，两人安心地靠上了树干，打算睡他一觉。但……树林里可不什么暖和地方，方才因为“激烈运动”而出汗的身子，现在却冷得像冰块般，忍不住打哆嗦。
“好冷……”佟允发著抖。
“呼……冷……”青岚也抖著。
“这样睡一定会感冒！不行！得先生火才成！”佟允坐起身子，“武侠小说里都有什么火折子的，快找找哪儿有？”
摸遍全身，终于在腰带边找著了个小小的东西。
“有了！”青岚兴奋的拿著个白色纸片大喊：“这个大概就是火折子！”
不过怎么用呢？两人拿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记得小说里都说‘挥了火折子’，然后就点亮了，可是……”佟允努力甩著手，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也不知挥了多少次，“不会著呀！这到底要怎么用？”
“会不会得用钻的？”青岚拿过火折子，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双手挂著在火折子上用力钻，“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十分钟过去……
“你有没有吃饭！钻了半天连火花也没看见！”耐不住性子的佟允在一旁大骂，“我看火还没生好，我们就冻死啦！”
“我手都快破皮，你以为这么好钻？”青岚树枝一丢，不悦地说：“不然你自己弄！”
“这么点小事就生气！”佟允捡起树枝，“真不像个男人！”
“你又不是女人！我干嘛像男人？”青岚瞄了佟允一眼，“男不男、女不女、死人妖！”
“喂！”佟允气怒地揪起青岚领口，“你说什么！”
“我说‘死人妖’！”青岚加重语气再喊了一次，“死人妖！”
“可恶！”佟允再度祭出拳头重重朝青岚脸上来了一记，青岚反应也快，赶紧偏了头闪过这一拳，再回他一记右腿踢，佟允打人不成反到给踢了一脚可气死了，一个蹦起又和青岚扭打成一团，这可是他们来到这后第三次打架啦！
也不知打了多久，两人可都有些挂彩，终于气力用尽地倒在树下喘气。
运动能生热发汗，但一旦停下动作冷得更快！刚才还喘气呼烫的身体不过一会儿又冷了，而且热汗成了冷汗，湿湿冷冷地粘在身上更不舒服、更令人发寒。尤其寒风呼呼地吹，冷得让人觉得头好昏……
实在有些丢面子，但今天一天在树林里跑呀逃的，掉进污水潭又让黄蜂追，刚刚还打了一架，身体实在疲惫不堪，青岚有些耐不住这又湿又冷的感觉，仅仅曲著身子发抖也无济于事，只好不怎么情愿地开口说：“喂……你会……冷吗？”
“关你屁事！”佟允语气比身体还冷。
“我觉得好冷……”青岚说，“说不定会冻死在这里……”
“祸害死一个是一个！”佟允口气不甚和悦。
“听说……抱在一起会比较暖。”青岚颤抖地说。
“……”佟允怔了怔，讪讪开口，“你……说什么？不会是指我和你……”
“嗯……”青岚转过身子望著佟允的背影，“要吗……？”
“才不要！”佟允吼了一声，不理青岚。
“……”青岚没说话，只是缩著身子发抖。
又过了十分钟……
“你……真的……不要吗？”青岚实在忍不住冷，再度丢脸的开口，“快冷……死了！”
“……”佟允有些动摇，因为他也冷得受不了，一直发抖。
“火升不起来又没其他……御寒衣物，身体也累得动不起来，我看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青岚再度转过身，望著佟允的背发抖。
“……”佟允还记得青岚喊他人妖的仇，但……在这冷的受不了的时刻，有些事可以被原谅，“那……好吧……”
转过身子，闭上眼睛，因为冷也因为有些尴尬，佟允与青岚都伸出抖个不停的手环住对方的背，脸上似乎除了寒风还有对方呼出的气息，温热地拂过面颊。
暖和了点，但仍是冻得让人直发抖，因为隔著衣物阻挡了彼此的体温交流，况且他们总是保持了点距离，怎么能达到互相取暖的功效呢！
寒风呼啸著，一片的沉默中终于有人因冻得受不了而开口：“嗯……还是好冷……”
“都已经……抱了，还能怎么样……”佟允微微抖著回答。
“听说……衣服要脱，然后……紧紧抱著才会暖……”说出这种话连青岚自己也忍不住觉得荒唐，但……这个时候‘生理’的需要比‘心理’上的自尊来的重要要呀！
“什……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佟允在小说、漫画里也看过脱衣服取暖的情节，但它可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和死对头青岚做这种事？
“我……也没办法，真得很冷……”想到要脱光抱在一起这种事应该脸红，但目前的体温冷到青岚连脸也红不起来，“要吗？”
“……”没说话，佟允仍在作自我心理建设。
“要就快，不然等一下冷到连脱衣服……都没办法……”青岚打著哆嗦，“脱了……应该会暖一点……”
咬了牙，佟允嗯了声往衣带一拉，衣服已解了一半，见此情形，青岚也赶紧解了衣物。由于天气非常冷，两人几乎是以超速度脱完衣服后摊在地上再盖在身上，接著便紧紧抱著对方。像冰块般冻人的身体在这么互相取暖后渐渐有了暖意，而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肌肤相亲的羞怯而起的热气则不得而知，但这一招确实有效倒是不在话下。
衣物张成的被子下两具只穿著小内裤的身体这么抱著一句话也不说，现场除了风声外该听不到任何声响，但莫名地不知为何却有扑通扑通的心跳传进耳里。是佟允的？还是青岚的？又或是两人一起发出的？
屏住呼吸，僵硬的身子对于亲密接触无法习惯，只要有人微微一动便能感到紧张气息升高。因此不敢动，不敢喘息，只能这样抱著，感受从对方传来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放松神经、柔软身体，渐渐习惯那种在另一个人怀中，怀中也有另一个人的奇妙感。
急速的心跳慢慢恢复规律，好似节拍器那般咚咚地想在两人心理；紧贴著对方身体的身子缓缓发暖，好似躲在烘炉里一般舒服得让人闭眼。在衣物覆盖下的空间成了另一个世界，暂且不计较那抱著的人是谁，这一刻非常温暖。
感觉那拂来的气息吹在颊上，体会那暖和的温度围在四周，衣物外那寒人的冷风不再冰冻，身体里那紧张的情绪不再警戒，现在的他们终于能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