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一眼便看出苏湘梨被下了腐肌化骨散,他知道那有多疼,然而她却咬着牙不出声,显然是不希望他难过。

再见到她颈间血痕,他心中不禁痛极,但表面上仍冷淡的道︰“你是要我为李历的死偿命吗?说吧,要我怎么做?”

“呵呵,心疼苏姑娘?看来你终于了解我当年看着未婚夫死去的心情了吧?”

祁兆禾勉强压下心中强烈的怒火,“我可没有个奸杀十三名女子的情人。”

洪宁一愣,“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之所以对李历下毒,就是因为他奸杀了十三名女子。”他没直接让李历以命抵命已经很客气了。

“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我祁兆禾从不对无辜之人下手。”他不耐的道;“你究竟放下放人?”

洪宁瞪了他好一会儿,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枚朱色药丸塞进苏湘梨口中。

祁兆禾脸色终于变了,“你喂她屹了什么?”

他自己是使毒行家,一看就知那是毒,不会是解药。

“没办法,你们两位医术都太好了,我只好除了腐肌化骨散外,再多加一颗我洪门的漆鸩丸,”洪宁勾唇一笑,“它会让腐肌化骨散毒性更强,证苏姑娘更凄惨。如今解药只有我有,可我是不会给的。”

“原来你是洪门的。”

洪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自十多年前上任掌门死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什么消息,但郝漆鸩丸他是知道的。若给他数个月的时间,未必不能研制出解药,然而现在显然没那个时间。

他深深吸了口气,“你不就想杀我复仇?给她解药,放了她,我任凭你处置。”

“真感人啊。”洪宁咯略笑着,“其实我本来想在你面前虐杀苏姑娘,好让你尝尝我所受的痛苦,不过想想苏姑娘人这么好,让她为你而死似乎是太可惜了,嗯,不如这样吧……”她装模作样的说,将装着漆鸩丸的瓷瓶扔给他,“你吃了它。”

“我吃了你就肯救小梨儿?”

“我身上只有一人份的解药,你若把余下那三颗漆鸩丸都屹了,我就把解药给你,看你要自用还是给苏姑娘都成。”寻常人服下一颗漆鸩丸,不用半个时辰就会没命,但祁兆禾并非普通人,她不想冒险。

苏湘梨全身被冷汗浸湿已痛得连说句话都难,却仍咬着牙开口道︰“兆、兆禾……别答应她……”

祁兆禾却没有犹豫的将瓷瓶里三枚漆鸩丸统统倒出服下,然后道︰“把解药给小梨儿。”

“倒是个痴情种哪。”见他真吞下毒丸,洪宁满意的点点头,“行,我这就给苏姑娘解药。”

她自怀中取出另一个小瓶子。拔开盖子,将其中的液体灌入苏湘梨口中。

苏湘梨奉不想喝,她的身体虽然痛得要命,但他们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解药只有一份,她想留给兆采……

然而洪宁却捏住她的鼻子,趁她本能的张嘴呼吸时,把药水灌了进来,苏湘梨呛了几下,被迫把药水都咽了下去。

当那瓷瓶一离开嘴,她只觉眼前一闪,耳边随即听到洪宁凄厉的惨叫声。

她的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正想问“怎么了”,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被揽入熟悉的怀抱。

想来是他趁着洪宁分心之际出手了。

可他才刚服下三颗毒丸啊,这一动手,必定会加快毒素在他体内流窜的速度。

“兆、兆禾……”她挣扎着开口。

“别说话。”他各塞了枚能减缓毒性的药丸迸她和自己嘴里,然后才又望向那正抱着断手伤处哀号的洪宁,“你该感到荣幸,这年头能让我出剑的人可不多。”

洪宁被断一臂正痛得厉害,可又表现出痛快得很的样子,“哼,服了三颗漆鸩丸,竟还敢提气出招,只为断我一手?哈,我用一只手换你一命也值得了”

“洪宁,显然你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要了你的命?”祁兆禾冷冷一笑。

“什、什么?”洪宁见了他的冷笑,不禁全身发寒。

苏湘梨才不想管洪宁会如何,她只担心他,“兆禾,你的伤……”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少主。您怎么样了?”

祁兆禾转头瞥了眼身后急急赶来的属下。

“替那女人包扎。”他开口,“她若死了,我让你们全部踣葬。”

呵,想死?没那么容易!

敢伤了小梨儿,他绝对会让她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

“是。”两名暗卫已立刻上前点住洪宁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亦无法咬舌自尽,接着才为她包扎。

“救兆禾……他中了剧毒……”苏湘梨口齿不清的低嚷。

暗卫们一惊,“少主?”

祁兆禾只道︰“黑煞脚程快,我先送小梨儿回庄,你们立刻调一些人去城西益生堂找黄大夫,说他徒儿同时中了腐肌化骨散及漆鸩丸的毒,让他来医。”

“兆禾……”苏湘梨颤抖着。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吩咐。

如果他安然无恙,自己就能帮她解毒了,不需要特地让人请去师父,毕竟她已服过漆鸩丸的解药,凭他的医术医好她并非难事。

会这么交代,是因为他没把握回庄后他还是清醒的。

旁人丁一颗漆鸩丸就能要了命,他虽然武功离强叉擅使毒,想来对毒物有些抵御力,但一连服了三颗……不可能没事,丽他竟还想纵马带她回庄?

