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猛虎蔷薇

曾经，肖尧说：青春是他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

现在很多年过去了，肖尧仍这么想。

青春真的是肖尧的朋友。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托儿所、学前班、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是。

还有，青春的大名叫，盛青春。

肖尧和盛青春的交情始于两岁的时候，他们被同为同事兼好友的妈妈送到了同一家托儿所，

当时，1986年的托儿所不像如今那么色彩斑斓，有统一的管理流程和培训方式，还有一大群可以玩耍的小伙伴。

86年的时候，托儿所真的只是像它的名字一样简单的“临时托付儿女的场所”。这个托儿所的所长、老师、厨师等一应俱全，由孙奶奶一人兼任。且，不对外。

所以，孙奶奶、盛青春和肖尧，组成了一所很像样的----私立学校。

当肖尧被孙奶奶领进屋子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盛青春正疑惑的拿着手中的扑克牌，

“你们先玩认扑克，奶奶给你们做饭，”

孙奶奶明显属于开放式教育的先驱，她让孩子的天性做主，这样的教育习惯一直保持到5岁半的肖尧和盛青春私立学校顺利毕业。

后来据肖尧无数次无数个场合转述孙奶奶回忆当时肖尧和盛青春的第一次对话，是这样的：

肖尧坐在炕上，

看着盛青春穿着开裆裤，流着快要过河的鼻涕，

举着那张扑克牌疑惑不已，

肖尧认识这张，是个q。

“这是---圈”肖尧说。

盛青春不明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肖尧。

“这是---圈！”

肖尧又指了指那张牌，大声又说。

这回青春明白了，笑了。

鼻涕已经快滴到了嘴里。“这是---圈！”青春重复了这句。

说道“圈”这个音的时候，鼻涕已经过河了。。。。。。

“嗯！”肖尧拿过了那张q，“这是圈！”

“圈！”青春跟着大声读。

“这是圈！”

“圈！”

也许当时肖尧第一次品尝到为人师的成就感，

在重复几遍确定盛青春已经记住的情况下，

指着那张q向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学生严肃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是啥？”

“啥！”青春快速的、大声的、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无比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外屋，“桄榔”，

孙奶奶的水瓢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中，1999年9月10日，高一六班教室，

肖尧正坐在最后一排眉飞色舞的跟刚认识的同学江南讲盛青春的光辉事迹，边讲边挤眉弄眼的描述当时的表情，

逗得班里的男生女生笑乱了一团，

即使他们都不知道盛青春何许人也，

但年轻的人，觉得好笑，就笑。

“肖尧，我咣当你大爷！”

一片笑声中，盛青春穿着一身红黑色阿迪达斯站在班级门口，显然他听到了最后那个有情有景的夸张表演，笑骂肖尧。“快出来，找你。”

“盛青春同学，你好！”肖尧边往外走边故意大声喊出了青春的名字，班里的同学们顺着肖尧眼神看向门口，

“哄！”全班笑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确实，想象一下门口这位穿着红t恤身高180的男孩小时候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大声喊出“啥！”时的样子，想不笑挺难。

这下盛青春真不好意思了，连忙闪开了门口的显眼位置，

肖尧笑着走出教室，看着盛青春眼睛一亮，

“我靠，青春，这是真的呀？”

肖尧一样就看出来青春身上的t恤是新款，

“总裁嘉奖，考上省重点，刚买的，必须真的。”青春也洋洋得意。初中时候他们的运动鞋绝大多数都是回力，

在那个小县城里，向他们这么大的男孩拥有一身阿迪运动绝对是非常牛叉的光荣，

“快，见一面分一半，短袖脱下来我试试！”

肖尧特兴奋，伸手就拽住盛青春t恤往下拖，

“别。。。别别。。。哥啊我刚买的还没穿热乎呢，我穿一上午下午你穿还不行嘛？。。。。。”

盛青春可舍不得刚到手的鸭子马上飞进肖尧锅里，一劲挣扎，不让肖尧脱他衣服，

“大哥这。。。是高一走。。走廊，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大哥你这是非礼大哥别别别下午就给你。。。。大哥。。。我喊人了”盛青春誓死不从，

“嘿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了，”

