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上次过招后,洛羽已经知道自己的内力与韩墨铁不相上下,只是他的掌法沉稳,自己却以轻巧灵活见长,现在茫茫雪地上,没有人可以帮忙,他只能和他硬拼,耗他的体力,就算两败俱伤,他不能让他逃下山去害人。

「挡我者死!统统都得死!」韩墨铁杀红了眼,和洛羽结结实实地过了好几招,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气得哇哇大叫。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刿山山腰下,洛羽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残酷的一次战斗。

他的对手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敬仰的人,也是他最爱之人的长辈,但却不是一个正常人。

韩墨铁正把满腔的仇恨与怒火都发泄在洛羽这个将要成为他女婿的人身上。

洛羽也咬牙全力抵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满天烟雨,虽然他擅长暗器,却从不滥用,也正因为他心地纯良,师父才把这个可以瞬间杀人的武功教给他,数以万计的暗器齐发,没有多少人能避开。

「去死吧!所有人都去死!我要为全家报仇!为小娃儿报仇!」韩墨铁每说一句就劈一掌,掌风如电,凌厉至极。

他的每一掌都被洛羽化开,却也只能如此而已,洛羽无法进攻,从开始就处于被动状态,加上两人功力相当,他连碰到对方的身子都很难。

几百招下来,仍然不分胜负,韩墨铁越来越焦躁,他脑子胡涂又疯狂,一心想报仇,却无法如愿,只能来来回回和洛羽兜圈子,恨得要命。他突然狂性大发,掌上用劲,功力竟然增了好几倍。

洛羽暗自吃惊,一个不留神,被他在肩上重击了一掌,往后退了数步。

「爹,你醒醒,不要杀他!你们停手吧,不要再打了!」韩潮汐在一边急得大喊,想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帮,看到父亲打伤洛羽,她的痛苦可想而知。

洛羽还没有稳住身形,韩墨铁第二掌又紧接着劈到,他抬手硬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韩墨铁看到鲜血,更是疯狂,双掌齐发,击向洛羽胸口。

「不要!爹,你疯了,不要伤他。」韩潮汐哭着扑到洛羽身上。

洛羽大惊,飞快的抱住她就地一滚,砰的一声,韩墨铁的掌力击在他背上,震得连他怀里的韩潮汐也气血翻涌。

他们身下的一大片雪地,已被鲜血染红。

「洛羽,你不要吓我,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不要,我不要这样……」韩潮汐大哭,紧抱住身子越来越沉重的洛羽,雪地里的血都是他身上流出来的。

洛羽微微睁开眼睛,强撑着朝她摇头,轻声说:「我没事。」

「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要杀多少人才会甘心?就算要报仇,你杀的人加起来也够了吧!如果洛羽被你杀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不疼我了吗?爹,我求你,求你醒过来吧……」

「哈哈哈!」面对女儿一声声的哀求,韩墨铁却充耳不闻,似乎很满意自己终于扫除了障碍,得意的仰天狂笑。

狂笑声最后成了悲愤的哀鸣,韩墨铁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去,口中不断喊着:「小娃儿,我的小娃儿,爹最疼你,一定会替你报仇!呜呜……」

洛羽咬着牙,忍住痛苦,用力地坐起身,他拿出怀里的烟雨扇,看着韩潮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他去杀人了。潮汐,妳别恨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韩潮汐掩面痛哭,不住地摇头大哭。

洛羽站了起来,看着前方韩墨铁的背影,终于缓缓地平举扇面,运用最后仅剩的内力提气跃上半空,扬起扇子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形……

寒风陡然变得柔和,细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微现晨光的天际洒下来,混着漫天细如牛毛的暗器,朦朦胧胧、温温柔柔,不带一丝风声地落在前方高大苍凉的身影……

韩墨铁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眉毛上,他的眼神如此温柔,眼前的雪花似乎变了,变成了漫天蒙蒙的烟雨,霎时,他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烟雨如织的江南,那是他的家乡啊,杭州--人间的天堂,那个曾经让他快乐至极却也痛不欲生的地方,仍然是如此的美……

韩潮汐也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天地间朦胧的烟雨,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要叫满天烟雨了,这暗器虽然铺天盖地,但去势不快,如果要避还是可以避开,但却没人会想避开,因为身处其中会让人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柔,像柔波一样轻轻的荡漾,痴痴地看着,只想永久留住这最美丽的一刻……

