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灭的争取
尽管身上的创伤酸痒难耐加上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梦境，以至于睡的很晚，但是这并不影响玄灭早起，晨光初吐的时候，玄灭已经将小小的庭院打扫完毕。
自身也收拾妥当的玄灭，向着闲云观试炼崖走去。
老管家站在宽大的门前，看着玄灭打扫的干净而整洁的小庭院，内心纠结着。自玄灭六岁起，这个小庭院他便很少再打扫过，即使他严词拒绝玄灭的打扫，但不分四季，玄灭总是努力的为他分担着。
看着玄灭的身影逐渐的缩小，老管家有些无力的摇头，他明白玄灭的倔，但他还是想说：“灭儿，不要去问你父亲了，好吗？其实这样过也挺好。”
闲云观有一山、二峰、二崖。雾灵山常年被云雾萦绕，是闲云观主观所在；百草峰是闲云观是炼丹制药之所在，峰顶常年被冰雪覆盖，有种极为珍贵的雪山雪莲，山脚下冰雪消融，种植着各式奇花异草；试炼峰是闲云观研习武技和法术之所在，拥有最完善的教育设施，为闲云观培养着大量的人才；封魔崖崖顶耸立着锁妖塔，是闲云观重地，由实力最强的闲云弟子守护，没有闲云观观主或者六大长老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或者登上封魔崖，进入锁妖塔；望月崖因为连接着雾灵山的铁索断裂，加上没有太大用途，逐渐被荒废。
试炼峰分为外修、静禅、解惑三个部分，玄灭直接去了试炼峰的外修处。还没有接受闲云观通灵测试的玄灭，除了每一个闲云观弟子每天必须完成的外修外，还不能接受其它的修炼。
外修所在的地方，除了放置着外修所用器具的休息室外，整个修炼场所完全不同于其它二处的平坦，高耸的试炼峰半个侧面全部被凿成一级级的台阶，从第一阶长二十米、宽一米、到顶级的长不足半米、宽不过一尺，这个可谓不可能的存在便是外修的主要。
形体各异的大理石、铁块；沉重的手铐、脚镣；大小不等的石臼、磨盘……这一切都让人眼花缭乱。手绑铁块，脚戴铁镣，背负磨盘，拾阶而上，这就是闲云观简单而艰苦的训练。
玄灭来到宽阔的外修休息室外时，早起锻炼的闲云子弟早已络绎不绝的开始了锻炼，直入云霄的台阶上，尽管每一个锻炼的人显得犹如蚂蚁一般渺小，但不断有闲云子弟完成锻炼，背负着沉重的锻炼器具从右边的台阶直下，从左边直上，开始新一番的锻炼，这个蚂蚁军团便和江河入海般生生不息。
玄灭单薄的身影站在休息室外，游离着的目光很轻易地搜索到玄寂的身影，年轻而英俊的玄寂就算在厚重的锻炼器具的包裹下，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分外显眼。
站在百阶处的玄寂，俯视着下方，但是他眼中凝聚的目光看到的只有玄宇。
全副武装的玄宇背负着四十公斤的重物，向着第一百阶台阶走去，如此优异的他，是让所有孩子忍不住羡慕和嫉妒的对象，同样是所有长辈期许的对象。
玄宇已经走了八十多阶了，或许是累了，抬起的前脚根本不及落地，后脚便本能的抬了起来，整个人受到全身重力下压，跌倒在地。
玄寂冷眸一紧，便飞快的奔下台阶，迅弯下腰，伸手解开玄宇身上的器具，抱起玄宇，飞奔的向着休息室跑去。
这种事情在这里每天都有生，所以没有人惊呼，所有人都带着一点羡慕的看着玄寂怀里的玄宇，默契的让开一条小道，而守候在下面负责医疗的弟子很配合的抬来了软榻。
玄寂将玄宇放在软榻上，看着负责医疗的弟子快捷的处理，浓眉皱的很深，以至于整个人忘了解下身上的器具。
半响，看到其中一个负责医疗的弟子摇头表示没事，玄寂俯身对着玄宇笑着安慰，虽然笑的有些牵强，但那不该出现在那张时刻冷漠的脸上，所以四周很静、很静。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玄寂的玄灭，看着玄寂时刻变幻的表情，心不受控制的疼。明明可以扭头不看，可是忍不住，然后整个身体瞬间被冰冻了一般，寒的彻骨。
玄灭心突然感到莫名的愤怒、怨恨、不满充塞全身，迅茁壮。
看着负责医疗的弟子带走了玄宇，再次转身向着台阶走去的玄寂就看到了玄灭。但是，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冷漠的，继续向前走。
“父亲，等等！”玄灭快的跑了过去，拦在了玄寂的面前。面对父亲的漠视，玄灭这次有些生气了。但语气仍旧是柔和的。
“父亲可以无视我的存在，不管我，不关心我的事，甚至不想见我，这样其实……很好。”
玄寂深黑色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玄灭，带着一丝讶异，玄灭很少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
“那么，父亲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什么。”玄寂开了口，却冷漠依旧。
“我说那么就让我自己报名参加闲云观的通灵测试吧！”
