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狼狗传说
五狼狗传说
晌午。多云，天气闷热。
飞狼家有两座房子，一座座东朝西，一座座北朝南，几乎挨在一起。正房比较高一些。厢房是飞狼结婚前造的，当然也是地基和四角是砖，墙为土丕墙的瓦房。
院子里有几棵大榆树，使得夏天的时候没有那么热。
此时飞狼抱着一个儿子，右手扇着扇子，在树荫下乘凉。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孩子。妻子在洗衣服。
他的妻子脾气很不好，经常对着孩子吵，还不给飞狼好脸色看。整天除了下地干活，还得做饭做家务，每天大清早起来忙到夜里，躺在床上身子困的很，儿女们还闹她让她睡不好觉。不仅累，还有受不完的气，和婆婆就好像是死对头，还有爷爷奶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爱对着孩子吵，因为除了孩子，她就是家里地位最低的。她实在想倒下去，再也不要再站起来了。
此时刚吃过饭，飞狼本来想去睡一会儿的，可是他的孩子们闹的慌。以前他最想要的就是孩子了，现在他最讨厌的就是孩子，一点都不让人消停。
大海来的时候，刚好旁边有个板凳，飞狼给大海让了坐。
他俩互相问候几句以后，大海说：“现在的盗贼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真狡猾。”
飞狼叹了口气，“可不是吗？真是不敢有一点放松。”
“有些人就是只看到贼快乐，看不到贼挨打，那些偷东西的，没有抓住的有几个？现在整天批斗人，抓住了他们，不斗个半死才怪，非用砖头把他们砸肿不可。”
“谁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可能有些人就是尽往好处想，不往坏的想吧。”
“那只是得意一时罢了。”
“想想我们那几天又是鬼又是蛇又是狗的，真是白看了。”
“可不是吗，我真想把那只狗杀了，说到底都是因为那群恶贼。”
飞狼的脸上有种不易察觉的笑，这笑很显然是不怀好意的。大海没有发现他的笑，更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关于狗咬大海的事，此刻，他高兴的快要死去。但是嘴上却说：“都怪我带去一只狗，不然你也不会被咬伤。”
大海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被狗咬的。”
“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帮你把那只狗杀了。胆大包天，敢咬我们的大侠。”
他不但高兴的要死，还在想为什么狗不再咬狠一些，咬的大海起不来。大海是因为飞狼才被狗咬伤的，但飞狼却嫌狗咬的不够狠，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他俩正说话，飞狼妈出来了。大海问候一声，飞狼妈应了一声。
她要上厕所，刚好要经过飞狼妻洗衣服的地方，她走到儿媳妇身边时，甩了一下衣服袖子。她对这个儿媳妇有天大的意见，她讨厌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了，但是若有人问她为什么讨厌她，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讨厌她，看她不顺眼。
她走过去以后，儿媳妇扭头瞪了她一下。
回来以后，对儿子说：“狼，给我一块钱，我打排没钱了。”
飞狼说：“现在没钱了，前两天给秋菊治病，还借了五角钱。”
飞狼妈一听，满脸的不高兴，“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那我们不是白养活你了吗？你媳妇精神那么好，像个有病的人吗，不敢有个头疼脑热，就赶紧给她治，你就那么听他？”
秋菊听的心里一肚子火，很想发作，但她不敢。
其实飞狼对于父母也挺讨厌的，本来活重、生活不好、孩子多就够他烦的了，可父母偏爱没事找事，好像生怕自己好过似的。但在当时的年代，父母在子女心目中就像是神，父母也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神，他们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人人平等，实在难以实现。
飞狼说：“真的是没钱，有钱我会不给你吗……”
