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这一天,夏侯澜还没有下朝,易水于是就在忘月的教导下练字,忽然间就听外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夏侯澜兴冲冲进来,拉起易水的手道:「走,看看本王给你弄了什么

好东西。」

说完也不等他把最后一笔写完,便拉了出去,身后忘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她方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王爷如此上心,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也不

知是好是坏,唉,易水可是一个好孩子,只太要强了些,但愿……」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说,只是默默的摇头。

易水跟着夏侯澜来到书房,只见夏侯舒捧着一个翡翠玉盘立在那里,见他们来了,忙把东西呈上,一边笑道:「为了这两样东西,王爷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夏侯澜一笑,揭开盘子上的红布,拿出一本字帖,几只毛笔道:「易水,你不是正学写字吗?这是前朝大书法家柳颜的亲笔书贴以及他用过的毛笔,当今世上所存极少,我也

是偶然得到。」

夏侯舒悄悄在心里替他接了下一句:然后就拿到这儿给您献宝来了。嘴上也少不得替主子吹嘘一番,道:「易公子,这两样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连当今圣上,也没用过这样

好的笔,您可要珍惜,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片情意啊。」

夏侯澜表面上虽斥责:「胡说,要你在这里多嘴。」心里却很感受用:恩,到底是自己得力的属下啊。却听易水淡淡道:「是吗?这样珍贵东西,怎是我这个奴隶配用的呢?

王爷还是把他献给皇上吧。我学字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哪里需要学出个什么体什么样子呢?王爷要真心待我好,答应我一件事,就算你成全我了。」说到这里,双目

中不由隐泛出泪光。

夏侯澜位高权重,什么时候送人东西被拒绝过,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待听到易水后面的话,忙把那怒气都收了,关切问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有什么,用得着这样伤感,

我可没看你掉眼泪呢。」

易水一笑,点头道:「如此我先谢谢王爷。我离家日久,好容易回了雪延,又被王爷……恩,挑选成为您身边的人。细算算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我家里人竟没有见上过一面

。我虽从总管口中得知父母妹妹俱已蒙王爷洪恩,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奈何思念之情,片刻不能忘怀,所以我想王爷准我几天假,许我去探望他们,也好一家子聚在一起得叙天伦

。了却老父老母念子之情。」

易水性格倔强,夏侯澜还从未见他如此温驯的对自己说过话,听他言辞恳切,心中不由也感动,他的身边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哪有像易水这样富贵了还不忘父母姊妹,更不

嫌他们身份的人,心道别看那些奴隶家贫,却也能出来这样优秀的孩子,因笑道:「你一片孝心,我自然要成全,只是这几日的假嘛。却是不许,你父母左右住的不很远,快马半

天可到,你明日清晨便动身,限于子时前归来,我派几个高手护送你。」

天边一弯新月,洒下淡淡的一点光辉。已是夜幕降临,宽阔的官道上再没了白日里那热闹喧嚣的景象。偶尔有车马走过,将道路两边树上栖息的鸟儿惊的一阵阵呜叫。

易水坐在豪华的马车里,听着那车夫没命的吆喝马儿赶路,他终于忍不住了,探出头道:「韩大哥,不要死命的催马儿了,时间还够,我之所以早一些回来,不就是奔着咱们

从容一点吗?」

那叫韩浪的车夫大笑道:「行,就听小哥儿的。」一边放慢了速度,不解道:「不是我说你,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容易那么点时间,不说和家里人多聚一会儿,倒提前出来

。先前听你话里话外,不是想家的很吗?几匹马罢了,用得着你这么费心?」

易水一笑,良久方轻声道:「韩大哥,我不是照顾马儿,只是觉得我和它们也是同病相怜,在没入伍之前,我们这样人,不也和王爷的牛马一样吗?」他说得时候泰然的很,

倒是那韩浪听了这话,便默不作声了。

一路赶回王府。正好是子时初刻,夏侯澜竟还没睡。亲自接出来,一边笑道:「易水,你可迟了,要怎么罚你?」

易水道:「怎么罚还不是王爷说了算,只是这跟车夫大哥没关系,千万别连累了他。」他说完,夏侯澜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你啊你,就是心太软,把别人看的比自己还重,

