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喂,婕儿,快干活去!立刻!不然我要……」粗壮手臂的挥动完成这句威胁。康婕儿以训练有素的敏捷动作躲过这一击,掌风让她墨黑的头发倒竖。她一点也不怕暴力。挨打不是新鲜事;就算十六年前出生时她曾备受呵护,如今也已不复记忆。躲开拳头,或是在动作不够快时挨揍,是她及其他类似之人的家常便饭——那些人都是跟她一样、除了伦敦丑陋的后街之外无家可归、衣着破烂的脏流浪儿。事实上,她深知自己比大多数人幸运多了,毕竟她还有或许可称之为家人的人。米杰姆比臭水沟里的老鼠更恶劣,而且也差不多丑,不过如果能遵照他的要求,他会确保你有栖身之地,再加上一点点食物。他还会保护你。身为米杰姆扒手及小贩集团的一员,你不必担心会有人找你麻烦。

「我这就去了啦,你这老鱼头!」她尖酸地嘟囔着。她努力将手往后伸,想穿好她最有价值的宝贝——自一家倒闭戏院不要的破烂中找到的新衣服。

夜里此时的阁楼里几乎没人:住在这里的人都在天黑后出去讨生活了。除了她和杰姆外,就只剩下老贝兹(他的把戏是装成醉酒的瞎子,等到某个笨蛋来搜他的口袋时,他就反过来抢劫那个笨蛋),还有修补匠奈德(他总是把偷来的手表和杂货随身携带,当酒瘾来时,就低价卖给过路的人)。老贝兹病了,这里的湿气使他最近常生病,奈德则是宿醉未醒。婕儿小心地跨过正在打鼾的奈德,来到门口,低头走过低矮的门。通往楼下的梯子又破又会摇晃,而且被一场使这仓库无法使用的大火熏黑。不过捷儿走得轻快笃定,还小心地拉高裙摆,以免弄脏宝贝衣服。一只大老鼠跑过去停在墙边,它的长尾巴在层层沙土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婕儿几乎没去注意它。老鼠就像打骂,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在她身后,杰姆沈重而小心地走下来。沈重的脚步声与她逐渐加速的心跳相互回应。她并非害怕,只是对他新想出来的把戏不太喜欢。不过正如杰姆说的,一八四一年的时机并不太好,因为所谓的玉米法案让那些贵族的荷包不再那么饱满。况且冬天一如往年恶劣,上流人士稀稀落落地返回城里,唉,时机不好呀。

婕儿是偷手表专家,由这一带最佳扒手训练出来的,杰姆宣称他没得风湿之前也是高手。不过当有钱人阮囊羞涩时,技艺再高超也没有用。大家最近的运气都不太好,连追赶者柯瑞也不例外。他总是跳到绅士们的马车前,然后在最后一秒大叫着滚离路上,让受害者以为撞伤他了,因而给他一些东西——通常是一英镑——以免他藉题滋事。如杰姆所言:「该做的就去做。」因此为了—一口,他们得想些新把戏。即使婕儿不喜欢他分配给她的角色,她也只能去做,不然就滚蛋。

唯一的安慰是新角色需要她目前身上穿的这种好衣服。婕儿抓紧深红色丝裙,跳下最后四阶,以免踩到某人留下的秽物。她轻巧地着地,拉一拉衣服,尽力下去理会疾流的血液及出汗的掌心。她一开始就讨厌这新把戏,不过杰姆保证仅此一次。可是第一次带来了一笔不少的钱,而杰姆从不放过轻松弄钱的机会。如果她的胃受不了血腥味,那是她活该。杰姆如是说。

最糟的是这场戏需要麦克配合。她真的很讨厌麦克,他喜欢这新把戏里的暴力和血腥。麦克身材矮壮,有着油腻的黑发,一张大饼脸,还有一双每次看向婕儿时就让他像是蟑螂的小黑眼。而且他的手又厚又多肉——像八爪章鱼似的从不安分。目前为止除了偶尔摸她一下,其他的她都挡住了。不过她也知道多数是杰姆的功劳,而非她自己有能力。当然了,如果哪天她拒绝了杰姆的要求,唉,她得该死的确保那一天不会到来。对一个没人照顾的孩子而言,伦敦的贫民区是很危险的。婕儿知道她迟早会落入这地区一些掠食性动物的魔爪之中,事后如果她还幸运地活着,便会被送到妓院去。