“你自己去报名。”
“是的。”玄灭急促且坚定的说。
玄寂的浓眉皱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是玄灭现了。玄灭继续说：“我已经八岁了，观中规定每个孩子最好的测试时间是八岁。”
“不行。”玄寂丢下两个字，便绕过玄灭，向外走去。
“为什么？”玄灭有些生气的语气很急躁的朝着玄寂叫喊。这是第一次。
玄寂没有停下脚步，没有话。
玄寂的做法，让玄灭……气极了。
自小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玄灭知道，整个神迹大6，三大王国，各大派系和组织明争暗斗不断，几乎每一个孩子从小都必须努力锻炼，拥有强横的实力，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
代表一个人的成功，就是实力、金钱和地位！一个没有实力的人，要想在这个纷争不断的大6上立足，是不可能的。想要父母们引以为豪，想要其他人崇拜，想要将来过的风光！想要得到家族亦或者门派的许可！就必须成为真正的强者！
玄灭想要的不过是，拥有强悍的实力可以得到父亲的关注，仅此而已。
看着犹如蚁群般忙着锻炼的人流，玄灭咬紧了牙关，他一定要自己做主。别人可以做到的，他一定能够做到。无论什么事，一定会做到。
我玄灭，不会比任何孩子差太多！
玄灭走到锻炼器具面前，面对着种类繁杂的锻炼器具，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标明十二岁孩子用的锻炼器具。重十公斤的铁板熟练的在每只手臂上捆一根，十公斤的沉重脚镣轻巧的套在双脚上，二十公斤的磨盘紧紧地系在背上，然后转身向着台阶走去……
五十公斤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能叫做不重，那么对于八岁的孩童无疑更重了，而以闲云观的训练标准，一个八岁的孩子负重是二十公斤以上，十岁的孩子是四十公斤以上来算，玄灭跨越了四十公斤的过度期，尽管闲云观内部子弟，自五岁就开始接受系统的训练，身体的承受能力比一般八岁孩童要强很多，但这充其量只会让玄灭的负重达到四十公斤左右，而且玄灭自己也明白自己可以承受的极限不过在三十五公斤左右。
一阶、两阶、两阶半、三阶……，刻意低数着，以此来分散自己的负重心理。如果此时有人回头，一定会惊讶于玄灭那稚嫩的脸上不该有的一丝狠绝。
玄灭坚持的很好，十阶、十五阶、二十五……，尽管玄灭感到，自己两条腿早已软，随时可能摔倒在地。
备受欺凌的玄灭一直是所有孩子关注的对象，这一刻的他，吸引着十几个孩子不信的目光。
身形消瘦，八岁的玄灭居然可以背负如此沉重的器具锻炼，他们无意识间停顿下来的脚步，以及大张的嘴，表明了他们的质疑。
这是在整个闲云观的训练历史上都从来没有过的，在所有孩子中，即使是最优异的玄宇，也只能承受四十公斤的负重而已。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玄灭低吼着，闭着眼，挡住寒风吹进眼中的热汗。凭着感觉，他的脚向前攒动着，一小步，一小步的。
玄灭的背已经完全被压得弓了下来，玄灭依旧坚持着，尽管每走一步，双腿都沉重无比，他坚信自己可以攀至一百阶，那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负着二十公斤的锻炼器具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
更多的目光投向了玄灭，不光是那群年幼的孩子，这其中包括着资深的闲云弟子，他们带着质疑，羡慕和冷嘲热讽。
玄灭已经被压得无法正常的抬脚，他的双脚正挫动着向前，承受着脚镣重力的脚裸早已被磨得破了皮，玄灭每挪动一下，鲜红的血便会从创口溢出，顺着脚镣滴下。
闭着眼的玄灭不知道这一切，他只能隐约的感觉到脚裸处有液体流动，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自己流出的血，每一滴液体的滑落总让逐渐炙热的脚裸一阵刺痛，这些玄灭都无法去顾及。
“六十九。”
“七十。”
“七十一。”
大部分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玄灭，他们跟在玄灭身后低吼着，见证着此刻的传奇。
玄灭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难题，他每挪动一步，便要重新鼓起勇气，面对着下一步中的困难。原本记着的数，也变得模糊，记不清楚了，他想停下来，倒在地上好好地休息，可是脑海中父亲冷漠的神情总也挥之不去，像倒刺一样扎在自己的心口，让自己疼的失去一切的理智。
“一百五十一。”
“一百五十二。”
“一百五十三。”
玄灭那不像是走了，完全弓着的身体，更像是在爬着向前。而夹杂着鲜血的汗水，滴在大理石地面上，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色彩。