易水啊,这可是你的一个弱点,将来说不准就会因此而吃亏的。」

易水笑道:「有王爷给我撑着,我怕什么?」这里和夏侯澜进了屋子。见他似乎因为自己这句话很高兴,一边用力的点头:「没错没错,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有我给你撑着呢。」话语里真情流露。显是凭心而发。他心里忍不住小小的震动了一下,眼珠一转,笑问道:「你就敢说得这么肯定?不怕我到时候杀人放火吗?」

夏侯澜摇摇头:「你……杀人放火?哈哈哈,还不如让猪去学飞比较容易。易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高傲又心软,杀人放火,你不屑也不忍为之的。」

易水沉默不语,没想到短短几日时间的相处,夏侯澜竟已如此了解自己。一个奴隶,值得他这么费心吗?思到此处,那被自己刻意营造的心网,似乎被撕破了一角,好像有什

么东西在使劲儿的往里钻。他摇摇头,ι挥去脑海中混乱的想法。然后看见高贵的王爷举着一个食盘,献宝似的道:「看看我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最上等的燕窝,是曹大厨子炖

了好几个时辰,准备自己私吞的,被本王给挖了出来充公,嘿嘿,你没看见他当时那个脸色,太好玩了。」

易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夏侯澜,撤去高高在上面具的他似乎散发着另一种魅力,宛如调皮的孩子,让人很自然的就生出喜爱亲近之意。他接过碗,忍不住笑道:「你全黑下来了

?够狠的,曹大叔还不恨死我。」说完两人都咯咯的笑起来。

而后院的厨房里,曹大厨正在欲哭无泪的仰天长啸:「啊啊啊啊,无情的王爷啊,你怎么能把燕窝全给我没收了,怎么能一点都不留给我啊,那是我炖了六个时辰才炖好的啊

,怎么着也该给我留一点做功夫钱吧。呜呜呜……」

「怎么样?回家见了父母亲,高兴吗?夏侯舒把他们安排的好不好?」是夜,所谓的「惩罚」完毕,夏侯澜与易水双双卧于锦榻上,夏侯澜这才想起问点正经事。

「自然高兴,只可惜时间太短,不够尽兴,下一次王爷多宽限我几日吧……」话音未落,夏侯澜已急道:「那可不行,本王今天都后悔给你回娘家的时间太长了呢。」他把玩

着枕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忽听易水问道:「王爷,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叫做「结发」呢?」

夏侯澜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易水故意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哦,没什么,我如今也些许认得了几个字,偶尔看书,总见说什么结发夫妻,我一

直不甚明白,今夜见你我长发缠在一起,宛如水乳交融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我悟的对不对,王爷你能给我解惑吗?」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夏侯澜,一

颗心也不知为何,竟怦怦怦怦的跳了起来。

「你希望本王怎么回答呢易水?」很久以后,才听到夏侯澜深沉的笑声:「难道你爱上我了吗?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能让高傲的你为我心折,你说我该不该高兴呢?」他顺

手理着易水扑在自己枕头上的发丝,一丝浅笑漾在嘴角,显示出他的心情确实很好。

易水心里一颤,爱上他了吗?不会的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心跳的这样快,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宠溺与关爱。甚至那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做王妃的念头都被冲淡了许多

呢?想着只要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即使不做王妃也无所谓。

没有听到易水回答。夏侯澜也不逼他,自己低声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结发的意思。两个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象征着他们的命运也从此息息相系,这个答案,是你想