肖尧不管不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非礼呀，耍流氓啦~~~”

盛青春还真就像模像样的喊出那么几声，俩人正走廊闹着，

“你们俩，干嘛呢！！！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一声晴天霹雳，让正玩闹的俩人停了手，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年轻的短发女教师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们俩，

“你们俩，哪个班的？在走廊里撕撕把把的像什么样子！”

“老师，我六班的。”

“我。。。我三班的”。

“高一刚开学就这么闹腾，太不像话了。都给我回去！”

俩人都老实了，盛青春赶紧跑回三班，肖尧低头转身回班级回到座位上，女教师跟着也走进六班教室，看到有老师进来，班级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讲台，

“同学们，大家好！”

女教师扶了扶眼镜，笑着环视了下整个班级，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林勇”两个字。

“我叫林勇，是你们的班主任。很高兴也很荣幸成为这个集体的一份子，我希望以后在学习上我是你们的老师，在生活上成为大家的朋友。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我的办公室在二楼203。首先，祝贺大家经过中考来到一中，也是我们省的重点中学。在一中的历史上考上清华北大的同学数不胜数，我希望在我们这一届，我们班的你们，可以继续延续这个辉煌！现在，我来宣读一下大家的座位排序，叫到的同学依次往下。第一排最左边座位，张庆、潘卓、任广众、孙家栋。。。。江南、徐玉宝、。。。。。。。肖尧、楚言。。。。。张红霞。。。。。。。。。。。。。”

直到读完名单上最后一位，43个座位上最后一个座位仍空着，

林老师疑惑的看了下全班所有人，正想重新确认下，

“报告，”一个扎着大马尾，皮肤白皙的大眼睛女孩，

背着双肩书包正笔直的站在门口，右手还手心超前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

“报告老师，我叫李冰，对不起，我迟到了。”

林老师想起来了，

刚在办公室就知道班级里有两个叫李冰的同学，

“怎么第一天就迟到？”

“我去送我妈妈，没想到就来晚了。”

李冰解释了下，语气清脆。

“那快回座位吧。”

“哦”。李冰应了一声，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坐回座位。

江南偷偷转回头，看向肖尧，

朝李冰的背影努努嘴，打了个大拇指。

肖尧意会，比了个“v”的手势，

就在这个“v”之后，他们，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

后来肖尧无数次回忆起那段岁月的记忆，而对于这记忆的最开始，肖尧的总结是：到底是谁规定的开学要军训，太他妈坑了。

事实证明，高中时代的他们如果没有军训这样的开头，应该不会发生那么多故事，那么多让人唏嘘让人甜蜜让人不知所终的故事。。。。。。。

但，谁知道呢？

也许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一中的军训和其他所有经历那个时代的人一样，

没有任何亮点和特殊，在暂时不考虑学习的情况下，给这些18、9岁的孩子那么多可以玩可以疯可以闹的时间和空间，

让他们彼此相识的两点重要结果就是：

第一，让所有活泼和不活泼的男孩，关注到了他们周围所有的漂亮女孩，或者说，不是巨漂亮，但让他们一见注目的女孩；

第二，参见第一条；

军训第一天中午的队列休息时，

盛青春就像个兔子似的窜到了六班，鬼鬼祟祟的把肖尧拉到一旁，

诡笑着，

“尧哥，晚上去打球啊？”

肖尧有点奇怪，白了他一眼，

“咱不天天晚上都去打球吗？为这事儿你还特意说一次你烦不烦啊？”

“不是，我意思是我看到你们班美女多，你离得近，都谁长得好看你跟我说说呗，我班军训离得远，我散光有点看不清。”青春贼笑着，

“这个啊，”

肖尧明白了，学着林老师的样子扶了扶眼睛，

没有眼镜他只能有样学样的扶眼睛，清了清嗓子，拉着长声

“你要说这个，那我还真没法和你犟，不止美女多，帅哥也还是不少地。”

“对对对，这不我眼前就站着呢吗，最帅！”

青春的样子很有点谄媚，

肖尧语重心长：“小同志，要把眼光放到未来的学习上，放到未来的为建设四化做贡献上，不要尽把眼光放到我们班的女同学身上嘛，”

