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下班之后，叶苗的腿不由地又往客服部走去，他猜测凌海枫今天也会在那边。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公司大部分的员工已回家，走廊上响起叶苗的足音，他不由放轻了脚步。
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苗在心里叫道"宾果"，脸上不由浮出笑容，随即他又沉下脸来，为自己因为能遇见凌海枫就高兴而觉得生气。
叶苗用办公区的绿化盆景遮住自己的身体，把头往客服部的办公区内探看，凌海枫果然在，另外还有一位女同事，两个人正在办公区外接访客专用的沙发上面对面坐着。说也奇怪，一看到凌海枫和另一个女人面对面而坐的情景，叶苗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又随即为自己会觉得不开心而生气。
叶苗悄悄竖起耳朵偷听，想要知道一向严谨的凌海枫是不是在搞办公室恋情。
"能想得开吗?"凌海枫极富魅力的声线响起来。
"想不开也要想开啊!"那名女子带着疲倦与无奈回答。
"有委屈尽可以跟我说。"
"谢谢凌总。"
"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从事的是服务行业，讲求以客为尊，但是我也相信人都是讲道理的，也许在某些时候会暂时性地失去理智，但是总会接受合理的对待，因此我们要包容处于不理性状态下的客户，尽量做到让顾客愿意谅解、配合。"
"道理我明白。"
凌海枫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能明白就最好了，服务性的工作中，委屈在所难免，但我希望我的伙伴们都能开心工作。以后要是还有不愉快的事情尽可以对我说，甚至向我发脾气都没关系，但是在面对客户的时候，要整理好你的心情，微笑以对。"
"凌总，和你谈过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请放心，我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凌总能明白事情原委，客户误解没关系，凌总不要误会我我就放心了。"
叶苗听着，心里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客服部的这位同事被投诉，但她觉得委屈的，因此凌海枫在下班之后单独与她谈心。叶苗暗想：一直听同事说凌海枫很关爱下属，此话果然不假。
几天之后，在下班的时候，凌海枫走到地下停车场取车，车子刚驶出大厦，他就看到有个人靠在大厦的墙边，低垂着头，虽然看不见脸，但那身形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叶苗。他本来想走过去，但是又担心会被叶苗嘲弄，几番犹豫之下让他的心一起一落的。
凌海枫带着忐忑的心情停下了车，稍过片刻，他想走又舍不得走，正踌躇时，叶苗抬起头。
看到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流光一转，凌海枫知道，他是在等他。
做好了被语言伤害的心理准备，凌海枫下车，迈步走了过去："有事吗?"
磁性的声线让叶苗的心里一荡，他随即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站在这里吗？"
凌海枫没有把叶苗调侃中带着刺的话放在心上，他抬腕看了看表，问道："要我送你回去吗?"
叶苗的眼睛看着别处："凌总，听说......这是老员工告诉我的，他们说如果有心事，可以对你说，是不是?"
凌海枫点点头："可以。"
"说什么都可以吗?你都不介意听?"
"嗯。"
"薪水太低......这样的话也可以讲?"叶苗暗咬着嘴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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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枫笑笑："不争取加薪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你觉得薪水低是好事，努力工作、完成公司交给你的任务，有条件尽管提，我会尽量考虑。"
叶苗"哧"地一声笑："官样文章，这种话谁不会说。"
"相信我，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你会了解，BASA的绩效考核制度非常完善，看到奖金的时候你会相信。"
叶苗直视着凌海枫的眼睛，停了停，声音中带点虚弱感地说道："我饿了......"
凌海枫怔了怔，本还想说什么，看着叶苗的脸他便心软了，他在他面前很少说不，不管是多么古怪的要求，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凌海枫打开副驾驶那一边的车门，示意叶苗坐进去。
"你请客哎。"叶苗的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仿佛诡计得逞一般。
看着那笑容，凌海枫没有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发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在餐厅里，凌海枫看着埋头苦吃的叶苗，猫一般的吃相让凌海枫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抓住一个叶苗送菜进嘴巴的间隙，凌海枫问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叶苗填了一嘴的食物，含糊地说道："吃饱了再告诉你。"
看着叶苗痛快大吃的模样，凌海枫在心里猜测着他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薪水够用吗?住在哪里?坐地铁还是乘公车上班?平常早餐吃什么?晚上回去是自己煮饭还是随便找间茶餐厅?其实这些问题在两个人重逢时凌海枫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在凌海枫没有与叶苗重逢的时候，他对他的那种在意与牵挂还不那么明显，现在凌海枫就更无法不去想叶苗的事情。他现在甚至每天注意天气都是为了叶苗，他每天早晨会不自觉地去阳台上看看天色，想着叶苗出门时会不会忘记带伞......想着想着，凌海枫自嘲地笑了。
看到凌海枫的笑容，叶苗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挑起眼帘发问："你笑我?"