“别这样,兆禾……你先头自己啊……”她挣扎着。

“小梨儿,乖,你放心,我保证一定让你平安无事。”他轻轻在她眼皮上烙下一吻,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朝外头走去。

“兆禾呢?”

这是苏湘梨清醒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快不认得了,但她一点都不在乎。

“啊,小梨你醒啦?”映入眼里的,是一脸惊喜的祁娇风,“你现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苏湘梨愣了好一会儿,直觉的低头塑向自己被握住的手。

但她什么都还没看到,祁娇风已迅速把她的手握得紧紧,不让她看到,“别担心,你师父说你身上的伤疤虽然不好处理,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改善……”

“兆禾呢?”她又问了一次。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丑成什么模样,腐肌化骨散的可怕她先前在洪宁身上见识过了。

更何况她之后又被迫服了漆鸩丸,虽然立刻得了解药,但伤害已造成。

漆鸩丸厉害之处除了本身即有剧毒外,殳可怕的是能加强其他毒的毒性。

她现在的模样肯定此洪宁当初更惨,可她才不在乎那个,她只关心兆禾!

“你别激动啊,他没事的。”祁娇风似乎有点被她吓到,忙安慰道︰“快躺好,你师父说你原本就体弱,用药调养多年才勉强健康起来,可这一中毒,恐怕得修养个三、五年才会好……不过你放心,咱们庄里什么没有,珍稀药材特别多,兆禾他爹常让人把药整箱整箱地往这儿送,一定让你健健康康……”

“我要见兆禾。”她再次以沙哑的嗓音打断祁娇风。

没事?兆禾吃了三颗漆鸩丸怎么可能没事?更何况他之后还提气伤人、纵马奔驰了一大段路。

祁娇风说他没事,她就越担心,甚至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已经……

苏湘梨想着,神色凄惶。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笨到被洪宁骗了,凭兆禾的能耐根本不可能遭遇危险,若他真有什么万一,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别难受,我立刻让入去唤他啊。”祁娇风见她这模样也紧张了,连忙柔声哄着,并转头望向身后的丫鬟,“还不快去叫那小子滚过来!”

那丫鬟应了声,急匆匆出去了。

这下换苏湘梨愣了,“等等,兆禾……真的没事?”

她原以为祁娇凤是哄她的,可都让丫鬟去唤人了,难道他真的没大碍?

“倒也不是完全没事,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还有些差。”祁娇风摆摆手,显然不大关心自家儿子的伤势,“你昏迷了七日,前几天他不眠不休的守在你身边,连眼都不曾合上,后来是他外公看不过去,把人打昏拖下去休息了。”

“……”这样好吗?好歹他也算是病患吧?

“别理会那浑小子了,哼,他自己招惹了那堆麻烦事,害我未过门的儿媳伤成这样,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哩!”

苏湘梨怔了怔,知道祁娇风这么说是在告诉她,就算她伤成这样,她还是要自已当她的儿媳。

不能说不感动。

她才认识祁女侠多久,她就完全把自己当女儿疼,还总说兆禾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便是爱上她、打算娶她……

“娘……”她哽咽的唤道,突然很想哭。

“傻孩子。”祁娇风爱怜的轻抚她的发,“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我想也甭挑什么黄道吉日了,待你一能下床走动便和兆禾成亲吧。”

苏湘梨抽噎着,没点头由没摇头。

她自然知道祁家上下都不会嫌弃自己,但兆禾的身份在那儿,即使他们不在意,她就真能毫不在乎吗?

她很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就算身体能养好,她的容貌却永远回不来了……

大门突然被人自外撞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苏湘梨才刚抬眼,就忽地被人狠狠拥住。

“天,小梨儿,你真醒了?我还以为是丫鬟骗我!”祁兆禾欣喜的在她耳边轻喃着。

她可以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祁娇风含笑看了看两个年轻人,接着识相的转身离去,还替他们带上门。

“兆禾,你……真的没事?”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怎么一点也不像中过剧毒的样子?

“早好得差不多了。”知道她担心,他特别仔细解释,“我原本就没把漆鸩丸吞下,只是含在舌下,没多久就吐掉了,虽然多少还是吃进些毒素,再加上又运了气,毒性仍侵入体内,不过因为之后马上吃了减缓毒性的药,再加上我去佳阳村寻你之前,便已服下你从前给我的护心丸,所以回来后虽然还足病了一场,却未伤了根底,调养几日便好了,倒是你……”他这才慢慢放开她,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苏湘梨呆呆任他看了会儿,才突然回过神,尖叫着拉被盖住自己。

“小梨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祁兆禾急着想查看她的情况。

“别看,很丑。”她死死拉着被子,小声道。

“你这傻姑娘!”他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并扔至床下,然后直接捧住她的脸,“别瞎说,我的小梨儿哪里丑了?”

她怯怯的望着他,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坚定,没行丝毫闪烁。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道︰“想来你也清楚,我的容貌和嗓子都毁了,嗓子倒还好治,可这张脸……”怕是永远恢复不了原貌。

“容貌?你想要多美的容貌?再美美得过我吗?”他大育不惭的冷哼,“我只知道在我眼中,小梨儿一点都不丑。”

苏湘梨心情一阵激荡。

他没说些“你的脸仍和以前一样美”之类哄她的话,只说一点也不觉得她丑,她晓得那是他的真心话,他确实不觉得她的样子不好看。

她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特别是他温柔的吻轻落在那张她自己都没有勇气去看的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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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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