她伸手想推开通往街上的门,但它却突然开了。还来不及后退,她就被拉进一堵厚厚的胸墙,并被粗壮的双手困住。

「啊,婕儿甜心,在等我吗?真不错,我喜欢我的女人很饥渴。」麦克使劲揑揑她,一个缓缓的笑容露出了他的黄板牙。

「我叫你早点来的,你知道我们今晚要出去。」杰姆在婕儿身后恼怒地抱怨。有杰姆在附近,她觉得安全多了,并愤怒地想挣开麦克的魔爪。

「唉,婕儿,我这不是来了吗?而且我准备好要干活了。」

麦克不理她的挣扎,抱得更紧,他的胯部还用一种令婕儿想吐的方式摩擦着她,他的下部又大又硬,压向她时令她觉得好痛。她徒劳地推着他。她虽野,却是个好女孩。婕儿几乎记不得的母亲,曾吩咐婕儿要洁身自爱,而她也一直很听话。也许有一天她必须以身体换取食宿,不过那天还没到。即使到了,她也会做应该做的事,不过她该死的确定不要让麦克白玩一顿。「你的奶子真不错呀,婕儿。」麦克在她身上磨蹭着,一边在她耳边低语。婕儿气得咬牙切齿。她恨麦克……她最想做的是在他肚子上捅一刀。不过既然手边没有刀子,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她使尽全力往他腋下的肥肉一捏。他惨叫一声,在婕儿用力一推下向后跳开。「你的脏手跟脏脑袋少靠近我,白麦克,小心我会趁你睡着时割开你的喉咙。」她怒瞪着他并嘶声威胁后,就推开门走出去。身后的杰姆爆出大笑。「当心一点,老兄,小心她拿你去喂鱼。」杰姆轻笑着说道。

「她改天就会改变主意了,那小婊子,你等着瞧。」麦克低吼道。

婕儿设法不去理会因这威胁而起的轻颤。麦克愈来愈大胆了,她担心杰姆的威胁即将挡不住他。

「快走吧,我们可没有整晚的时间可浪费。」杰姆来到她身边,婕儿暂时抛下麦克的威胁。麦克不顾她的厌恶紧跟在她身后。此刻他们只是同伙,三人均专注在眼前必须做的事。即使在正午,这窄街上林立的破旧荒废的高楼依旧挡住了阳光,使得街上阴影幢幢。此时远处传来凌晨两点的报时声,街上暗得跟没点灯的地窖一样。街角的街灯照不到三人走动的地段,杰姆和麦克穿着条纹外套,软帽拉得很低,婕儿则穿着红丝洋装,头发尽可能梳成时髦的发型。

泰晤士河上的浓雾掩住了一切,使得空气又湿又闷,并在婕儿发上凝结成小水珠。她冷得发抖,愤慨地瞥看她的同伴。「他们」穿着外套,而她却得几近裸体地去引人上钩。不过,她近来常觉得冷,也为这件事所困扰,或许她年纪较大了……

近处河里的味道及脚下垃圾的臭味,就足够让生手止步了。婕儿没怎么注意这气味,一如没注意躺在垃圾里的醉汉,或是在门边或附近街道上潜行的影子。跟老鼠、寒冷及恶臭一样,他们是魏齐普贫民区生活的一部分。

「你会做得很好的,婕儿女孩。」

杰姆奇特的第六感察觉出她的紧张,在她肩上轻拍一下。婕儿被这意外的一拍吓得跳起来,不过杰姆温暖的大手稳住她,推着她走向在雾气笼罩的黑暗中、被街灯微微照亮的十字路口。时候快到了……