要的吗?」

「是的,王爷,这是我想要的答案。」知道夏侯澜不可能亲口说出更加露骨的表白,这番话已经算是最真挚的爱语了。易水整个人都为之雀跃起来。

王爷,你爱我吗?你肯用王妃的头衔来证明你是爱我的吗?你能让易水不悔自己为你改变,为你尝试着去爱吗?往夏侯澜的身边靠了靠,此时的他,心中满是甜蜜滋味,竟然

主动的攀住身边人的胳膊,不久就甜甜的沉入了梦乡。

夏侯澜在那两片鲜艳欲滴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易水,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结发妻子,虽然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名分。但你放心,我也不可能把王妃的名分给任何人,免得

你将来受欺压,放心吧,我的小可人儿。」

月光渐渐的黯淡下来,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偷窥双双依偎在床上的这对甜蜜鸳鸯。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再恩爱的鸳鸯,有时也逃脱不了注定的纷飞命运。

第二日,夏侯澜何时起的身易水完全不知。只是等到他起床时,发现身边早已没人,只是自己的胳膊下竟压着片衣角。他正奇怪,忘月领着几个丫头来伺候他梳洗,一边笑道

:「你到底哪里就那么招人喜欢,我怎的一点看不出来。」

易水起身梳洗毕,坐在椅子上自己挽头发,他向来不喜人伺候,下人们也都知道。待把簪子插上,方才笑道:「忘月,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

忘月顺手捡起床上那片衣角,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看看看看,为了你,连汉哀帝的手段都用上了呢。断袖分桃,哈哈哈,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啊,咱们

王爷,也会这样疼人。」

易水抓过那片衣角,震惊的看着忘月:「你是说……你是说……」话音未落就听忘月大惊小怪的叫:「啧啧,真不知道啊,咱们王爷今早上朝,看你好梦正酣,就没忍心叫醒

你。可是他的衣服又被你压在身下,怎么办呢?咱们的情圣王爷正苦恼间,忽然想起汉哀帝的故事。于是,他也效仿人家将这片衣角悄悄的撕了下来,上演了本朝另一段经典的断

袖之爱……」不等说完,旁边的下人们早已忍不住笑成一团,易水也禁不住笑道:「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耍贫嘴取笑人了?」又恨恨道:「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取笑我不

算,竟然连王爷都捎上,看他回来知道了,不扒你的皮。」忘月笑道:「怕什么,我有你做挡箭牌呢。」

正欢笑间,忽然有人过来报道:「忘月姑娘快去看看吧,性奴那边有两拨人吵了起来,下人们拉不住。」一语未完,忘月已生气的站起道:「成日里吵什么?谁还近的了王爷

的身,也不知拈的什么酸吃的什么醋,都是些没眼色的。左右王爷现在似乎也用不着他们,待我和他说,趁早打发了好,日后也别选些性奴来了,平白的我们受累不说,还害了人

家虚度光阴,心怀妄想,何必呢。」一边说一边愤愤去了。

易水看着她背影出神,心道:这便是性奴们的命运吗?红颜未老恩先断。唉,想长长久久的在夏侯澜身边,看来也只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有这个资格了。正想着,又有丫头来报

说:「公子,两位夫人请你过去小宴。说是桂花开了,正好一起赏花寻乐呢。」

易水诧异的看丫丫头一眼,慎重问道:「是两位夫人吗?」心中也惊疑不定,暗道:我和她们素无往来,更何况我占了她们在王爷身边的位置,恨我尚且不及,怎会好心请我

。沉吟了一会儿,方站起道:「既然夫人们盛情,不打扰倒不太好了。」说完换过衣服,由两个丫头引着,往燕囡的庭院而去。

待到了燕囡的居处,那两个夫人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款款生姿迎了出来,面上带笑道:「早就想邀公子一聚了,只是公子一向在王爷面前承欢,少有闲暇,我们姐妹二人即

