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门秘史

第十五章 魔门秘史

乌衣巷,谢府东院望淮阁。

谢安和支遁两人并肩凭栏而立,俯瞰下方缓缓注进大江的秦淮河。阳光漫天下,秦淮河水闪闪生辉,两岸房舍林立,树影婆娑,风光明媚。

支遁是归善寺主持,其为谢安方外好友,本是陈留汉人,入了佛教后改为姓支。佛教传自天竺,僧侣的竺、支等姓氏均来自天竺和大月氏,属胡姓,后天竺或大月氏高僧东来传法,多年努力使得佛教昌盛,而中土汉人出家为僧,多半随师姓,改为姓竺或支。又有北方佛门高僧道安法师整理了佛门新译旧译的经典,编纂目录,确立戒规,改变了北方佛门混乱不一的局面,其因《增一阿含经》经中有谓“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为沙门,皆称释种”,便主张僧侣以“释”(释迦牟尼)为姓,自称“释道安”,这释姓便又成为佛门之中一大姓。

佛教于西汉时期始传入中土,到了如今终于开始兴盛起来了。自东汉末年以来,南北各地动荡不安,长期的战乱给百姓带来无穷灾难,为佛教流行提供了土壤。佛教所宣传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思想,把人们的眼光从痛苦的现实转移到无法验证的来世幸福上。现如今佛教各派系纷涌而出,佛家寺庙层出不穷。可这佛教愈趋兴盛,对国家的负担愈重,实为南晋的一大隐忧啊。

谢安感叹道:“如今北方有高僧竺法庆建立弥勒教,沙门又新增派系,看来愈发兴旺了。”

支遁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凝望一艘艘驶过的帆船,淡淡道:“我沙门并不如你想像般团结,单就南北沙门而言,便有很大的分异。南方重义理,北方重禅定,各走极端。北方既重禅法,不以讲经为意,势必死守佛经本义,甚至不懂本义,只知坐禅诵经。若像我这般向你阐述般若波罗密义,又或说人人皆可顿悟成佛,在北方便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谢安听得眉头大皱,道:“在我看来,义理与禅定皆为修行的法门,两者并不冲突,为何北方佛门如此行事?”

支遁叹道:“坚守戒律更进一步就是阶级分明,积威之下,绝不容对经义有不同的见解。在北方修佛,把人分作初根、中根和上根,初根只能修小乘,中根为中乘,上根修大乘。被打为下根的普通沙门当然不满,而竺法庆正是从低层沙门崛起,其自称弥勒佛降世,高举着‘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的旗帜,沙门十诫一律破除,获得了北方广大底层沙弥的好感,摆明了要铲除北方佛教中的上层,这势必导致北方佛门的分裂。”

谢安顿时明白了,这就与世俗政权的颠覆一模一样,点头道:“我明白了。北方释道安大师德高望重,无论佛法武艺均属顶尖,定然会平复弥勒教的。这次石青前往北方之事多谢大师的帮助了。”谢安虽然信得过支遁大师的为人,但谢玄亲自北上之事他也不会提前知会过他,只是请支遁大师帮忙安排人员前往北方,避免节外生枝罢了,至于到达长安之后如何行事,谢玄自有办法。在北方汉人之中还是有不少南晋的探子存在的。

无论南北佛教都是门路深远,许多佛教的俗家弟子为求生计组建了这掮帮,专做些介绍生意的活,并且可以通过掮帮缓和南北佛教的丛丛矛盾。谢玄的身份无人知晓,谢安只是让支遁大师提前在南方掮帮的高层打过招呼,让掮帮将其派往长安工作。

“只是提供一些方便罢了。”支遁心里晓得此人定是谢安派出的探子,他也不点破,南北双方政权通过佛门输送的探子不在少数,只要不影响佛门的影响力,他们一般都不会在意。反而是掮帮反馈回来的一个情报引起了支遁的jing惕,他随意问道:“在这次前往长安献刀的人中,有一个叫做聂天还的怪人,曾被安公所救,听说其是战国时期聂政的后人,不知道安公知道其来历吗?”

谢安眉头微皱,心里有些恼怒。

聂政的墨家身份在谢府中也只有谢安、谢玄、谢道韫与宋悲风知晓,即便是聂政的名字也只有少数几个服侍过他的人晓得,这些人早被谢安jing告不要暴露其身份。一来,毕竟墨家早已衰落,其主政思想与现在的主流思想完全不同,若不是谢安等人思想开明,恐怕早将其当作异端送往官府了;二来,聂政来历过于神秘,能力非凡,谢安想让其为谢家效力,辅佐谢玄,可在没有获得其友谊之前,他还不想让其他势力知晓。如今支遁竟然知晓了,虽然他没有说准聂政的真名,可定是府中有人泄密了。可知这佛门触角延伸之深。

支遁没有听到谢安的答复,也不在意,双目shè出奇异的神sè,语气却非常平静,道:“安公可愿听牵涉到佛道两门的一个秘密吗?”

