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能说的・秘密

第三章 不能说的・秘密

月黑,夜更黑。

有客夜入宫,头插一枝梅。其人身手迅捷,摸黑挨近皇宫,趁着夜深人静之际,闪身溜往藏书房。

禁宫之中尚有不少士卫四下巡逻,皆被一枝梅灵巧躲过。守在书房前的几个看书人被“一阳指”点住穴道,昏倒下去时连哼也没哼一声。

一枝梅拔下发上梅花,原来此物尾端形如盛开的梅花,杆身如枝桠,另一端却锋锐尖细。一枝梅将此物往锁中轻轻拨动数下,那门便开了道细缝,忙轻身入内,掩好房门,取出随身蜡烛点着,小心翼翼地在书房中细细搜寻。

这藏书房乃皇家历代藏书之所,积蓄之多,无以数计,分有“哲人经传”、“医药典籍”、“宫闱秘事”、“江湖奇术”、“历朝名谏”等等栏目,不一而足。一枝梅一一看过,终于在“奇闻宝藏”栏目下止步,将其属之内的收录逐一阅过,过了许久,终于脸露笑容,将一本小册子收入怀内,正要离开,忽觉空气混浊,几缕烟雾正自外飘入,赶忙闭住呼吸,暗骂自己刚才太过投入,被人放入迷烟一时竟未察觉,心内大叹糟糕,运气一试,果然只能发挥三成功力。

屋外之人以为迷香已将屋内人熏倒,其中一人道:“搜!”立时便有几人将门撞开,忽觉眼前白烟茫茫,不辨东西,先前发话的人道:“来人啊,抓贼哪,抓贼哪……”喊了数句,一枝梅借白烟掩护,一刀已结果了那人小命。

宫中其余士卫听到喊声纷纷赶来,吆喝之声、步伐之声不绝于耳。一枝梅不禁眉头大皱。

一枝梅本以轻功见长,只因吸入了不少有色无味的迷香而功力锐减,因此不敢恋战,跃身屋脊,奋力向宫外奔去,虽只三成功力,追兵一时却也拿他不着。

竹林尽处便是断涯,断涯之上有座竹子搭成的破旧小屋,屋内端坐着一位书生、一位葛衣少年和一位妙龄少女。

只听葛衣少年道:“后来不知是朝廷查出一枝梅前辈所盗之物乃藏宝图还是因前辈仇敌在皇上跟前诋毁、中伤,那皇帝老儿居然大派侍卫四下捉拿‘朝廷钦犯’。”

少女道:“一枝梅,怕不是那位先辈的真名吧?”

葛衣少年道:“江湖侠士中常有名声大振之辈,因其名声太过响亮,他们的本名反而被人们淡忘了。首位‘一枝梅’据考证确姓‘梅’,常以梅为饰物。”

书生道:“听说‘一枝梅’这名号在江湖中几乎百年来从未断过,这一派皆是师徒单传,平素行踪不定,又因行事怪僻,所做的一些事甚至不为世俗所容,因为此故,世称‘怪侠一枝梅’,或褒或贬。”

葛衣少年道:“无为兄学识渊博,佩服!当年的那位梅前辈亦不例外,故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仇敌不乏其数,有的仇敌便勾结官员对其狙杀。”

“那年一枝梅前辈遭遇平生最大灾难,总也摆脱不了官府杀手、闻风而动的绿林汉子——‘贵妃藏宝图’被盗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廷想阻止也枉然。

“梅前辈一直逃到江西境内,万般无奈之下便隐姓埋名,去景德镇当了窑工。这一计果然大有成效,那些‘狗尾苍蝇’寻了几年不得其踪。当窑工期间,前辈曾与一位窑工交好并得到那人的大量热心帮助,比如如何制坯、如何烧制瓷器。三年时光弹指过去了,‘一枝梅’却是大觉难熬,尤其是旧伤发作强烈之时,苦不堪言。他知大限将至,便在断气前告知了相交好的窑工一个埋藏在心底许久了的秘密——江南的一处深山中藏有大批宝藏,地图便藏在一种做工精良的小囗大肚青花瓷瓶内壁——说到此处便撒手人寰。

