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险处藏身

第三节 险处藏身

()石头见广城王一走,闷在胸襟的一口大气,这才呼了出来。他虽胆子极大,仍感到那三个人在的时候,鬼气森森,仿佛身处鬼域一般,待的他们一走,才觉出原来还是朗朗晴rì。右手向后一摸,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再看得几眼,确定那些人都已经走了,石头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石头呀,大娘来救你啦!”

随着尖锐的叫声,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妇人冲了进来,双手紧紧握着一把锄头,身后还跟着几个街坊邻居,手上端着些柴刀锅盖等物。

场面虽是滑稽万分,石头的心里只觉阵阵暖意。他连忙跑到那妇人身边,长吸一口气道:“兰大娘,没事的,那些人都走了,我没事。”

兰大娘护在石头身前,jǐng惕地扫视了一遍,确认酒楼上下无人,这才将锄头一把丢开,双手扶着石头的肩膀,上下看了几回,低声问道:“那些恶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石头摇摇头,“没,我一直躲在后厨,没啥事情。”

兰大娘看他脸sè,知道他不是好言安慰自己,方才松下一口气,

“喔,喔,这就好,这就好。”

她眼角忽然瞥到正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蹭进来的掌柜,声音猛然拔高。

“贾善才,你给我滚过来!”

贾掌柜闻听,面sè一僵,但素对家中这条母大虫是又敬又畏,只得慢慢儿踱了过来。

兰大娘眯着眼睛,待他走到近前,突然伸出手去,拎着贾掌柜的右边耳朵,用力向上拉扯。疼得贾掌柜踮起脚尖哭爹喊娘的,死命告饶,声儿都变调了。

那兰大娘哪里可怜他,一面玩命扯他耳朵,一面恨恨地骂道:

“你这杀千刀的破落户,石头这么小个孩子,你竟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那要死要活的地方,自己逃出来,你还是人不是,老娘嫁了你一辈子,整rì烧香拜佛,多积yīn德,积的这点还不够你败的,你有点人样行不?”

贾掌柜疼的哼哼唧唧的,哪里辩护得了。兼之周遭街坊四处看了,确是人走楼空,这会都围在三人周围,七嘴八舌,纷纷说他的不是。兰大娘听了越恼怒,将手提的更高了。

“石头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在咱们这讨口饭吃,手脚勤快不说,一月只拿你十来个铜板,你还要置他于死地,你对得起他死去的娘么?”

石头看着贾掌柜被扯得变了形的脸,连忙拉住兰大娘的手,劝说道:

“大娘,我真的没事,刚才也就是受点惊吓,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您把掌柜的放下了吧。”

兰大娘这才松了手,摸着石头的脸颊,心疼道:

“还说没怎么样,这小脸都吃了几个耳光了?红通通的,疼坏了吧?”

石头笑道:“真的没事,我回去井里打碗水,敷上一敷,明天就好了。”

贾掌柜一旁揉着耳朵,嘴里哼哼唧唧道:“又不是亲生的,一表三千里,不知你个老婆子哪里的劲头。”

兰大娘眼睛一横,又要作。石头急忙连哄带劝的,好说歹说把兰大娘请回了酒楼里。并上贾掌柜,三人开始收拾起残局。

贾掌柜看着四处散落的桌椅和碗碟碎片,一时间心头绞痛无比,吩咐石头知会厨后拾掇一下,再把铺面的板子都合起来,今rì就此休息作罢。

石头自回到七叶居的后院,从井里打出一碗水,将脸上的红肿处敷得一敷。他平rì歇息的去处便是后院的柴房。

推开随时都要跌落下来两片木门,石头登时看到一团物事蜷缩这地上,却正是酒楼内的白衣文士。

那海东青浑身白衣都已被血染透,牙关紧咬,显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见到石头进来,从牙缝中细细儿迸出一句话:

“小兄弟,快进来。”

石头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看,也不多话,进了房内,回身把两扇门掩好。走到海东青近前,俯身去摸他的额头。

“额头好烫,你快要死了。”

海东青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旋即对石头大胆的举动疑惑起来:

“小兄弟,你胆子真大,你不怕么?”

石头自顾自的在海东青身边坐下来,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不怕,我见过很多了,好多叔叔爷爷,还有我娘,他们死地时候额头都很烫。”

“你见过很多死人?”

“嗯,”石头点了点头,“我娘带我从北边来。”

海东青即悟,刚才的真元解体太过霸道,他明了自己大概不会再有半个时辰好活,不愿意多废话。盯着石头的眼睛,他问道:

“只要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明rì交给一个来找你的人,跟他说,要三十两银子,他自会给你。”

说罢,右手自怀中掏出一截绢帛,递给石头

石头往身下拨拉拨拉稻草,摇摇头:

“不要”

"什么?"海东青觉得没有听清楚。

“我说,不要。”石头晃了晃脑袋。

“为什么?”海东青有些气急道。

“我娘教过我,做人要实在,但是不要蠢。”石头转头看看墙角边一块粗陋的牌位,“这世上不会有没来由的好处,所以我不要。”

海东青显是被石头激怒,挣扎着靠右手把上半身撑起来,“你,你,”恨恨地盯着石头,“小小年纪这生自以为是,你可知......”忽又颓将下去,低低的喘息。过了片刻,方抬起头看着小跑堂。

“这东西,关系着上千人的生死,你若不帮这个忙,他们便要无辜受难!”

