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千师父

龙仔去了找师父。他拿了钱后，在街心花园的石桌上练习赌术，依着刚才那种感觉，一把掷出，这回又是豹子，其后，连续几把，全是豹子，不禁心跳加速，心想，莫非我的赌术真的进步了？下一把，他意念默想着要十二点，一把掷出，果然是十二点。再想十五点，果真掷出十五点。龙仔大喜，他记得师父对他说过，如果能控制骰子的点数，你就可以真正的下赌场了。龙仔想告诉师父，自己能控制骰子了，希望师父再教更厉害的赌术。因为师父说过，学习赌术不能一步登天，必须从容易的学起，遁序渐进，打好基础，方才能有大成。如果急于求成，rì后难免走火入魔，他本人就是一个例子。赌术之中，骰为宝，牌为胜，所以，师父让龙仔先学骰子，控骰便是第一步，骰子能控制自如了，才能教他下一招，听骰。龙仔花了很多时间去练，他想尽早掌握高超的赌术，然后，去天王赌场找仇人报仇。龙仔就是楚小龙。十年之前，他伏在史仲杰的肩膀上正好亲眼看见斧头帮帮主张宽开枪shè杀了父亲。这幕情景对他刻骨铭心，他悲痛万分之余，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爸爸，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十年前那场南河镇的风雨居激战，楚云龙中枪的同时，埋在风雨居地下的火药爆炸了，当时在场的人，差不多都罹难了。楚小龙和史仲杰因为已经逃出风雨居，幸免于难，只是被爆炸的巨大声浪震晕过去。当小龙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小龙以为杀父仇人张宽也在爆炸中死去，心中虽然悲愤，却也无法。其后，史仲杰带着他流浪生活，两年之后，来到上海，却意外的发现，张宽不但没死，甚至还吞并了青帮的地盘和赌场，势力大盛。小龙悲愤填膺，立誓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杀死张宽。史仲杰告诉他，要杀张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学会高超赌术，通过赌术，让他偿命。故而，小龙的内心，一直渴望学到厉害的赌术。楚云龙死得突然，没有什么东西留给他，只有一块随身佩戴的玉珮，那是他四岁生rì的时候，爸爸送给他的礼物。小龙每晚在被窝里，握住玉珮，对自己说，我要学赌复仇，我要学赌复仇！因为有仇恨，小龙的童年失去了欢乐，变得沉默寡言，因为有仇恨，小龙的心智比同龄人更早熟，xìng格变得坚韧执着。由于年纪小，所以，小龙一直由史仲杰抚养。史仲杰回到上海，又投入另一个帮会混。五年后，国内形势发生巨变，很多人南下避难讨生活。史仲杰打听得张宽带着大批亲信逃到了南方一个由西洋人管治的都市——华南市，于是，他也带着小龙追踪来了。到了华南市，史仲杰因为没别的本事，在昔rì帮会弟兄的帮助下，进了当地一间赌场工作。这时，小龙已经十岁了，史仲杰开始教他学赌术，但他自己本就不怎么样，所以，小龙在他身上根本学不到什么。幸好华南市大小赌场林立，开赌在这里不但合法，而且受zhèngfǔ保护，所以，市民人人好赌，赌风之烈比之上海更有过之。小龙有空就去钻赌场，他想学赌术，他想找个师父。可是，几年下来，真正的赌术高手一个没有遇到，老千倒是不少，小龙现在的所谓师父，就是一个老千。小龙来到师父家门前，正要敲门，忽然，鼻子嗅到一股陌生的味道，忙缩回手，侧耳一听，果然听得屋内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成天宇，咱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你竟然躲到华南来了。”成天宇就是小龙的师傅。“付天南，咱们一定要分出胜负，才能罢休吗？”“废话少说，这五年来，我天天都在找你。说吧，今天你想赌什么？”“小龙，进来吧。”成天宇已经知道小龙来了。小龙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年纪与师父相近的中年人，正坐在师父对面。那中年人付天南对小龙的进来，看也不看，两眼只盯着成天宇。“今天我不想跟你赌。我很累。”“你说什么？”付天南眼神闪出怒光。“两年之前，我练功走火入魔了，所以，现在根本无法运功与你较量。”