他们正说话，飞狼的奶奶打排回来了。也许她是因为瞌睡了回来休息。当时只有年轻人才喜欢玩麻将，老年人玩的是小骨排，都是几分钱坐底。她拄着拐棍在走，走到飞狼妈旁边时，拿着拐棍“嗵嗵嗵”的朝地上捣了捣。飞狼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最恨的就是婆婆，每当她烧香的时候，都在心里暗暗诅咒，希望婆婆早点死去。这已经成为她最盼望的一件事。她一直都嫌她婆婆的寿命太长了。飞狼瞪了他奶奶一眼，心想爷爷已经病的快死了，你的身子还这么硬朗，真讨厌。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的奶奶了。
大海见了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这叫一物降一物，他妈妈降他媳妇，他奶奶降他妈。他妈妈在他***手里受进了苦，可他妈妈也不懂得同情他媳妇，还让他媳妇继续受上一代的气。
他奶奶进屋去了。她妈妈一肚子气，正想拿儿媳妇撒气，忽然听到屋里哭着喊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三妞，我让你照顾老头了，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飞狼、飞狼妈赶快走了进去。
秋菊还在洗衣服，这样的事，她懒的理。此时心想：“这家人整天像个什么呀，活着真受罪，真不如死了。”
大海现在已经想回去了，留在这里怪不好意思的。
飞狼和妈妈快步走进屋里，看到爷爷倒在地上。这时飞狼爸也从里屋出来了。飞狼奶奶不由分说，拿起拐棍就往儿媳身上敲，嘴里说着，“你这个死三妞，你就是这样照顾老人的……”
飞狼妈求饶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就是上厕所一会儿，爸就这样了，我一直都在看着爸。”
“你还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这个黑心的人。”
飞狼瞪着奶奶，跃跃欲试想出手，但一则奶奶是长辈，二则爸爸在场，所以他没有发作。
飞狼妈从小就对飞狼说奶奶是个恶婆婆，说自己多么苦，就盼飞狼长大了替他出气。飞狼后来终于长大了，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必竟是晚辈呀，怎么能对长辈无理。
但飞妈就快苦尽甘来了，就快坐上皇后这个宝座了，她现在不是有个奴隶秋菊吗？
飞狼妈也许是因为委屈，她哭了，哭的很伤心。
飞狼奶说：“哭什么，难道我冤枉你了吗？做错的事你还很有理是不是。小毛，你看怎么办吧。”
飞狼正准备安慰飞狼妈，飞狼爸开始说话了，“你看看你是怎么伺候老人的？我看真的是三天不打你，你身子就发痒。”
飞狼爸在这个家里，虽然低飞狼的爷爷奶奶一头，但他毕竟还是家里的皇帝。所说的话的份量非常的大。
飞狼妈心里很不好受，她心里有倒不完的苦水。一直以来，她没有得到飞狼爸一丝一毫的温存，而且飞狼爸的脾气很不好，经常打她、骂她。他好像从来没有把她当妻子，而是当成了从前地主家庭里的奴仆。
现在大多数妇女的地位已经和丈夫一样高了，甚至有些比丈夫还要高一点，还会压一压丈夫，但是在**时代，虽然党的口号是人人平等，事实上家庭中还是旧社会的观念，人与人都是分等级的。再加上以前的人没有文化，因而很是死脑筋，想什么问题都是用旧观念、旧规矩去想的，再加上人性的自私，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去理解、包容别人，更不会为别人想一想，所拥有的只有命令，至高无上的命运令。所以，当时家庭里的经都是很难念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苦水，尤其是妇女心里的苦水更是倒不完。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也有的是婆婆好而儿媳不好的。
相比之下，现在的年轻妇女幸福多了，也许因为男人缺货，媳妇不好找，她们那么不懂事，公公婆婆都能对她们那么好，一心一意的为他们想，只怕他们过的不够好；但是她们不但不懂事，还不知足，总是嫌自己得到的不够多，父母付出的太少，一点都不去体谅父母的苦。
飞狼爸倒了些开水在冷，他得赶紧给父亲喂药。
他父亲这几个月一直犯头晕，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家里也没有钱，只好不看病了。中药、西药他吃过不少，没有一点效果，后来发现有一种西药吃了以后能减轻病情，但不能治愈。医生说尽量不让他生气，那样有助于病情加重，但家里哪天断得了吵与闹，他怎能不生气。