“无妨,”石头耸耸肩,“生也是死,死也是死,今rì死,明rì死,又如何?”

海东青被这轻忽小儿气得猛一下坐起,右手高高举起,作势便要劈将下来。忽然浑身一滞,抽搐了一阵,轻轻沿着墙脚歪了下去,,不再动弹。

石头伸手到他鼻前探一探,现已确然没有呼吸,喃喃道:“死便死罢,还把我的床占了。”

他自小经历苦难,死人不知见了多少,并不害怕。自咐若是贾掌柜已经回宅子收惊,如果现在把他叫过来,多半还要吃一顿骂,虽然掌柜不敢在兰大娘面前为难他,背后却是少不了粗声呵斥。还不如待过了今rì,明rì待掌柜的来了,再告诉他,让他找官府里的人处理了便是。

收罗些没染上血污的稻草,归拢到牌位的角落内。石头笑着摸了摸牌位,“娘,我今天好好陪陪你吧,好久没靠娘这么近了。”说罢合衣躺下,这一rì也是极累,不多时便迷迷糊糊没了意识。

这般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翻动,石头一惊,猛然坐起身来。却看到一双亮的碧绿眼珠,直盯盯地瞪着自己,却是一只通体白毛,双臂过膝的小猴。

那小猴被石头吓了一跳,叽叽叫着,纵身跳了开来。

“哈,小畜生好没用!”忽又有人噗嗤一笑。

石头转头望去,在屋内堆得老高的柴垛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方才正是她出的笑声。

那小女孩一身白衣,笑靥如花,嘴里嘘嘘两声,那小猴听得号令,白影闪动几下,便窜到了小女孩的右肩上端坐。小女孩嘟起嘴,自腰间的金线小荷包里掏出几粒松子,喂到小猴的嘴里,“吃得便是不少,偏生事情总是做不好,你好意思麽,小金?”

石头忍不住便开口问到:“它通身都是白,怎么叫它小金?”

也不见小女孩如何拧身做势,轻轻松松便跳了下来,双手随意拍拍白衫后摆,皱皱鼻子道,“我爱叫小金便小金,与旁人什么相关。”

许是站得近了,石头略微闻到一丝幽幽的香气,又听得声音娇娇软软,不觉脸上有些烧,连忙把头偏到一边。

小女孩也没在意,偏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石头一遍,说:“拿出来吧。”石头一时没能听清,忙问:“什么?”

“别装了,给我吧”小女孩把手伸到石头面前,手腕套着一个碧玉镯,映得皓肤如玉。石头摇摇头,“我没东西好给你。”

小女孩也不着恼,把手伸到腰间掏出几粒松子,丢了一粒入口,笑道:“不妨不妨,既是找到了,我胡菱儿总归有办法让你交出来。”小金原在她肩上坐的稳稳当当,此时也是呲牙咧嘴,露出威胁神sè。

石头拍拍胸脯,跳了一跳,“我穷得很,当真就是没什么东西好给”

胡菱儿笑咪咪的,道“自不是你的东西,那个老家伙,走的时候给你留下的东西,劝你还是交给我的好,你留着它有百害而无一益。”

石头方才记起这屋里倒是有个死人,扭头看去,哪里还有海冬青尸的踪影。他心里一惊,看向胡菱儿,道“你把他的尸弄走了?”

胡菱儿摇摇头道,“这却不关我的事,我寻来时屋内便只有你一人,并且,”她看向右肩的小金,“小金可不会弄错,他把东西给了你罢。”

石头认真道,“当真没有,我若是撒谎骗你,天打五雷劈。”

胡菱儿自是不信,笑道,“要五雷劈你一下,也不是难事”,只是她见石头神态不似作伪,且刚刚小金也没有翻出个什么子午丑卯来,不禁有些起疑。自咐那小金乃是异种碧睛通臂猱,天生便有那感应造化,探寻宝贝的本事,若是小金认定了这里有异宝,那异宝必在这屋中无疑。只是石头身上只一件白皂袍,粗粗扫一眼便也看得出藏不住什么东西。此事当真蹊跷,难道是那海冬青使了什么手腕,让闻讯而来的人都以为宝贝就在这屋里,自己却借机远遁不成?

她越想越觉得上了海冬青的当,悻悻的一跺脚,嗔到:“好一只小鸟儿,若被我逮到,非把你的羽毛都拔光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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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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