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温佑着迷的注视着在场上恣意挥洒球技的周翊颀，感觉这一切就像在作梦，那么的不真实。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现在却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如果这是梦，千万不要让他醒过来。

他的心怦怦跳、他的脑袋昏昏的，他的胸腔鼓鼓的，满溢着对他的感情。

就算怀疑过对他的喜欢是否只是自己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将层层叠叠的崇拜当作培育情愫的土壤，开出一朵名为单恋或暗恋的花，要不然怎么会没来由地就对一个陌生人放下那么多情感？不认识一个人，只见过他的球技；不了解一个人，只看过他的报导，却让他加此不顾一切就为了来到他身边，但在看见他的这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没道理的事。

他有预感，他相信他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喜欢他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认真，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周翊颀看，要周翊颀不察觉都很难。

但他也只是淡淡一瞥，然后继续打他的球，似乎已非常习惯这种来自球迷的崇拜目光。没办法啊，不习惯也不行。

虽然觉得很困扰，却也只能无奈接受，除非他们太吵，每投一球、每做一个动作就大惊小怪地哇哇大叫，严重影响他打球的情绪，他会球一拿，转身走人，要不然他会尽可能的视若无睹，将他们当作隐形人。

所以像温佑这种安静无声的观众他最欢迎，因为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要不是他的视线太过灼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场边多了一个人。

其实如果可以，他比较希望的是有人陪他打球，而不是看他打球。

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呢？周翊颀一边运着球，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温佑。

清秀的脸庞稚气未脱、单薄的身材弱不禁风，还有一身跟牛奶一样白皙、会教女人嫉妒死的雪嫩肌肤，想来应该不常晒太阳吧。这样的他会喜欢篮球这种需要消耗大量体能的运动吗？他很怀疑。

于是他很快打消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球的念头，假想着对手会怎么防守他，然后左闪右闪，一个大跨步后，扭身上篮。

咦？是错觉吗？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刚才……周翊颀好像在看他，而且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虽然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不过他的届心好像轻蹙了一下。

他做了惹他不高兴的事吗？温佑拼命回想，除了从头到尾一直舍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打转之外，他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啊！莫非就是因为这样？说得也是，现在又不是在比赛，加上他又不是爱出风头的那种人，被一个男人盯着看，他当然会觉得不舒服。

而且他不选离教室比较近的球场练球，特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必就是不希望育人打扰吧。他还不识相的硬要当观众，难怪他会不开心。

他还是走吧，他不想才进这所学校，就被他讨厌。

温佑悄悄转身离开，一如他来时，而且在跟林芯羽会合后，他也没有把看见周翊颀的事告诉她。

虽然理由是不想她的好奇心会打扰到他，但真正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他想要一个人独享这个秘密，一个人回味和他共处的短暂时光，有一点点甜蜜、一点点幸福，还有更多的不满足。

不过他更加确定自己一定要加入篮球校队，因为他已经深刻体会到只能站在球场外远远地看着他、无法靠近他的痛苦，而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尝到。

“学弟，你想要加入篮球队啊。”

谁教他长得这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模样，皮肤又白得像僵尸，仿佛几百年没晒过太阳，难怪她会这么吃惊。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他已经很努力锻炼身材，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而皮肤是天生的白，晒多了太阳，顶多会红肿、脱皮，却绝对不会变黑，所以别人以貌取人的“主观偏见”，他也只能忍耐了，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是的，学姐。”

这该说人不可貌相昵，还是黑矸仔装酱油……她实在没办法把篮球那种激烈运动跟眼前这个秀气可爱的学弟联想在一块。

而且依她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的心得，他的个性就跟他的外表一样，是个沉朴内敛的人，通常都是她说他听，偶尔她问时他才会回答几句。

这样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运动高手。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抑或是——“学弟，你该不会是周翊颀的球迷吧吧？”她想到这种可能性。

“学姐，你怎么知道？”他有提到他的名字吗？他记得……他只提到篮球队吧？果不其然，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她蒙对了。

“因为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今年三月大专篮球联赛过后，虽然K大只拿到第四名，学校却已吹起一阵周翊颀旋风，吸引了一票男生想要加入篮球队，不过听说都以篮球队不缺人被打了回票。没想到学弟也是他的球迷。

