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榕树下的少年

今天过了就是明天了，而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你也要离开我了。我知道，如果我依然保着我的秘密，我的心里话，恐怕你一辈子都无从知道有关我的过去和现在的所有了。在今天，在这棵曾今我第三次拒绝也是前两次拒绝你的榕树下，在这阴云密布的天气里，在这洁白的石桌上，我给你写信了，想对你倾诉衷肠，诉说本该三年前我就应该说的话，但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明天也快到了，由此我们都将天各一方，分道扬镳了；而今天，是我不知不觉等待了三年的今天！

假如你能够接受我如此的称呼——亲爱的小苹果——如果不是明天即将要离别，如果不是过了今天我将永远无法向你公开我的秘密，那么我可是宁愿一辈子都严守我的秘密，直到我的秘密随着我沉寂为止。我知道快要毕业的这一年，你也很忙，正像多数同学那样：忙着写毕业论文，投递简历；忙着拿各级证书，忙着去实习，而且今天你还要忙着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学校，可请你耐心听一听我的心里话吧。这心里话，只对你一个人诉说也才起作用，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那样绝情地对你。

亲爱的小苹果，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敞开心扉把我内心最真挚的话都向你和盘托出吧。是的，我很不愿打扰你，很不希望引起你难过，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过了今天我可是终究要远离你，尽管你依然对我怀有恨意，否则在同一个片蓝天、同一个教室读书三年多了，而你总也无法原谅我，哪怕在那次我辱骂你之后想和你做个简简单单的朋友，你都言辞激烈，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我知道你早已对我没了信任，这是后来我才明白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原因。你不愿同我做朋友，我也不愿强迫你，可每次不经意间遇上你，微笑着和你打招呼，你也不看我一眼，对我不理不问，视我为尘粒，可有可无的。你不知道你这样忽视我的态度让我有多难过，难过得出于自尊心，以后明显会遇上你我也竭力找各种各样荒唐可笑的借口远远的避开你，而避开了你又使我心里难过得要死，好像被无数毒箭射中了似的。而这三年以来我就是这样度过的，就是在你身边这样度过的。假如别的女生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我倒可以无所谓，然而偏偏总是你，总是你，总是我心爱的你啊！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对我为什么拒绝了你还一无所知，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对我了。直到了今天，我想我实在不该隐瞒你了，而且我也不想带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我离开了这所学校，作为一名西部志愿者到云南最西边的地方去支教。说起这事儿，我挺羡慕你的，你都准备考研了，就像众多即将要毕业的同学不仅准备考研，还准备考公务员、事业单位、特岗等等。而我呢？只能一头扎进我选择的命运轨迹里，不知未来的结果如何，可我并不后悔；而且我还感激命运那双无形的手把我推向不是常人应该走的那种风平浪静的轨道上，我不寻常的命运轨道的起始点就在五年前的那年夏天……

此时此刻我很激动，因为我终于可以向我心爱的人——也就是你——倾诉我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了，也可以告诉这个埋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秘密了。一旦这个秘密向你公开了，我想，你一定会把我对你的而且是我用心良苦造成的你对我的误会及恨意都澄清的。然而，等到了这一天，这一天你理解我之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我很清楚，你的男友明天将带着你一起离开学校……

是啊，我只愿对你一个人诉说，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只有这样我才心安。可我祈求你，祈求你把我的秘密严守下去，即使在你男友面前也不要泄露了关于我的一字一句。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因为我都严守三年了，不曾向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的知己、哪怕是我的亲生父母提起我这几年的秘密。而我现在鼓起勇气向你诉说，也就知道你一定会为我严守这个秘密的，就算你认为这不该成为一个秘密。是的，对别人来讲不应该成为一个秘密，然而对你来讲，这俨然就是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当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的秘密，一个关于我五年来所经历的全部秘密。

亲爱的小苹果，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当年的做法依然心存怨恨，依然难于理解我当年为什么要那样狠心、不顾情面地对待你。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向你诉说，那么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我，正像其他人不理解我那样，而且一辈子都会带着对我的恨意生活下去。别人不理解我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可假如你不理解我，那么我虽生如死了。不过，亲爱的小苹果，我不知道当我倾述完我的心里话，你会不会原谅我？我很想知道可又不愿知道。对不起，我真的好矛盾，只能默默地承受这样的矛盾。如果知道你能原谅我了，我的心就可以得到安慰了，就像一个行之将死的老人在临终之前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是呀，虽说我们的感情早在三年前就已成定局了，可我仍然惦记着你的每次生日。为此，我现在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一份迟到了的生日礼物。我想你定会喜欢的——它可是花了我一番心血的啊！它必然同以往几次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与众不同，尽管你从来不知道我也会送你生日礼物，尽管这次我内心里真正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并未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