她搓搓自低领洋装的短蓬蓬袖下露出的手臂,无奈地渴望着夏日的温暖。虽然有雾,这早春天气已算暖和了,不过若只穿这时髦的衣服仍嫌太冷。是工作服,她蹙眉暗想,并再次搓揉着双臂。来到有灯的街上后,杰姆再次打气地揑一下她的肩,便把婕儿推到灯下,然后和麦克一起潜进附近的巷子里。她必须沿街走动去寻找下手的目标,杰姆和麦克则在暗处跟着。接着她必须去勾引那个目标,她最恨这一点。她以前扮的角色至少还有些尊严:在市场中扮演杀价以增加买气的角色,且颇为有名。在那里,如果出事了,朋友们会掩护她。新把戏最危险的一点是他们不在自己地盘上;杰姆决定今晚到柯芬花园下手,希望能逮到一个荷包扎实、准备回家的醉酒绅士。他们打算把那人搜刮一空,如果幸运,就可以好几天不必干活了。

婕儿必须承认,这件事做一次的所得差不多等於一个星期的收入。下手对象都是经过挑选的,杰姆和麦克会彻底搜刮每一样值钱的东西,包括大衣、皮包、金表、戒指、金框的家人小照等等。如果那人的衣服够好,而杰姆也觉得可以卖个好价钱,那么连衣服鞋子都要拿走。没错,剥光一个人比只偷他口袋里的东西快多了,不过也危险得多。在这把戏里,他们三个人都得与牺牲者打照面,很容易就会被指认出来。

街上还有其他女人在活动,有些低着头,披着披肩以自显高贵,有些则暍着酒,跌跌撞撞地走着,有些则跟婕儿一样穿着廉价衣服四下游荡。有两个好目标并肩而行,但两人脚步平稳,表情清醒。不太有希望,婕儿想着,并强迫自己专注於手边的工作,她愈快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能愈早收工。在她前面,一个穿着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洋装的妓女走近那两个男人,她笑着稍微露出一点点牙齿,并倾身向前以便那两人可以更清楚看到她几乎是赤裸的丰胸。「要来点乐子吗,大爷们?」娇羞的笑容掩不住她眼中的贪婪。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有兴趣,不过却被另一个人阻止。

「少呆了,乔治,她也许有梅毒呢!」另一个嗤声说完,再转而教训那妓女。「滚开,不然我给你好看!」

那女人满脸怒容地咆哮着一大串让两个男人面红耳赤的脏话。婕儿一点也不觉得怎样,她还听过更难听的,而且必要时还能骂得比那女人更难听。她唯一在意的是那两人匆匆走开了。他们在一起时不是好目标,不过如果那妓女能分散他们,就很完美了。不过事与愿违,如今街上又冷清了。

「他妈的,婕儿,继续找。我们不能整晚都站在这里!」

麦克这句话令婕儿咬牙切齿,她又不是他的手下,要受他指使!不过她仍逼自己放松并专注些。愈快找到目标,今晚就能尽早结束,她也能安全地回去温暖的被窝里。「喂,婕儿,你要去陪客吗?如果我是女人,就能像那样躺着赚钱了!最近有钱人的荷包空空,我都快饿死了!」

身后半妒半羡的老人声音令婕儿跳了起来。你紧张得像是召妓的牧师,她暗骂自己,并转身对老人微笑,丁威利比她中等的身高略矮,甚至比她还瘦。要不是脸上皱纹满布,他看来就像个男孩。不过据说他年近六十,而且是顶尖扒手,他看出婕儿的天分,并给予她职业上的尊敬。婕儿敬佩他,但也提防他。威利赚钱的手法之一是提供女人给恶名远播的老鸨马兰达妈妈,婕儿可不想到头来被威利出卖了。

「不太可能,威利。」她的口气带着对一个大师应有的尊敬,那老人对她笑笑后继续前行。她不喜欢想到街上很快就会盛传康婕儿已沦落成妓女,不过她也无计可施。「你给我专心点,死丫头!机会来了。」