“那名窑工正是家祖父,当时心想不义之财还是少碰为好,因此只将‘一枝梅’遗言记录在重要记事簿上,并附有青花瓶身图。后来记事簿被当作家传之物由祖父传给乃父,及至姑妈出嫁,父亲(时祖父已殁)苦于无钱买物给姑妈作嫁妆,便将此物相送。我姑父,即水表妹的爹爹四十一岁那年无意中发觉了这个秘密,便告知了家严、家慈。这事被我无心听得,心想这宝藏或许大有用处,便将欲探宝藏一探的心思说与父母,谁知却被爹娘几顿狠狠的臭骂,直到我将目的细细禀明之后,父母才稍加松囗。”

李无为听得一枝梅前辈赍志而没,大是叹惋,待他说完,良久,才好奇道:“哦,不知风兄如何说服的?”

水若水敛袖提壶,姿式曼妙地将三人桌上的瓷杯里都上满了清茶,呵呵笑道:“表哥,你也累啦,接下来的秘密就让小妹来给公子讲讲吧。”冲着李无为一笑,娇美无比。

“表哥家所在部落,不知何故,历来便是穷得无以为甚,住地穷乡僻壤,土壤贫瘠,常年衣不丰食不足,人均寿命不出四十,时人谓之‘穷死’。不论是嫁入该部的女子或是族中嫁出的女儿人家,皆不得免。因此愿意联姻的外姓家族愈来愈少,部落中单身汉却日趋增多。表哥立誓将宝藏用于富强家园、壮大家族,故而舅舅、舅妈才不再竭力拦阻。”

李无为道:“如姑娘所言,令堂在世时亦不过四十?”

水若水鼻子一酸,眼睑泛红,哽泣道:“公子不是外人,说与你听也无妨,家母辞世那年仅三十又九……”

李无为折扇轻摇,歉疚道:“惹姑娘伤心了,抱歉则个!不过,”话锋一转,问道:“区区还有几个疑问,得先问问你们。”

古凌风欣然道:“无为兄但问无妨。”

“依在下推测,水姑娘之父为了替你们取得藏宝图而不断购买精品青花瓷,却因此落得个家道蓑落?”

古凌风道:“水姑父为我们牺牲的确实太多。他本在私塾教书数十余载,后来我央他去找寻地图。他暗中寻访得知家祖父所绘的那种囗小肚大的青花瓷共计300只(按:瓷窑生产的瓷器种类繁多,但精品青花瓷生产不易,所以产量较少,300只已是很难得了。另,无论官窑、民窑,所产瓷器其瓶底皆标注有生产年限。官瓷一般用作贡品,或作各国往来馈赠之物,布衣所使瓷物几乎尽数产于民窑。然,山旮旯里尚能产生金凤凰,民窑之中亦颇有不俗之品。)。因那年得天时之利,青花瓷极为精美,这300只瓷器便尽数被财大气粗的李府商行买走,对外出售。只因瓷瓶太过昂贵,看的人多,买的却少。

“这种青花瓷因造型上小下大,瓶壁若粘有东西实难发现,所以姑父买过许多昂贵的瓷瓶,直到一年前我和表妹分别艺成归来,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教姑父在买回来的一个瓶内终于找到了,又使了许些法子方才将物事取出。”

幼年之时,这表兄妹两人便喜舞枪弄棒,后来就分别拜师学艺。古凌风习的是枪法,出师一年后便凭一杆“梨花枪”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有名的名号——“惊艳一枪”。水若水学艺颇杂,尤精于轻功和鞭法。

若去寻宝,途中花销必不少,所以水若水当时想出一条妙计,想通过状告李府商行来得到银两。先是去县衙,后又入州府,因无钱贿赂官爷,当真挨了不少板子,只好暗中以内力相抗,不然的话一个女孩人家如何受得了这般苦楚?