他老婆脾气不好，整天与儿孙们吵架，他能不帮吗？这一帮，不就也气到他了吗？家里这么多人，这个人、那个人或者这件事、那件事他看不惯的，这时候不是该说两句吗？这一说，听者心里就不好受，有时候就忍不住要顶两句嘴。这一顶嘴呀，就坏事了，他们就吵开了。还有三妞和秋菊也经常干架，家里哪一天不是鸡飞狗跳的，哪一天消停过？这样不就有助他的病情加重吗？不出半年，他就经常晕倒，看来，大去之期已不远矣。
飞狼爸喂飞狼爷爷吃过了药，和飞狼妈把飞狼爷抬到了床上。
飞狼对自己的爸爸也是有天大的意见的，因为他的爸爸一直欺负他的妈妈。因而他讨厌爸爸。
飞狼爸看着飞狼妈，飞狼妈被看的低着头，忽然他用力推了她一下，同时没好气的说：“你呀，我该怎么说你，你看你把老人照顾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飞狼实在忍不住了，想冒着挨打的危险，替妈说两句，可是他的妈妈似乎有天大的委屈，实在受不了了，忽然走过去揪住丈夫的衣服，边哭边说：“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飞狼爸左手一挥，把飞狼妈甩开。飞狼妈后退两步，摔倒在地。飞狼爸说：“像个什么样子，还不敢说你了，你再犯犟我打你。”
飞狼妈走到飞狼爸面前，说：“你打，你打，我怕挨打吗？有种你就杀了我，我不跟你过了，你杀了我，你不杀我我就去跳井。”
飞狼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儿媳妇太没有教养了，她把拐棍递到儿子面前，说：“打她，三天不打还真的要上房揭瓦，狠狠的打她一顿，我就不信不能把她教育好。”
我来说两句吧，恐怕她还没把三妞教育好，三妞就要去西天了。唉，没有文化，没有一丁点理解力，只觉得三妞不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死上一百回，在你眼里也不会是个好媳妇的，哦，我忘了，你没有理解力，是不会这样想的。
飞狼瞪着奶奶，狠狠的瞪着，从眼神上就可以看出，他心里有多少恨。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在诅咒他的奶奶。他好像经常诅咒他的奶奶。
飞狼爸没有接母亲递过来的拐棍，飞狼奶奶生气了，“小毛，你怎么不听话了？不教训可不行，不教训她就不知道她是谁了。”
飞狼恶狠狠的瞪着奶奶，有点跃跃欲试想出手的样子。他真想说一句，“要教训也是教训你。”
这时飞狼妈把菜刀拿过来了，递给飞狼爸，说：“有种你就把我砍了。”说着头向右边一歪，左边伸长了脖子。“快点砍，有种就把我砍了，你今天不砍我，明天起来你会发现我掉在树上的，反正我不跟你过了……”说着不禁流出眼泪。
飞狼已经忍不住流出眼泪，他拽了拽妈妈的衣服，意思是不想让妈妈哭了。但是他妈妈哪有心思理睬。
飞狼奶奶显然也非常生气，“反了反了，都造反了。小毛，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又转脸对三妞说：“几天不打你，你还真想上天了，今天非好好教训你（有文化人说话有时还带语病，况且没文化人。）。”
说完拿着拐棍朝三妞的身上狠狠的打。
飞狼实在忍不住了，走过来推他奶奶一下，“你凭什么打我妈妈？”
飞狼奶奶后退两步，顿时怒火冲天，对着小毛大叫道：“小毛，这就是你的孩子，他敢打我。你到底管不管？你好孝顺啊，养了这样一个孩子。”
这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小毛竟然跪了下来，跪在母亲的身边，嘴里哭着说道：“妈，你饶了我吧。如果你有恨，就打我吧，但是你不要再和我过不去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知道吗……”
他妈妈气的头脑直想发晕，“小毛，你是不是中邪了，你竟敢这样说我，我是你妈呀，你是不是要媳妇不要娘了？”
小毛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妈，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是听你的，但是现在不能再那样了，再那样就要死人了。我不想一个人过，求求你放过我吧。再说，小狼也不会愿意的。”