"哦，不，没有，我在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没见过饿的人吃饭?"叶苗嗔怪道。
"不，你别误会，我现在不太饿，你随意就好。"知道叶苗很敏感，凌海枫急忙解释。
叶苗重新垂下头吃起东西来。
吃过饭，喝咖啡的时候，凌海枫又问道："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叶苗脸上一直挂着的戏谑表情淡去不见，他垂下眼帘，想了一会才开口："我和同事......相处有点问题......"
凌海枫一霎间就明白了，他知道叶苗是个相当敏感的人，别人的一个眼神都可能会让这个出自单亲家庭的小孩想半天，他心思又细腻，也许同事无意间的言行会伤害到他的心灵。
凌海枫微笑："我记得在进BASA之前你也曾在两家公司工作过，应该已经明白同事间的相处之道，在职场上很多时候是需要服从团队，至于同事之间......我相信大家都是对事不对人，有些话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叶苗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官样文章，你总是对我说场面话!"
凌海枫轻轻叹息，微笑着又道："怎么?我不知道你我之间除了官方谈话、同事关系，还会有其他的事情，什么时候你我之间语可及私?"
叶苗抬起头瞪向凌海枫："你!"
"说要保持距离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按你要求地做。"
叶苗抢白道："但是你可以安慰我一下。"
凌海枫收敛了脸上的淡淡笑意，手臂放在桌面上，郑重地看着叶苗："你想要让我怎么样呢?要划清界线的人是你，要拉近距离的人也是你；嘴上说着讨厌我，又总是徘徊在我身边，你还真是矛盾。"
"我才没有徘徊在你身边!"叶苗嚷出来，引来站在不远处服务生的目光。
凌海枫做出稍安毋躁的手势："好吧，你没有。关于你的问题，我现在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一个团队里，每一个个体都有他的个性，大家需要磨合，尽量包容，在做好份内工作的前题下，不必事事委曲求全，如果你和某位同事真的无法良好沟通，可以向你的上级主管反映，请他酌情处理。"
"你不管?"
"当然，这种事我不能管，不然你以为你的上司和人事部经理是做什么的?"
叶苗突然意识到凌海枫是BASA的总裁，他不能管最底层职员的工作问题，但是叶苗还是生起一阵怒意。
注意到叶苗的表情，凌海枫露出他标志般的笑容，补充道："假如......某位员工真的不合适在这个团队里，真要请走他，你的经理会做得相当低调，人事上的变动会影响团队的士气，要从正面角度激励留下来的人。"
"我知道。"叶苗白了凌海枫一眼，"我学过管理学。"
凌海枫笑笑："你明白就最好了。"
"反正，你就是不想听我说。"叶苗咕哝着说道。
"我不是正在听吗?"
