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契约（1）
()能容纳三百人的阶梯教室中，有些谢顶的政治老师端坐在讲台前，双目一寸不移地盯着桌子上的教材，像是念经一样将文字转换为声音，下面的学生稀稀拉拉坐了不满一半。
方于园躲在倒数几排的角落里，昨天晚上刚通完宵，现在脑子还是蒙蒙的有些犯困。架着脑袋的手角度越来越斜，终于“咚”地一声敲在了墙壁上。
感觉到声音有些大，方于园勉强撑开了眼，周围的人倒是都没有反应。
但是手怎么疼？
“只是在墙上蹭了一下，不会破皮了吧？”方于园的视线停止在了右手上。
手背上正燃烧着一团火焰。
这，这是？！
方于园瞧向墙壁，原本刚刚刷好的不久的白墙，正一点点的透出了黄sè，一朵细小的火苗突了出来，然后整个教室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瞬间被全部点燃。
“着火啦！”方于园转过头，火海之中一个人都没有。
不，仔细看去，前方浓烟之中似乎有一个黑sè的人影，方于园想起了熟悉而又恐怖的回忆。
“不对，这是梦，刚才看到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全都消失的！这一定是梦！”方于园撕扯着自己的头。
手上又传来一阵灼烧的剧痛。
“什么梦不梦的啊，突然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死老子了。”火海之中的黑影突然出声。
火焰全部消失，面前一片黑sè的荒地，哪有什么阶梯教室和谢顶的老师。
“果然是梦！还好还好……”方于园突然从梦中惊醒，头有些昏沉沉的，只是手背上依然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低头看过去，自己的旁边散着一片烟头，有的还没有完全熄灭，忽然又是一个烟头被丢了过来，目标显然也是自己，只是偏了少许，掉在了地上。
方于园顺着烟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面前坐着一个只穿了条花哨内裤的黑人男子，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方于园晃了晃头，眼前的人却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吗？
方于园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不过大晚上对面全身黑乎乎的也看不清面目。
“终于肯醒过来了吗？浪费了我不少好烟。”男人将烟在自己身上一戳，烟头立刻亮出了火光，男人慢悠悠地叼在了嘴上。
这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沈……沈……沈……”
“沈懿。”
“对对，沈懿，沈先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灰衣人呢？”方于园嘴里问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却见到旁边的地上一边是个巨大的坑洞，另一边是倒塌了大半的居民楼，自己正坐在这危楼的墙边，顿时吓了一跳，忙往外爬了几步，“这，这是……”
“灰衣人？哦，那个百莲啊，被我干掉了。”沈懿哎呦哎呦地躺在了地上，对其他的问题却不理会。
“干掉了？你……杀了他？”
沈懿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拉：“当然，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可是……可是这个……”方于园脑子里一片混乱。
按理说，灰衣人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而沈懿帮忙解决了这个麻烦，应该是感谢他才对。可是，杀人犯法这可不是一般的重罪，这要传出去了自己没准也要受到牵连。看着沈懿如此轻松的表情，方于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犹豫着，方于园突然想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我是这事唯一的证人，他不会连我也杀了灭口吧？”
心下惴惴的看过去，沈懿却仍然在那悠闲的抽着烟，不说也不动，让人摸不出他究竟想干什么。方于园心中藏着事，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各想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附近传来了一阵急刹车的响声，同时一组车灯冲着两人照了过来。
“是谁？”方于园遮着shè在脸上的光线问道。
一个男人的轮廓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了方于园的面前。这人穿着一身迷彩军服，顶着一头杂乱的头，臃肿地鼻子在小巧的脸庞上显得尤为突兀。
“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子？”男人看着方于园的眼睛里充满黑sè，“融合度很高，但你怎么能肯定是上古之魂的？”
“什么上古之魂？”方于园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在问他，沈懿吐出来嘴里的烟尾巴，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弄晕他？回去再说吧，这里不太方便。”莫轻财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给你的昏睡符呢？还我。”
“用掉了。”
“用！掉！了？嘿！你说着真轻松。怎么用掉的？不是对付百莲用的吧？我就知道不是！这可是不花你的钱，知道那个能卖多少钱吗？知道我配了多长时间才做出来的吗？这是咱们团队财产，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男人气急败坏的吼道。
“要不然我怎么确定他是不是上古之魂？”
“直接给他一拳弄晕了不就得了！那可是昏睡符啊，万一不是怎么办，你这个败家玩意！”
“回头还你，瞧你那点出息。想明白点，”沈懿指着方于园说道，“现在，你面前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古之魂，上古之魂啊！就算只夺下魂来卖，能换你几百个、几千个昏睡符！”
莫轻财立时恍然大悟，心疼的表情消失，语气一转也恭敬了起来：“对对对，你说得没错。嘿嘿，这可是上古之魂啊，了，了。那咱们赶紧把他弄回去？”
“你好，我是莫轻财，这人的朋友。”
这人前一句好像还在请示沈懿，后一句立刻转向方于园打了个招呼，也不管愿意不愿意直接拉了他起来，往车上拽。
虽然百莲死了以后留在方于园体内的火种已经消失，但是因为水之魂已经用光，沈懿没有办法替他继续治疗，之前造成的伤口一直都没愈合。原先静坐在地上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现在被这人猛地一拽，立刻疼得方于园叫了一声。
听到方于园出声，莫轻财这才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只瞄了一眼立刻认出了缘由：“伤得这么重，是百莲的火焰之种吧，这个可恶的家伙，还好沈懿这小子帮你报了仇了。放心，这伤也没关系，我那有好多药，随便抹上几个包你没事，小心头，别抻着伤口了啊。”
莫轻财轻柔得将方于园扶上了车，那眼神分明就是跟看心中的女神一个样子，盯得方于园一阵恶寒。
“嘿，等等，还有我呢。”看着莫轻财关上车门倒起了车，一边躺着的沈懿这才着了急。
“利索点，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摆什么pose！”
“摆个屁的pose，老子动不了了！”说完沈懿又是一阵哼哼。
这下可好，不但莫轻财着牢sao重新下了车，连方于园也忍着痛一起将他扔到了后座上。
“哎呦，疼疼，你们轻点。”
莫轻财在前排坐稳，回头打量了一下，问道：“看你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用了旋转木马了？”
“当然，完全按照计划进行。”
“你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吧？这次你又没赌金可拿，干嘛这么拼命啊。”
“你没和他交手，当然不会知道他有多厉害，平常的攻击连人家毛都伤不到一根。要不是老子英明神武，骗得他引爆了火焰之种，哪能借到这么快的度。说起来，这帮瘾君子实在是太无耻了，每个人都带着一箩筐的技能，这要人怎么跟他们打啊，下次一定要加大筹码。等等!”沈懿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是前天晚上开的赌局吗？等等等等，你小子是不是没给我下注？！”
“说，你是不是没给我下注？”
“靠，你肯定没给我下注！”
“你妹的太黑了！做人不能这么没下限！”
沈懿在后边不停嘴的咒骂着，莫轻财却不理会，只见他嘴角挂上了一丝邪恶的笑容，脚下一用力，车子腾地窜了出去。后排咕咚一声，又传来沈懿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