飞狼奶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是真的吗？这是她儿子说的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的那么听话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儿啊，你说什么呀，你告诉妈，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要是中邪了，我找人给你摆治。”话声中充满了伤感，说着说着，不禁流出了眼泪。
“妈，醒醒吧，现在该醒过来了。再不醒，我们这个家就完了，你觉得我们这个家还像个家吗？连我都觉得不像，连我都觉得很苦恼。”不知是因为他母亲的伤心，还是因为说着说着他的心就伤起来了，他的话声中带着哽咽。
不但飞狼妈觉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就连三妞和飞狼也是这种感觉。
看着不像是中邪的爸爸，飞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飞狼奶奶伸手去摸儿子的头，可能是看看儿子的脑筋是不是烧坏了。
“妈，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前两天小雪不是死了吗？她死的时候我在场，那天，我和她婆婆还有几个人在她家里打排，玩的正高兴，她冲进去了，脚步很快，扑到她婆婆面前咬住她婆婆不放。她婆婆一怒之下，狠狠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倒在地。正准备上去狠狠的打她，只见她躺在口吐白沫，腿脚乱蹬，胳膊乱摆。我们都吓呆了，只见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好吓人啊，好可怕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给逼死了。就是因为受不了折磨给逼死了。”
飞狼奶奶指着飞狼爸，伤心的说：“你说什么？小毛你把话说清楚，你是说我逼你们了？你是说是我让她受气了……”
飞狼大声说：“当然是你气我妈妈了，就是你没事找事。”
飞狼奶奶指着飞狼，对小毛说：“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是说什么都愿我是不是？”
小毛说：“不是这个意思，但请你不要再为难三妞了，她已经不想活了你知道吗？”
飞狼奶奶指着飞狼爸说：“你好孝顺啊，我养你几十年，都白养了，你和她睡在一起时间长了，心都长到一块儿了。你的眼瞎了，今天这事是我没事找事了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自己没有把媳妇教训好，反说我找她事了。小毛呀小毛，枉我费尽心血把你养大。”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命好苦啊，都说养儿子能够享清福，我享什么福了，受了一辈子罪，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我的命好苦啊……”说着说着哭的越来越厉害。
小毛的心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去安慰母亲，因为和母亲说话没有说通，他现在也是一肚子气。他想说什么话，但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说出来了，“那一年，你让我拿一根粗棍子狠狠的打了三妞一下，打的她在地上打滚，三天都起不来，我当时要是把她打死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飞狼奶奶哭了，哭的很伤心，“我的儿啊，我的好儿子啊，他要媳妇不要娘了。当时你媳妇不听话，你恨她，打的那么用力，你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我的好儿子啊，我养的儿子有什么用啊……”
三妞恨恨的说：“从我进门（嫁过来）开始，你就对我不好，你是个坏婆婆，你是个坏婆婆。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折磨我。”
飞狼大叫道：“坏奶奶，坏奶奶，我恨死你了，我恨你。”
飞狼奶奶哭的更厉害了，此时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我养了一个好孝顺的儿子，他们要合起伙来把老娘治死了。我的命好苦啊……”
小毛没好气的对三妞和飞狼说：“你们少说两句吧，都给我出去。”