叶苗反驳："客服部的同事就可以向你诉苦，你还安慰她，为什么我就不行，你对我就打官腔。"话一出口叶苗就反悔了，这岂不是自打自招地告诉凌海枫他偷听过他和同事的谈话，他急忙垂下眼帘，藏起他的表情。
凌海枫怔了怔，眼波一转，随即笑道："她向我倾诉的事和你对我说的是不同的事情，不一样。"
叶苗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我要回家。"
凌海枫也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我会去地铁站。"
凌海枫抬腕看表："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吧!员工的安全也是我需要负责的范围。"
叶苗跟在凌海枫的身后走出了餐厅，泊车小弟把凌海枫的车开了过来，叶苗注意着那辆外型是跑车款式相当惹眼的玛莎拉蒂银色轿车，BASA总裁凌海枫选择的车既时尚性能又好。
"你住哪?"车子驶上马路之后，凌海枫问道。
"你不知道?"叶苗反问道。
凌海枫一愣，随即微微侧过脸，一直紧盯着他表情的叶苗立刻觉得开心，他知道凌海枫一定知道他的住址，想到凌海枫对他的在意，被重视的感觉让叶苗觉得得意，之前虽然说是划清界线，现在又满心欢喜他对自己的关心，叶苗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受，好像是满足，但也像是骄傲......总之非常复杂。
车子在一栋老旧的公寓前停了下来。凌海枫当然知道叶苗的住址，他那张员工登记表凌海枫看过很多次，早已能背得出内容记载的各项资料。
望着这一片楼龄不短的公寓，凌海枫知道这个住宅区是专为低收入者建造的，租金相对便宜，楼层数很高，楼间隔很近，邻居们鸡犬相闻，住户复杂。
叶苗解开安全带下车，他注意到凌海枫复杂的眼神，故意笑笑："我跟人合住，不方便请你上楼。"
听着的一瞬间，凌海枫的眼睛里掠过诧异又惊慌的目光。
叶苗又笑："只是合租而已。"说完就转身走了。
注视着叶苗的背影消失，凌海枫长出了一口气，伏在驾驶盘上。刚才他几乎要以为叶苗已经与人同居，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伪装不关他的事，心里也仍然在意，这种情绪让他觉得害怕，一想到叶苗跟别人在一起，凌海枫的心便痛得厉害。这种莫名的嫉妒和痛心，就是明知道叶苗不属于自己，也不愿他属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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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苗又以有心事要倾诉为由来找凌海枫，凌海枫心里想着要以对待公事的态度来面对，跟一般同仁一样地在办公室里谈话，但是几次发展到最后，他还是不自觉的跟期待约会一样地带叶苗去吃饭，甚至还用心地选择餐厅。
叶苗对凌海枫的态度有了些微的变化，两个人之间的坚冰打破了，叶苗的敌意减少了很多，他开始向凌海枫倾诉心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拿出来讲。
随着了解的深入，凌海枫慢慢知道了分开的这五年里叶苗的很多事情。
"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吗?"
叶苗点头，用力咬了一口牛排："是。"
知道叶苗自大学毕业之后就搬出来住，已经不再与父母联系，凌海枫望着他的脸，从他的表情当中看到倔强之下隐藏着的寂寞。
叶苗真的是孤单一人了，母亲不要他，父亲再婚后有了好几个子女，也不在乎这个儿子了，他又有个完全不喜欢他的继母，叶苗想要在父亲身边变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人合租，还习惯吗?"知道叶苗对他不喜欢的人就会很讨厌和不耐烦，凌海枫问道。
"还不就是那样，互不侵犯，遵守合租公约就行了。"
听叶苗这样说，凌海枫知道他肯定不适应，或者说不喜欢合租。叶苗就像一只猫，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个性又有点古怪，再加上他的"猫脾气"，他需要有一个自由并且他驰骋的空间，可惜现在的他无法拥有。
真想把这只猫带回家，但是凌海枫知道现在不行。虽然已经得到了一点叶苗的信任，可是凌海枫清楚这只猫有尖利的爪和牙，他不想伤到叶苗敏感骄傲的内心。只要一想到之前的那记耳光，凌海枫便觉得失落，他猜不透叶苗的心思，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走得越来越近，叶苗了解凌海枫也多了，他知道凌海枫和李氏家族的李若翰是朋友。这个李若翰在李氏家族的孙辈中排行第五，人称五公子，他负责李氏在全球的零售、消费品和奢侈品业务，正是由于他的提携，凌海枫才成为BASA的总裁，当然凌海枫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也不让五公子漏气。
越发现凌海枫的好处，叶苗的心态就越是复杂，他明明应该讨厌凌海枫，应该在重逢的一开始就远离他，现在叶苗却发现他越来越离不开凌海枫了。现在的他们，好像回到五年前，叶苗还当凌海枫是大哥哥，他向他诉说心事，寻找安慰，得到心灵的依靠，心里的一份感情有了寄托。
每次的约会后，叶苗被凌海枫送回家，他就会陷入自我厌恶的状态下，想到五年前的那个吻，他都会觉得生气；对现在会主动去找凌海枫的自己，他更觉得讨厌；想到凌海枫的成功，他觉得欣赏、钦佩，也会得意于他在凌海枫心里的特殊地位，但是又会矛盾的担心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议论他是因为凌海枫的地位财富而接近他。
叶苗可以从凌海枫的眼神里感觉得出来他很在意自己，但是叶苗也能感觉得出来凌海枫刻意保持距离，他对自己虽然纵容，却也回避。
说不出到底是喜欢凌海枫还是不喜欢，叶苗觉得痛苦，觉得只有自己痛苦不公平，他索性有意逗引凌海枫，看着他为自己伤神。但是这么做又觉得不安，他好像又怕失去他，但是要真心走近他，心灵的堤防怎么也打不开，他觉得自己是傻猫一只。
又一次看到靠在墙边的身影，凌海枫停下车，降下车窗，叶苗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今天......"