便有这个心,公子也没空应酬啊。适逢今日王爷上朝,这桂花又开了,我们姐妹一商量,得,还得赶紧瞅着这个空子,否则公子又要伺候王爷了。」

易水虽然聪明,却不惯两面三刀,闻言只是笑了一笑,温言道:「两位夫人言重了,易水怎么能和夫人们相比,不过王爷图个新鲜而已。」当下三人入座,只闻得一阵清香,

果然那窗外两株桂花开的正盛,锦绣繁华,香气袭人,易水点头称赏。

彼时丫头们摆上果盘点心,又上了一壶酒。燕囡执壶道:「公子,我敬你一杯。放心,这是自酿的桂**,不醉人的。」说完一饮而尽,易水没奈何,也只好饮了。这边珊瑚

也来敬酒。

不知不觉几杯下肚。燕囡便悄悄朝珊瑚使了个眼色。易水暗中看在眼里,心道:来了,看她们到底要怎么对付我。却没想到燕囡竟然找了个理由,告辞出去,只剩下他和珊瑚

二人在屋。

珊瑚便道:「适才公子自谦,说自己无法与我们相比。这话我听得汗颜,想我们已是昨日黄花,公子在王爷面前却恩宠日盛,岂是我们可以比肩的。只是公子想必也听过一句

话叫做以色侍他人,能有几日好。不必说别的,便看我们就是现成的例子了。在这以前,不怕公子笑话,我和燕姐姐哪个还没有几天风光呢?可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是我们侍奉

王爷的人的宿命,所以为公子好,我倒要劝公子一句,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易水不动声色的道:「哦,听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但不知能有什么打算,我们毕竟只是伺候王爷的人啊。况且我也愚蠢,还望夫人能指点一二.」珊瑚笑脸如花的道:「公子谦

虚了。不过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你倒还真未必想的出来。」说完凑近了易水耳边,放低了声音道:「不知公于是否就满足于现在的地位,还有没有更高一层的追求呢?」

易水心中咯噔一下,故作不解的道:「更高一层的追求?我倒是想站在夫人们的位子上,可惜我不过是个奴隶,还是个男人,就算想做王爷的妾室,也是有心无力啊。」

珊瑚一挥香帕:「哎,站在我们的位子上有什么好,还不是被王爷弃如敝履。我看公子面相很好,绝不是奴隶的命。索性和你说开了吧。王爷宠你,那可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从没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为你淘了那珍宝字帖等不算,还亲自过问饮食。日则同息,夜则同止,怕是将来娶了王妃,也未必如此尽心尽力。因此我和燕姐姐都说,你只要自己肯

向上,要做王妃也不是什么难事。公子你说呢?」

可说是说到了易水的心里。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因为不愿做性奴而故意征选中落选。后来因为命运弄人,他到底折在了夏侯澜的手底下。那时他就暗暗拧了把劲儿,心道不做

则已,要做就要做王妃。不过当时那只是个誓愿而已。谁想到夏侯澜对他果然百般宠爱,这誓愿竟一点点的由不可能变为有希望了。如今再被珊瑚说了出来,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珊瑚见他犹豫,知道这番话说在了他心里。暗自冷笑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仗着王爷宠幸你,竟连身份都忘了,想着攀高枝儿呢。你放心,我必定教唆着你去向王

爷讨这个身份,怕不把你跌下来摔死,到那时,我和姐姐心里才痛快。面上却假意笑道:「公子不必多虑,你定是说我没这么好心。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自然不是一片诚

心为公子打算,实话说,我也有我自己的道理。方才这般殷勤想助公子的。」

这便是燕囡的高明之处,若说她们一心想帮助易水,那傻子都不会相信,可是如此这般一说,便不由得易水不相信了。

不过易水当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眉毛一挑:「哦,夫人这么说,我倒想听听,夫人别介意,我倒不是不信你,我刚才也说过,我这人蠢笨,因此想听听夫人们的高见,我也长

点见识。」

珊瑚掩嘴一笑道;「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我之所以想你当上王妃,那是因为明摆着我和燕姐姐当不上。若将来来了个公候千金,难保不对我们颐指气使,我看公子是个好人,

