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阴错阳差

第四章 阴错阳差

在春色满园住了十几天(吴妈很抱歉让我住死过人的房间,但是这是唯一一间空房,我不是很在乎),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蹑手蹑脚的回到朱二哥的家,看到朱二哥已经在“客厅”里熟睡,我轻轻的打开自己的房门,躺在床上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过关了,在古代好可怕,动不动就要掉脑袋,在现代无非是被老师罚抄而已。

闭上眼睛,第一个映入我脑海的人依然是曾少伟,你还好吗?你到底有没有赴我们的约会?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你知道我舍命在蜀国救了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梦里的我回到了那个让我毕生难忘的夜晚,一个叫曾少伟的男人救了我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我终于出现在朱二哥的眼前,他早已暴跳如雷,原来有人先我一步,朱大哥,他已经把我消失的这十天的种种事情告诉了朱二哥,朱二哥发誓不再与我们二人说话。

我和朱大哥经过这十天的相处,已经变得非常默契,我俩一起在厨房为二哥做好了晚饭,满满一桌菜摆到面前的时候,他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我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二哥的怀里,“这是这次选花魁皇上给的赏钱,我留了一半给春色满园,省下这一半给你啦,作为我这几天旷工的赔偿。”

二哥立刻把钱袋塞回给我,“皇上的臭钱我可不要,更何况这是你拼着命赚来的,我怎么能要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只是为你觉得不值,被皇上发现你骗了他,你分分钟就会身首异处,真是个憨包。”

“好啦好啦,反正我已经成功过关咯,明天就早起去卖包子,我那身男装还在吗,可不能穿成这样去卖包子。”

二哥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微笑,他和大哥的矛盾似乎也解决了不少,晚上两人商量着要认我做妹妹,然后再盖几间房子,这样大哥就能搬回来,我也不用一直穿男装了。能做你的妹妹,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终于不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多年后的无数个寂静孤独的夜里,我时常想起那一晚的秉烛夜谈。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距离选花魁已经过去了十天,春色满园已经按照约定对外宣布傲雪姑娘忧郁成疾的消息,我继续在街角的小店里帮二哥卖包子,空闲的时候还是回去看望那棵瘦瘦弱弱的小树苗,它真的是锦里外的那棵银杏树吗?树旁的院子门一直没开,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连续做了十天工,二哥放我一天假,兄弟俩准备过几天就在原来小屋的地方扩建,然后我们三个结拜,从此在这个乱世中就不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我抓住了这唯一可以睡懒觉的机会,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眼罩,准备大睡特睡一天,把这二十多天的疲惫都睡过去。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棵银杏树下,那棵树还是和锦里外的一样,金灿灿的,风一吹,满树的金色叶子随风飘落,那块秀着银杏叶的手帕还攥在我的手里,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这块手帕上那枚金色的银杏叶心是红色的。一股强大的可怕的力量突然进入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似乎裂开了,是一种灵魂和**被生生分开的痛苦,手中的手帕再一次随着风飞走了。

我在这种可怕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满头都是汗水,在床上坐了几秒钟,我才想起这原来只是一个梦,只是那种痛苦怎么来的那么真实呢?

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我看看天,天似乎还大亮着,阳光似乎还是冷得,那说明还没到正午,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呢,二哥肯定在卖包子,大哥也应该在春色满园帮忙。我本来不理会这敲门声,继续倒头大睡,可是敲门的那个人很执着,而且越敲力道越大,频率也越高,好吧,姐服你了,任何年代睡个懒觉都很难。

我不情愿的爬下了床,随便套了件衣服,“谁啊?这一大早的。”

“是我,快开门,出大事了,快开门!!!”