"我饿了。"还是用撒娇口吻说出这句话，叶苗在心里叹气，对凌海枫这样，他觉得有无法控制的怪异，当初说保持距离的是自己，可是他好希望有一个人能让他撒娇，让他被宠爱，好几年孤独的滋味不好受，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愿意一个人寻找吃晚餐的地方。
跟往常一样地凌海枫带叶苗吃晚餐，他也照例送叶苗回家。
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叶苗问道："今天......来找你的女人是谁?"
凌海枫皱眉："每一天都有很多女同事来找我，你问哪一个?"
"打扮得很漂亮的那一个。"
"工作上的女人都打扮得差不多。"
对于凌海枫一脸不在乎的态度，叶苗气愤地瞪向他："少装糊涂。"
"我没必要这样做。"即使心里有丝不悦，凌海枫的语气仍然温和。
"就是那个业务代表，穿得像模特儿一样，我听你秘书说，她找你不是公事。"
凌海枫又想了想："哦!你说TINNA，怎么了?"
"她是谁?"
"她不是客户，她是总公司的同事。今天她恰巧路过，上来看看我，没什么。"
叶苗哼了一声，当他注意到凌海枫疑惑自己态度的眼神，急忙转过脸。
凌海枫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许......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不想!"叶苗马上叫道。
"你还不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
"我不想知道，我不要听!"
"你在逃避什么?"凌海枫问道。
逃避?叶苗一愣，他预感得到凌海枫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
凌海枫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无言，将叶苗送回家。
"他大概是想要把关系说清楚吧?"叶苗晚上睡觉的时候这样想，"他想要离开我吗?"叶苗觉得难受，咬着被角，瞪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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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叶苗刻意回避凌海枫，他害怕见到他，更害怕他在凌海枫心中不再特殊。
凌海枫发现叶苗不再出现在停车场，他明白是上一次的谈话吓到了小猫，他想要解释，可是又觉得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拖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凌海枫最后还是决定要好好和叶苗坦白一次。
"出差?"叶苗看着自己的上司，瞪大了眼睛问。
"是啊，你快准备一下，资料在这里，跟凌总出差你要是出了差错，当心被炒。"
"为什么是我!"叶苗小声叫道，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只有你合适了。"上司说道，"也不算出差，只是去离岛开会而已，你别太紧张，小心行事就好。这一次的三个客户已和BASA合作多年，公司不想把洽谈的气氛搞得太紧张、太死板，想要用带点度假的感觉来处理，所以安排在离岛的商务酒店签合约。凌总说要带一个人同去，他的秘书都另外有任务，我有事走不开，其他商务部的同事也各有各的事情，就只有你手头没有急于处理的专案，所以现在你最适合。"
叶苗听着，满腹狐疑，他知道他这次是不能逃开凌海枫了。
"放轻松，凌总人很好，跟他在一起不用紧张。"经理以为叶苗害怕，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地说道："不过功课要做充分，凌总对人要求很严格，这也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加油!"
坐在去离岛的船上，叶苗一直在悄悄观察凌海枫，他不知道凌海枫会选择什么时候说出他担心的话，心里忐忑不安。
凌海枫这次带叶苗一起出差，的确是希望借着这次机会，把一直逃避自己的小猫抓来好好谈谈，不管结果如何，他想要做个了断。但是只要想到坦白之后，也许就再也不能和叶苗亲近，他将不会再来找自己，凌海枫觉得黯然。
"咦?你跟我......"发现两个人共住一个商务套房，叶苗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介意吗?"
