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二十章（7）

三河口子村过去有一个祠堂，虽历经岁月磨难，却得以幸存至今。***这个村级文物，成了全村的骄傲。每年的正月里，这里烟雾缭绕，很是热闹，人们烧香拜佛，祭奠祖先，祈福求财，虔诚之至。毕竟年深日久了，古祠堂在今年的秋季，在滂沱大雨中，轰然倒塌了，村子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紧接着村子里吊死了一位年轻妇女，又有两个女孩子悄然失踪。村民大惊失色，这恐怕是先人怒了吧，于是村民集资重修祠堂，现在已经竣工。照例是要唱大戏庆贺的，听说市里的专业剧团送戏下乡，村长跑到乡里央求，剧团不顾道路艰难，带上最简易的家当就赶赴三河口子村演出来了。

秀鸽这几天身子很疲惫，加之又来了例假，本来领导不让她去，她硬是坚持着要翻山越岭，去三河口子唱戏。丈夫远在新疆，孩子们在天府，她只身飘零在山里，给丈夫黄小林通个电话都艰难。睡梦里多少回，她与丈夫相遇了，爱的深沉是不能用距离计算的，在秀鸽的酥心里黄小林永远让她魂牵梦萦。

仿佛是西周的街道，又仿佛是桥头村外的小河堤，他们相拥相依，并肩而行，诉不完的衷肠，话不尽的别离。

夜色朦胧，烟树摇曳，昏天黄地，河边的人，细语轻声。

“小林哥，你不想我吗？”

“小林哥，我恨你……”

秀鸽把小林挨得更紧了，她头枕着他的肩头，心中一片温馨，柔似水。

天色更加阴暗，天黑了，浓重的夜色把他们溶进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张秀鸽害怕这个漆黑的没有光亮的世界，她感觉一阵凄寒、惶恐……恍惚中他们在应和天地的万籁声响，完成着亚当与夏娃的神圣使命……不知是什么时候，张秀鸽仿佛又经历了类似赤云镇那样的尴尬事，王明明带人纠缠着她，她呼唤着黄小林的名字，她看见小林似乎正朝她走来了，等走近时她现那个男人不是黄小林，也不是王明明，张秀鸽看不清楚他的脸，那人很不友好地抓住她的手，她感觉胳膊都被捏疼了，她哭喊着……过了会儿，一群人簇拥着张秀鸽，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剧场，张秀鸽吃不准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很大旋转的舞台，有百十米的入深，几十米的台口，底下有数万观众，张秀鸽登台演出了，那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那一张张欢笑的脸庞，像一朵朵灿烂的菊花围绕着张秀鸽怒放，人们似乎疯狂地舞动着手中的红色旗子，口里不住地呼喊——“张秀鸽！张秀鸽！”

张秀鸽被自己的梦惊醒了，醒来时她现自己的眼角还挂着泪花……

最近，张秀鸽的意识很活跃，她总是想起、忆起自己和爱人的爱历程，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而且一睡下就做梦，梦里梦外地总会翻腾起自己和丈夫的那些埋藏久远的桩桩往事……

剧团在三河口子演了几天戏了，明天就要离开了。剧团的姐妹们抽空在附近的山坡、河滩游玩，这是一个美丽的河湾，泾河、青杨河、琴水河在此交汇，这里地势险绝，河床切入地下很深，战国时代曾修过水利工程，现在早已废弃，新的规模宏大的水电工程在上游建设着，整个工程已经全部完成，这就是泾河上赫赫有名的天瀑峡。河滩里有很多精美绝伦的石头，也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就驻守在这里了。

这里的山叫落凤山，张秀鸽以她女性的细腻和独特的视角，在当地向导的引导下，和剧团的同事一起观赏了这一方水土。

落凤山相传古代有凤凰栖息，渭河的那条血脉支流——泾河就从这里出山，历史的记忆曾经在这里徘徊了许久许久。秀鸽呢，她尤其惊叹于泾河两岸那些风万种、姿态焯约的石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她叹为观止，美不胜收！

岩石是山的脊梁，千百年来，剧烈的地质运动造就了人世间蔚为壮观的地貌景观。落凤山地处浅山，海拔并不很高，不过1000多米，但河谷出山一段，约几十里，巨石耸立，峭壁悬崖，虽无太白之高峻，亦无华山之险绝，却独俱自然之风韵。尤其近年来，落凤山水电工程的修建，筑坝成湖，“泾河大峡谷”山水辉映，别有洞天，那景致仿佛秦女歌吟，飞天舞袖，王城古乐，让人赏心悦目，又如同震耳欲聋的关中锣鼓，刚梆硬正的秦腔大戏，神采飞扬的塞外腰鼓，催人奋进，拟或像小桥流水似的江南民歌，或许还有西北的花儿，刘三姐的歌声的韵味，使人神清气爽，流连忘返。眺望远山远景，那山忽而高耸入云，长空起舞，彩绣绵绸一般，忽而又峰回路转，婉转绵延，连天接日，悠悠远远，似一无尽的歌谣……自然是神奇而美丽的，然而人类的番茄创造更值得称颂。落凤山也许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人类开山劈石、引水灌溉的历史却依稀可寻。伫立山头，远远望去，荒草漫径，薄烟笼笼，那些废弃的古渠道，俨然一排排战壕、一座座城池，威威严严地横卧在北国的原野。遥想当年景象，开山引水之时，可惊动天地泣鬼神，人们披星戴月，肩扛背驮，斗石斗金，多少黎民血泪成河，多少魂魄倾注河川，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那些千百年来一直默默无语的泾河石头吧，他们或许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