盛青春算看出来了，肖尧这又想拿他开涮，

不拿出点杀手锏真不行了。

就故作失望的往回走，边走边自己念叨“哦，我还寻思我那鞋有点挤脚，今晚打球我穿原来的李宁呢。”

“哎哎，别走啊，说吧，你想问那个？”

肖尧一把拉住了青春，

“算了，不问了，我还是把眼光投向建设四化的美好未来吧我，本来我就想问问你班梳马尾，长得挺白净的那个，不问了不问了。”

青春作势往回走，

“你说李冰啊？”

肖尧面对阿迪达斯的诱惑，毅然投降。

青春眼睛一亮，也不装腔把建设四化建设到底了，

“她叫李冰？有别的资料没？”

“暂时没有，但一定会有。咱近水楼台，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肖尧穿着一身军装面对着同样一身军装的盛青春，立正敬礼。

两个没衔的兵痞像模像样一样都不少的表完决心和接受决心后，

其中一个特不要脸的加了句：“委座，那鞋。。。。。。。。。。？”

另一个转过头，特特特不要脸的回了句：“晚上给你带来！”

想近水楼台闹腾的不止肖尧一个人，

江南在整个军训的一周时间里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与肖尧及盛青春同学结成了伟大的革命友谊战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这件事的起因不只是因为三人之间臭味相投爱打篮球爱胡侃海吹，还因为一次意外插曲：

军训的第四天肖尧被老师调了座位，因为他接近180的身高坐在第三排严重干扰了后面同学的视线，当肖尧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主动找林老师要求调换到后排座位，林老师听后大为欣慰，在当天的班会上严重表扬了肖尧同学的大局观和为同学奉献的良好品质，也因此让肖尧得到班级同学的一片认可。

调到后排的同桌叫刘环宇，是从外地转校寄读的学生，

寄读生这个概念在一中并非特例，很多重点高中一直以来的良好口碑和高升学率吸引了很多外地家长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学校读书，等到高考再回到本地考点考试，有点像军队里把士兵先安放到特战队接受为期三年的特战训练，等打“高考”这样决定性战役的时候再投放回常规战场，这样一来，所有的家长或指挥官都相信，士兵单兵作战能力将得到大大的提升，从而赢得整个战役的胜利。这无可厚非，可怜天下指挥官心和父母心，都是爱护。

而这样的方式渐渐地就形成当时很多重点校的一大特色----农村来的学生普遍比外地的转校生学习成绩好，而转校生家庭条件相对较好，说不上瞧不起但稍稍稍稍有对本地学生有点土的评价。

就像六班的李冰、潘卓、王珊珊、刘环宇都是转校寄读来的一中。

这其中刘环宇就有点这样的心态，

但不对肖尧，肖尧还真不土。

后来盛青春说，他要真那么对肖尧，还真就没事儿，因为肖尧脸皮厚，从来不在乎自己不在乎的人怎么评价自己。

后来肖尧听说后，满不在乎的笑着对转述的那个人说：“其实青春的中心思想就是说我比较洒脱。”

对了，差点忘了说，转述盛青春话的那个人，

是个女孩，叫楚言。

刘环宇说土的人就是楚言。

用后来盛青春的话说：楚楚是个特安静的女孩。

当时江南也在，江南说：不是特安静，是特好。

第五天晚自习的时候，因为是军训，学校没有要求必须自习，

教室里人不多，楚言和同桌张红霞小声的聊着天儿，

肖尧刚打完球累了在趴桌子眯着，用新买的爱华随身听塞着耳机听林志炫的《单身情歌》，这是他们宿舍老大钦定的寝歌，

当时老大说：咱八个毛头小子，寝歌不定《单身情歌》还能定什么？然后这八个毛头小子一致通过。

“我看看你这埋头写的什么呀？”

张红霞看了会《当代歌坛》，转头好奇的问一脸认真写字的楚言，

“啊，没什么，我写日记。不能给别人看。”