杰姆的声音自婕儿身后数尺处传来。她迅速抬头,正好看到一个年轻人,衣着看来显然是个纹袴子。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婕儿很讶异她竟然没有早一些注意到他。他正在高唱「天佑女王」,在狭窄巷道里的回音形成和声。不提他一次次地以手撑在墙上以支撑自己,光从他的歌就可看出他醉了。他走过街灯下时,婕儿眼光一亮地看出他很年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一个容易的目标,她松口气地想,麦克应该没有藉口痛揍他一顿。那个老妓女开始朝这新来者走去,身后愤怒的低语提醒婕儿最好抢到先机。虽然烂醉如泥,这年轻贵族还不至於失去对女人的品味。

「抱歉了,老母鸭,这位绅士是我的。」婕儿赶上那老女人。她走到那男子身边,一手在他的袖子上抚弄,同时用力撞那女人一下。

「我先看到他的!」稳住身形后,那妓女对婕儿尖叫,两人怒目相视,准备为这大奖打上一架。

「这真——真是太抬举我了,小姐们,不过相——相信我,真的不必如此。」那人介入,猛眨眼想看清两名女子。婕儿很肯定他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他是真的醉了,满身的酒味浓如那妓女身上的廉价香水味。

婕儿怒瞪企图夺回优势的妓女,然后格外甜蜜地对那绅士微笑,并挑逗地挺起胸脯。他绝不知道她在胸围过大的衣服里塞了许多旧布,才使自己娇小的酥胸变得如此丰满。由上方俯视,男人只会看到雪白丰满的玉肌。

「听着,贱人,这男人是我的!」看到婕儿成功地吸引住那个男人的目光,那妓女气愤地用力推婕儿一把。婕儿晃了一下,紧捉住男人的外套以保持平衡——害他也跟着站立不稳——然后她怒吼着转向那妓女。

「趁我打你之前快滚开,老婊子!你听到没有?」「我说他是我的!」

在两人大打出手前,那绅士再次介入两人之间,遗憾地摇摇头。在瓦斯灯下,婕儿没放在对手身上的极小部分心思注意到,他的头发是十足的金色……

「两位小姐,请别为我而打架。两位都很迷人,不过,呃,坦白说,我今晚恐怕……不太像我自己。跟两位说实话,我不……不认为我……做得来你们想的那件事。抱歉了,小姐们。」

他咧嘴一笑,朝街灯鞠个躬后摇晃着打算走开。婕儿绝望地捉住他的手臂。她不能放他走。「等一下!我,呃,觉得你很俊,算你便宜一点。包你满意,大爷。」她学那些妓女的样子对他微笑抛媚眼。他回她一笑,她以为他上鈎了,但他随即摇摇头。「你很漂亮,即使我现在看不太清楚。你缺钱用吗?若是这样,我很乐意借你一点……一点钱……」他说着掏出一个饱满的荷包。当他打开钱包,并拿出几张钞票塞在婕儿胸前,她眼睛张得像牛铃那般大,她几乎没留意到他轻触到她身体,眼睛死盯着钱包里一大叠的钞票。一定有好几百镑——的确是只大肥鹅。而她快让他飞走了!「我也缺钱用。」那妓女哀泣着,若目光能杀人,她早死在婕儿脚下了。她得让他陪她走一小段路——够杰姆和麦克把他拉进巷子里——只要这老婊子走开!那人在妓女的双峰间也塞了几张钞票,对它们笑笑后又要晃走了。离街尾不远处,几个酒醉的人自一家破旧的酒馆里走出来:他们勾肩搭背地自另一端走开。那位绅士快乐地跟着他们,婕儿气得咬牙切齿。她瞥了对手一眼后决定跟上他,不过那老婊子却拉住她的手。「我们得谈一谈,小可爱。」她尖刻地说着,指甲深深掐入婕儿的嫩肉里。婕儿怒发冲冠地转过身,像只发怒的野猫,开始给那女人她自找的教训。可是那个绅士高声的怒喊又将她的注意力转向他。「喂,你们干什么呀?」那年轻绅士被杰姆和麦克挟着走向街尾,无用地挣扎着。三人高度相当,不过那绅士瘦削华服的身材敌不过杰姆和麦克的魁梧。「我说,这实在是太不——不公平了!」他挣扎着,却是白费力气,婕儿惊恐地看着麦克粗壮的手以能够折断骨头的力道抱住那绅士,他把他抬起来走进一条阴暗的窄巷里。「放开我,长舌妇。」婕儿对瞪着空荡巷口的妓女嘶声叫道。婕儿在那女人缓缓松手时用力抽开手,让那女人跟枪地退了一步,绊到一块不平坦的石块而重重跌坐在充满污物的水沟上。那女人怒吼着站起身,不过婕儿懒得理她。她双手拉起裙子,往街尾冲过去。还没跑到那巷子,她就听见令人作呕的拳头声,以及某人痛苦的呻吟声。等她跑进阴暗的巷子时,那绅士已躺在一堆垃圾上,而杰姆正自他手中抢走他的皮夹。尽管暍醉了,也或许正因如此,那年轻人坚决地抓住他的皮夹。他和杰姆无谓地争夺着,直到麦克在那绅士肋骨上一踢,才结束这场拉锯战。那绅士大喊出来并痛得弯下腰,杰姆则把皮夹放进口袋里。接着杰姆搜着那仍在呻吟的受害者的身体,把他的手表、表链及一些值钱货一并塞进口袋里。「快溜吧,你们两个!」他作势要他们跟上,然后就自行开溜了。麦克满意地看着仍蜷在地上呻吟的人,婕儿看着跟自己衣服一样红的血自那人受伤的脸上滴到圆石路上,胃部不禁翻搅起来。没必要如此残暴的:他已暍得那么醉,他们应该轻轻松松就可以得手的。「该死的抢钱杂种!」那绅士呻吟着。