在错觉中，所有的人忽视了玄灭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以他柔弱的身形做着那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二百一十六。”
“二百一十七。”
“二百一十……。”
玄灭双腿陡然一颤，他吃力的想稳住倾斜的身体，原本泛红的脸因为过分用力而通红、扭曲。
所有人的心全部都提到了嗓子眼，口中低数着的八，在玄灭一倾之下，生生的顿住，难受的仿佛吃饭噎住了一样。
“蓬！”玄灭受不住全身的压力，整个人禁不住跌到下去。
玄灭觉得自己很累，觉得自己在往下沉，思维有些不受控制，呼吸有些困难……自己走了八十阶还是九十阶，已经分不清了。
一种难言的沮丧席卷着玄灭，终究是没有登上一百阶，与父亲关注的玄宇相比，自己真的不够优秀，难怪父亲会漠视自己，漠视的彻底，想的这里玄灭紧紧地合上了眼。
记忆的最后他似乎听见有很多人在喊他，声音里有一些焦急。不过，他知道自己听错了。不会有人为他着急，除了明爷爷以外，至少在整个闲云观里不会。
听闻惊呼声而来的玄寂将玄灭身上所有的锻炼器具解开时，玄灭已经昏迷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有着崇高身份的玄寂不顾身边围观的闲云弟子，低声诅咒着，便快将玄灭抱了起来，众人没看清玄寂怎么动作。
一把长剑突然被玄寂祭出，整个剑身泛着淡淡的白光，在白光的缠绕下，抱着玄灭的玄寂一跃而起，脚踩剑身，一羽仙鹤般消逝在试炼峰的云端和众人的视线里。
众人看着玄寂御剑飞行，更加崇拜着他们这个年轻的掌门。在整个神迹大6上，只有修为达到六阶的人才可以御剑飞行，他们被称为剑仙，这样的人，就是三大王国的国王也不敢轻易得罪，而寻常的百姓，对他们更是崇尚无比，视为天神。
不过例外的是，对剑术有着究极研究的奕剑听雨阁，奕剑子弟只要修为达到四阶，便可以御剑飞行，当然若是有着灵品法宝，并且懂得法宝的运用之法，修为达到四阶，也可御剑飞行，不过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玄寂身为闲云观观主，身份尊贵，修为虽然只在五阶后期，不足六阶，利用了自己的灵品法宝清风，但是他的年龄却不过三十岁，这样的年龄便可以将修为提升到五阶后期，在整个神迹大6上是不得不让人仰止的。
御剑飞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众人莫名的渴望，在玄寂的刺激下，加大了修炼的力度。
反复的，挤压心脏，玄灭终于缓过了气，开始了急促的呼吸。玄灭睁开了眼，汗水流进了眼眶。
看着玄灭朦胧的眼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玄寂眉头一皱，心脏……一紧。
不过……
“找死吗！”玄寂的语气较之平常似乎更加冰冷。
汗水刺着玄灭眼球一阵酸痛，玄灭有些难受，红潮未散的脸再次变得通红。玄灭的目光里有一些东西在闪动，随即又隐了下去。
“生什么事了，观主？”听到动静的老管家，急忙向他们走来。
“没事。”玄寂说完便大步离去。像什么也没有生过。不顾玄灭脚裸被铁镣磨出的血泡，手臂被铁板压出的骨折，额头被青石擦出的血槽。
面对这一切，玄寂像根本没有看见过，根本没有生过，包括儿子被差点摔死的事。
“是的！……咳咳……”玄灭坚强的爬了起来，朝着玄寂大声喊道。全身的创伤，让玄灭忍不住疼哼几声。
或许因为玄灭伤疼的叫，玄寂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是的！至少在整个闲云观，我是这样想的。至少面对你时，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给我生命！为什么不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我掐死！”
说完，玄灭哭了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哭的很伤心。
玄寂的肩膀颤动一下，但，没有动作。
老管家心疼了起来，连忙走了过去，有些手忙脚乱的替玄灭擦着眼泪，玄灭的哭泣让他无比的心疼与自责，他后悔没有劝解玄灭放弃他固执的做法，老管家的记忆里，玄灭自懂事起，便没有哭过。
“灭儿啊，不哭了，啊……”
“观主……你看……”老管家朝着玄寂喊道。
玄寂不会看，甚至没有回头，穿戴着锻炼器具的欣长身体有片刻的僵直，握紧了拳头，便大步的离去。
老管家深深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在心里感叹：“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