付天南瞪着成天宇的脸，仿佛想从他脸上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过了一会，他冷笑道：“原来是练功走火入魔，怪不得堂堂一个天门高手，竟然会沦落到要做老千混饭吃的地步了。”成天宇苦笑，“老千又怎样，咱们师父以前不也做过老千。”付天南怒道：“不许你侮辱我爹。”成天宇不想与他争论。“好，咱们不说这个。这样吧，今天你既然找到我了，不赌一把，你心里不自在，小龙，你就替师父同你付师叔赌一把。”付天南大怒，“你说什么，你竟然叫一个小徒弟跟我赌？”小龙也十分意外，师父竟然叫自己出战，而且，对手竟然还是师叔？这不是做梦吧？“不错。”成天宇右手一张，一张张纸牌从他袖中飞出，落在桌面上，整整齐齐的码成一迭，就如同用手轻轻摆放一般。小龙看得呆了，跟随师父两年来，他第一次见识到师父的功夫，真想不到，他心目中的一个老千，实则是个深藏不露的赌术高手！小龙又惊又喜。付天南气极反笑，“好，好呀，如果我付某人连你一个小毛孩徒弟也赢不了，从今而后，我不会再与你争天门掌门之位。说吧，你想怎么赌法？”小龙心中粟六，忖道，师父，我才学了赌术多久呀，第一次上场，你就叫我和一个高手对阵，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忽然感到有人似乎在对他说话，“小龙，我现在用天门秘功密音术和你说话，你不要转眼看我，让你师叔发现。你只管放胆跟他赌，师父通过秘音术，教你怎么做。”小龙大喜，原来师父本领如此之高，好吧，我且管试试。他走到桌子对面坐下，先向付天南施一礼，“师叔，师侄楚小龙，请师叔赐教。”成天宇说：“我这徒弟跟我时间不长，学的东西还不多，所以，付师弟你只能跟他玩些简单的纸牌游戏。”“没问题，哪怕你徒儿跟我打和，也当我输好了。”付天南大声说。心想，随你划下什么道儿来，如果我付某人连个小毛孩也赢不了，今后也没面目在赌坛混了。“小龙，你就陪付师叔玩玩二十一点吧。”成天宇说完，马上通过天门秘音术，悄悄告诉小龙，师父已经运用落汗手法，在这副扑克上做了记号，待会选牌时，只管用自己最擅长的嗅觉，把自己需要的牌拿到手，就可立于不败之地了。小龙大喜，嘴角不自禁露出笑意。为了表示公证，他拿起扑克故意向付天南一递，“请师叔洗牌。”付天南摆摆手，话也懒得多说。心想我就让你洗牌，看你在我面前，有多大本事出千！小龙却根本没学会在洗牌中做手脚，只是老老实实的洗牌，洗完就把牌放在桌上，手一抹把牌全部展开，“请师叔先选牌。”付天南微微冷笑，刚才小龙洗牌时，他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把每一张牌的排列位置全部记在脑中，只见他手在桌上一拍，立时就有五张纸牌从桌上弹起，牌面向上，落在他面前，五张牌加起来，恰好是二十一点。小龙吃了一惊，这个付师叔当真不简单。这时，成天宇通过天门秘音术对他说：“不要紧张，运用你的嗅觉，选好牌，你就赢了。”小龙凝聚jīng神，细细呼吸，分辨桌上纸牌的味道，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要选哪几张牌了，伸出手去，正要下手取牌，忽然间，他发现桌上的纸牌变得透明了一般，每一张牌，都清晰的显现在眼前。可是，那张黑桃5，怎么看来变作了红心8了呢，还有，方块10，却变了梅花3，这是怎么回事？这和自己嗅觉分辨的结果完全不同呀。小龙的手迟疑了。他不知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嗅觉，还是视觉。成天宇的话音在他脑中响起，“闭上眼睛不要看，这是你师叔对你施展了幻术，你看到的是假象。只管按你的嗅觉判断来选牌。”原来如此！小龙连忙闭上眼，战战兢兢的按自己嗅觉来选牌。一张黑桃8，一张红心10，一张梅花3，三张牌加起来正是二十一点。当他睁开眼，看到选牌正确时，又惊又喜。付天南脸sè一变，他也没想到小龙居然和自己平局。刚才他要面子，过于托大，说过只要是和局就当自己输了。看来眼前这小子真有点本事，闭着眼也能要到自己的牌。他怒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小龙看着成天宇。成天宇叹道：“付天南为人自负，他一个成名高手，今天竟然和你打成平局，怒气自然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