烟雨中,一道白色身影飞快地飘了过去。

洛羽一掌击在韩墨铁背上,他根本没有防备,也没有反击,马上被震开好几尺远,滚倒在雪地上。

烟雨轻散了下来,没入洁白时雪地中,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韩墨铁突然感到腿上一阵椎心的痛,似乎有无数的针扎进去,剎那间,双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鲜血淌了一地。

他失去的只有腿上而已,在最后关头,洛羽把他打出烟雨之外,保住了他的命。

洛羽躺在他身边,他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此刻,只要韩墨铁随便一掌就可以让他毙命,他无力地闭上眼睛,鲜血一滴滴地把周遭的雪地染红,一个碧莹温润的玉如意无声地滑出他的衣襟,落在血泊中。

韩墨铁轻轻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洛羽身上,他的眼神虽然混浊,却还很温柔,仍然沉醉在刚才的幻境中,突然,血泊中那绿色的一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眼神霎时变了,变得明亮万分,彷佛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注入他的体内,让他获得重生。他重重的喘息着,困难地移动着毫无知觉的双腿,慢慢移近洛羽,然后伸出手颤抖地捧起玉如意,洁白的雪、鲜红的血,还有碧绿的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哆嗦着,大大的泪珠从眼里滚落下来,打湿了玉如意。

「小娃儿……爹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还活着,你没有死,小娃儿,爹最疼的孩子……」

他的手颤抖地一滑,玉如意掉落下来,落在洛羽身上,他俯身紧紧地抱住他!

远处的韩潮汐看傻了眼。

这一切都是梦吧?她不懂,为什么爹会看着玉如意哭?他不发狂了,怎么还在喊小娃儿呢?他为什么要抱着洛羽哭?他们……刚刚不是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从雪地里爬起来,走过去。「爹!洛羽!」

韩墨铁老泪纵横,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件珍贵宝物般的死命抱着洛羽,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娃儿,我想了二十二年的小娃儿,你长大了,爹很开心,你长这么大了……」

韩潮汐吃惊地睁大眼,隐约明白了,连忙推着一动也不动的洛羽,语无伦次地喊:「洛羽,你醒醒,你没事吧?你快醒醒!你听到了没?我爹他叫你小娃儿,他竟然是你爹耶!」

洛羽根本没有晕过去,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麻木。

从韩墨铁拿起玉如意,那狂喜的眼神就让他意识到了这骇人的真相。看着眼前才与他一番恶战的老人,感受到他毫无温暖的怀抱,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此刻,他的眼前竟然出现许多毫无意义的零乱场面,一桩又一桩的惨案、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眼前这个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的老人怎么可能和他心中景仰的父亲连在一起?这太可笑、太荒唐了!

「潮汐。」他调匀了气息,用自己也陌生的冷静语气说道:「把妳爹拉开,我没有力气了。」

韩墨铁浑身一颤,僵住了。

韩潮汐也愣了一下,随即回神,「洛羽,你别这样……」

「妳听到了没有?妳什么时候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把他拉开!」洛羽冷淡地说。

韩墨铁立即放开手,刚刚的狂喜让他一时情不自禁,洛羽几句冷冰冰的话却令他迅速地平静,但还是抑制不住激动,拿起玉如意,颤抖的说:「这是你的吗?你是不是从小带着的?如果是,那你就是我的儿子。你是十一月初八生的,你满月那天,你娘亲自给你戴上这个玉如意,我还在一本『黄帝内经』上提了字,那是爹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啊,是的是的!」韩潮汐兴奋地喊了起来,「洛羽有这本书,原来爹真的是洛羽的亲生爹爹,怪不得我觉得上面的字迹好熟悉,太好了!」

韩墨铁也笑了起来,「一定是的!我真名叫郑明湛,你应该听说过,在江南是有名的神医世家,我在杭州开医馆,过着殷实富足的生活,没想到二十二年前我只不是拒绝了一个恶霸的求诊,他竟然趁我出诊的时候,带了一帮打手把全家五十几口人全杀光。」

他的眼睛里泪光闪烁,灰白的眉毛与头发上有雪珠闪动,在黎明中显得特别苍老。

郑明湛又续道:「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血海,那是真正的血海,鲜血都在地上凝固成块。可叹我济世一生,却保护不了家小,那一刻我疯了!我疯狂地在尸体中找寻,我找到了父母、妻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才满周岁的儿子,想来必是被砍得血肉模糊……自此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恨!孩子,真没想到二十二年后我们父子能够重逢,是老天爷太眷顾我了。这玉如意是你娘留给你的,一定是她在遭到危急时遣人把你抱走……」