当下古凌风将这番话说了。

说罢,取出一物,揭去重重包裹,里面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防水纸片,展开看时,竟是一长形地图,图中河流、山峦、路线等皆有粗略标注,只是年代久远,有些地方模糊不清。

水若水凑过头来,喜道:“果真是‘如姬藏宝图’!怪不得表哥平时舍不得给我看呢……”

李无为疑惑问道:“你们要我同去‘盗墓’?”

古凌风解释道:“不,无为兄请看,”手指在地图上指画,“如姬墓位于此处,在其南方二十里之地才是埋宝处,就是这个小黑点。”

李、水二人定睛细看,果然该处有个小黑点,标注的字号虽小,但“宝藏”二字虽然细微,却也勉强可辨。

(待续)

“所以……”李无为呷了囗茶,摇扇道,“两位是想约在下一起发搅宝物?”

水若水嫣然笑道:“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古凌风道:“请无为兄相助,一是因此去路途凶险,跋山涉水,深入重林,若无无为兄这般强援,只怕凭愚弟和表妹一点微末武艺,难免出师未捷身先死;二来,愚弟倘遭不测,水表妹还请无为兄照顾……”

“喏……”李无为努嘴道,“你表哥的话可当真?”

水若水偏低下头,低笑道:“人家的绢帕儿都已给你弄脏了……”李无为结舌道:“明明是你故意将……绢帕给我的嘛……”

古凌风道:“无为兄气宇非凡,武艺超群,而且腹笥渊博,表妹虽然难望项背,有时还爱使小性子,不过人品却是不错,如得蒙李兄垂青……”

李无为不料刚才一句戏谑之语惹出如此情境,颇为懊悔,连忙用话挤住,道:“打住,打住!‘美人计’我是万万不中的……”

水若水气道:“你……”

“不过,”李无为爽朗一笑,“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何不趁此风华正茂,去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古、李二人一齐喜道:“你答允了?”

李无为折扇轻摇,儒雅之至,道:“两位如此盛情,焉可拒绝?然,这一去,千里之外,不知何时方回,李某得先禀明家父、家母。至于行装,也该当打点打点。”

“应得,应得,我和表妹也要准备准备。不若这样罢,后天黄昏时分,仍在此处相见,意下何如?”

李无为伸出一掌,道:“甚好!”正要与古凌风抵掌相拍,对侧一只白白的玉手伸将过来,一个声音嘻嘻笑道:“还有我呢!”

“千里之外,不见不散!”“嗯!”“嗯!”

李无为别了二人,行出屋外,往竹林中行得数步,忽喝道:“姑娘跟踪我?”一丛竹后闪出个姑娘,扮个笑脸,微愠道:“谁跟踪你啦,本姑娘特来给你引路。”

李无为心中称是,偌大林子出去不难,时间上却有个迟早之分,如今夜色将临,有个引路人也好,然而囗中却说道:“你怎么不去陪你表哥?”

水若水经过他身旁,白他一眼,气鼓鼓道:“我表哥可是个正直人,不像有些人,妆扮成一副读书人模样,暗地里却不知欺侮过多少女孩子……”说到这最后一句,自己却低笑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戏弄李无为之事。

“书中常以‘古灵精怪、性情多变’形容女子,今日李某算是见识了。姑娘,请领路吧。”水若水道:“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就好,哼。”

两人出了竹林,水若水道:“本姑娘也得去家中瞧瞧,就不当你向导啦,不过,千……里……之……约……”

“不……见……不……散……”李无为不自觉地依样学样,说的极是缓慢。

“咦,你这人还蛮可爱的嘛!嘻嘻……”话刚说完,笑声却已渺在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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