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就只因为如此,所以明明是他的人受了委屈,却要担下所有的错。

他不能喊不服,甚至不能有任何一丝的怨慰,否则一个对兄弟不仁、对长上不孝的大帽子就会扣到他的头上。

他费尽了心机,创造如今的大好局面,却可能就因为这一点小事,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的蠢蛋。

打开了房门,厢房里有着淡淡的药香,他走进屋子里,穿过外间进了内室,只见包小岚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大包,窝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纯真的睡颜,手抚过她的脸颊,那里抹了药,虽然消了肿,但是上头青紫的痕迹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不见的。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慢慢的一点一点开始清醒。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只觉得她让人厌恶又可恨,那表面看起来的纯真不过是为了隐藏内心的肮脏,于是虽把她摆到二等宫女的位置,却让她去做粗使丫头的活计。

接着又为了折辱她,甚至赏了那些不能吃的东西下去,以为她会哭、会露出对他的埋怨,结果她不但没有,反而还欢天喜地,甚至说他是个好人。

直到后来,误会解除,他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感受着她贴心仔细的服侍,有许多的东西开始慢慢的变得不同,甚至他曾经觉得不怎么好看的面容看起来也可爱多了,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感觉。

只是她一次次的用自卑为藉口拒绝他,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腿瘸了,所以才想尽办法拒绝。

后来,证明了这一切又是他的小人之心,她对着他说最喜欢他,虽然可能比不上点心,但是也让他高兴了好几日。

喜欢似乎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累积,一点一点的被一个人吸引,然后愿意把一个人的一切细节都藏在心里,放在脑海里。

点点滴滴,丝丝成绢,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再也逃不脱这由爱编织而成的网。

包小岚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那样的视线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然后见到的就是宇文炀坐在床边,深情的望着她。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一头长发打成了辫子松松垮垮的披散在脑后,几绺落发垂散在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也因为睡觉时的滚动松脱了大半,鹅黄色的肚兜就这么若隐若现的露在外头。

「主子爷,怎么来了呢?!」时辰还太早,昨儿个又太晚睡,让包小岚还迷迷糊糊的,虽然睁开了眼,却没拿起该有的规矩。

她的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让他的眼忍不住暗沉深邃许多,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就不会只是这么看着,而是直接卷了人上床,做点该做的事情了。

「来看看你。」他轻声说着,怕惊了她。

包小岚揉了揉眼,双眼变得有些水汪汪的,然后对着他眨了眨,嘟囔着,「我有什么好看的啊?我每日都在您的身边啊!」

「那在我身边真的好吗?我若是……送走你又如何?」

送走……包小岚后知后觉的听明白了这句话,然后瞪大了眼,几乎是狼狈的扑到他的身上,抓着他的衣襟,慌慌张张的问着。

「为什么要送走我啊?为什么啊?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因为我给主子爷惹了麻烦了?!」

包小岚急着说话,没一会儿就开始结巴,然后努力想着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怎么一大早的主子就要送她走呢?

如果被送走了,她还能够天天看见他吗?

如果被送走了,她和他之间是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没有了关系,是不是她连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他身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着急的神色彻底的取悦了他,他任由衣裳被她抓着,幽幽的问着,「不是说不愿当我的侍妾吗?不是说只要当个奴婢就好吗?那奴婢被送出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包小岚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恍惚了,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啊?不是只有奴婢才能一直跟着主子的吗?我……就只想要一直跟着主子而已啊!我真的不贪心!我不贪心……」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用手指将她的散落鬓发轻轻的拨弄整齐,「包小岚,我现在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如果继续待在我身边,我怕又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完全的保护着她,想要能够让她永远都保持着那样天真单纯的笑容,想要在自己一低头的瞬间,就能见到她的笑容。

包小岚怔怔的看着他,「很危险吗?如果只是昨儿个那样的事,我不怕,才流了一点血而已,就只是一点小伤,我一点都不在意的!」

宇文炀停下了抚着她发的手,然后定定的望着她,「小岚,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若我想让你当我的妻,你可愿意?」

「妻?」她傻傻的重复了一次,然后愣愣的看着他,「主子爷!这是不可能的啊!我只是一个宫女,而且我什么都不……」

他捣着她的唇,认真的望着她,「别说那些,就说如果我不是你的主子,如果你不去想那么多,就只跟着你的心走,你说过你喜欢我的,那么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妻?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包小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俊美的脸庞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的,虽然身子有点瘦弱,不像村子里的那些男人般虎背熊腰,但是他行走之间自有一股威势,每一个浅笑凝盼,都能够勾走她的心。

说她没有仔细去想那么多,但是当周遭人说着自己有福气的时候,她也是曾一次次的想过这个问题。

她有福气吗?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有的,因为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机会,能够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能够跟在他的身边,为他准备一切的去服侍他。

曾经,她以为这样的自己就是有福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太贪心了。

她想要一直看着他,想要看着他多对她笑,想要他多多的看着她,甚至想要多听几次「他心悦着她」这样的话。

然后每一次这样的念头一升起来的时候,她自己总会惊醒,接着就会开始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她该知足了,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奴婢,她若还想要得更多,那不只是一种不知足,更是一种罪。

所有人都以为她傻得不明白侍妾的意思,但其实她明白的,因为那个她曾问过奶奶,在田里捡着烂菜的妇人就曾是个侍妾。

那妇人就是太不知足了,所以孩子死了,还被赶出来了,再也见不到她所谓的良人,只能独自凄惨而落魄的过着下半辈子。

她不想这样,起码不想要被赶走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要不知足,她只要傻傻的告诉自己已经很满足就行了。

只是,她真的不想吗?如果他不是她的主子的话,她会不想和这样一个人永永远远的过一辈子?

「我想……我愿意……」她的眼眶不知道何时红了起来,泪水一滴滴的慢慢滑落。

「我想,我一千一百个想,可你就是我的主子啊!就是我想得、喜欢得心都疼了的主子啊!你以后会有明媒正娶的皇子妃,甚至会有更多千金小姐当侧妃,如果你想,甚至还可以有许多的侍妾和通房丫头!」这些都是她在学规矩的时候,为了分辨各个等级的贵人,由那些嬷嬷们教过的。

她抓着他衣衫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她低下头,断断续续的低喃着,「可是我只是一个丫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我没有好的外貌,甚至一个大字都不认得,我何德何能能够答应这样的好事?喜欢就可以了吗?只要喜欢就能够作这样大的梦吗?」

她摇摇头,「我知道那是不行的,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这样作梦的权力。」

宇文炀看着她边流泪边说,那点滴的泪水似乎烫伤了心底的某处,一阵阵的疼,但是他也有些意外,原来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心里头竟然也有这样多的想法。

「所以呢?我现在给你的就是一个作梦的权力!告诉我,你可愿意和我做对普通的夫妻?如果我真有了不测,你是不是愿意……」

包小岚猛地抬头,语气有些高昂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有那一天,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死!」

生前她无法奢望和他一起,但是一起死……她有这样的勇气。

宇文炀眼睛闪过一瞬的精光,「这可是你说的。」

包小岚抹了抹脸上的泪,小脸满是严肃的点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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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妃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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