“说得也是。”周翊颀可以说是篮球队的招牌，提到篮球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他，学姐会那么猜也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什么好讶异。

“所以学弟你应该也很清楚，要加入篮球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单凭喜欢两个字就可以进去的。

毕竟他们不是一般的社团，尤其今年篮球队还打出校队有史以来最佳成绩，已非吴下阿蒙，因此想要加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管是慕周翊颀的名而来的，还是确有本事，没有过五关斩六将，想要加人篮球队恐怕很难。

“我知道，因此我才想问学姐，要怎么样才能加入？”

“学弟，你是认真的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崇拜，还是打消念头比较好。

“嗯。”温佑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帮你问问看篮球队缺不缺人。”她记得好像有个学伴的室友是篮球队的，回去后打个电活问问。

“谢谢学姐。”

“这不过是‘举口之劳’，不用客气，不过学弟，我真的很想问你……你的篮球打得很好吗？”

温佑赧然的搔了搔头。“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耶……”

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呢？打得好不好是由别人来评断的，又不是他自己说了算，或许他自觉很厉害，但一跟别人比起来就很差劲。

“我想如果想要加入篮球队的人很多，学校方面可能就会用甄选的方式来招募队员，所以基本上球要打得相当不错，才有可能入选。”她有义务提醒他，没有三两三，绝对上不了粱山。

“这我知道，所以我在暑假时特别苦练了一番，就是希望能够打败众家好手干，入选校队。”

暑假？闻言，林子茵忍不住咋舌。

“学弟，你还真有心呢。”看来，他真的很想加入篮球队。

“没有啦，我只是很喜欢打篮球、很想跟周翊颀一起打球罢了！”温佑绽开一抹羞涩的笑花。

由于那笑容实在太迷人，林子茵一瞬间心竟跳慢了半拍。

一个男生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但诱人犯罪就是他的错。

明明是男生，却拥有一副让她这个女生自惭形秽的容貌，尤其他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每每诱得她心痒难耐的想要摸一把，她真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对他性骚扰。

而且她知道有这种邪恶念头的人不只她一个，班上就有好几个色女妄想老牛吃嫩草。所以她这个学姐就显得责任重大，不仅要阻止自己色心犬发，还得保护他不被班上那些女同学染指。

如果她们知道这样让人心生保护念头的文弱男生，兴趣竟然是打篮球，梦想则是加入篮球队，想必会跌破她们的眼镜吧。

***

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长人走在校园里已经够引人瞩目了，如果又是学校的名人，那么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想必就更多了。

还好经过一些日子的调适，他们总算习惯了，要不然周翊颀的脸可能会更臭！和志敏忍不住这么想。

并肩走在一起的这两个人，一个是K大篮球队队长周翊颀，一个是副队长和志敏，他们刚刚为了篮球队招募新血的事到体育室活动组去。

“阿颀，你的表情就不能好看一点吗？”

如果是他这种凶神恶煞会吓哭小孩的长相就算了，但他明明就是一个帅哥，却老爱板着一张冻死人不偿命的冰块脸，平白糟蹋了老天爷赏赐给他的出色容貌，实在是有够“无彩”的。

“有什么问题吗？”周翊颀冷冷的阿。

“是没有什么问题啦，只不过……你老是这个样子会交不到女朋友的喔。”

他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却都慑于他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气而不敢接近他。

周翊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交不到就变不到，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想交女朋友？”

“不想。”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周翊颀耸了下肩。“可能是因为没碰到喜欢的人吧，也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爱情上。”

“因为现在你的脑袋瓜里除了带领篮球队拿下全国冠军外，不会多想其他事，对不对？”

自从接下篮球队队长这个职务后，他的心中就只有称霸大专篮坛这一个念头，甚至还为此拒绝了国家代表队的徽召，就为了全心备战新学年开始的初赛。

真是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该说他是傻瓜，还是责任感太重？就算只能当候补坐板凳，但加入国家代表队，不管能不能上场，至少在全国的知名度绝对能提升，为什么他就不能想通这一点呢？老是这么死脑筋，不知变通。