听着像是大哥的声音,我慢悠悠的走过去,慢慢的打开了门,眼睛还没有睁开,打着哈欠,睁开眼发现玉瑞似乎是跑着来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这可不像他一般的作风。他一个疾步进了屋子,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把门合上,背靠在门板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本来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看到玉瑞这个样子,不免吓得退后了两步,“你要干嘛?咱们可是要结拜的,你可别动歪念头。”你如果是曾少伟,我就从了你,可是你不是。

“我的大小姐,你还真能想,白给你讲芊水的事情了。现在要遭殃的是你,真是奇了怪了,那天选花魁你都是假唱,那么多个柔情似水的姑娘皇上怎么谁都没看上,就看上你了。”

“什么?皇上看上我了?不是吧,不是只有竹青进宫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今天宫里送来了这个,还有千两黄金和数不清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来的太监说这是皇上下的聘礼。”

我接过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打开来看,发现上面好多字都不认识,哎,现代知识分子来到这儿就是文盲啊。我无奈地看了看大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不懂?二子说你识字的啊,大概意思就是说那天选花魁的时候,皇上在阁楼上看到你了,你的一袭蓝衣还有什么翩翩舞蹈让他不能忘怀,所以要接你入宫,那些就是给你的聘礼。”

我的震惊绝对不亚于那天在成都碰上那个歹徒。

“你在开神马玩笑,皇上怎么会看上我呢,那天那个表现,再说那天皇上怎么会去呢?”

“不管皇上是怎么看上你的,现在他已经决定要接你入宫了,我们不是放出去傲雪生病的消息?皇上直接派了御医来给你看病,现在御医已经到了,是吴妈说你还是没出阁的姑娘,除了那天选花魁几乎没面对面见过男人,怕御医惊了你,才把御医打发走了,但是皇上肯定还会派御医来的,或者下次直接就会用轿子把你抬进宫了。”

这次轮到我瞠目结舌了,这都行,开神马玩笑,皇上是因为没看过春晚,所以觉得假唱新鲜吗?

“我在和吴妈商量能不能过几天就宣布你已经去世的消息,我和吴妈都不希望你进宫,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目前这几天,我想你是必须要去春色满园守着了,如果皇上到了发现你不在,那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被大哥带回了春色满园,脱去了已经穿习惯的男装,换上了女装,被塞到了被子里。

整个春色满园的人都紧张的不得了,虽然我这个冒牌傲雪是个秘密,但是大家一听说皇上要来,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哪里一疏忽,立马身首异处。吴妈和秋水更是吓得脸都紫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才躺在床上,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秋水姐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皇上?皇上。。。现代人的观念里已经没有这个词,突然间我就要见到一个皇上了。

选花魁那日,孟昶坐在舞台正对面的小包间里,其实他并不想举行这次选花魁,是皇后说他子嗣太少,既是乱世,更加应该开枝散叶。孟昶已经很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周围虽然美女如云,可是个个都如同青楼中的头牌一样,脂粉俗气,一味的只会讨好他,奉承他,皇后虽然可以说上几句话,只是那不是爱情。年轻时孟昶豢养了很多女子,同她们一起研究房中之术,但是那也不是爱情。

十年前,一个叫吴芊水的姑娘走进了他的心里,芊水也是偶然中花魁被抬进宫里的。孟昶一开始并不以为然,直到一日看到芊水的茶艺,才怦然心动。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怦然心动吧,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热烈的感觉,一种麻木的感觉,一种触电的感觉,更是一种快乐的感觉,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芊水熟练的为宫女们展示自己在茶馆里修炼里的煮茶、品茶技巧,孟昶则躲在一个角落里注视着她。不久之后,孟昶临幸了芊水,并封芊水做了莲夫人,在他的眼里芊水就是一朵冰清玉洁,一尘不染的莲花。

芊水从小身世可怜,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她是爱朱大的,但是在生活面前,在母亲面前,她没得选,她告诉自己要忘记他,爱上皇上。所以她接受了孟昶,接受了孟昶所有的宠爱,自然也接受到了后宫女人的妒忌和狠心肠。

不到一年,芊水怀孕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成了整个后宫女人眼里的肉中刺,不知道是谁买通了产婆,或者是芊水身边的人,芊水因为早产失去了孩子,身体也大不如前。

正在孟昶为芊水伤心的万分伤心的时候,一封信经皇后的手交到了孟昶手里,那是一封情信,是一个叫朱钰安的人写给芊水的,里面满满的都是肉麻的情话,他形容芊水“含苞待放、国色天香”,接着无数的闲言碎语飘进了孟昶的耳朵,有人说芊水一直背着他偷汉子,有人说那个孩子不是孟昶的,更有人说如果芊水顺利得子,一定会卷了宫里的金银珠宝跟情郎一起走掉。

