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吴馨儿

李寻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亦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他只觉耳旁的风声越来越大，眼前的视界也越来越模糊。尽管已是无比疲累，他亦是一刻也不敢停，他生怕自己一停下来，便会永远留在这里。

忽然，前方传来一名女子惊恐的尖叫声，那声音刚刚出，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入了嘴巴，顿时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呜”声。李寻天晃了晃沉重的眼皮，努力让眼前的视界清晰一点，他仿佛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少年拖着什么东西进了草丛，等到他定睛再看时，那些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李寻天想起之前那一声惊恐的尖叫，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强打起jīng神，拖着沉重的步子，顺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跟进草丛。然而那些枯草极高，李寻天进入之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加上他一夜未睡，jīng神恍惚，更是迷糊地找不着方向。他在草丛中寻了许久，亦是不见那几个少年的身影，而那女子的声音，亦是再没有听到过。

李寻天想到可能已经生的事情，心中不禁一阵惋惜，忽然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此时此刻，自己已是这种境况，竟然还在为别人担心。他转过身，正yù从来路离开，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隐隐中还听到有低低的语声。

李寻天心中一紧，本能地往那簇草丛靠了过去，他先是看到一只被丢弃的绣花鞋，紧接着是散落在地的裙子，再然后，便是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五六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着下身，逼迫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含他们的棍状物。少女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撕碎，裸露的**上沾满了白sè的污秽物，她被那些人揪着头，逼迫着做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虽然早已想到可能会生这样的不幸，然而亲眼看到的那一刹那，李寻天的脑中还是忍不住“嗡”的响了一声。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连十三四岁的少年，都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李寻天只觉心中的愤怒蓦地如熊熊烈火一般燃了起来。

这群畜牲，这群没有人xìng的畜牲！

“放开那女孩……”李寻天大声喊道。

听到他的呼声，那些人先是惊了一吓，一个个四处张望，似yù夺路而逃。然而，待看到只有李寻天一人时，顿时放下心来，一个个留在原地，不慌不张，甚至连裤子都懒得穿，还有的从怀里掏出了明晃晃的匕，在李寻天的眼前晃了两晃。

他们在向他挑畔。

李寻天彻底地愤怒了！

他本以为这些人只是一时yù望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种恶行，不过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些人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他们连作案工具都准备好了。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做这件事有何不对，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悔改或是内疚。

难道因为他们的年龄就可以原谅他们的罪行吗？

那谁来为这个无辜的女子负责？

一股浓重的杀气从李寻天的身上出，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间土屋……他解下背负的青铜古剑，紧紧地握在手中，向着那群人，缓缓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二次杀人！

确切地说，是第二次想要杀人！

他的手在抖，他的心在颤，但他的剑依然坚决、愤怒！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已经一夜未睡，两rì未曾进食，外加在大街上替那老人挡下数十棒子，此刻他的身躯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jīng神上还在苦苦支撑，他恐怕早已倒下。此次出手，只是因为心中的愤怒无法平息，但青铜古剑重六七十斤，纵然只是握在手中，亦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根本无力挥动那一把重剑！

而且，他怀里还抱了一个人，这无疑让他的行动更为迟缓。

那些人似是看出了他这个弱点，一个个伺机从旁偷袭，却是从不和他正面相对。李寻天几次挥剑，然而除了砍倒几棵枯草外，却是连那些人一根毫毛都碰不到。而他的体力，因为这几下挥剑更加显得不支，甚至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

忽然，一柄冰冷的匕从不知名的黑暗处袭来，李寻天只觉背心一阵剧痛，整个人身子剧烈一晃，手中的青铜古剑亦是“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还未从剧痛中回过神，一块砖头又是当头拍来，李寻天眼睁睁地看着那砖头在眼前放大，然而却是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砖头砸在头上。顿时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世界忽然在眼前模糊了。

“要死了吗？”

李寻天仿佛尝到了自己腥甜的血液，那种苦涩的味道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湮没其中。

※※※

李寻天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见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却是一直寻不到出路。等到他突然醒来时，却现自己正身处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间佰生的屋子，宽大，明亮。

雕花大床，珠帘垂挂，朱红罗绮，满室香风。

一看就是女子香闺。

看着眼前的情景，李寻天不禁有些疑惑，他此刻浑浑噩噩，正yù爬起身来，忽觉背后一阵疼痛，立时又躺了下去。

“别动，你的伤还没有好！”

一个女子甜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寻天偏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目光如水，清丽脱俗的红衣女子正向自己走来。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三月里绽放的桃花，灿烂明艳。李寻天看着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在yīn冷的黑暗中行走了多年的人突然看见了阳光一般，深深地迷恋。他心中不禁想着，若是可以永远看着她的笑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你的伤好些了吗？”女子甜甜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了起来。

李寻天心神一震，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不禁暗觉失礼。但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又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道：“好，好些了……”

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女子“扑哧”一声轻笑，将药碗递了过来道：“先吃药吧，我来喂你……”

李寻天急忙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答应一个人。他看着女子的玉臂在眼前晃动，一勺一勺地给自己喂药，只觉心中感动莫名，仿佛这些rì子生在心里的yīn霾都悄然散去了。他看着女子清丽的眸子，只觉渐渐入了迷，直到女子给她喂完了药，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他才是突然想起什么，急道：“等一等……”

女子回过身来，笑靥如花地道：“怎么了？是不是要问我的名字？”

藏于心底的心事被女子一语道破，李寻天不禁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女子看着他笨笨的样子，“扑哧”一声笑道：“我叫吴馨儿，你叫我馨儿就行……对了，你叫什么？”

李寻天似是没有料到这女子这么爽快地就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然而被对方问起名字，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地紧张，急忙道：“我……我叫李寻天！”

“李寻天……”女子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对李寻天嫣然一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寻天好了……”

李寻天口中亦微微念着“馨儿”二字，心中暗觉这名字真好听，忽见吴馨儿起身要走，顿时又叫住她道：“馨儿……”

吴馨儿疑惑地回转头来，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道：“怎么了？”

“我……”李寻天看到她清丽的面容，却又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一会儿才是想了起来道：“对了……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吴馨儿顿时将药碗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来道：“这里是天道门，两天前我跟爹下山采办时，忽然感觉到附近有杀气……我们顺着杀气的方向寻去，便看到你倒在血泊中，就把你带上山来了……”

李寻天感受着眼前的软玉香风，只觉如在梦中，直到吴馨儿说完好一阵子，并将一双玉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他才是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慌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她病得很重……”

“她风寒病重，本是有xìng命之危，不过好在我爹已经给她疗过伤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吴馨儿甜甜说道。

闻言，李寻天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忽见吴馨儿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禁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吗？”

吴馨儿嘻嘻一笑，道：“我和爹找到你时，你正紧紧地将小女孩护在怀中，她是你的亲人吗？”

李寻天微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她是你的女儿？”吴馨儿又问道。

李寻天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却不知心中为何这般紧张。

吴馨儿看他那紧张的模样，又是“扑哧”一声轻笑，道：“别紧张，就算承认也没有关系的……”

“不，不，不，真的不是……”看到吴馨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孩子的父亲，李寻天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想到在zhongyang魔山惨死的刘正风，李寻天只觉心中不是滋味。

恰在这时——

“馨儿师妹，师父叫我们去练剑……”

一个男子清脆的话声从屋外传来。

“我马上就来……”吴馨儿对着屋外回了一声，转身又看向李寻天，甜甜笑道：“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说罢，拿过桌上的药碗，便是莲步轻移，往屋外走去。

李寻天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些不舍，生怕她会一去不回。