又平易的紧。与其到时候受罪,倒不如捧着公子做了王妃,我们也不求有功,只求公子容我们立足之地就行了。」

易水故意笑了一笑:「夫人言重了,这种话岂能随便说的。王爷的身份,自然该找个名门贵族做王妃。夫人不必再说。今日谢夫人们款待,王爷想必也快下朝,恕易水放肆,

先行请辞了。」

珊瑚也不挽留,将他送了出去。回转厅里,燕囡早在那里等候,看见她忙问:「怎么样?你觉得他可是动心了吗?」

珊瑚冷笑一声:「姐姐在屏风后,想必听到他说什么了吧?哼哼,别看他说得好听,可我一提出捧他做王妃,他的眼睛都亮了,依我看,即便他原先没这想法,被我这么一鼓

捣,也一定有了计算。哈哈哈,王爷一向最恨得陇望蜀的贪心之人,这一回咱们就看他是怎么死的吧。」

不说她们这里使了毒计后幸灾乐祸。单说易水回到自己房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珊瑚说得话。他并不是贪心的人,也并没有受珊瑚的挑拨。可是他确实想做王妃。这个念头的

存在由来已久,只不过之前他有这想法,是因为不肯服输。而现在,则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请求最能试出夏侯澜对自己究竟用了几分真心。

「其实,只要你肯答应我就行。我知道贵族里等级森严,你若真心爱我,想达成我的这个愿望,必定会遭遇重重阻挠。就算你权倾一世,恐怕也是十分为难的。如果真是那样

,即使不做王妃也没什么,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就可以了。让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恨不得把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双手奉送到你面前,这样,是否能做上王

妃,又有什么关系呢?」精致的房间里,易水唠叨着自相矛盾的言语,脸上却满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哎呀,夏侯澜,我完了,我竟然都为你改变到这种地步,这哪里还是原先的易水啊。可是你……你会像你说过那样的喜欢我吗?你……会吗?恩,我相信你也一定是和我一

样的,夏侯澜,我相信你。虽然你是王爷,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陷入这么深,而应该始终对你抱有戒心,可是这一次,我愿意赌一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虽然如

此说,但易水明亮的双眸中,还是闪过一抹忧色,不过稍纵即逝,连他自己都没有留心。

明亮的书房里,夏侯澜挥汗如雨的批阅着桌子上山一般的奏折。皇上病了,而他这几天又把心思都用在了易水身上,只挑那紧急的回复。最后终于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

想一想早晨下朝时满怀哀怨的丞相大人在游敛的陪同下拿来这些奏章给自己,还真是吓了他一跳。赶紧声色俱厉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总算有游敛在背后撑腰,丞相才有机会把

事情说清楚。到现在想起他那种仿佛说着「你还敢说,王爷这些天花了多少功夫在国事上,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还有脸发火。」的眼神,夏侯澜仍然觉得惭愧难当。

看来易水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预想了。夏侯澜放下笔,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许沉溺在对易水的感情里,可是情之所系,有什么办法。就像现

在,明明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奏折看完再去看易水,可是一想起他的身影,他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弄得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半天也看不完一本奏折,唉,这哪里还是那个无牵无挂

,叱咤风云的乐王夏侯澜啊。

门口忽然传来极轻极细的脚步声。夏侯澜心中一凛,暗道是哪个笨刺客敢来这里,自以为轻功很高明吗?还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而入。以为本王不设侍卫你就能得手吗?哼哼,

正好这有一肚子怨念没地方发,就拿你当沙袋了。想到这里,夏侯澜装作仍然专注的看奏章,心里却把一百零八种酷刑想了个遍。

正想的兴起,那脚步声已进了屋子。只把夏侯澜兴奋的,抬起头用十分冷酷凌厉的眼神看向对方。想听到刺客吓得叫妈的声音。谁知一看之下,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失声道

:「易水,怎么是你?」

易水捧着一个食盘,上面是些精致点心茶水,闻言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把我当成了刺客吗?」他看一眼如山的奏折,不禁笑道:「原来这就是把工作

堆积起来的后果啊,那我以后可一定要记住,不能万事待明日。你放心,我只是端些东西给你进补,绝不耽搁你。」说完站起身,果真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屋子里只剩下夏