飞狼和妈妈出去了。
小毛跪在母亲身边哭道：“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但他妈妈现在哪能听得进去，哭个不停，不去理他。
他们的吵闹声惊动了四处的邻居，邻居们纷纷过来劝慰。还指责小毛不该惹老人生气。
可是，小毛也是有苦衷的。人与人之间应互相包容，互相同情的，应该抛弃自私狭隘的思想，这样才有可能相处好。可是当时的人一点学问都没有，哪有可能这样想呢。
大海本来想走，可是犹犹豫豫没有走，等到吵起来以后想进去劝解，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后来邻居就来了。
还有几个邻居没有去屋里劝慰。飞狼和飞狼妈来到院子里，见了邻居，飞狼妈忍不住哭出声来，诉说婆婆的不是，被邻居劝住不让她说。
可是，她多么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谁能知道她心里有多少苦水，谁又能理解她的苦，她多么想找一个人诉说，可是，谁能听她诉说呢，谁又愿意听她诉说呢？如果她的诉说被别人传出去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她婆婆耳朵里，又是一场大风波。就算不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也会是一场大风波，更何况添油加醋的传出去。可是，就是有人维恐天下不乱，爱这样做。
飞狼妈坐在院子里，看见了正在洗衣服的秋菊，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刚才我在屋里生气，她却在院子里看笑话，连去屋子里看一下都没有。”
小鹏忽然跑到妈妈跟前说：“妈妈，小象逮一只屎克螂吃了。”
秋菊对飞狼说：“小狼，快去看看，小象吃了一只屎克廊。”
飞狼赶紧跑过去。
这一下飞狼妈抓住了儿媳妇的把柄，没好气的说：“看孩子就是这样看的，让孩子随便乱吃东西，吃出病怎么办？不花你的钱吧。把我儿子的钱都花光了，连我打排都要不出钱了。”
秋菊叹了口气，说：“妈，你讲点理好不好，我又没有闲着。”
飞狼妈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气，本来心情就十分不好，秋菊却说她不讲理，这让她的火气上来了。“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不讲理？对，什么事都愿我了，就我是坏人，你是好人。”
“妈，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在忙哪有工夫看孩子啊。”
“你忙什么？全家就你一个人忙？你忙就是我不讲理了？”
整天都受婆婆这种气，秋菊实在受不了了，心里很是难受。大声说：“就是你不讲理，你整天没事找事，怎么了。人家有的婆婆整天帮着看孩子，你看你整天就只会胡闹，你还叫不叫人活了。”
邻居们已经在劝架了。
飞狼妈听了秋菊的话，火气冲天，忍不住想动手打她。他向秋菊走去，“秋菊，你见老人欺负我你也想帮一把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看我不敢打你是不是？”说着打了秋菊一耳光。
秋菊忍不住推了婆婆一下，把婆婆推开了。“你还有完没完，我已经够烦了，你整天没事找事。”
“什么，你说什么，我和你拼了。我还怕了你不成。”
说着扑向秋菊，向她一阵乱抓。秋菊也不甘示弱，反抗起来。邻居们围着她们两个向两边拽，用力把她们分开。
这时飞狼走过来了，猛的把秋菊拉过来，向一边一甩，秋菊踉跄着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飞狼大声骂道：“你想找死啊？敢和妈妈打架。”
秋菊此刻是真的想死了，她的心里满是苦水，永远也倒不完的苦水，更何况她心里的苦水根本就没有办法倒出来。
秋菊哭了，趴在地上哭了，从哭声中可以知道她心里满是委屈。边哭边说：“我不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邻居见了，有人摇了摇头，有人叹了口气。有几个人就开始安慰她。
飞狼母亲恨恨的说：“点一些稻草（民间传言，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就点一些稻草清除出去。），把她哄出去。”
秋菊听了哭的更凶。
飞狼叹了口气。
秋菊忽然站起来，到屋里去了。
屋里有人还在陪飞狼奶奶说话。
过了一分多钟，忽然屋里有人叫道：“秋菊要吃老鼠药了。”