洛羽已经坐了起来,他一把拿过玉如意,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猛然打断了:「对不起,我不想在这里听你编故事。这东西是谁留给我的都不关你的事,我爹娘早就死了,我爹是一个济世天下、以救人为己任的好大夫,我没有你这种一发狂就滥杀无辜、手上沾满血腥的爹,我可承受不起这种罪。」

他说完这番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阳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看来冷酷且漠然。

「一发狂就滥杀无辜?」郑明湛刚恢复记忆,一时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

「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洛羽不再理他,转向韩潮汐,「妳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韩潮汐怔了怔,拉住他,「你别这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现在爹已经好了,以前的事他又不是存心的,他是太思念你了,你就原谅他嘛!你们父子二十几年没有团聚,怎么一见面就赌气呢?」

「妳走不走?不走是吧,那我走了。」他扯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洛羽!」韩潮汐追上他,「你不要冲动,你不会跟我生气吧?大家都受了伤,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吗?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洛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跟妳生气?我跟妳讲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他放开,妳听进去了吗?妳这样任性又是非不分,妳以为每次都会像今天这般幸运吗?妳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我可不觉得!」

「洛羽……」

他按住胸口,抑住涌上来的甜腥,闭了闭眼睛,继续往山下走。

韩潮汐站在路中,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郑明湛坐在雪地上,看着儿子冷漠的背影,一时之间似乎苍老数十岁,洛羽那一句「滥杀无辜,沾满血腥」在耳边不断回旋,他勉强静下心回忆,这二十几年来,每一次发病、每一次杀戮、每一次的血肉横飞一点一滴的想起来……

天哪!他的双手发抖,全身冰冷,血液彷佛在剎那间凝固了。

眼前一黑,他晕倒在雪地上。

「爹,你怎么了?爹!」韩潮汐忙跑过来扶他,看了一眼山下,洛羽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

无尘山庄--

「好大的雪啊!」邢绮兰一早起来就看到满院的琼花玉树,她生于南方,很少见到如此大雪,不由得兴奋起来,大声地喊着丈夫:「你快出来,好漂亮!」

「妳当心着凉。」澹斌看着妻子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里玩雪,忍不住叮咛:「去添件衣服再玩也不迟。」

正说着,忽听得外面有敲门声,一下一下的,听起来特别沉重。

「谁啊?大清早就来开门。」

邢绮兰心急,也不等仆人开门,自己转身就跑出去把门打开。

「二弟!你怎么了?全身都是血,你受伤了吗?天哪,发生什么事情了?」

洛羽没有回答她,他已经闭上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所谓的事实真相,所谓的重逢喜悦,他统统都不相信,也不要去面对!

对洛羽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恶梦。

虽然他已从心底原谅郑明湛杀人如麻的事实,但这与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是有差别的。那时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这个人与自己联系在一起,站在外人的角度,他可以谅解、可以理解,加上韩潮汐的关系,他也可以接受,虽然常常会感到自责,但事已至此,他只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弥补,不让悲剧再度发生。但此刻,那个人竟然从陌生人跳到亲生父亲的位置上,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印象中的父亲只能从黄帝内经上的几个字去想象,二十几年来,父亲几句殷殷的嘱托--行医济世,乃为人之本!望儿切记!一直是他努力的目标。他也相信,自己的父亲绝对是个胸怀宽广、悬壶济世的大英雄。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那个让他一度深恶痛绝,甚至产生杀念的杀人恶魔竟然变成了他的父亲,这一切太荒唐了!

洛羽终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发着高烧,也不用功力抵抗,反正就是打算自生自灭。有时候,睁开眼睛看到澹斌忧心地看着自己,他就微微一笑,然后又闭上眼睛,「大哥,当初师父真不该把我救起来,你也不该把我带下山,总之,什么都不该发生,我不在这个世界上最好。」

澹斌听到他的话,又是生气又是担忧,如果不是他现在身受重伤,他肯定会把他拉起来狠狠地毒打一顿。洛羽从小就没有让人操心过,他洁身自爱、骄傲完美,除了父母双亡这点缺憾外,他几乎没有一点瑕疵,虽然他选择了韩潮汐,让他有些吃惊,但还是觉得这对欢喜冤家很有趣;即使韩潮汐没有想象中那样完美温柔,却也可爱淘气,这几乎是最好的结局了,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让洛羽这样心灰意冷。