侯澜看着那盘点心出神。

真的很想留住他,甚至一瞬间有一股冲动,扔下这些讨厌的奏折随他而去。夏侯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难道易水对他的影响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难道就连自己,也会为了

一个美人而从此君王不早朝吗?天,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好在易水懂得进退,如果他就呆在这里不走,夏侯澜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他的。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易水的感情到底投入多深了,他甚至有一丝害怕,当然也有一丝欣慰

感激。

是夜直到子时以后,如山的奏折才都批阅完毕,夏侯澜本想在书房里凑合一夜便罢,但一想到易水,男人的那个地方就不受控制。如果不找可爱的小男奴发泄一通,那种要命

的感觉可是说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待到一见面,夏侯澜身上的疲劳都一扫而空,兴致勃勃的抱着正在看书的易水就是一个长吻。直到对方气都出不来了才罢休,一边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怎么知道我一准

会来?对自己的魅力就这么有信心吗?」

易水哼了一声道:「你管我呢,这可是你自己巴巴跑过来的,若说到魅力,我可自信还不止这一点儿。」话音刚落,夏侯澜忽然抱起他就往床上去,一边喘吁吁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个小东西的魅力大的很,害的本王时时刻刻都想着。」说话间,早已是罗衫尽褪,夏侯澜急不可耐持篙入港,先就是一阵横冲直撞,猛烈的**了几下,两人

身上便都大汗淋漓了。

这一番云雨,自有说不出的快活,夏侯澜如处云端,仔细端详着身下的人儿,发觉他今日比平时有些不同,眉梢眼角微露点点笑意,看的自己更是神荡魂驰,又大动了几下,

正待一泻如注,忽听易水幽幽开口道:「王爷,你喜欢易水吗?」

「小傻瓜,到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我若不喜欢你,肯为你那样费心?你满王府打听打听,谁有过如此恩宠的?」夏侯澜以为易水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由对他更多了几分

怜爱。

「喜欢我喜欢到愿意什么都给我吗?不管是我该得到不该得到的?」易水继续问,目光闪烁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问题的紧张。

「那当然,否则那分字帖连皇侄和我自己都没有,怎么就给了你呢?」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夏侯澜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下半身早已胀大蓄势待发的兄弟已经夺去了他所有

的吸引力。

「王爷在我雪延,便如同皇上一般,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易水开心的笑「就算我不是乐王,对你易水,也绝对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夏侯澜拍着胸脯保证,开玩笑,不

管是男人还是乐王的面子,都不允许他在此时漏气。

易水笑得更开心,甚至有一些小阴谋得逞的奸猾可爱:「既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后半段话被夏侯澜猛然的激射打断,他只觉得肠道里一阵火热,伴随着夏侯澜

更加火热的吻:「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本王有的,任你予取予求。」

易水搂着男人精壮的身躯,心中感动,暗道有他这句话便己足够。嘴上却道:「我要你身边的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在床榻之上,是要在你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可以正大光明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位置,夏侯澜,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吧?你舍得把王妃的位置给我吗?」

夏侯澜的身躯瞬间僵硬,半晌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易水道:「你……是说真的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易水的心刷的凉了半截,并且掠过一阵恐慌,但他是个倔强耿直的人,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为了寻到心中那个结的答案,ι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绝不肯退缩,双眸认真

的看着夏侯澜:「是的,我没有开玩笑,我要王妃的位置,高贵的乐王殿下,你不会开始后悔了吧?还是说,你想在片刻之后就推翻自己的诺言?」

「不,我会给你,王妃的位置是吗?」夏侯澜慢慢起身,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他重新躺下,淡淡道:「我累了,要睡觉。我聪明的小奴隶,我不得不说说,你真的很聪明,很

会把握时机。」他闭上双眼,不想让易水轻易看到自己泄漏的冰冷情绪,满怀的希望忽然化作无限的失望,就仿佛从云端之上狠狠摔进无底深渊,夏侯澜此时就是这种感觉。而他

的心中,也被这种冰冷的感觉填满,渐渐的化作一座冰山。

一时间,室内再无声音。锦榻上,夏侯澜和易水的头发仍然纠缠在一起,似乎是要为这段感情作最后一夜的见证。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生气了吗?那他为什么还会答应,是因为那个诺言,只是因为那个诺言吗?躺在夏侯澜的身边,易水从未如此的不安过,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夏侯澜

该不会把他当成妄想飞上枝头的贪婪小人了吧?他该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吧?