孟昶是一个温和的人,很少发火,他一直以一种无为而治的心态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自己的后宫,这一次,他发怒了,他无法容忍自己唯一心动的人竟然有二心,他下令找到那个叫朱钰安的人,原来他就是文安县县令的大公子,他下令要杀朱县令全家。朱县令知道这件事后,跑到春色满园看了看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然后回到家中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留下一封信,告诉孟昶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孝,却绝对不会做出偷情这样的事情来,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死抵过两个儿子和府上所有的人。

朱县令的死让孟昶终于冷静下来,朱县令是他亲手提拔的,一个好官和清官,在那样一个乱世里,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是多么难得,所有的人都是趁着上任能捞多捞多少,卓县令却事事都先顾及百姓。冷静下来的孟昶想起,自从自己第一次临幸芊水,他几乎日日都在芊水那里过夜,芊水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别的男人,他知道芊水对他并不像他对待她一样,但是芊水的心里是有他的,他相信也能感受得到。看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芊水,孟昶的心很痛,但是他依然无法接受芊水爱一个人比爱自己多,所以下了一道自己即位以来最昏庸的圣旨,也是密旨。他要求朱钰安和朱钰聪兄弟将名字改为朱大和朱二,因为那句“含苞待放”,从此之后朱家两兄弟世世代代都只能卖包子,不得从事其他事业,最后特别强调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这是密旨。

没有人知道后来芊水怎么样了,她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孟昶不再提起她,自然也没人提了,她住的宫殿早已人去楼空,有人说她死了,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有人说孟昶应该放她走了,但是她没有回到朱钰安的身边。她,应该就是消失了吧。

十年来,孟昶临幸了无数的女人,夜夜歌舞升平,过着奢华至极的生活,但是他的心却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了,拥有的只有鱼水之欢和片刻的快乐。

直到那天他在台上看到费傲雪,他先是被这个名字吸引,傲雪,正如一株梅花傲立在彻骨的寒冷中,迎风绽放。他之前看过傲雪的画像,很美,但是与宫中其他女子没什么不同,同样的脂粉气,唯一的不同就是羞涩,只是这是未出阁的姑娘共有的。

一切都在傲雪走上台的时候改变了,那种感觉回来了,那种炽热的、热情的,让人无法忘怀的感觉回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加强烈,更加热烈。他根本没听到傲雪在台上唱了什么,也没看清楚傲雪的容颜,只看到那个曼妙的身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舞动着自己轻盈的袖子,双手抚动着琴弦。应该是傲雪身上一种仙气,灵气,还是侠气吸引了他?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带走了。

爱情是个奇怪的东西,论相貌竹青胜过了傲雪,论气质两人不相上下,论感觉,竹青输得一败涂地。

孟昶并没有参与最后的评选,竹青众望所归选中当了花魁,被理所应当的抬进了皇宫,可是让孟昶魂牵梦遗的傲雪却还在春色满园里。孟昶这次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不能像当初要芊水时那样义无反顾,因为这样或许会害了傲雪,冰清玉洁的芊水进宫不到两年就……,如果再把傲雪接进来,又会怎样呢?更何况现在愈发的不太平,赵匡胤篡位了,四处都在打仗,蜀国岌岌可危,他可以给傲雪幸福吗?

这就是为什么在选花魁结束十天之后,春色满园依然风平浪静的原因,直到吴妈对外放出傲雪忧郁成疾的消息。

孟昶一直派人在打听着傲雪的情况,十天了傲雪没有任何消息,原来傲雪生病了,是因为我,因为她想进宫没选上所以生病了,如果她不愿意来我逼着她来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但是如果傲雪希望进宫,我却在这里坐视不管,那我怎么对得起傲雪,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孟昶这时候就像是西方世界的孩子收到圣诞礼物一样,一种叫做开心的东西在自己的心底生根发言,并疯狂生长。

孟昶立刻起草了招傲雪进宫的诏书,并准备了大礼,就像是普通人家提亲一样,为满园春色送去了聘礼,还派去了御医。当他焦切地等待傲雪病情的时候,御医回来禀告,傲雪姑娘不允许他诊病,急切的孟昶立刻换了便装,召集了皇宫里所有的御医,踏着晨光匆匆来到了春色满园。

当然,这一切,除了孟昶,是没有人知道的,包括我,我是费傲雪?还是京伊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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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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