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国师殿里,一张精美的圆桌旁,相对坐着游敛和夏侯澜,正聚精会神的对弈,此时恰逢游敛走了一招妙棋,夏侯澜正在苦苦思索,一边顺手拿过旁边的茶杯品了一口。

游敛看着他笑道:「你近来似乎有件得意事情,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脾气似乎也没有以前大了,就说这下棋吧,也少了昔日咄咄逼人的霸气,不知道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

,哦,或者我该说是遇上什么好人了?」

夏侯澜也笑道:「你是怕我想出一招好棋来破你吧,故意扰我心神。」想了想,将一子落在西北角上,又忍不住道:「真是个妙人儿,虽将来如何我不敢说,不过现下,我倒

确实因为他开心不少。」

游敛道:「你为人一向眼界甚高,寻常人也难得你正眼一瞧,是个什么样人,竟得你夸赞,更为他改了奴隶的法令,弄得群情汹涌,好一阵子才子息,改日我定要去瞧瞧不可

。」夏侯澜点头道:「你去瞧吧,他虽是个奴隶,却干净的很,无论外在内在,都干净,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说着话,一盘棋已经下完,夏侯澜起身告辞,游敛笑道:「我知道,你着急回去陪美人嘛。」一边将他送了出去,夏侯澜匆匆而归。进了府门,两个妾打扮的花枝招展迎了上

来。媚笑道:「王爷让人家好等,怎么几天都不露面儿,也不管奴家的相思。」说完一人一边手,就要服侍夏侯澜往自己屋里去。

夏侯澜皱了眉头,道:「什么时候你们竟如此大胆放肆了,还不快放开我。」说完看见总管也赶上来问好,连忙问道:「易水呢?他在哪里?」

两个妾不甘不愿的放了他,一听他开口就问易水,面上不由现出怨恨神色,转瞬即逝,依旧堆起如花笑容道:「王爷整日里缠着个奴隶干什么,也太给脸了,性奴们不过玩玩

罢了,何必这般上心呢,奴家……」未等说完,己被夏侯澜淡淡瞅了一眼,两人登时再不敢说,耳听得总管必恭必敬禀报道:「回王爷,易水在相约阁里跟着忘月姑娘练字呢,不

然奴才这就去把他叫来服侍?」

夏侯澜摆手道:「不必了,我亲自去。」说完也不管两个妾气的面白唇青,径自来到相约阁,远远的果然望见两个人影,易水端坐在椅子上,正聚精会神的下笔,忘月在一边

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心道这样恬静的画面,怎能和别人分享而不给本王。想到此处,虽然明知道忘月懂分寸,不会对易水怀有什么心思,他仍是觉着不舒服,细想

想,自己活到现在,竟没有过这种心情,难道就是常人所说的嫉妒吗?

夏侯澜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回忆刚才游敛说得话,没想到一个性奴竟然能改变自己这么多。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喜欢易水,可以养他,可以宠他,可以让他

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却惟独不能爱他,他夏侯澜这一生最不需要的感情就是最可憎的爱情,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统统的见鬼去,他才不会

让这种可笑的东西把自己变成一个软弱的,一无是处的痴情种子。

悄悄的走进门,摆了摆手不让眼尖的奴才们出声,他来到易水身后,只见他正在纸上工整的写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个字,因为是初练,字体还可笑的很。但夏侯澜的

目光却骤然深邃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易水,那张干净的容颜上,并没有可以称为欲望的东西以及贪婪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他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易水,一个

高傲的奴隶,最不屑以色侍人,傲骨铮铮的他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名分地位呢。

正出神,忘月一回头,看见了他,忙裣衽参拜,易水也忙停笔,站起来看他,夏侯澜仔细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慌乱之色,平静的就如一池清澈湖水,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笑着道:「你们继续,我不过是没有事,所以走过来看看罢了。」刚说完,忘月已笑道:「王爷真没有事么?两位夫人可在我耳边念过不止一次了,说你好长时间都没往她们屋

里去,依奴婢看来,王爷今日既有空,不如就过去坐坐,也好一解夫人们的相思。」

夏侯澜道:「多嘴。本王去哪里还要你分派吗?」说完拿起那张字细看,又听忘月道:「奴婢自然不敢分派王爷,只是夫人们长久不得恩宠,难免心生不满,日子久了,这不

满总得发泄出来不是,奴婢不过是为了满府的奴才着想,免得成为无辜的受气筒。」她嘴里虽说得是满府的奴才,眼睛却只望着易水。夏侯澜何等聪明,哪有听不出她语带双关的

道理。

当下淡淡瞅了忘月一眼,冷笑道:「你放心吧,我倒要看看这府里有谁敢这样跋扈。」说完命众人都退下,独剩他和易水在亭子里,方笑道:「这张字对于初学者来说,倒也

难得了,只是为何要挑这句话来写呢?有什么深意吗?」他把目光从字上移开,目光如一只箭般直射向易水。

易水一笑道:「王爷觉得我能有什么深意呢?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我昨日听忘月姑娘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和尚和老和尚过河,有一个女人请他们帮忙,小和尚不肯背她

,怕犯了色戒,老和尚就背起她趟过河去,到了对岸,小和尚问老和尚为什么近女色,老和尚说:「我早已放下了,你却还背着。」王爷,如今你不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小和尚吗?