是的,他必须要承认,就在不久之前,他确实是想要飞上枝头,他就是不服气,为什么自己就只能做个性奴,如果命运让他逃不掉以色侍人的结局,那么他就要做到最高位,

做上王妃的位置,和夏侯澜平起平坐才甘心。而他也的确为此费过心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是想知道夏侯澜到底有多爱自己,他只是想用这个来试探他,他已经不在乎是否

一定要做王妃。虽然此时看来,他好像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可他不想澄清,最起码他现在不想澄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毫无自尊可言。

等等吧,夏侯澜,如果你真的不高兴,我……我明天就告诉你真相。最起码,让我今晚自欺一下吧,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爱我的,是愿意把一切都给我的,就像我对你的心一样

。轻轻叹了口气,易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改变,变得如此懦弱与患得患失,可是他无法控制,难道这就是爱情吗?一旦陷入其中便不再是自己。

这一夜两人都不曾睡,临走前夏侯澜再次看了易水一眼,见他闭着眼睛,只是抖动的睫毛泄漏了他其实清醒的事实。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他低声的自言自语道:「王妃

吗?好,我就给你,看你有没有福气消受。」说完转身离去,只有天边最亮的启明星看到了这个高傲男人的一脸惨淡。

夏侯澜走后,易水也无心再睡,起床梳洗完毕,他也没有心思吃东西,正好忘月无事,前来探望他,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询问怎么回事,易水本欲隐瞒,禁不住她再三逼

问,何况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下只把忘月听了个目瞪口呆,复又惊慌失色道:「天啊天啊,易水,你……唉……你……你倒是……你……唉,我原本以为……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你……可你现在怎么

就……就干出这么样的蠢事来呢,你……你倒把我的嘱咐给丢了个一干二净。」说完又急又气,不住的跺脚。

易水见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自不量力,妄想飞上枝头。没错,就在我刚进王府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心志,谁让我天生就不肯服输呢

。可是这些时日下来,那个家伙……唉,那个家伙早已在我心里扎了根,为了他,我变得都不是自己了,心里只想着他。为了他,就连以色侍人这样我最不齿的事情都甘之如饴,

恨不得把他喜欢的一切都给他,恨不得连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看看。这样的我,哪里还会去在乎王妃这样一个虚位呢?」

忘月疑惑道:「你既这么说,我也相信,那你为何还要……」一语未完,易水已激动道:「我想得到答案,我想看看他是否也和我一样,愿意把我想要的都给我,哪怕是王妃

之位。我只想要这个答案,他平日里体贴温存,到底让我爱上了他,如果我连这样一个答案都得不到,对我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忘月默然,易水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控,平了平心气,他烦躁的摇摇头,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颓然道:「我知道这事不容易,我不会让他为难的,我也舍不得。

他昨晚似乎有些生气,大概也把我当作了势利小人。你放心,我今晚就会和他说清楚,昨晚的一夜,加上今天,就当作是给我一个自欺的时间吧。」

忘月叹了口气,易水这样说,她反倒无言以对。忽听易水又道:「忘月,这件事,可不许你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就是王爷那里,即使我不说,你也不许说,你能答应我吗?」

见忘月点头,易水这才笑道:「我知道你是守诺的人,就不要你发誓了。呵呵,我和他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掺杂进来,希望你能明白。或许……这便是爱情的自私吧。你说呢?

