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我们短暂的一生(10)

92.我们短暂的一生(10)

在阿拉斯加度过的这个夏季里的最后一天,她将一张便条插在小屋门上。它在那里坚守了两个多星期,字迹慢慢褪去却仍依稀可辨:1927年6月18日,约翰。比舍普在暴风雪中失踪。请搜寻他的下落莉莲。利波,1927年7月11日,前往道森市。她在豆子罐里留下另一张便条,并相信如果他回来就一定会现,然后他会看到那上面写着她爱他。她把第三张便条用钉子钉在那棵最高大的云杉上,上面还盖了一张红心女王,而在她走出三英里路之前,那张便条连同纸牌都已被风攫走,离开了云杉。她向道森走去,每走十英里就贴一张便条,同时嫉妒着死去的人。

在1925年,道森市已不再是“北方的巴黎”了,如果说它曾经

算的话。在十九世纪之初的那几年也许你可以这样称呼它,不过前提是巴黎即意味着大批说法语的比利时妓女,弗朗克斯与莫伊斯缝纫用品商店,代表阿拉斯加商业公司利益的正要前往育空堡的非法毛皮贩子,约瑟芬法式洗衣店,以及一大把皮条客,而所有的这一切事实上都出产于巴黎。

莉莲乘着汽船到来。沿育空河抵达道森的旅程与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开车驶过坚尼街的路途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时间有一周那么长,平底船和驳船,为吸引游客而精心点缀的桨轮拍击起水花,满载着柴火的木筏彼此间你追我赶,在无形的信号灯指引下减速缓行,最后停靠岸边,此时在它们面前的是一艘拥有更大马力的船只以及船后牵连的旋涡,男人们像城里的出租车司机那样叫骂着(滚开,你个瞎子,没用的孬种。你以为老子在这儿干吗,没看见这些木头吗?),或是在出现麻烦时互相伸个手帮个忙(牛栽入水中了,水冲进舵手室把某个小伙子撞到船下面去了)。

莉莲听到身后有约翰的声音。每一个从旁边经过的男人都让她看到了他,她能闻到他的烟草味,感觉到他的手正放在她脖颈后面。柯兹餐厅的老板让她将最后一张便条别在后门上并对她说,如果你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那边就有一个,于是莉莲穿过后院来到了一个寄宿公寓。在公寓大厅里有四位小学教师,一个是中年女人,另外三个是年纪与莉莲相仿的年轻女孩儿,她们正欢庆学期的终结,其中两个人即将回到温哥华的家里。她是一个老师吗?她们问道,莉莲说不是的。那么她是要去见未婚夫么?莉莲摇头否认,因为这里容不下约翰。比舍普的故事。中式清茶被倒进笨重的白色口杯,杏仁饼干从人们手中传

来递去,一些眼神在几位教师中间频频交换着。她在那儿会不会有可能是为了见某一位绅士呢——她们只是好奇——而莉莲则再一次说不。年纪最小的那个教师,也就是有一头棕色波浪和闪亮的绿眼睛的那一位说道,因为如果你是这儿的女孩儿你就会听说过那句话:有缘皆好事,好事皆有缘。我誓那是真的。

她们又给莉莲倒了些茶,那位年长的女人还将她从柯兹那儿拿来的小糖霜蛋糕掏了出来。

“我要找一只船。”莉莲说。

中年女人说:“在哈珀路的尽头是第一大街,在那儿有一个造船厂,你可以去找亨利先生。”

那个有棕色波浪的年轻教师这时说道:“亨利先生可与娅德莉小姐订婚了哟。”娅德莉小姐,也就是那个中年女人神肃穆地点了点头,并给莉莲看了她的订婚戒指,接着她又传了一遍蛋糕盘子。

她拍了拍莉莲的手,而莉莲则止不住地在想,她生活的齿轮,那些通常配有操控杆的齿轮,那些将她带到这里并使她心痛加倍的齿轮,如今正相互啮合,好似上了油的表芯。

在道森造船厂,一个大胡子的矮个儿男人说:“比尔。亨利出去喝酒啦。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莉莲告诉他,她想要沿育空河逆流而上,然后从小戴欧米得岛前往大戴欧米得岛然后再进入西伯利亚,仅此而已,他这时长长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起她来。然后他笑了,那笑声让人极为不快。莉莲掏出两张地图,那男人把它们扒拉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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