居然还说如果他的作用只是坐在“特等席”上当一名观众，那么他宁可把机会让给别人，全心全意当K大的篮球队队员就好了。

真是搞不懂他，不过他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才会心甘情愿的把队长的位置还有主将的位置拱手让给他，愿意屈居在他之下当他的副手，因为他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带领K大称霸全国。

他们能从B级球队晋升为A级球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知道就好。”

“或许你这样不交女朋友会比较好，要不然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可怜，因为绝对没有一个女孩子受得了自己的男朋友把篮球队的事情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这是你的经验谈？”兴味的眼瞅着他。

“我要是有女朋友才不会冷落她，就是没有女朋友才觉得哀怨。”和志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以找一个啊。”

“说得简单，我要是有你这种长相，就不会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和志敏没好气地道。

“是吗？”周翊颀耸了耸肩。“我觉得你没有丑到哪里去啊！”

“谢谢你的安慰喔。”听到这种话，说真格的，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没有安慰你，我是实话实说。”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长相这么没信心？其实他长得真的不丑，而且还满有男子气概的，应该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谢谢你喔，只可惜你不是女生，所以就算你这么说，我的心里也不会觉得高兴，除非……”和志敏突然看向周翊颀，嘿嘿笑着。

他诡异的笑容让他头皮发麻。“除非什么？”

“除非——你跟我搞同性恋。”

“你少在那边给我胡说八道！”周翊颀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爆栗，痛得他龇牙咧嘴。“你想搞同性恋，麻烦去找别人，我对男人没兴趣。”

就算要搞同性恋，他也不会找他，要找就要找……他！周翊颀突然瞄到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要走进商学院。

是开学前来看他打球的那个男生。

虽然只见过那么一次，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他却一眼就认出他来。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他的脸蛋比一般男生还要漂亮，所以不必费心记住，就会自然而然留在记忆中吗？是那个男生！周翊颀对于他会来参加校队选拔显得非常惊讶。

他真的会打球吗？还是只是来凑热闹？就跟之前那几十个考过试的人一样，想要加入篮球队，球技却很一般？如果他也跟他们一样，那么他大可不必浪费自己和在场所有人的时间，单纯当一个球迷就好。

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当初他就应该清楚注明甄选的标准才对，那么今天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以为只要会打篮球就可以参加了。

要怪只能怪去年他参加甄选时并没有这么多人，所以他才会一时思虑不周，忘了今年篮球队球迷暴增的事。

“原来想加入篮球队的人这么多啊，要是能收报名费，我们铁定削翻了。”报名人数创下新高，和志敏实在不得不佩服周翊颀惊人的魅力。

难怪校长会想要找他拍大学博览会的招生文宣，想必就是相中他的超人气能为学校招揽到更多优秀新生。偏偏这位仁兄不买他的帐，居然拒绝了，还好校长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要不然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削减他们的经费作为报复。

没看过比他还不会做人的人，他要是个性能够圆融一点，凭他的球技，还有在大专篮球联赛一呜惊人的表现，加上他那张媲美偶像明星的俊脸，只要他愿意跟别人一样，多花点时间跟记者打交道，早就是全国知名的球星，说不定还有厂商或制作人捧着犬笔银子找他拍广告或演戏呢，偏偏他……唉！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但这也是他的优点啦。

“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叫他们进行得快点。”坐得都快要睡着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是，老大。”

看到周翊颀不豫的脸色，和志敏赶紧收起笺脸，把注意力放回场上，扯开嗓门催促那些参加甄选的人动作快，不要拖拖拉拉的，浪费大家的时问。

还好这次的条件很明确——具有外线能力的射手，所以只考三分线外定点投篮。要是连带球上篮、运球技巧、空中接打篮板……等都要考，恐怕时间会拖得更久，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天才能考完。

因此现在能考完三分之一，他已经很满意了。

周翊颀翻了翻手上的报名表，那个男生排在第七十八号，看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轮到他。

现在才刚到六十号而已，他是七十八号，还有足够时间够他冷静下来。

温佑深吸好几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紧张，虽然人很多，不过他不会输的。

尤其今天考的还是他最擅长的三分球，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他的机会。

没理由他会考不上，只要他保持平常心，将平常的实力发挥出来，他相信他一定能够入选校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