楚言有点不好意思，说得声音特别小，平时她在班级里不怎么说话，总是只和同宿舍的女生还有张红霞、潘卓几个人，

肖尧的磁带换面了，刚把耳机摘下来就听到楚言说的这句，

抬眼顺着声音看过去，隔着中间的一排桌椅，

他看到的只有垂下来的直直的头发，遮住了楚言的脸，透过发梢能看到的只是有些隐约的鼻尖，

那时候特别流行一种“刀削发”，就是不用推子推，

理发师拽着发梢这端，拿把特锋利刀“擦擦擦”的把发梢削成头发整体自然下垂的样子，虽然削的时候有点疼，但很得男孩女孩们的喜爱，当时谢霆锋留的就是那样的发型。

“真好笑，都什么年月了还写日记。”

肖尧只简单想了想，但没说。

可刘环宇顺嘴说了句：“真山炮。”

肖尧心里不太乐意，迷迷糊糊的拿胳膊肘顶了刘环宇一下，

刘环宇就没再说。

教室里特别静，刘环宇的这句“山炮”大家都听到了，

肖尧清楚地看到楚言的后背一下子僵住了，

“刘环宇你说谁呢！”

潘卓“腾”的站了起来，起来的时候动作太急把椅子带的哐当一声磕在地上，

“说谁谁知道，潘卓咱俩一个地方来的，你跟着较什么劲？”

刘环宇也火了，毕竟是少年心性，让人当着面说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又指着楚言的背影补了一句“她本来就土还怕说呀？”

话音刚落，楚言一下子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

虽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谁都看出来楚言哭了。

“跟那有关系吗！”潘卓的声音停在“吗”字上面，

因为在这一个字的时间里，

她，亲眼见证了肖尧完成的一系列动作：

站起、挥拳、到、刘环宇的脸上。。。。。。

爱华随身听被耳机线带到地上，摔得粉碎。

刘环宇愣住了，潘卓也愣住了，肖尧也愣住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打架。

半晌，刘环宇狠狠的盯了肖尧一眼，

“我草，你他妈等着。”

说完，跑出了教室。

楚言听到了整个过程，在张红霞的劝说下站起来回宿舍，

走到门口时，她转过头深深看了肖尧一眼，肖尧也看着她。

透过那丝丝缕缕的发梢，肖尧看到的是一双泛红的眼圈，

但不再哭了。

他笑笑，楚言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啊？”，江南推门走了进来，

“刘环宇表哥是咱一中高二的，叫李超。以前我们初中一个校，经常打架，他肯定是去找他了。肖尧你快躲躲吧！”潘卓着急地说，

肖尧没说话，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

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打架了呢？

“躲？不躲！”江南听潘卓简单说完过程，

拍了拍肖尧，“哥们儿，算我一个！”

肖尧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原因打了刘环宇，现在刘环宇去找他哥肯定要报复回来，

“咋地？害怕了？大不了咱俩一起挨着。”

江南轻松地搂过肖尧肩膀，又趴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行啊，兄弟，你这英雄救美，我喜欢！挨一顿也值！”

“挨着？”肖尧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江南，

“高二的怎么了？打不过我也打，绝不挨着！”

“谁这么牛逼啊？再说一句我看看？”

伴着话音，刘环宇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李超和五六个高二年级的学生，一中的高一年级在一楼，高二年级就在二楼，

刘环宇搬救兵很方便。

李超上前两步，看着肖尧，

“怎么地？刚来就炸刺？”

肖尧回盯着他，没吭声。

“超哥，我是潘卓，初中咱俩一个校的，这事儿不怪肖尧，是刘环宇太欺负人了！”

潘卓看这阵仗，鼓起勇气站到李超和肖尧中间解释道，

“小卓啊，我知道你。大鹏的妹妹是吧，今天没你事儿，这小子太狂，我得教训教训他。”潘卓被推到了一边。

“谁教训谁，不一定呢。”

肖尧淡淡的回了一句。

“草，小崽子，把你牛逼的！”

“我不牛逼，就是看不惯欺负人，他，还有你。”

肖尧说着，指了指李超身后的刘环宇，又指了指李超，

“哥几个，揍他！”李超和他身后的几个人扑向了肖尧。。。。。。和他身后一直没走开的。。。。。江南。。。。。。。

乱了，

整个教室后四排像被炮弹炸了一样，

桌子翻了，椅子倒了，书、本、杂志散乱一地，

女生们早就吓得跑了出去，

整个屋子里只剩三个人-----肖尧，江南，盛青春。

三个人衣服撕扯的都已经没了型，

并排靠墙倚坐在地上，

肖尧擦了擦带点血的嘴角，瞥了眼江南，

“听说过陪练，没听说过你这样陪着我被练的。”