「我觉得,二弟可能遭到一生中最严重的打击,不知道是什么破坏了他心中对生活的信念,让他没了生存的勇气。」澹斌对邢绮兰说,长叹了一口气。

「是和潮汐吵架吗?不太可能吧,二弟那么喜欢她。」邢绮兰想不通。

「我觉得跟潮汐无关。肯定发生了我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我想……应该是跟他的身世有关!」

「哦?」

「二弟对以前的生活没有半点印象,他被我师父救起时,身上只有一个玉如意和一本医书,但是师父曾经和我说过,当时杭州出了一个灭门惨案,师父也不愿多说,他只想把二弟培养成心地纯良、完美无瑕的人,只希望他能够快乐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二弟也已经放弃了找寻父母的希望,他尽力学医,以不负他父亲的嘱托。他把自己的背景想得很简单,其实他本身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只想和自然亲近,我想这也是潮汐会吸引他的原因。可是现在,我猜他可能知道了一些事。」

澹斌忧心地朝床上看了一眼,轻声道:「我有预感,潮汐的爱会救他起来,只是还要一段时间……」

几天以后,洛羽的烧退了,也能够下床,但他却变得很沉默,常常发呆,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只是摇摇头,然后说:「如果你们为我好,就不要来问我,让残肥这一切都忘掉吧。」

「忘掉什么?」邢绮兰第一个不明白,凶巴巴地说:「你要做和尚吗?只有和尚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你这个样子,潮汐怎么办?你要让她做尼姑吗?你不再爱她了吗?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就把你踢出家门去。」

洛羽听她说完,才头疼地说:「大嫂,妳让我静一下好吗?我不会抛弃潮汐约,我只是想静一下。」

「静一下?你已经静了很多天。你还要静多久?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摊开来说。」邢绮兰气急败坏地说,「本来还以为年底能办桩喜事呢,就凭你这样子,一辈子都别想娶老婆!」

「大嫂!」

邢绮兰还想再说,一个丫鬟突然跑进来,嚷着:「韩姑娘来了。」

「来得正好,把她叫来。你自己刚才说的,你不会抛弃她,我看你怎么留她!」

本来神情麻木的洛羽听到韩潮汐来了,忍不住抬起头,眼睛闪着光芒。

邢绮兰看他这副模样,满意了,气也消了一点。

过了半晌,只听门外脚步声响,韩潮汐跑了进来。

她看上去又疲倦又苍白,眼睛还红红肿肿的,一见洛羽就抱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焦急地问:「你没事吧?伤好了吗?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我这几天真的担心死了。」

洛羽抚了下她的黑发,默然地搂紧她,眼眶湿润。

邢绮兰看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吵架,猜想是小夫妻在闹别扭,便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韩潮汐才从洛羽怀里仰起头来,急促地道:「洛羽,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爹现在情况很不好,他的腿受伤了,怎么也不肯治,根本下不了床,整日发脾气,我知道他是想让所有人都离开他。此外,他还很想你,整天只喊你的名字,你去看看他吧,你去他就会好的。」

洛羽本来温柔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冰冷,放开了她,「妳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吗?」

「洛羽,你在赌什么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爹也很后悔,他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你再这样,他根本活不下去!你就去看他一下,就一下下而已,他会很开心的。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他的痛苦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无知无觉吧?」

他冷冷地回道:「我就是因为太有知有觉,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一看到他,就想到那些惨绝人寰的血腥场面,一个人可以恨、可以怨、可以思念成狂,但为什么要把这份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他一个人的仇恨造就了多少人的仇恨,他口里说不要报仇,可转眼间就去杀人,我没法子接受,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他!」

韩潮汐呆住了,摇着头,慢慢地往后退,「一辈子不见?你好狠的心啊!我最看不惯你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好像自己多祟高似的。其实你最自私,你只想着自己,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耻辱,你觉得他侮辱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把你生下来,你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你们是一样的!他有多残忍,你就有多残忍,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既然恨他,那天就不该救他,让他死在满天烟雨下面就好。你又要装好心,又要划清界线,真令人讨厌!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你以后也别再找我们父母俩,省得辱你的名气!」

说完这一段话,她转身就跑,正好和门口的邢绮兰撞个满怀,气愤地喊:「我以后再也不进你们家,我讨厌死你们了!」

她一边哭一边跑走了。

邢绮兰冲进屋,看到洛羽颓然地靠在墙上,还没等她骂,他就主动说:「大嫂,妳骂我吧,打我也行,把我打死最好。」

「你这种人要我打,我还嫌手酸呢!哼!」邢绮兰生气地瞪他一眼,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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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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