婕儿惊骇地看着他自地上站起来,挥出一拳。正中麦克的鼻子,麦克呻吟着向后退,而那绅士则因自己的力道而摇晃地靠在墙上。鼻血直流的麦克跳向想以跟枪的脚步逃开的绅士,婕儿看见麦克刺向那人背后的刀光。

「住手!」她尖叫着朝那两人跑去。不过她到达时麦克已向后退了。他手中的刀子一片血红,鲜血自那绅士外套上的一道裂缝涌出;他双手扶着熏黑的砖块,十分缓慢地倒在圆石街道上。「你杀死他了,大白痴!」婕儿尖叫着跪倒在那人的身边,害怕地瞪着那毫无生气的身体。麦克看着她半晌,然后弯身用被害人的外套擦去刀子上的血渍。他直起身把刀子收好,接着看向婕儿。「你若知道好歹,最好对这件事保持沈默。」

婕儿猛点头,她知道若是麦克怀疑她会告发他,那把刀子将毫不迟疑地用在她身上。麦克显然很满意她的反应。「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巡夜人就快到了。」她尚未站起来,他已快步离开了。在婕儿的注视下,开始跑开。

她正打算跟在他身后跑开,脚边的人却呻吟出声。低下头,她看到他的手臂在动,看来他没死——尚未;不过他若真死了,麦克就犯了谋杀罪。而她和杰姆也会被牵连进去。该死的麦克!他会害死他们三个!想到谋杀罪的刑罚不禁让她血色全失。噢,老天爷,她下想在死前看着自己的内脏被烧掉!即使刀子不是她刺的,她仍会被视为有罪吗?想到他们的把戏就让她嘴巴发干。当然是有罪,她勾引了这个人……他又呻吟一声。她不能丢下他不管。她低声咒骂着她所知道的每句脏话,在他身边跪下。他的眼睛张开一下子。

「去找巡夜人。」他在闭上眼前低喃道。婕儿打了个颤。巡夜人随时都可能出现,也许早已听到打斗声。她可以在看到他们来时立刻跑走,那他就不会被丢在这里等死了,不过如果他被人发现血淋淋地死在街上,大事就不妙了。他若死了,那就是谋杀,若没死,他就能指认他们三个。婕儿浑身发冷,她得快点行动。她舔舔嘴,双手捉住那人的外套领子。她慢慢拖着他毫无知觉的身体,留下一条血痕,他虽瘦,却也不轻。婕儿再次考虑要像麦克和杰姆般溜走。不过无论他是死是活,把他拉离街上,不让人看见总是比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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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俏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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