想到凌海枫是总裁，他都不介意跟自己同住，自己怎么能说出介意的话呢?叶苗摇摇头。
套房有两个卧室，共用客厅、书房和浴室，放下行李，叶苗坐在床上发呆。听到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
"你的行李整理好了吗?"
看着地上没打开的行李箱，叶苗一下子红了脸，现在是在工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老板，叶苗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职业伦理，居然在这种时刻搞不清楚自己和凌海枫的关系。
"我马上整理。"
凌海枫看了看表："一个小时之后第一个客户乘坐的小型飞机就会到，你抓紧时间，我们要去接机。"
叶苗手忙脚乱地整理带出来的行李，又匆匆忙忙换衣服，边做这些，边在心里把客户的背景资料背诵一遍。
回到客厅里，叶苗看到准备就绪的凌海枫，现在的他是另一种和叶苗平常在停车场见到的，有点不太一样的姿态，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
凌海枫穿着藏青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带是藏青、白与银三色斜纹图案，一身服饰看起来相当低调，含蓄典雅当中流露贵气。
叶苗嗅到一丝香氛，他分辨出这是凌海枫平常用的古龙水，淡淡的绿茶清香非常宜人。凌海枫是那种细致生活却又不矫情做作的男人，他自然而然发散出来的气度让叶苗欣赏不已，就算不是下属，也会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佩服。
打量了一下叶苗，凌海枫眉心微皱，直问道："你只带了这一件衬衫吗?"
叶苗觉得有点奇怪，低下头看看自己："怎么啦?"
凌海枫耐心地解释道："你这件开领式的衬衫，它领口的设计是为了要将衬衫领子翻出来盖在西装领之上，虽然你现在的穿法是对的，问题是我们不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我们是要做商务谈判，所以这样的衬衫场合比较不合适。"凌海枫说的语气很温和，态度也相当和蔼，他知道叶苗敏感，他不想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有带标准领的衬衫吗?去换上吧!BASA是一个很严谨的团队，做为百货业的一份子，我们天天面对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潮流品牌，自身的形象就尤为重要，不需要太过刻意，亦不可失礼。"
听着凌海枫的话，叶苗在懊恼之余，又不得不心悦诚服，他知道凌海枫在这种细节上讲究并不是做作，这是一种专业，更是对前来商洽的客户的尊重。
叶苗涨红了脸，匆匆回房去了。
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叶苗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他学过商务礼仪，但他以前工作的是规模较小的公司，在这一方面没有那么多讲究，突然被凌海枫指出错误，叶苗觉得汗颜，功课真是没有做够。
重新站在凌海枫面前，叶苗有点忐忑，紧张地盯着凌海枫，生怕他再说出自己衣领、袖口、领带、皮带或是鞋子上面的问题来。
凌海枫看了看换上新衬衫的叶苗，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就率先往门口走去。
第一个到达的客户带着两名秘书过来，他和凌海枫显然是老朋友，谈判的气氛很轻松，说笑间合约就妥当地续签了。
会议之后，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发现吃的是中餐时，叶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的西餐礼仪完全是纸上谈兵，真怕在客户面前丢脸。
可是越是小心和紧张就越是出差错，吃蚝的时候，叶苗把蚝掉到桌子上，然后袖子角又扫落了筷子。叶苗紧张地偷看凌海枫，凌海枫若无其事，一边同客户聊酿酒的话题，一边举止极自然地招侍应来送上一双新筷子。
客户看起来并没有留意桌上的小小意外，一直兴味盎然地听凌海枫聊葡萄酒。
晚餐过后，凌海枫送上早已准备好的葡萄酒做礼物，然后安排客户自行享受准备好的休闲娱乐。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叶苗自言自语地说道："还以为我们仍要陪他。"
凌海枫听见了，说道："他和BASA已经合作多年，现在这个时候，让他自由活动更加合适，他会愿意在长途飞行之后自己放松一下，如果我们陪在一旁，需要顾忌我们，他反而放不开了。"
叶苗一边暗暗点头，一边在心里默背着接下来的行程表。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叶苗想稍做休息就再去看看接下来要谈判的客户的资料，他刚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敲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