谢安有些诧异,没想到支遁没有继续询问,却是如此反应。支遁都觉得是秘密了,想必非同小可,难道这聂政身份还有其他隐秘不成?

茶案上壶中之水已热,谢安将其请到茶案前,泡了一杯热茶,递给支遁,道:“愿闻其详。”

“安公学识渊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渊源我就不谈了。”支遁端起茶杯,细细品茗了一番,缓缓道:“这诸子百家之争,不论儒道墨法,还是名、农、杂或yin阳家,说到底他们都想提供一套有效管治国家的理念和方法。这种诸子之争体现于朝野,便成争天下的国家大事,谁能夺得政权,便可以实施自己的一套办法;在江湖之中,便是正统派系与异端派系之争。自从董仲舒的《天人三策》中提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其他诸家学说,均被打为异端,而自东汉初年,佛教传入中国,与本土儒教、道教发生论战,之后道家和佛门相继与儒教结合,便取得新的立足点和活力,转趋兴盛。儒、佛、道本有相通相借之处,遂成主流,便有了正统的三教。”

见谢安漫不经心地自顾品茶,支遁继续道:“而我们习惯统称异流派系为魔门,这是由于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魔门备受排挤,思想从此走上转趋极端的不归路,也因而被指为入魔,故有此名。魔门与我佛教一样,其中同样包含不同的派系,凡属魔门者,均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身分。我今天因何会向安公你说起关于魔门的事,皆因这聂天还便有可能是魔门中人。”

谢安微品完热茶,放下茶杯,摆手笑道:“大师所说江湖之事的确有趣。可这诸子百家学说中也有许多融入了世间各行各业之中,如法家之于刑律、墨家之于工匠、农家之于农、杂家之于商等等。即便这聂天还属于魔门,这对于我谢家、对于我大晋朝又有什么影响呢?”知晓支遁早已认定聂天还之事,谢安也不否定,只想知道他的主要意图。

支遁宝相庄严地道:“魔门要争霸天下的心是永远不会止息的,一旦让他们夺得政权,将是以儒、佛、道三家为主流的正统人士的大灾难。在江湖中,我佛门、道门无时无刻不在抵制魔门的兴风作浪,若聂天还真的是魔门中人,我佛门会劝其离开江湖这是非之地。”

谢安稍微有些兴趣,问道:“那你说聂天还是魔门中人有何依据吗?”

“战国时期五大名将之一的聂政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墨家钜子,这个安公定然清楚。而除此之外他还收了不少有名的徒弟,如赵国巨鹿侯赵穆、秦相国吕不韦、战国名ji石素芳等。”支遁说起那战国聂政,满脸慎重,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其魔门的各家支派及其渊源。佛魔之争由来已久,我们由此获得魔门的不少信息。汉朝时,有一名叫‘苍璩’之人,自号‘天魔’,他不但智慧绝顶、武功盖世,更是个书狂,他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最后去芜存菁,归纳为《天魔策》,建立魔门,后来因受打击而四分五裂,分裂为两派六道,分别是花间派、yin癸派、邪极道、真传道、补天阁、天莲宗、灭情道以及魔相道。墨家之中的刺客游侠演变成了魔门之中的补天阁,因与墨家始祖墨翟区分,其尊扩展了墨家武学的‘聂政’为始祖,而yin癸派则尊石素芳为始祖,天莲宗尊吕不韦为始祖,灭情道尊赵穆为始祖。追溯源头,魔门之中有四个支派武学源自于战国时聂政之手。若这聂天还真为聂政后人,那其必为现今魔门核心人物。”

谢安沉吟半晌,才悠然道:“说到底,道佛魔之争目前主要还是集中在江湖之中,我目前还未听闻魔门中人的恶迹,即使存在恶迹,也不能以偏概全,认为所有魔门中人均是恶徒。即使道门、佛门之中也是存在败类的,所以即便这聂天还真是魔门中人,也并不能以此而定其罪恶。我儒家包容万物,只要其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均可被我儒家容纳其思想。”

身为儒家与道家思想两家之大成者的谢安听了支遁的一番说辞,心里明镜似的。儒家思想经过这么多年的流传,早已深入人心,即便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儒家有所式微,可这中土终究是以儒家为最终指导思想,这支遁想要说服他,无非是想要获得正统思想的认可,这样对待敌人便可事半功倍。佛门也可以直接出手对付聂政,那便陷入一场普通的江湖争斗罢了,并且还要考虑聂政与谢家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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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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