飞狼心里大惊，脸色发白。迅速向屋里冲去。
邻居们也赶快向屋里跑去。
飞狼跑到屋里，那个叫人的邻居已经把老鼠药抢了过来，拿在手里的也给她打在地上。
秋菊去抢老鼠药，哭着喊道：“让我死，我不想活了，我实在活不下去了，让我死……”
秋菊想自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以前曾经有两次因为家人发现迟了，她成功的吃了老鼠药，她满心欢喜，面带笑容，以为以后就不用再受罪了，可是却被很快发现了，飞狼叫来邻居帮忙，从茅坑里舀了些粪水给她灌下去，使她把老鼠药吐出来，才没有中毒身亡。
并不是秋菊太轻生，实在是她的日子太难过了。当时的很多婆婆好像总把儿媳妇当外人，若是她们能把儿媳当成自己的女儿，那发生矛盾才怪呢。
飞狼也有妹妹，飞狼的妹妹在婆家也很受气，每次来娘家，她都要给妈妈诉苦。可是，三妞并不会因为自己女儿受苦，去同情自己的儿媳。有几个人有同情心，又有几个人愿意为别人想？更何况，当时的老人没有文化，什么问题都想不通，再说，他们也不愿意多想，反正就是自己的所想所做都是对的。三妞认为，女人都是要受气的，女儿受了婆家的气，儿媳理所当然应该在自己家里受气。
三妞受公公婆婆的气有几十年了，也曾经去死过好几回，但她并不会因此为儿媳着想，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不会为别人想的。她觉得她就要熬出头了，她就要去统治别人了。所以，她会继续当一个令人痛苦的“统治者”。
飞狼还有一个哥哥，在另一个院子里住。在三妞的心目中，她的大儿媳要比二儿媳好的多。有什么好东西，能想到给女儿送，给大儿子送，但永→远也想不到飞狼。因为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秋菊，经常使她生气，而女儿和大儿媳，因为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因此永远不会让她生气。因为她性格卑劣，思想自私狭隘，因为她自己为是，不会包容别人，所以秋菊就是死上一百回，也不可能成为她眼中的好媳妇的。
可是她要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飞狼，若是问飞狼要不到钱而去向大儿子要，大儿子就算没有，她也会同情大儿子确实有困难。而飞狼若是说没钱，她就会很讨厌飞狼和秋菊，因为飞狼和秋菊经常使她生气，使她从心底里讨厌他们两个，而大儿子和大儿媳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使她还有点想他们，所以，他们在她心目中始终是好的。尤其是女儿，因为自己很少见到，经常想着她，所以女儿在她心目中比儿子要好的多。她有什么东西最先想到的就是女儿。
她的孙子若向她要钱，若是大儿子的孩子，她有时候就会给，但是飞狼的孩子，她看见眼睛都黑了，更不要说给什么零花钱了。反正是在她心里，身边的都是令她讨厌的，不在身边的，就是好的。
飞狼正在屋里和大家劝秋菊不要哭，忽听外面三妞大叫道：“你这个死孩子，我非打断你的腿。”
飞狼走了出来，他母亲大叫道：“小狼，你快过来狠狠的打大鹏一顿，她竟敢拿碎砖块扔我。”
原来，大鹏看见奶奶气妈妈，把妈妈差点气死，她就很恨奶奶，以至于刚才忍不住拿一个小砖块扔了奶奶。
事实上，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恨她的奶奶，渐渐的越来越恨。因为在她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她的妈妈就经常对他们说，爷爷奶奶多么的不好，妈妈是多么的苦。不然她又能对谁说呢，她只盼望孩子快点长大，好替她做主。但是她怕她活不到孩子长大了。她曾经想过，她若是走了，孩子会不会更加受苦，所以，她也想努力的支持下去，也实在不想走，但有时候，她真的是实在受不了了，想要倒下去了。
就算是大鹏拿碎砖扔了奶奶，做***也不能打孙女呀，因为她毕竟是奶奶呀，难道要和孙女一样不懂事吗？更何况，纵然孩子真的做错了什么，也应该教育才对，而不应该是打骂，打骂并不是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飞狼站在母亲旁边，没有去打孩子，他在看着母亲打自己的孩子。此刻，他好像理解了孩子的心情，刚才他奶奶把他妈妈气的要死，当时他心里是很难受的。
几个邻居过来拦她，劝她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