忘月摇头道:「我一辈子也没爱过人,情啊爱的我也不懂,我只希望你这一回和王爷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哪怕有惊无险也成,可千万别生出什么大风浪来就阿弥陀佛了

。」

中午时分,夏侯澜回来了,看神情似乎很高兴,只是夏侯舒却从他双目不同寻常的平静中觉察出了一点端倪。他心里忐忑不安,心道王爷今早命快马去把易水的父母妹妹接了

过来,可对他们却无半点悦色,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小事。

正思虑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忘月,两人一块儿商量商量。夏侯澜却命令道:「你吩咐下去,在山色轩里摆一桌上席,准备完毕后叫易水过来,就说本王在那里等他。对了,

把珊瑚和燕囡也找过来作陪。」说完转身进了花园,一步一步往花园最高处的山色轩走去。

夏侯舒更不明白王爷打什么主意,可不敢怠慢,忙都照做了。不一刻,精致的山色轩里便摆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易水缓步而至,正碰上盛装而来的燕囡与珊瑚。他心中猛地

一沉,夏侯澜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连伺候的人都不要,为什么这一回却把他的妾室叫来,他是要向自己立威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夏侯澜见人都到齐,便让易水坐在自己身边,微笑道:「今日我们合家小聚,大家不要拘束才好,舒儿,倒酒。」他说完,夏侯舒忙恭恭敬敬替座上四人倒了酒,然后退在一

旁,表面上谦卑恭谨,心里却打起了鼓,暗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这山色轩里,今日要有一场大风雨了。

燕囡和珊瑚都齐声道谢,然后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陪着夏侯澜把酒一饮而尽。唯独易水不饮,只是看着身旁的人。夏侯澜笑道:「傻瓜,你怎么不喝?」

易水道:「王爷,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再饮这杯酒。」话音刚落,夏侯澜已举手制止了他,笑道:「有什么话喝完酒再说不迟。」易水无奈,只得将酒饮了。却听夏侯澜道:

「我今日叫你们来,也是有事要宣布。」看着易水,他温柔道:「就是我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你们都知道他是易水,也知道他是我的性奴,可是从明日起,他便不再是我的奴隶了

,你们……你们都要改口……」他环顾四望,见燕囡珊瑚甚至夏侯舒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淡淡道:「从明日起,你们都要叫他做王妃娘娘,

明白了吗?」

此语一出,燕囡珊瑚都是大惊失色,看向一脸呆怔的易水,目中都露出不甘嫉妒的狠毒神色。夏侯舒也吃了一惊,他知道王爷宠幸易水,却没想到竟宠到这个地步,肯封一个

奴隶做王妃,这在雪延国的历史上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就算在别的国家,这等事也是凤毛麟角,偶尔有了,都被人当作奇闻般谈论。

易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看夏侯澜昨夜的样子,分明很生气,可是今天他却笑着说要封自己做王妃。难道自己错怪了他吗?昨夜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有点惊讶所以才作出那

种反应,是这样吗?即使理智上告诉自己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易水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他终于得到答案了,得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在这一刻,易水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做如在云端,他感动的甚至不知说什么好,看向夏侯澜,他正用无比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轻轻抓住他的手,宠溺的问:「

易水,你高兴吗?本王给你的这样东西,你满意吗?」

易水开心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向来的高傲自尊控制他不许太忘形,相信他已经跳起来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因为王妃的头衔而高兴,而是开心夏侯澜竟这样认真的对待自己

,就像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样,没有一丝虚假犹豫。

夏侯澜见他坚定的点头,秋水般的双瞳泪盈于睫,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抓紧了易水的手,云淡风轻的说道:「不过呢,易水,你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想做王

妃可不是那么容易,我要面对很多皇亲贵族的质问,所以你想要做上这个位子,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眼里闪烁着狡猾残忍的光芒,只可惜正陷在巨大幸福中的易水毫无所觉。

易水刚想说其实能否做王妃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不必让他为难。但夏侯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轻拍了拍手,餐桌对面的两扇翠玉大屏风立刻被拉向两边,露出了一副易水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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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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