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时值惊蛰,南方气候宜人,春暖花开,触目所及,花团锦簇,耳畔鸟鸣不绝。

风闇烨骑在精壮的白马上,老大不甘愿的跟在一辆华丽气派的马车旁缓行。

他年方十五,仍带着些许稚气的俊颜英气逼人。

每年冬末至初夏,为了巡视各地商号、钱庄,银傲山庄庄主总会亲自由北方迢迢一路巡查至南方。

「烨儿,累了?」

风荼学由马车里探出头来睇了一眼表情明显不悦的儿子,问道。

「舟车劳顿,应该是爹累了才是。」

风闇烨收起不耐神情,淡淡回了一句。

少了那丝不悦,风闇烨俊颜上再无其它表情。

就好似那覆上一层厚冰的湖面,永远平静无波。

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想。

这趟随爹至各地视察商号、检查帐目,他并无不愿,只是每到一地,他爹总要拜会地方仕绅、老友,这让他实在厌倦。

他并非不懂经商之道除了自身能力好之外,人脉亦不可少,但他就是厌恶那些谄媚的嘴脸。

「好吧,等会儿你就自己四处去逛逛,明早咱们就回山庄,这最后一个朋友烨儿就不用同爹一起去拜访了。」

知子莫若父,风荼学怎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

只是,银傲山庄总有一天要交到烨儿手上,届时这些地方仕绅与银傲山庄的关系恐怕就难说了,所以这一回他才会要烨儿随行,无非是希望让他在接掌银傲山庄之前能稍微习惯他这个父亲的行事作风。

「闇烨告退。」

微微颔首,风闇烨缰绳一拉,马腹一夹,策马离开。

「芍儿,别跑了!人家追不上……」

秋牡丹提着石榴裙襬追着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影,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唤。

「牡丹!妳别跟来了!回家去!」

秋芍筠停下脚步,回头一望,菱唇一嘟,摇了摇头。

「这怎么成!要是让爹爹知道妳又要混进赌场……」

「妳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秋芍筠一个箭步往回奔去,小巧的双手轻按在牡丹的唇瓣上,黛眉微蹙。

事实上不论她们说与不说,秋芍筠这三天两头往赌场跑的习惯,她爹又怎会不知道!

坊间大家都在传,柳苑的少爷嗜赌成性,年仅十一,就成日在赌场闲晃。

天晓得,大家口里的柳苑少爷其实是女儿身。

「可是……」

无论如何今天秋牡丹都要阻止妹妹踏进赌坊。

「放心啦!爹爹今天有客人,不会知道我去赌坊的。再说,哪一次我不是十赌九赢的,怕什么!」

说到秋芍筠的赌运,其实并不如她所说那般的顺;只是因为柳苑在南方除了经营各大药铺、医馆之外,还为了秋芍筠自小的胡闹,逼不得已买下了几间赌坊。

既然是自家的赌坊,哪有可能不让自家「少爷」赢钱的道理?

又,既然是自家赌坊,秋芍筠有没有去,自然不需要秋牡丹多话或是秋芍筠自露马脚,消息自然会传回柳苑。

「我就怕爹爹今天有客人,妳再这样,到时候我又要替妳上伤药了。」

秋牡丹拉着秋芍筠的衣襟,一想起每回妹妹被家法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眼眶不自觉地泛起了泪。

「爱哭鬼!我讨厌看到自己哭啦!」

瘪起了两瓣菱唇,秋芍筠替眼前双眸噙泪的孪生姊姊将泪珠拭去。

「可是……可是……」

可是她也不想看到自己老是受罚啊!

秋牡丹抽抽噎噎的,觉得好委屈。

「别可是了,妳回去啦!」

说什么也不让牡丹跟在自己身后,秋芍筠抽走让牡丹握住的衣襟,一个旋身,再度拔腿狂奔。

「芍儿……妳回……」

泪眼模糊了视线,秋牡丹追着秋芍筠往街上奔去,怎料这声叫唤差些便唤来了阎王,只见一匹骏马差点儿就踩上冷不防冲上街的秋牡丹。

耳畔传来一声马嘶与秋牡丹的惊呼尖叫,秋芍筠赶忙回身,就见一名少年勒紧马缰,雪白骏马双蹄高举半空,不停的在吓傻了的秋牡丹头顶踢踏。

「骑马不看路的啊?!」

秋芍筠抓起一把石子,不由分说的就往白马腹部掷去。

这一掷,不偏不倚正中标的,让前蹄腾空的白马狂嘶一声,马蹄空踢了几番,奋力一震,硬是想将背上的少年震落。

风闇烨放开马缰,一踩马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没让马儿将他震落。

「少爷,没事吧?!」

徒步追赶风闇烨的马匹,一见马儿失控,风枭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上前。

「什么没事!你家少爷骑马不看路,你应该问我们有没有事吧?!」

秋芍筠上前搀起让马儿吓得蹲跪在地的姊姊,怒目瞪视从马上矫捷跃下的少年与一脸惶急的仆从。

「这分明是……」

风枭觉得实在冤枉,他一路追着少爷,明明是那女娃自己冲上街来的,若不是少爷的反应快,及时勒住马缰,恐怕就要闹出人命了。

怎么这会儿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分明是什么?!有错不敢担,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走!」

斜睨了那仆从一眼,秋芍筠拉着姊姊,气愤的叨念了句,很不屑的对那少年哼了声,掉头就走。

英雄好汉?

风闇烨从没看过这么有趣的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这般趾高气扬的说话。

饶富兴味的看着两人离去,风闇烨挥手制止风枭再多说一句。

「那不是柳苑的么女吗?差些让马给踩上了,好恐怖啊!」

一旁的小贩窃窃私语,对方才所见的那幕均是心有余悸。

柳苑?

那不正是他爹要去拜访的故友?

原来柳苑有个这么无趣的小姐。

从那双大眼里,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主见与自我。

「真是天生的傀儡。」

这是他对差些成为他马下亡魂的女娃儿的唯一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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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缘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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