三妞说：“小狼，你怎么还不快过来打？你再不打，你的孩子都要上天了。”
谁知飞狼却乞求道：“妈，你放过他们吧，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觉得我们这个家现在还像个家吗……”
三妞愣住了，她本来想让儿子教训孙女，可是儿子却说是她不好。难道自己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和媳妇睡在一起时间长了，连心都长在一块儿了，竟然帮着媳妇来气自己。自己的命为什么这样的苦，自己的一辈子算个什么呀，这人活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呀？难道自己注定要受一辈子气？受过老人的气，再受小的气。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悲苦，想着想着，不禁忍不住流出眼泪。
忽然，只听屋里传出飞狼***哭声，仔细一听，怎么这哭声那么像死人时候才有的哭声。接着又传出飞狼爸爸的哭声。飞狼感到疑惑，走向屋里。邻居们因为好奇，也想进屋看看。三妞也进屋里去了。
原来飞狼的爷爷吃了药以后，渐渐的开始苏醒，可是，他听到家里乱糟糟的。他的脑筋越来越清醒，却听到家里越来越吵，心中不由感觉非常痛苦。等他完全清醒以后，问道：“外面在吵什么呀，让我去看看。”
飞狼奶奶和邻居赶紧扶他起来。哪知刚走两步，忽然身子一软，栽倒在地。邻居们赶紧把他抬到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有个年轻人是医生的儿子，一时好奇，就去探他的鼻吸，这一探使他吃了一惊。他轻轻的说：“没有呼吸。”
飞狼奶奶听了大吃一惊，扑上去开始哭起来。
飞狼爸爸问那个年轻人，“真的不行了。”
年轻人说：“应该是真的。”
飞狼爸爸也开始哭起来。
陈大海见飞狼家出了大事，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就回去了。
*********
对长问小毛他是怎样想到去偷水泵的，小毛说是小狗提醒他给他出的主意。
一听说是小狗出的点子，对长颇感意外。小狗这个人有点智力障碍，他是不会想到去偷水泵的。对长想了很长时间，他觉得是不是有人指点小狗给小毛出点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一定有很大的阴谋，而且这一定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队长决定先去小狗家看看。
小狗家有一座破烂的瓦房，看样子已经有百年以后的历史了，看上去摇摇欲坠的。
家里就小狗一个人，他的父母早些年就被饿死了。
队长来的时候，小狗躺在椅子上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乘凉，他的双脚放在树杆上。
小狗也不让坐，队长找了把椅子搬来坐下。
队长忽然道：“小狗，水泵藏在哪里？从实招来。”
小狗看了看队长，“吓唬谁呢。我又没有偷，我啥都不怕。”
队长发现小狗好像吃了一惊，便越发怀疑他，心想他肯定有问题。“因为怕挨批斗，人家已经说出偷泵的事了，而且把罪名都安在你身上了。你还不赶快把东西交出来，想狠狠的批斗你吗？”
小狗心里开始害怕，“难道飞狼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一定把什么都给我安上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狡猾的狼。”可是嘴里却死不诚认，“谁说的？你怎么没有叫他过来？你不要来吓唬我，不是我干的我就不怕你。”
“看来你还想嘴硬，我把人叫过来，那可就什么罪名都给你安上了。到时候该怎么批斗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狗心里开始发斗，心想：“看来是真的上飞狼那老狐狸的当了，该怎么办呢？”没有办法，只有死不诚认，走一步是一步，“我告诉你，你是队长，可不是我们队的队长，就算是我们的队长，我也不怕你。你别想污赖我，我什么都没有你污赖我有什么用。”又想：“飞狼这个老狐狸，这个骗子。干成的话，他就想着多分一些东西，如今他害怕了，肯定把罪名都加在我身上，他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这个老狐狸。”