江南笑了，

“草，少埋汰我。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刚啊，咱俩对人家六七个你都不惧，以前经常打架啊？”

“他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

旁边的青春揉了揉眼角的淤青，表情有点奇怪的看着肖尧，

“啊？！真的假的？！”江南夸张的惊呼了一下，

“靠，大哥你行啊！有天赋，真他妈有天赋！”

“谢谢你啊兄弟，没把肖尧自己撂这，”

青春隔着肖尧拍了拍江南，

“得！青春你别跟我整煽情的啊，我这人就受不了这个。娘们唧唧的。咱平时一起吃饭一起打球，那挨揍也得一起啊是不？”

江南也回拍了青春一下，

“再说，要不是关键时刻你和你班同学过来，我俩可真就被练了。”

江南轻松地挥了挥擦破了流着血的胳膊，

想着李超他们狼狈跑出去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兄弟，我不墨迹，你这哥们儿，我交定了。交一辈子！”

盛青春难得一见的正经真诚，又隔着肖尧握住了江南的手。

盛青春是真的感谢江南没让肖尧孤军奋战，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特别暖和，他的理念里肖尧认可的朋友就是我盛青春的朋友，

再说江南这个人，身上有股侠气，有一股特别温暖的气质。

用现在话说，透着一股正能量。

“成！你们俩，肖尧，青春，我江南的朋友，我江南的兄弟，交一辈子！”

江南把另一只手盖在青春的手上。眼神里透着少见的严肃。

笑容依旧温暖。

“必须地，交一辈子！”

肖尧也重重地把手压在二人的手上。。。。。。。。。。

就这样，在那个繁星点点的夏日的夜晚，在那个一片狼藉的教室里，在翻倒的课桌旁，在散乱的书本纸张里中，在背靠着值日轮流表的墙边，在“诚实团结严肃活泼”的一中校训面前，

“交一辈子朋友”的承诺，

“交一辈子朋友”的决心，

就已经那么简单而又深刻地刻在三个18、9岁的男孩心里。。。。。。。。。。。。。。。。。。。

有时候，一件事，一句话，真的就那么让年轻的心动情。

“哎，肖尧，你第一次跟人打架，到底因为什么啊？”

青春看着肖尧仍有点发呆的表情，实在没忍住，

把脸凑到肖尧面前，仔细地看着他像是要从这呆呆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问道。

“靠，英雄救美呗！”江南揶揄肖尧。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这美人应该也没怎么着啊，这英雄怎么就急扯白脸的动手了，

于是，他也像青春一样在另一边凑过脸去盯着肖尧的表情，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两人一人一句，

像是无限循环的复读机样不问出点情况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想明白为什么这样了，”

终于，看着肖尧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后说出的一句话，

复读机默契的按下了暂停键，肖尧估计步步高牌复读机就是在这样的创作灵感下造就的。如今的点读机是哪里不会点哪里，青春江南牌复读机是哪里不说问哪里。

巨好使。

不服不行。

肖尧抬起眼，慢慢从那带着血迹的嘴角，一字一顿的崩出了至今仍让有的人在心里捻转的一句话：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两台复读机几秒钟的错愕后，

盛青春和江南不约而同的朝肖尧伸出了中指：靠！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其实这句话是肖尧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觉得很好，就记了下来，

即使在当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记下了，

为什么就在那样的时候说了出来，

为什么后来又郑重其事的写到本子上。

直到多年后，肖尧回到老家，翻起以前好久未动的皮箱，

看到里面的一个已经支离破碎但又被用一张张透明胶带小心粘贴起来依旧算是完好的本子里扉页上的那句：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那笔迹熟悉而又真实，相较如今已经略显草拙，

肖尧捧着那个本子看了好久，直到字迹渐渐模糊，

模糊到隔了一层东西再也看不清。

看不清字迹，看不清自己，看不到初心。

那个本子，是本日记。肖尧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