一直对我奴隶的身份念念不忘,生怕我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夏侯澜注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你是个奴隶,你若不是这个身份,以你之才,当是王妃的不二人选。」易水道:「王爷可别这样说,小心易水真的生了

妄想,人往高处走,谁不愿意登上枝头呢?」说完莞尔一笑,竟自有一股脱俗中带着妩媚的无边滋味,夏侯澜心里一热,一把搂住他道:「你呀,就是这么聪明,难道就不知道藏

一藏吗?或是说你不明白主子最忌讳的就是聪明人。」

易水冷笑一声:「我就是这样,王爷愿意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我虽不才,也知道一句话,无欲则刚,我对你没所求,怕你什么,就算现在让我国去农场做苦力奴,我还巴不

得呢,这种以色侍人的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夏侯澜拉着他的手步出亭子,一边道:「说得好,只不过你想离开我,却连门儿都没有,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才不要分离。

易水注目看着他,粲然一笑:「是么?王爷对我这么上心,我竟从来不知道,这也不能怪我,听过哪个性奴有这般恩宠的……」一语未完,夏侯澜忽然板了他的身子转向自己

,认真道:「易水,你放心,我要你在我身边,不会让你永远顶着性奴这个身份,我知道你在意,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易水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了一股难言的滋味,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夏侯澜现在的目光看着的,是一个他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奴隶,不得不承认,天生的优秀加

上这股可以称作真挚的感情,实在是打动自己的最佳武器。可是结局呢?他不敢去想,毕竟他的想法在众多人看来,是可以遭天打雷劈的贪婪,即便他为此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

个人对他施舍一分同情。因此他也不敢付出太多感情,要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付出,就再难以收回了,如果真能终成眷属还罢,若不能,那将是他最大的耻辱。

菩涩的一笑,他轻轻挣开了夏侯澜,轻声道:「给我名分?王爷打算给我什么名分?我虽不贪,但你府中的这些名分,除了王妃外我可一概看不上眼,其余的,不要也罢。」

夏侯澜笑道:「你若有本事,尽管争争看。」他这本是玩笑,却见易水豁然抬头道:「你是说真的么?」他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我虽不是皇上,但身为王爷,也该

一言九鼎。」易水嘴角渐渐泛开了一个笑容,偏过头去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夏侯澜笑道:「不反悔。」心中却想:他能有什么手段出类拔萃,再怎么比还能比得上那些公候小姐吗?只是……唉,虽然名门闺秀不少,却又有哪个能像易水一样,让我这

样的轻松自在,一时不见就想的慌呢?思及此处,不由认真望向秀丽颀长的背影,暗暗疑惑道:「难道本王竟对他动了情吗?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行,绝对不行。」他却不

知只因今日这一段话,为他们的未来埋下了祸患。

再说那两个妾,眼见王爷理也不理自己就去了,气的不行,当中一个叫做燕囡的便道:「哼,不过是一个性奴罢了,值得这么上心吗?」另一个道:「姐姐,王爷他可就上心

了嘛。你看这劲头儿,哪里还记得那个易水不过是个贱奴啊,长此下去,依妹妹看,迟早得把我们两个丢到一边不闻不问呢。」

燕囡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道:「珊瑚妹子说得是,叫你说怎么样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呢?」那叫珊瑚的妾氏道:「妹妹一向愚笨,能有什么好主意,若有主意,早就使了,还

等到今天呢。」

燕囡道:「既如此说,我倒有个主意,就是要借助妹妹的威望才能行使,你可敢吗?」话音刚落,那珊瑚仗着自己父亲是个将军,早骄傲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左右只是个

性奴,王爷还会为了个性奴弃了我不成?姐姐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燕囡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跟我过来,这事儿还要好好商议商议。」说完引她一直到了自己

的屋子。

「好了,现在左右没人,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可该开口了吧。」一进屋,偋退了左右,珊瑚便迫不及待的问。

燕囡心计深沉,闻言轻轻一笑道:「这事儿可不难,咱们只撺掇着王爷,使劲儿的宠着他便是。」话音刚落就听到珊瑚的惊叫:「什么?姐姐,你不是疯了吧?我恨不得把那

个下贱的奴隶剥皮拆骨,你却说要想法让王爷更宠他,你……你……妹妹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燕囡一笑:「妹妹少安毋躁,我且问你,王爷最恨什么样的人?」

珊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这个我也说不大准,似乎王爷不喜欢愿意干涉他的人,所以我们姐妹俩虽为王府里的女主人,不也是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吗?」

燕囡点头:「妹妹说得不错。有一句话叫做恃宠生骄,我们便让王爷使劲儿的宠着这个男奴,等到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了,你再稍稍的推波助澜一下,不怕不拔除我们这颗眼中

钉,此举不是比你我逼着王爷休了他要好的多吗?又不惹王爷厌恶,不是我说句小心的话,一旦我们真让王爷生了厌,你以为他就不敢休掉咱们吗?」

一番话说得珊瑚连连称是,一边道:「姐姐果然高明,但不知我要如何推波助澜?」

燕囡坐到她身边,凑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得珊瑚眉开眼笑,不住点头答应。最后喜道:「姐姐,妹妹从今儿可佩服你了,如此一来,不怕那个贱奴不滚回老家去。」

随后的日子里,夏侯澜果然便如她们所料一般,对易水越发上心,燕囡珊瑚虽见事情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奈何心中仍觉不痛快,不由得更是对易水恨之入骨。只默默算着日子,等待出手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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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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