队长想：“看来只用吓或许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我又没有什么证据，更没有人证，该怎么办呢？”
这时有一个小孩从门口经过，小狗叫道：“小三儿，过来，过来。”
小孩看了看小狗，想跑，却被小狗跑过去把他拽进来。
小狗命令小三儿，“爬，快点，在地上爬。”
怪不得小孩想跑，原来小狗要把他当做玩具。小狗就是爱这样玩小孩，人家大人都找他好几次了呢，而且不止一个大人找过他，但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不但爱玩小孩，而且连大人也要玩，但是哪个大人愿意让他这样玩呢？除非是傻子，但是他玩的大人偏偏就不是傻子，而是他媳妇。他有媳妇的日子里，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他快乐了，可他媳妇却伤心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把媳妇当成了一只狗。
他刚结婚的时候，高兴的睡不着觉，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自己不紧有了玩具，而且有了丫鬟。
他吃饭让媳妇端到面前，有时候还得喂他；洗脚让媳妇给他洗；总之，媳妇对他来说就是买来的丫鬟。
他还特别的**，在他的思想里，他觉得让媳妇往东，媳妇就不能往西走。一天晚上，媳妇要上厕所，他指着树根旁命令媳妇尿在那里。但他媳妇不愿意要上厕所。他说你真是犯犟了你，不教训你是不行了。媳妇很生气，他拽着媳妇不让走一定要尿在树根旁。
他好像脑子里有毛病，老是这样，把人气的想痛痛快快的打他一顿。他媳妇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他是智障人。他这个人还特别的不讲理，特别的蛮横，只能顺着他，不能反抗他，否则他就会大打出手。他一点都不会为别人想，想到的只是在家庭中自己的权力。和他在一起，媳妇觉得很痛苦。有一次，他又和媳妇杠上了，就把鞋扔到地上，让媳妇去捡，就像狗主人把鞋子扔到地上让狗去衔过来一样。有几次丈人和丈母娘要说说他，他还觉得自己特别的有理，说：“我买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把东西卖了你就管不着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气的丈人和丈母娘都想吐血，怎么那么有眼无珠让女儿嫁给了一个这样的人。他们家的人太老实，定婚前打听到小狗脾气怪，经过媒人的劝说，还以为真的是街坊不办好事乱说的呢。那时候离婚是有些丢人的，不是真没有办法是不会想到离婚的。
没过多长时间，小狗媳妇对小狗彻底死心了，决定和他离婚，但她已经怀孕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再离，也不枉他们夫妻一场。可是这个小狗连狗脑筋都不如，他简直是猪脑筋，媳妇怀了孩子，他还一直找媳妇麻烦，一点都没有收敛。结果让媳妇认为不等孩子生下来他就会把她弄流产的，只好怀着孩子和他离婚。
小狗的父母本来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娶的儿媳妇和小狗离婚后，小狗爸不到两天就被气死了。两件坏事连在了一起，把小狗妈气的卧床不起，整日以泪洗面，不到一个月就也走了。
唉，小狗啊小狗，狗都比你聪明，你是猪脑筋，那人能当狗对待吗？就是狗你整天这样整它，有些狗也会忍不住咬你的。你不想想，若有人这样对你你愿意吗？就怕你早就去找人家拼命了吧？伟大的**说人人平等，你小狗怎么就不知道呢？对了，你是狗脑筋，什么都学不会的，更不明白媳妇为什么会跑，只想着是因为人家犯贱，反正什么事都是只有小狗是对的。
小狗把小孩当成狗在玩，队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小狗你等着挨批斗吧”，然后悻悻的走了。
小狗傻脸了，也无心玩小孩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该怎么做。想来想去，打算先找飞狼理论一下再说。
队长实际上没有回家，他想暗中注意一下小狗，结果发现自己走了不到十分钟，小狗去了飞狼家。小狗去飞狼家是说偷水泵的事吗？难道这件事和飞狼有关系？
但是飞狼家刚刚死人，小狗很快就出来了。队长在街上听说飞狼爷爷刚死，又见小狗出来了，就回家了。但是他很怀疑偷水泵的事和他们俩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