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天晓得当他拥抱着她时,内心是多么的满足,尽管是现在,仍然是不想松开紧拥着她的双手,她的存在,成就了他的想望,为什么却要逼他在这个时候放弃垂手可得的幸福?

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种抉择?

母亲的死,是他一辈子的痛,无法亲自送母亲最后一程,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而造成他的痛和遗憾的人竟是他爱恋至深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人生充满这么多块的碎片,补了一块又裂了一块?

为什么不干脆瞒着他一辈子算了,一辈子都别让他发现,哪怕是活在谎言之中,也绝对好过眼前的心神俱碎!

他爱她啊!

翁书雅无言以对,尽管被他搂得难以呼吸,她也不挣扎,甚至也紧紧地反拥着他,好怕这是最后一次的拥抱,是最后一次可以感觉他体温的机会。

蓦地,他推开她。

她直瞅着连伯凯,突见他俯下身,张口封住她的唇,几近粗暴残酷地吮吻着,吮痛她的舌,隐痛她的唇,直到她在嘴里尝到了他咸涩的悲伤和深深的绝望,还有令人心酸的血腥味。

「对不起,是我错了……」苍白的粉脸横陈泪水,唇瓣淌着血,唇角噙满了折磨,不是他给的痛,是因为他给的悲。

「错在哪里?」他突问,唇角抹着吊诡的笑意。

看着他不合情理的笑,翁书雅不禁担忧地抓着他。「伯凯,你还好吗?」

「……是我错了。」他喃着,笑意褪去,泪水自眼角轻缓滑落。

是他错了,错在不该爱上她。

「伯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泪流满面。

她只是爱他,从没想过要伤他的。

「我不需要你跟我对不起!」连伯凯一把甩开她的手,血丝遍布又淌满泪水的大眼直瞪着她,声泪俱下地怒吼。「走!你给我滚出这里,别再让我看到你!」

「伯凯……」

他闭上眼,放任痛苦啃啮着他的心神。「我不管你六年后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告诉你,你可以不用赎罪,因为这不是能够宽恕的罪!」

走吧!离开他的生命,让他的人生可以重来!

「我不是为了赎罪而来的,我说过了,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我只是因为想你,因为……」唇瓣颤抖得教她话语支离破碎。「我爱你。」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也许她的方式是错了,但她只是因为爱他,只是因为很纯粹地爱上他。

「住口!」他怒不可遏地张眼,眸底轻蔑的目光狠狠地刺伤着她。「你想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等待我爱上你,好让以往的一切全都一笔勾销?!别作梦了!你的爱有太多算计,我何德何能爱上你?告诉你,翁书雅,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上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要爱他,不要说爱他,不要让他犹豫不决!

他不爱她了,他已经决定不再爱她了!

他恶意的伤害终于在她的心底划开了一道足以切开灵魂的伤口,让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寒冬落叶。

他已经把她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只有她孤零零地守着那片回忆。

六年前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最甜蜜的记忆,她应该守着记忆就好,不该痴心妄想地贪求更多。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给我滚!」瞧她颤抖得像是要昏厥般,他还是残忍地闭上眼,打算将她彻底地逐出他的生命。

泪水模糊了他的身影,蒙胧中,只见翁书雅深深地鞠躬之后,随即快步离开。

他以为自己很坚强,他以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但是在她关上门的瞬间,他的心仿佛也被人狠狠地扯下,扯出了一片血肉模糊和残破的灵魂,却只能以泪洗涤这份痛苦。

「你!」守在门外的连仲衍撞见夺门而出的翁书雅,立刻被她凄绝的泪眼震慑住。

而翁书雅也没睬他,只是脚步踉跄地往外跑。

走,她得要赶紧走,否则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早该知道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她一直舍不得,而舍不得的结果,就是恶梦般的结局。

她不该回来的,不管怎样都不该回来的……

酸涩和摧魂折魄的痛楚如浪,从心底深处不断地淹至颈项,让她无法呼吸,不断抽动的喉头挤压着泪水,让她眼前尽是一片不真实,双脚像是踩在幻境里,虚幻得教她失去了平衡。

「书雅?」

在她跌向草皮的瞬间,有人将她扶起,她抬眼一瞧,看清来人之后,泪水彻底决堤,索性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书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建德讶异地紧抓着她的肩。

「沈伯伯,带我离开这里。」她哭喊着,眼前突地一片黑,然后失去了意识。

「书雅?!」见状,他一把将她抱起,随即转身将她安置在车子的后座,送往医院。

连仲衍走进屋内。

走到客厅,瞪着恍若失去灵魂般的连伯凯,他的脸上还淌着温热的泪水。

「大哥。」他叹息。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捧着额,狼狈不堪。

连仲衍站在他的面前,撇了撇唇道:「那年,你被人送回家时,一直喊着要找一个叫做维多利亚的人。之前我不说,是因为你一定忘了,说了,你也不见得想得起来。」

连伯凯横眼瞪去。

「因为名字,所以我找人调查她。」

「这么单纯?你不是打算要将她给赶出这里?现在我做了,你应该很高兴吧。」他抹去脸上微干的泪痕,笑得狼狈。

连仲衍无奈地叹口气。

「大哥,我调查她的用意并不是想要赶她走,听说那一晚在夜店里,当你被打倒在地时,是她不顾一切扑上去,说出你的身份,才让对方知道打错人了。」

他只是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而已。

连伯凯紧握的拳头,关节处泛着怵目惊心的白。

「当时她怕你被一地的玻璃碎片割伤,便用手将碎片拨开,哪怕割得掌心血肉模糊,却还是心系着你……大哥,她喜欢你,她爱你,否则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付出这么多。」

闻言,连伯凯蓦然回想起她布满细碎伤痕的掌心。

松开了双手,他紧抱着头。

「我并不是想替她辩白什么,而是……」连仲衍顿了顿,「她不是故意的,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不要把所有无法担得起的责任都推给宿命!」他狂鸷怒吼着。

「但你喜欢她吧!」

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尤其大哥的占有欲表现得那么明显,甚至她不过是抓着他的手而已也能让他冷战数日。

对习于游戏人间的大哥而言,独占欲的出现是他爱人的方式。

「那又怎样?妈是因为她而死的,我能跟她在一起吗?」连伯凯像是负伤的野兽发出闷吼,低沉的嗓音因为愤怒和悲伤而产生撕裂般的沙哑。

「大哥,你很痛苦吧。」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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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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