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众生马牛
斑斑血迹在桌上溅起朵朵梅花，空中飘起一股淡淡腥臭。张一凡趁着昏黄的灯光仔细观察一番澹台纳兰的脸sè，澹台纳兰的眉目生的极为好看，螓蛾眉、双瞳剪水。肌肤皓如凝脂，白皙中带着一丝淡淡金黄。张一凡眉头微皱，说道：
“你中毒了？”
澹台纳兰点点了头，急喘几口气，说道：
“我从寒山上返回城中，在半途被一老怪物袭击，不小心中了点毒。我服了家族的解毒丸，暂时不会有事。”
张一凡将澹台纳兰扶到桌边坐下，为其倒了一杯热水，问道：
“仇家？”
澹台纳兰略一沉吟，方才慢慢说道：
“不像仇家。”
张一凡撇撇了嘴，不置可否，心道：
“澹台家族强取豪夺，强势霸道，仇家遍地，没什么稀奇。”
澹台纳兰看到张一凡的神情，自是明白张一凡的意思，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她喝了一口水后，说道：
“此处只怕也不安全，你这里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
张一凡耸耸肩，说道：
“就这么大的空间，那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
说着，他伸手一指里屋，说道：
“要不，你去哪里躲下？”
澹台纳兰转头看了一眼只有一块布帘遮挡的里屋，没好气的白了张一凡一眼，站起身来说道：
“不行，我得走了，要不会连累你。”
她的一句话，让张一凡对她的怨念大减，心道“算你还有良心”，他也站起身来，说道：
“我和你一起走，要连累早就连累了，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一凡关好房门，两人一同趁着月sè外出，他在前，澹台纳兰在后。随着地势越走越高，澹台纳兰边走边不解的问道：
“张一凡，你这是准备去哪？”
张一凡并未回答，伸手向上一指。澹台纳兰顺着其手指看去，顿时喜上眉梢，赞叹道：
“好主意，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夜晚寒山临江矗立，月光洒在其上，圣洁、肃穆。山脚下一条石阶小道，蜿蜒曲折直通山顶寒山寺。寒山地势陡峭，山路难行，时常有香客在上下山的路上摔死摔伤。寺庙第十三代寒山方丈利用九年时间，亲手凿出这条直通山顶的石阶小道，共计一千七百四十七阶，功德无量。
石阶之上，枯草落叶成泥。两人顺着石阶一口气爬到山顶，累的气喘吁吁，差点虚脱。澹台纳兰虽然中毒、受伤，总归是有不弱的修为在身，比起张一凡来要好上很多。张一凡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喘着粗气，看了眼脸sè有些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澹台纳兰，问道：
“我很好奇，对方既然那么厉害，你是如何逃脱的？”
澹台纳兰缓缓地输出一口浊气，一边凭借自身修为抵挡因血脉运行加而有扩散迹象的毒素，一边答道：
“那老怪物太过托大，再加上他顾忌老祖宗，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我又熟悉地势，用奔马将他引到另外的方向，方才逃到你那里。”
张一凡轻“哼”一声，低声嘟囔一句“老匹夫”，追问道：
“你身上就没带个能出求救信号的东西？你家才是这里最大的怪物。”
澹台纳兰转头看着张一凡，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张一凡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干嘛？我虽然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天生胆子小，别定力差，别勾引我！”
澹台纳兰对于张一凡的口花花丝毫不加在意，笑吟吟的说道：
“传信烟花我这里倒有，请问，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张大侠，你敢用吗？”
张一凡顿时气结，此时出信号，只怕援军未到，敌人已至。片刻之后，张一凡起身，拍拍屁股，说道：
“走，咱们进寺。”
寒山寺的寺庙大门采用传统的三门并立，中间一大门，左右各一小门，大门象征空门，小门象征无相门、无作门，所以世间把出家又称为踏入空门。澹台纳兰望着寺庙，有点感触，白天刚刚来过这里，没想到几个时辰后，又再次回到这里。她仅仅是有所感触，而张一凡就是感慨万千了。
自从十年前被澹台匹夫驱离寺庙后，这是他第一次夜间踏入这里。当时，他曾询问寺院第三十五代方丈寒山大师，为何不反抗就选择离开。这位老和尚的回答颇有几分禅机，
“出家人随遇而安，去非枉然，留是执念。心中有佛，何处不寒山？”
踏过山门，穿过三门殿、天王殿，便是寺庙的正殿大雄宝殿。尽管寒山寺的僧人已经离开十年，但这里时常有些游方僧人前来挂单，再加上虔诚的香客信徒时常前来拜佛上香顺便打扫寺院，地上倒也还算干净，灰尘并不多。
正殿中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释迦摩尼金身佛像，双膝盘坐，两手环抱呈禅定印，庄严宝相。佛像目光微微下视，俯瞰众生，慈悲悯人。释迦牟尼佛像旁立有有两位比丘立像，一老一少。年老者是摩诃迦叶，年少者则是阿难陀，均是佛家大能。
大雄宝殿的殿门敞开，从不关闭，寓意佛门广大，普度众生。澹台纳兰率先走了进来，进来后她就站在口，打量着殿内。张一凡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佛像前供人参拜的蒲团上跪下，虔诚叩拜。当年因被寒山寺僧人收留，算是结下一份善缘。
澹台纳兰虽然也读过佛经但并不信佛，白ri上山仅仅是因为寒山之上风景秀丽，俯瞰山下河山，心胸开阔，一舒心中抑郁。在看到张一凡虔诚跪拜后，她嘴角一撇，随意问道：
“张一凡，读书人也信佛？”
张一凡跪拜不答，明亮的月光shè入大殿，照在其身上的青袍之上，明暗交替，似真似幻。一身男装、身材挺拔秀丽犹如翩翩佳公子的澹台纳兰倚在门边墙上，看着眼前这位正在虔诚跪拜、身份低下的贫寒儒生，突然想起《华严经》里的一句偈语，
“yu成诸佛龙象，必先众生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